情非得已 第七章
作者︰子纓

杜孟蓁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像杜家那樣的壞人總是不會遭到天譴,而她的噩運卻接踵而來,這世道是怎麼安排的,為什麼她一點都看不懂?

六年來,她不斷的問自己,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懲罰她,但老天爺從來沒回答過她的問題,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她。

六年前,她懷孕了,她曾想過要墮胎,但是基于不忍,所以,她把孩子生了下來。

現在,她辛苦拉拔大的孩子,卻沒有健康的身體。

小宇從小就是個多病的孩子,只要天氣不好,他的氣喘病便會發作,醫生曾經建議他們母子倆換個環境,但是她哪來的錢換環境啊?

一個月一萬塊錢的房租費,再加上小宇大病、小病不斷的醫藥費,都已經逼得她直不起腰來,她哪來的錢換一個好一點的環境呢?

她嘆了口氣,繼續手上的工作。

她每天兼兩份差事,白天在清潔公司打掃,晚上在速食店打工,她都已經好努力、好努力工作了,可是她跟小宇的生活依舊是一團糟。

「喲!我說這是誰哪?原來是孟蓁啊!」

一道既熟悉又尖銳的聲音戲譫似的在杜孟蓁的耳邊響起。

杜孟蓁不用抬頭起來,也知道出聲的人是誰。

這個聲音,她听了十幾年,是她永恆的夢魘,一輩子都揮之不去。

「杜盈。」她深吸口氣,終于抬起臉來面對她的噩夢。

杜盈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既尖酸又刻薄。看見她的落魄之後,非但沒有一點同情心,還猛力的嘲笑她。

「怎麼?你怎麼落魄成這個樣子?竟然在這種地方上班。哎喲!還當清潔婦呢!」

杜盈掩著嘴,三八兮兮地笑了兩聲,還告訴她的同伴,「她以前在我家就是這個賤模樣,每天掃廁所,原以為她離開我家之後,日子就會過得更好了,沒想到還是這個老樣子,月兌離不了她本來的職業,出來還是得幫人家掃廁所、打掃屋子。哎呀!這就是命哪!哦!對了!你還記得丘總嗎?就是丘羽先呀!你還曾經跟他好過一陣子呢!」

她佯裝驚訝似的瞠大眼楮。「我那時候還以為你真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命呢!真是沒想到,唉!你就是沒那個福氣,人家丘總現在跟一個女模特兒可是好得很呢!我早跟你說過了,人家丘總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看上你這個低三下四的女人呢?看吧!丙然不出我所料吧!人家把你玩完了,還不是一腳把你踢開!」

「夠了!杜盈。」杜盈身邊的男伴出聲了。

他越是不讓她說,她越是要說。

想當初,杜孟蓁在丘家得寵的時候,她是多麼囂張啊!而她千不該、萬不該,憑她那股騷模樣,跟劉旭勾搭上。

劉旭是個什麼東西呀?當初,她要不是看在他的家里還有一點錢,能幫他們杜家渡過難關,她哪需要委曲求全,答應與他廝守一生?

沒想到得到她的青睞,他還不懂得感恩,竟然背叛她,勾搭上杜孟蓁這個賤女人!

這口氣,無論如何她都吞忍不下,今天,她好不容易遇到當年的仇敵,說什麼她都要一吐多年的怨氣,「怎麼?你當初從丘總那里沒挖出多少錢,是吧?否則,今天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來這里當個清潔工呢?哎呀!看來你的身價還真不值幾個錢呢!听說跟丘總好過的女人,分手後沒拿個房子,最少也拿個幾百萬的。哎喲!孟蓁哪!懊不會說你跟丘總分手後,什麼都沒撈到吧?」杜盈分明想給杜孟蓁難看,話說得又直接又難听。

杜孟蓁只當自己是遇到瘋狗了,她繼續手邊的工作,任由杜盈去咆哮。

就在杜孟蓁埋首做清潔工作的時候,她的同事突然急急地跑來,不停的叫道︰「孟蓁,你快回家!听說小宇出事了,現在被人送往濟世醫院,你快去……」

不等同事將話說完,杜孟蓁丟下手頭上的工作,馬上沖了出去。

杜盈狠毒又缺德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見到杜孟蓁急忙沖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杜盈抓了剛剛跑來跟杜孟蓁通風報信的女人,問道︰「誰是小宇啊?」

「小宇就是孟蓁的兒子呀!」

兒子?!

那個賤女人竟然有兒子了?!

鐵定是那個賤女人跟野男人有的野種。呵呵呵……這下子,她又有好戲可以看了。

不過,真是可惜,她都差點忘了今天晚上還得參加一個慈善晚會,那個晚會來的人可全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她不去實在是太可惜了。只是,她去參加晚會,就不能跟在杜孟蓁的後頭,看她到底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

唉!實在是太可惜了!

沒關系,她還是可以問人的嘛!

「喂!我問你喲!她兒子究竟是怎麼了?」杜盈轉頭問向杜孟蓁的同事,態度相當不禮貌。

「哼!」她懶得搭理杜盈,轉身就走。

「哎喲!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教養啊!我問她話,她竟然沒回答我耶,而且,她還用鼻孔瞪我!拜托,她是什麼東西啊!」杜盈朝著她的背影叫囂。

然而,杜盈身邊的男伴才覺得杜盈沒家教呢!

原來,這副潑辣模樣就是杜盈的真面目,他總算是認清了。

「杰米、杰米!咦?杰米人呢?」

杜盈猛然想起站在身邊的杰米時,杰米早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杜孟蓁匆匆忙忙地趕到濟世醫院,醫護人員便急著找她拿兒童健康手冊。

兒童健康手冊?!

沒有,她沒有兒童健康手冊。她窮得連三餐都不能溫飽了,又哪來的閑錢給小宇加入健保。

「沒健保,是不是?」護士小姐凶巴巴的,她沒給杜孟蓁好臉色看。「沒健保的話,你們要自付喔!」

「自付要多少錢?」

「不一定,你兒子是腎衰竭,醫生現在正在急救,醫生診治的費用,再加上加護病房的花費,差不多要一、兩萬塊錢吧!還有,日後你兒子每隔兩天要洗腎一次,所以,費用加加減減下來……你自己算吧!」

護士小姐扭著走了。

而杜孟蓁則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兩萬塊錢?!

她哪來這麼多錢給小宇治病啊!再加上後頭還有接踵而來的洗腎費……杜孟蓁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天哪!她該怎麼辦?

杜孟蓁真的窮途末路了,所以,她才會來丘家找丘羽先。

「少爺不在喔!」丘羽先新請來的管家如此應道。

「那、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沒交代。」

「那麼,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不知道,或許在公司,也或許在老爺家,少爺沒交代,所以,我也不知道。」管家聳著肩,表示她實在是愛莫能助。

「你可以給我他的手機號碼嗎?」

她當初走時,丘羽先把他的電話號碼全換了,他是冷絕了心,要跟她斷絕關系,那時,她心高氣傲,也不覺得自己非要靠他不可。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沒半個親人可以依靠,他是惟一一個可能幫助她,甚至是有能力幫助她的人了。

現在,她也只能靠他了。

「這位嬸嬸,你好心幫個忙吧!」

「小姐,不是我不幫你,但是我們家少爺的手機號碼,我怎麼能隨便給人呢?」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小姐,壞人又不會把「我是壞人」四個字刺在臉上,我怎麼知道你真的不是壞人?」

「這位嬸嬸,算我求你了,我的兒子現在人在醫院,我急需要一筆錢……」

「小姐,我也求求你了,我只是人家請的下人,我能做的決定有限,你別為難我了,行不行?你若真的有急事要找我們家少爺幫忙,你先在這里等,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管家也請求道。

杜孟蓁要是能等,她還需要這麼急嗎?

現在,小宇還在急診室急救,生死未卜,要是她今天籌不到錢,那麼,小字該怎麼辦?

杜孟蓁失魂落魄地離開丘家,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著車水馬龍,她真想一頭撞死、一死了之,但是轉念一想到兒子,她連求死都不可得了。

小宇也要跟著她一起死嗎?

不行!她不能那麼懦弱,她要堅強起來。

她要去找丘羽先,只要他會去的地方,她都要去找,她就不信她找不到他。

杜孟蓁騎著五十西西的小綿羊穿梭于每個街口。她去過丘家老宅,去過丘氏集團,最後,她才得知丘羽先今天晚上會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地點就在丘家創辦的私人醫院里。

那家醫院,她曾去過一次,還認得路怎麼走,花了半個鐘頭才到達目的地。

摩托車停了下來,她急急忙忙地趕到會場。

「小姐,你的邀請函。」

「我沒有邀請函。」

「你沒有邀請函,就不能與會。」

「我不是來參加晚會,我是來找人的。我要找丘羽先,丘氏集團的總經理,你們可不可以請他出來一下。」

「這個……」門口的接待人員面有難色。

「拜托你們了,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杜孟蓁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的請求表情。

接待人員看她可憐,于是,答應進去幫她問問看。

身材較高的接待人員進去問,而杜孟蓁則是引頸企盼,她的目光隨著進入屋內的接待人員找到丘羽先的身影。

她看到丘羽先往她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後,他的目光漸漸轉冷,臉上的笑意也隨之褪去。

他不願意再見到她!

這個認知狠狠地刺痛她的心。

沒關系、沒關系的,她今天來本來就不是為了要乞求他的原諒,她是來求他幫忙的,所以,只要他願意幫她,他要怎麼恨她都不要緊。

杜孟蓁的心提得高高的,等著丘羽先的答案。

不一會兒,接待人員回來了。

「怎麼?他願意見我了嗎?」杜孟蓁一看到接待人員回來,馬上問道。

然而,接待人員卻給她一個教人失望的答案。

「不,丘先生不願意見你。他說他跟你已經毫無瓜葛,請你不要再來煩他了。」

煩他?!

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今天要不是情非得已,她是不會回來找他的,但是他卻連一個機會都不給她,就把她判定成一個不要臉的女人,都已經被他拋棄了,還要來苦苦糾纏他。

不,他真的誤會她了。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們再去通報一下,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他……」小宇的命現在都操控在她的手里,她可以不要自尊,也要求小宇能平安保住性命。「我求你們。」

「小姐,你別為難我們了!丘先生是真的不願意見到你,你又何必這麼作踐自己,非要別人給你難堪,你才要走。」

現在,連門口的兩個接待人員都瞧不起她了,是嗎?

杜孟蓁看看兩位接待人員一眼,再轉頭看向宴會里頭的丘羽先。

他衣冠楚楚得像個紳士,跟她當初認識的他一模一樣。

是的,他們兩個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是錯誤將他們兩個人綁在一起,現在,他認清事實,于是,便不願意再跟她有所牽扯,這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她不靠他幫忙了。

她可以自己想辦法。

她堅強地轉過身去,打算四處去籌錢,雖然,她知道自己真的沒什麼朋友,但她深信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終究會給她一條生路走的。

如果真的不行,那麼,就算去賣肉,她也要救小宇月兌離險境。

她在心底堅定的暗忖,從此以後,她與丘羽先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咦,那不是杜孟蓁嗎?」晚到的杜盈順著丘羽先的目光,看到杜孟蓁離去的背影。

「怎麼?丘總,那個女人到現在還纏著你不放嗎?」她譏刺道。

丘羽先懶得回答杜盈的任何問題。

杜盈卻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丘總,你沒理她是對的。這個女人呀!也真是有夠不要臉的,落魄了就想到你,也不想想她現在是什麼德行,難道丘總還看得上她嗎?哦!對了!丘總,你不知道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現在的下場有多淒涼啊!她竟然在當清潔婦耶!」

「清潔婦?!」這下子,丘羽先總算有點反應了。

他驚訝的看著杜盈,不敢相信杜孟蓁的下場竟是如此不堪。

那麼,她來就是為了要他幫助她,是嗎?

他轉頭看向窗外,試著找尋杜孟蓁,卻已不見她的身影。

而杜盈還在嘮叨著,「听說她還生了一個兒子呢!真不曉得她那個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讓老婆當清潔婦。哼!想來若不是個吃軟飯的,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要不,也是個見不得世面的人……」

杜盈在丘羽先的耳邊不斷說著有關杜孟蓁的是是非非,教丘羽先越听越心煩,最後,他索性跟主辦單位告辭,先行回家。

「少爺,你可回來了,剛剛有位小姐來咱們這里鬧了好久、好久,直說要見你呢,」

「小姐?!」丘羽先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杜孟蓁。

她也來這里找他了嗎?

她這麼急著找他做什麼呢?

難道,只是為了貪圖較好的生活嗎?

不可能!以她那種倔強的個性,是不可能回來求他的,要是她會回來求他,早在六年前就會回來巴著他的褲管,怎麼可能會等到現在?

「李嬸,那位小姐有沒有說她為什麼要來找我?」

「有啊!她好像是說……是說她的親人出事了……」

「出事?!」

「對啊!好像急需要用錢似的……」哎呀!她也記不清楚啦!只是,少爺干嘛表現出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啊?

「少爺,你認識她嗎?」

「認識。」何止認識,他還深愛過她呢!

只是,現在丘羽先沒空跟李嬸說那麼多,他想起杜孟蓁找他時的急切模樣,還有,他拒絕她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落寞模樣。

她來找他時,他就該想到這六年來,她從來沒有找過他,而她現在願意放段來見他,甚至來求他,那麼,一定是發生重大的事了。

是她重要的親人怎麼了嗎?

不對,她除了杜家的人之外,沒有任何親人。那麼,是杜盈稍早跟他說的那個兒子嗎?

兒子?!

她有個兒子?!

這個消息像是一道雷似的,直到現在才轟進丘羽先的腦子。

天哪!若真的是她的兒子出了事,也難怪她願意放段來求他了,既是如此,他怎麼還能硬起心腸、拒絕幫她呢?

想到這一層,他就沒有法子冷靜下來。

他拿起外套,直往外頭沖去。

「少爺,你要去哪里?」李嬸追丘羽先追到門口,扯開嗓門問道。

現在,丘羽先急著去各大醫院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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