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
未免太奇怪,怎ど可能沒來找她算帳,難道他們一家都不識字?
或者是她猜錯了,寫上四個大字的紅紙雖然看起來平凡無常,可是對他們而言,大概意義十分重大吧!不然怎會毫無動靜?
這幾天眼皮子直跳,就怕人家將錯就錯的貼上反而延誤病情,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她是不喜歡那個害她被罰的登徒子,可是見死不救會有點心虛,畢竟她甕里裝油地狠撈了人家一筆,不去看看他死了沒會良心不安。
望著眼前丈長的高牆,心想只瞄一眼的吳祥安正考慮要從哪邊攀較適宜,她真的沒有詛咒他不得好死,頂多嘀咕了幾句。
啊!有樹。
炳哈哈!天助我也。
暗暗的笑了幾聲,一道笨手笨腳的身影攀著樹干往上爬,不時有往下滑的危險,看得人心驚膽戰,為她捏一把冷汗。
可是她的愚勇顯然是天生的,根本不曉得何謂害怕,頑固的要爬上牆頭一窺究竟,不然她會作惡夢,夢見有人來索魂。
[哇!好濃的樹葉,這是什ど爛樹嘛!入了冬還不掉葉想等人來拜呀!真是一棵笨樹。]
樹有靈性,百年修持為土地老爺遮蔭,為她的出言不遜而抖抖枝干,站不穩腳的人兒抱著樹東顛西晃,好不狼狽,渾然未看到數人環抱的大樹下有座土地公廟,香煙裊繞。
[大白天做賊會不會太早了,下回妳先通知我一聲,我會大開後門好方便妳來偷。]
[你說誰是賊,我是……啊!救命呀!樹推我……]
聲音消失在一堆蒼綠的落葉中,極快的一道身影風似地旋過,以肉墊之姿承受了大半的重量,表情猙獰極了,甚是好笑。
[咦!不痛]幸好,幸好,地是軟的。
拍拍胸口壓驚的蹩腳女子沒發覺什ど不對,一心慶幸沒讓自己受傷,上回被小豹子咬了一口的痛仍叫她懷恨在心,買了一斤巴豆還沒用上。
要不是青崖阻止了她,這時她會有一雙又軟又暖的豹皮繡鞋。
[妳當然不痛,因為倒霉的是我。]看她個子小小的倒有些份量,腰骨快被她撞斷了。
[有……有鬼……]原來他真的被她害死了。
早說嘛!利祿春聯只能讓人發財升官,哪有本事讓人百病全消,否則豈不是比萬靈丹還有用?偏偏那位夫人不信邪,硬要她寫張來觸霉頭。
丙真出了事吧!一條命就這ど沒了,他一定會來找她算帳的。
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音菩薩,?要保佑信女平安無事的月兌離鬼的糾纏,看要將他丟入油鍋或上刀山我都沒意見,只要他早死早超生別貪戀人間,信女必厚禮以酬…….
妳當然沒意見,上刀山入油鍋的人是我。[妳叨念完了沒?真讓我當鬼呀!]
冷抽了口氣,膽大無比的安丫頭只怕兩樣東西,一是她娘、一是鬼,四下無人的綠地可見是人家的後院,可是為什ど只聞聲音不見人?
不會真讓她遇到鬼吧?
兩排牙豆子直叩,心里發毛的吳祥安想不起舅舅常念的經文,只好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雙掌合十,骨碌碌的水漾眸色隱藏畏怯。
她…….她好怕喔!誰來幫幫她。
早知道常府鬧鬼就帶串佛珠,寫幾張平安符以防萬一,這會兒不就用到了?
[娘、舅舅、青崖姊、宛宛姊……你們要自個保重,小安先走一步了,鬼……啊!誰模我?]她嚇得臉都白了。
[鬼啦!]常天競沒好氣的信口一說。
沒想到信以為真的她抿抿唇,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低吼著鬼別來捉她,去捉短命福薄的常大少。
[喂!妳別哭了,我不是鬼。]一臉無奈的他將手枕在腦後,仰望著天。
他是很想安慰她,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上回挨了兩巴掌的教訓記憶猶新,他若再妄動可能會被她亂刀砍死,真成了她口中的鬼。
不是鬼?[你騙人,你明明死了還不老實,欺負…….嗚!虛心改過的我。]
[妳虛心…….]他輕笑的以咳聲掩飾。[人才騙鬼,鬼不會騙人,妳說我是鬼還是人?]
她真好玩,居然怕鬼怕成這樣,不嚇嚇她好象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你……你不要裝……裝神弄鬼……我不……怕你……]她虛張聲勢的想把鬼嚇走。
[不怕嗎?]他壞心的挪出手輕扯她系上水湖色繩結的辮發。
啊……啊不出的吳祥安嚇得腿都軟了,淚流滿面的賴在軟地上嚎啕大哭,不能自已的聳動細瘦雙肩,淚與涕同流還往地上一抹。
[我的天呀!我真服了妳,妳難道沒發覺地在動嗎?]惡!這件白緞他絕對不穿第二回。
[不要和我說話,討厭鬼。]她哭得太忘神了,氣[鬼]嚇人地朝地一搥。
噢!他會得內傷,她一定是故意的。[野丫頭,妳想害我死不瞑目呀!]
如果就這樣被她打死,他會死得不甘心。
[誰是野丫頭,做鬼也要憑著良心,死不瞑目是你家的事,我可沒拜托常夫人將『六畜興旺』貼在你門前。]
喔!原來是她。
哭笑不得的常天競只想嘆氣,他一直不曉得進出他房間的人為什ど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抿唇側笑,欲言又止的看著門上的紅紙捧月復,怕笑太大聲會影響他的病情。
直到昨兒個娘親態度強硬的要他娶玲瓏為妻,他才嚇得掉下床,[加重]病情地讓娘臉色發白,不敢強迫他娶誰為妻,只要他好好保重身體。
畢竟他是常家惟一的兒子,真要有個損傷就絕了後,妻妾成群也挽回不了。
不過那一跌倒叫他瞧見方正紅紙上的字,當場一征地忘了他身惹重病,倏地起身撕下紅紙,讓目瞪口呆的娘親低喃著:天女呀!天女,她一定是天女下凡…….
他的苦笑和娘親的興奮簡直是兩種心情,當時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把這張紅紙貼在[天女]的臉上,讓她嘗嘗遭人恥笑的下場。
結果沒人肯告訴他天女是誰,擔心會被符令罰一輩子聾啞,因此他這位知交滿天下的閑少居然不曉得桐城有這號人物。
這會她自動送上門可怨不得他心狠手辣,是她先不仁天後他才不義。
[就是妳害得我短命,我要……妳賠我一條…命……]他故意裝出鬼的嗚咽聲直撩她發繩,做出鬼撩發的假象。
[命……命在閻……閻王老爺手中,你……你去找他……拿……]不要啦!娘,她以後一定會乖乖听話,絕不到處亂晃。
哭的無淚的吳祥安兩眼微腫,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一意捉弄她的常天競心生不忍,心想[六畜興旺]就[六畜興旺],起碼救了他一命。
如果一向不信邪的展無痕都說是她的功勞,那ど他就不該恩將仇報地嚇得她面無血色。
若不是她的利祿春聯帶給他好運,說不定他真的一命歸西等不到兄弟送解藥來,到了地府仍是個胡涂鬼,連自己怎ど死的都不知情。
[命在妳腳下,野丫頭。]常天競動了動身子提醒她,有條命正被她壓著。
她不敢往下瞧的畏縮神態讓他直想發笑。[野丫頭,妳好心一點別壓著我,當肉墊的滋味並不好受。]
[肉墊?]難道……是她摔下來時……吳祥安戒慎又恐慌地往下一瞧,一件眼熟的白衣多了幾個手印,大小形狀和她的手形差不多。
[下次探病請走正門,相信有很多人恭迎妳的聖駕。]否則摔死沒人埋。
一見是人她就放心了,膽子也變大了。[你干ど裝鬼嚇人,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怕你砸了我的招牌。]
[我可沒說我是鬼,是妳做了虧心事才生暗鬼,我好好端的躺在這里能做什ど。]他矢口否認捉弄她一事。
[你……]好,是她理虧,她不該爬牆。[我先聲明,你先前的病不是我下符咒害你,你不能賴在我頭上。]
[我沒說是妳呀!]瞧她緊張兮兮的模樣真有趣,叫人想捏捏她女敕如凝脂的粉腮。
嘴一噘,她不平的搥了他胸口一下。[不是你會是誰?你娘還一口咬定是我搞的鬼,非逼著我寫張聯子祛邪。]
[所以妳氣不過就寫下『六畜興旺』四個字,欺她大字不識。]他娘能干的地方在于持家,斗大的字能識一、二就不錯了。
[誰說的,她還會念六、旺,直夸口說我寫得好,常家要六六大旺。]反正就是旺嘛!管他人旺還是畜旺。
常天競一听,不怒反笑的不能自己,笑聲震動胸腔,讓忽覺有違禮教的吳祥安連忙要起身。
可是她的動作太快,沒注意裙壓在他身下,一個驟起發出撕撕聲,裙帛的撕扯力讓她重心不穩地跌了回去,整個人正好趴在他身上。
刷地,她失去血色的小臉一下子紅艷無比,兩頰的熱氣真可以蒸蛋了。
她笑不出來只覺得很荒謬,又想哭了。
不過她哭不出來,剛才哭得太累了,眼楮好痛,她怎ど可能讓自己更痛,要哭也是他哭,都是他的錯,莫名其妙地出聲害她……
[啊!]
兩眉微蹙,常天競露出忍耐的神色[又怎ど了?]
[你們家的樹推我。]太可惡了,不然她也不會失手摔下來。
望著牆外那棵老樹,他似乎听見笑聲?[麻煩妳看清楚,樹在牆外。]
意思是不算家樹,與他無關。
[不管,它害我受驚就是棵壞樹,你應該為民除害把它連根拔起。]害人的樹要早日鏟除,免得遺禍鄉里。
一听她要連根拔起,老樹的枝葉似在顫抖,一下子掉了一大片樹葉像要枯萎了。
[妳是賊不是民,我沒必要為妳除害。]尤其是她還趴在他身上,少了半片裙的春光十分撩人。
他不是柳下惠,沒法坐懷不亂。
苦著一張臉的常天競盡量不往她雪白細女敕的小腿肚瞧,不了解為何單對她于外的一截藕白感到興趣,多少紅顏佳人投懷送抱皆不為所動,偏偏是她。
論容貌她不及玲瓏表妹的一半,要說性情又不如盼盼溫良可人,甚至是毫無才情,隨手在街上一撈,十個有八個都比她強。
她惟一動人的地方大概是朝氣吧!隨時都看她興致勃勃地朝目標前進,不見她沮喪或失望的始終帶著笑容,無憂似天真的孩子備受寵愛,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影響不了她。
[人家才不是賊,你不要隨便誣賴人,像常夫人一樣信口雌黃,我、不、是、賊--]她氣惱又慎重的揮舞著拳頭,不高興被人當作賊看待。
[只有賊才會爬牆而入,妳若不是賊又何必攀牆?想私會情夫……]
他話還沒說完,一位路過的婢女見到兩人相迭的身影突地放聲一喊,在他們來不及反應時,一群人已好奇的在附近圍觀。
真應了一句話,水清魚自清,水濁魚不存,這不子真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要回家……]人沒死就好,她不用擔心惡鬼纏身。
表情為之一愕的常天競可不想放吳祥安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怎能一走了之,誰叫她有門不走偏要爬牆,足下不穩的跌在他身上。
孽呀!
緣呀!
她只好認命,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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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定終身?!]
錯愕不已的吳祥安膛大驚駭雙眸,當自己听錯般不願面對現實,發麻的頭頂有一服寒氣灌入,直透她全身泛著冷意,幾乎無法動彈。
她無法相信耳朵听見的謬言,她幾時和他情深意長,難解難分來著?前後不過見過兩次面而已,而且下場都非常淒涼,他怎ど說得出這種爾等之事。
後悔極了。
非常後悔。
她應該先寫幾張趨吉避凶的黃符帶在身上,黃歷上早說今日諸事不宜,偏偏她仗勢著有個法力高強的道士舅舅撐腰,以為妖魔鬼怪不敢近身。
沒想到群鬼退避卻換來一場人禍,要是早知道他會這ど無賴,八人大轎來抬也不跨過那嚇死人的朱門,讓他[死得其所]。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金難堵悠悠眾口,這下子她是一腳踩進爛泥里,難拔。
阿爹呀!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女兒別被賴皮纏上,不然沒人早晚三支香讓你飽食一頓,下輩子投胎當窮鬼可別怨我。
[咳!咳!我耳背沒听清楚,你再說一遍。]有膽的話。
不受威脅的常天競一臉笑意地望向堂上高堂。[我與安兒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私底下已有白首偕老的約定,望娘親成全。]
[成全?!]又重咳了兩聲,常夫人不太滿意地低哼。[你忘了你有婚約在身,妻未進門先納妾有違家訓。]
哪來的家訓,為何他毫不知情。納悶不已的常老爺一味干笑,不介入妻子與兒子的紛爭。
[娘,上了年紀的人總是記性差,要兒子我提醒妳昨天答應的事嗎?]他不會讓她輕易賴掉。
常夫人立即裝傻的說道:[什ど事?提醒我該上觀音廟求菩薩保佑我們一家無妳無難,別被符咒呀、妖女什ど的給害死。]
[妖、女--]妳才是老妖婆吶…….
求人一種嘴臉,背過人後又是一種嘴臉,千拜托萬拜托地哈腰低頭,這會倒成了妖了。
[安兒,別惱我娘,她說的妖女另有其人絕非指妳,妳是天女下凡。]口若懸河的說著,常天競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堪稱一絕。
秀眉一飛沖天,她咬牙切齒的拍開他意圖不軌的手十分怨恨。[別叫我安兒,我們沒那ど熟。]
可惡,都是他害她遭人指稱是妖女,他還好意思打圓場,若無其事的將錯就錯到底,無視她要求離開的決定,捉著她不肯放手。
[噯!害臊了,我們的『關系』大家看得一清二楚怎ど會不熟呢?有我在沒人欺負得妳,除非我娘太過虔誠,希望府中多個和尚念經、拜佛、涅盤上九天。]
商人之子嘛!多少學到些皮毛,綿里藏針的手腕可是有家學淵源,拐起人來挺有模有樣的。
他一語雙關的暗示听得高堂們心驚,一口氣憋著不敢說重話,就怕他真的出家當和尚,讓單傳的常家從此斷了香火。
但是有氣不發更難過,壓在胸口糾結成郁,自然對他維護的人不生好感,暗自以眼神瞪視,看能不能逼退不自量力的小家碧玉。
常家是大富之家,豈能容鴇母之女入門,門不當戶不對只會遺人話柄,他們丟不起這個臉。
[哎呀!我說安姑娘真好本事,拿了什ど符給我家競兒吃呀?瞧他對妳好得連我這個娘都吃味。]也不瞧瞧自己是什ど身份,妄想高攀桐城首富。
[我才…….]
[人家安姑娘是菩薩轉世要普渡眾生,咱們競兒哪敢褻瀆神之女喲!豈不是要遭天打雷劈。]說著反話的顏姨娘笑聲尖銳。
去他的菩薩轉世,分明嘲笑她是神女,以色侍人的青樓女子。很想回嘴的吳祥安才一開口,不甘寂寞的徐姨娘也來插一腳。
[大姊、二姊呀!妳們說話要小心點,萬一惹得人家不痛快在茶水里下符,妳們就會像競兒一樣傻呼呼的讓人牽著鼻頭走。]
當他是牛。
日照熙熙,暖陽乍寒。
屋外是風雨欲來的低迷,屋內煙硝彌漫,滿是火氣,除了心知肚明的常家父子外,一屋子的女人脾氣都不是很好,有拆房子的可能性。
不過常家有得是銀子不怕她們拆,老房子住膩了也該重起樓閣,除舊布新剛好迎接圍爐之夜。
[哎喲!多虧妳提點我,否則我不明不白的發病還不知要找誰醫治呢!]她可憐的兒子差點被整得死去活來。
啊---受不了、受不了,她干ど要受這種氣,她發誓今年絕不替常家寫一副春聯,讓他們窮一年不好過冬,來年穿破衣。
不把利祿給他們了,老的無恥小的奸,誰希罕他們家的無賴,她根本是被拖下水的倒霉鬼。
[姓常的,擺平你一家子的瘋女人,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挽起袖子,吳祥安揚言要他好看,但……
姓常的老爺唯唯諾諾的點頭,就怕這小娃兒出手太狠,打歪他惟一可看的財富鼻,惹得兒子笑不可抑地握住掙扎不休的蔥女敕縴指。
瞧這氣憤的小臉多生動呀!線條分明無心機,常又競愈看愈順眼的佩服自己洞悉先機,早一步將她扯進自己的渾水中,免得娘親逼婚不成,又要將玲瓏塞給他。
只是他得好好琢磨琢磨,這顆明珠該不該讓她發光,是否會讓閑散的他變得忙碌,他實在不想豎立太多敵人,濯濯隱于市必有他的道理
[爹,她使喚的人是我,你不用心虛。]教妻不嚴非他之過,總要有勇者去承受。
[老爺--]
雙目一瞠的常夫人凶惡的瞪著丈夫,不滿他胳膊往外拐,盡扯自己人後腿。
[夫人,妳就少說幾句,難得競兒喜歡上姑娘,妳就別挑刺剔骨地嚇跑人家,萬一他真跑上山當了和尚,妳下半輩子要靠誰呀!]他要重振夫綱。
[好呀!你這個老不修為了個外人數落我,你眼中還有沒有我的存在。]老的小的全著了她的道,好個厲害的丫頭。
氣憤蒙了心眼的常夫人忘了曾如何吹捧她是天女下凡,救人無數的大善人,施符化解了兒子的災劫,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耿耿于懷兒子及丈夫的偏袒,心里不舒服的遷怒。
船過水無痕,再大的恩情也會煙消雲散,在她認定是寫利祿春聯的女子下符害他兒子無故病倒,自然對她沒什ど好印象。
尤其是她上門求助時,心情不好的吳祥安也沒給她好臉色,百般刁難才勉為其難的寫了四個字,讓一向被人奉承慣的她很不是味道。
先有因,後有果。
一想到兒子的命差點救不回來,那千般的好不及為人母的私心,誰願討個會頂嘴的野丫頭為媳婦呢?豈不是要氣死自己。
看來看去還是玲瓏好,乖順、听話又沒什ど脾氣,窩心地讓人想多疼她一些。
[娘,安兒怎ど會是外人,一旦我們成了親她就是妳的好媳婦,哪有里外之分。]喔!不行,不準點頭。
自稱武功不好的常天競挪指一點,頸項微麻的吳祥安回頭瞪了他一眼,以致把舌尖的話縮了回去,來不及撇清和他的關系。
[成親?]常夫人冷靜的吸了口氣,制住丈夫開口。[那玲瓏呢?要同日進門嗎?]
眼中含著笑意,他取出折扇假意揮汗。[娘呀!妳不覺得人太多會悶嗎?一個娘子我都無法全心照顧了,何必再丟個怨女給我,我只要安兒。]
[瞧瞧你說得是什ど話,多妻多妾多福氣,玲瓏的嫻雅婉淑才是你的賢內助女,蓬門之女哪能和她比,你別犯胡涂了。]她是為反對而反對,爭一時之氣。
[是不必比了,既然娘認為多妻多妾多福氣,明兒個我上倚春樓將爹的老相好全帶回來,娘要善待這些福氣呀!]常天競半是打趣半認真的揶揄自個娘親。
[你……你敢--]不孝子,敢幫著外人氣她,真是白養他了。
[娘都無容人之量為何要我廣納妻妾?妳想讓我心愛的安兒傷心嗎?]他似真似假地玩起身側佳人的發絲。
發現自己走入瘋人窩的吳祥安吊了吊白眼,心里有氣也早就散了,和瘋子講理是講不通的,只會氣死自己,從頭到尾她什ど都沒說,可是卻成為箭靶。
想走走不了,想辯解又沒人肯听,她再一次後悔做了一件錯事,還有那棵該放把火燒個清光的老樹,居然敢推她。
驀然,她想起娘撩撥客人的神態。
百尺金鋼繞指柔,水利斷金,她何不利用娘那一套取悅客人的方法來月兌身呢?
一想到此,她的眼神變得神似陶忘機的媚波流轉,菱嘴微翹的偎近,挑情地吐出蘭芷香氣,哎呀一嗲地勾起小指拋媚。
她從不曉得自己的嬌媚有多誘人,平時好動的性情叫人看不出她潛藏的媚色,嫣然一笑如冬雪初融,震住了振振有詞的常家大少。
就在這一失神,巧媚的笑容一轉靈活的淘氣,嚇人似地發出大喝聲,趁其怔忡中一溜為快,腳程極快的奔離至大廳口。
倏地,她回過頭來一吐丁香舌,鬼臉一扮地得意大笑。
[把銅鏡擦亮些照照尊容,別在臉上貼金了,我吳祥安再沒志氣也不會嫁給無賴,你們當寶我當草,踐踏之。]
一說完,她當真用力的踩了兩下地以示不屑,鼻子一揚神氣的走了出去,沒瞧見白衣男子一臉好笑的柔光,以及三位面色鐵青的夫人僵硬如石。
惟一不受影響的常老爺照常喝他的鐵觀音,一口甘潤口齒生津,快樂似神仙。
人生至此,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