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要是有個萬一,我要你和灩陪葬!」
昂傷野獸般的悲咆聲驚動天地,。山河俱裂的失去顏色,只留下一片悲愴。
遲來一步的靖羿眼見湖面歸于平靜,奮不顧身的欲一躍而下將人救起,卻被驚駭不已的蘭福晉阻攔及和灩猶不知死活的拉扯。他不能對娘親動手只以內力震退她,但是對心腸惡毒的蛇蠍女則毫不留情的給予一掌,將她擊出一丈之外口吐鮮血。
在一團混亂中,有道更傻的小人影已先一步躍人湖中,不善泅泳的她像是忠犬奮力直游,但是仍很快的沉溺。
于是乎,與靖羿幾乎同時動作的哈爾努赤也在低咒聲中躍入湖中,各救各的撈起兩具氣息微弱的身軀。
銀雀的情形倒還好,常常勞動的身體十分強壯,再加上入水時間不長,灌以內氣很快便蘇醒,只是冷得直發抖,無法發出聲音。而她的小姐卻是渾身極冷,氣息全無的僵直一身,臉色慘白唇泛紫,靜止的胸月復全無起伏。
在眾人絕望的時候,一塊暖玉由她前襟露出,不肯放棄希望的靖羿將暖玉按向她胸口,不斷地以內力灌人,並不停的搓揉她四肢祈以回溫。
時間慢得讓人血脈凝結,就在他滴落一滴英雄淚時,毫無動靜的脈象有了微細的波動,他趕緊一壓她胸口擠出堆積的湖水,他幾近哽咽的低喚。
「心兒,心兒……」
羽睫動了動像僵了似的張不開,身體漸暖的邵銘心用唇語說了一句我好冷,隨即陷入昏迷中。
像是一朵禁不起風雨吹襲的嬌貴幽蘭,從湖中被救起的她傷了心肺,高燒不退地連著三日夜,時寒時熱地臥床不醒,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御醫來了又走,數不盡的湯藥吃了又吐,始終不見起色。
最後由邵懷遠親自把脈配藥,其子邵淮南負責煎藥、控制火候,靖羿以口哺藥才稍微穩定病情,將寒氣漸漸逼出她體外。
「都當娘的人還哭得像個孩子,心兒這孩子福厚澤深不會有事的,你要放寬心呀!」「額……太後鳳體為重,民女……不礙事。」強打起精神的陳慧娘強顏歡笑地一應。
愛女昏迷不醒,隨時有生命危險,而相見不能相認的親娘近在眼前,她如何能寬心說一切如意。
「可憐的兒呀!是哀家對不起你。」她什麼也不能承認,只是陪著難受。當年一念之差換走了女兒,她無時無刻不心懷愧疚,吃齋念佛地希望她平安康樂、永遠無憂。
一眨眼都三十幾年過去了,距離上一回送她出閣時又老了不少,當年的少婦已是耆耆老者,叫人怎不感慨歲月無情。
「不,民女不敢怪罪太後,是民女的命該如此,民女毫無怨尤。」不當枝上鳳凰反而是一種福分,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不見得適合她。「你喔!叫人窩心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乃是金枝玉葉呀!豈是區區民女。
若非她為了女兒深夜拿令牌進宮一探,這輩子大概相見無望了。「這是民女應該做的事,只是……」難免有遺憾,不能承歡膝下。鈕鈷祿氏輕慨地撫撫她的手。「哀家叫皇上賜你個封號如何?」
事親至孝的乾隆向來听母命,不致違懿。
「不可呀!額娘……呃!太後聖明,此事切勿提起。」攸關國家社稷。
「可是委屈了你呀!」為人母的心疼溢滿太後臉上。
「不委屈,不委屈,民女過得很好。」丈夫疼寵,兒孝女嬌,人生還有什麼不滿。
就是個好字。
「和坤這個女兒太不像話了,求皇上賜婚不成還加害于人,哀家絕不輕饒。」她從未謀面的小外孫女呀!
「一切但憑太後做主,為心兒討回公道。」她能為女兒做的只有這些了。
「嗯!哀家不會再委屈任何人了。」沒辦法為她做到的,現在她全還給小心兒。
整整昏睡了五天的邵銘心像是做了一個長夢,夢中有爹有娘和大哥,一家人和樂地生活在雲層上,過著逐雲踏星的無憂日子。
突然心一疼,遺漏了什麼似地擰緊雙眉,她找尋著某個身影,一個對她十分重要的人。
他……是誰呢?
若隱若現的影子逐漸清晰,她的心也跟著放晴,她看見那個人是——
「阿羿?」
懷疑過于疲憊而產生幻听,神情憔悴的靖羿眼窩深邃地盯著床上的粉白人兒,不敢眨眼地擔心她是開他開玩笑地屏住氣息。
直到第二聲、第三聲的輕喚聲響起,他才一臉驚喜地握緊溫暖小手。
「心兒、心兒,你醒了嗎?別太貪睡了,快醒醒……」咦!她的眼皮……動了?
像是睡累了,一眨一眨的蝴蝶輕羽顯得無力,揚得十分吃力地睜開一條細縫,慢慢地張開了。
「你醒了!」他激動萬分的哽著喉,感謝老天將她還給他。
咦!他是……靖羿?!「我不會沉睡了十年吧!怎麼你老了好多?」
瘠 的聲音讓她微微一驚,不知多久沒開口說話了。
「一清醒就會消遣人,我差點被你嚇死。」要沉睡十年,他大概已風化成石柱。
「啊!我……」想起先前的事,她忍不住打個哆嗦。「好冷。」
靖羿連忙抱住她溫以體熱。「不冷,不冷,我在這里。」
嗯!好暖。「不對,這是哪里?」
不像邵府,也不像靖親王府的擺設,感覺更尊貴。
「你現在在太後寢宮。」
「太後?!」怎麼會?
一見她清醒,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但是有些霸道的靖羿不讓任何人踫他的她,仍然獨佔了半張床令人莞爾。
連陳慧娘和太後都不讓她們親近。
「咳!羿小子呀!」哀家看一眼都不成嗎?」瞧他傻的,人在她宮里還跑得掉嗎?
「太後老人家你身份尊貴,不好被病人沖煞到。」有個閃失他擔待不起
喝!這張嘴倒是挺機伶的。「那她娘看看女兒不為過吧!」
淚中帶笑的陳慧娘一臉關愛地望著著他懷中的女兒。
「心兒還病著不方便起身一見,為免不孝還是不見好。」免得她來搶人。
「你……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是她的娘還不能見她,那你又算什麼?」敢擋著她不讓她抱抱女兒。
懷胎十月的記憶猶新,有誰比她更有資格照顧清醒後的女兒。
靖羿振振有詞的說︰「她是我由湖里救起的,所以她是我的。」
「你真有臉說出臊人的話,要不是你強擄她到王府,她又怎麼會被人推下湖?」始作俑者根本是他。
「這……」靖羿氣弱的一頓,耍賴地不還人。
他知道此事額娘也有份,但是為人子豈能逆倫,他也只能悶不吭聲地任人指責。
「好了,好了,兩人都少說一句,听哀家的勸,人平安就好,何必斗氣呢!」怎麼說都是自己人,手心手背皮連肉。
冷凝著臉的陳慧娘走到丈夫身邊生悶氣,不甘心一手呵護的女兒給了人,浮腫的雙眼冷視奪女狂徒,巴不得撥開相擁的身影帶女兒回府。
盡避身在皇宮內院中,惶恐的心仍然存在,君心難測似虎狼,淮曉得他會不會為了保住皇位而斬草除根,讓他們一家子待不了北京城。
「端儀!我看小倆口挺好的,不如由哀家下旨賜婚吧!」做個現成媒人撮合這對小兒女。
「不妥呀!太後,門不當戶不對的,我們邵府高攀不起。」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听說蘭福晉百般挑剔心兒,處處為難她,真要進門豈不是天天受苦?
「瞧你說哪的話,若不是……」唉!偏不能說。
「太後!」陳慧娘惶懼的出聲制止。
太後又如何,連女兒都護不了。「別說高攀不上,丫頭許給靖親王府是他們的福氣,誰敢說句不。」
「可是……」總要顧忌著皇上。
正想找借口拒絕時,宏亮的笑聲已然傳進太後所居的惠寧宮。「那麼由朕做主可行?海寧陳家的陳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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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日朕下旨收邵府千金銘心為義女,賜號端靜,為朕之十一格格……
「朕查格格與靖親王府小王爺靖羿兩情相悅,互許終身,故賜婚于其,並于上元之日完成終身大事。欽此。」
鳳鈿兩份,金步搖十對,銀釵雙十,珍珠十斛,碧玉手鐲—對,鳳冠霞帔一套……
—車又一車的嫁妝運進靖親王府,有的是皇上的賞賜,有的是太後的恩寵,珠玉寶石地好不炫目,叫人稱羨帝王家的厚澤。
和灩因意圖傷害皇上義女而打人大牢,即使極受皇恩的和坤也不敢開口請饒,眼睜睜地看她入獄而瘋于牢中,最後自縊而亡。
銀雀因護主有功皇上贊譽有加,封她為三品女官下嫁王府副將哈爾努赤,擇期完婚。
圓滾滾的元宵滿溢香味,大街小巷掛滿燈籠,連賓客臨門的靖親王府也不例外,五只造型各異的白兔燈籠掛在醒目處,叫人見了歡喜。、
鑼鼓喧天,喜鬧洞房,月圓人團圓,本該是熱熱鬧鬧的新房卻傳出這麼一段對話。
「可惡!皇上一定是故意整我,因為我讓他在貞貴妃面前失了龍顏。」
「不會吧?」
「誰說不會,他明知道我最大的興趣是解謎,可是他卻下旨讓我十五成親,豈不是擺明了要我兩難。」
「嗄?!」
洞房花燭夜呢?明艷奪人的新娘子忽然露出令人不安的笑靨。
須臾——
燈謎大會上出現一對身著紅衣紅鞋的新人引人側目。
「二十一個田,八個農夫在耕作。」
「黃。」
「天子之衣。」
「襲。」
「木頭人。」
「休。」
「殘風。」
「風。」
咦!是誰答題答得這麼快?眼見獎品被抱走一大半,大會的主辦人趕緊抽題目。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罷一念完,有個女音馬上喊出,「倆。」
「呃!反應很快,接下來是句成語,掉了六個五毛錢。」不會了吧?
「三元及第。」
咦!是同一人嗎?「嗯!再來這題難了點,也是成語一句,關公早逝。」
「紅顏薄命。」
「咳!這位姑娘……」未免也答得太快了吧!
「是夫人,別看錯了。」一道戲謔的男音由人群中傳出,神情寵溺的擁著小娘子。
「是,請夫人答慢些,多思考一下才不致有錯。」燈會才開始呀!別讓猜謎大會早早結束,掃了眾人的興。
表情無辜的新嫁娘依偎著夫君眨著眼。「阿羿,我沒猜對嗎?」
「我的心兒是絕頂聰明的猜謎高手,怎會有錯?你的聰慧讓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不信邪的主辦人再度揚聲。
「欲看妻子愁何在?」
「內顧無憂。」
「小妾得寵。」
「大失所望。」
「千口難分。」
「舌。」
這……真有那麼邪?「俗語一句,和尚寺對著尼姑庵。」
正得意揚揚以為沒人猜得出的時候,同樣的女音嘀咕的念著,「沒事也有事嘛!這麼鈍的題目是誰出的?害我都變笨了。」
主辦人的臉色當場難看的轉為鐵青,他們是來鬧場不成?
上元夜,慶元宵,家家戶戶提燈籠。
泵娘笑,孩童樂,月下煙花上樹梢。
那一夜,猜謎大會有史以來最早結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讓人敗興而歸。
但是,趕著回去入洞房的人兒可是迫不及待,眉上染喜的囊括所有獎品,大包小包扛在肩上踏月色而歸。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夜,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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