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
學校禮堂的舞台上,話劇社的同學精心布置了莎翁名劇的場景,寶兒穿上自己一針一線縫制的歐風禮服,對著虛擬的月亮獨白。
今天是校慶,校園里除了熱熱鬧鬧地辦起園游會,各社團也是卯足全勁舉辦各色表演,尤其是話劇社的演出,更吸引了黑壓壓一群觀眾,除了本校的學生,也有不少外校來捧場的。
臂眾愈多,話劇社的同學演得愈發起勁,每一幕戲都是有模有樣,對白充滿感情,動作也做到十足。
其中又以女主角茱麗葉的表現最為亮眼,她一出場,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太好了!寶兒,大家都很喜歡妳的演出呢!」趁換幕時,幾個同學圍住寶兒,興奮地嘰嘰喳喳。
「我剛在學校繞了一圈,我們的演出是最受歡迎的,連海報都被人撕下來,說要作為紀念。」
「呵呵,大成功!」
「剩下最後一幕了,加油,一定要征服這些觀眾喔。」
「嗯,我盡量。」寶兒紅著臉,眼楮閃閃發光。
為了這場校慶演出,她不僅跟這群同學排演了將近三個月,每天回到家後,她還會躲在房里繼續背台詞,對著鏡子揣摩演出的方式。
這是高中最後一次公開演出了,她已經跟母親立下協議,上了高三就退出社團,所以這次表演無論如何非成功不可,也算是為自己的高中生涯留下美好的回憶。
抱著這樣的心情,寶兒再度上了台。這場戲演的是茱麗葉以為羅密歐死了,傷心欲絕,于是決定服毒殉情。
尷尬的是,茱麗葉在服毒前,還深情地吻了羅密歐。饒是寶兒酷愛演戲,在排這場戲時,還是與飾演羅密歐的男同學多次笑場,直到最後,都不能完全投入。
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來真的,如果連這麼純情的吻戲都演不好,以後還怎麼當女演員?
寶兒鼓勵自己,也下定了決心,可偏偏她上台時,無巧不巧瞥見了禮堂角落,站著一個年輕男子。
是徐松翰!
他倚著牆,深邃的眸光持住她,嘴角勾著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笑。
她心跳瞬間加速。
他怎麼會來?該不會是專程來看她演出的吧?他來嘲笑她的?
這麼一想,寶兒身子瞬間僵硬起來,幾乎掛不住臉上屬于茱麗葉的表情。
怎麼辦?她居然要在他面前演出,還是這麼令人尷尬的一場戲!她可以想見,當她吻住羅密歐時,台下會傳來無數驚嘆的聲音──高中生演吻戲,同學們不想歪也難,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她不想連徐松翰也加入揶揄的行列。
她不要在他面前演吻戲,更不想他以後拿這件事來逗她,如果他笑她,她會……她會……
會怎麼樣?寶兒心亂地無法思考,只知道自己無論在誰面前丟臉都沒關系,就是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誰笑她都可以,但她不想被他笑……真討厭!他到底為什麼要來?
寶兒好懊惱,同學們看她在台上遲疑,或許只有兩、三秒,她自己卻覺得彷佛過了整個世紀。
但懊惱歸懊惱,戲還是要演的。寶兒深呼吸,催眠自己是茱麗葉,忘了周遭的一切,只專注在戲里。
專注地看著羅密歐,她最心愛的人。
她悲傷地獨白,心碎地痛哭,沙啞的嗓音,透明的眼淚,都是貨真價實,一點也不假。
同學們被她自然不做作的演技迷住,痴痴地望住台上。
她將羅密歐抱在懷里,慢慢地捧起他的臉……
猜出她要做什麼,台下傳來一陣騷動,同學們興奮地竊竊私語。
察覺到氣氛微妙的變化,寶兒胃部一擰,差點演不下去。她直覺抬起眸,偷偷朝徐松翰的方向望去。
他正看著她,嘴角還是那麼討厭的、令人心慌意亂的淡笑,他揚起眉,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她即將演出什麼好戲的表情。
可惡啊!他明明就是等著嘲笑她,他篤定她會出錯吧?他是否在期待她演不下去?
她不會讓他得逞的,她要證明給他看,她秦寶兒可不會因為這一點小小困難就退縮。
她絕對要證明給他看!
她低下頭,柔軟的櫻唇不顧一切地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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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真的吻下去了。」
演出結束後,寶兒和所有話劇社的同學站在舞台上,接受觀眾喝采,回到後台,徐松翰竟等在那里。
他一見到她,便是這麼淡淡一句。
「你很驚訝嗎?」寶兒哼一聲。「既然要演戲就演到底,我才不怕呢!」
他沒答腔,只是深深望著她。
「看什麼看啊?你想笑我嗎?笑就笑啊!我才不在乎!」寶兒嘴硬。
他果然笑了,俊唇扯出一個迷人的弧度。
她氣極,瞇起眼,正想發作時,他忽然說了一句教她訝異萬分的話。
「演得不錯。」
她愣住。「什麼?」
「我說妳演得不錯。」他微笑。
他贊許她?寶兒瞪大眼,不敢相信。
「我本來以為高中生演的話劇,一定很幼稚,沒想到你們挺認真的,道具、服裝都有模有樣,演出也很賣力,尤其是妳。」星眸定在她臉上,催動她心跳。「不愧是女主角。」
她說不出話來。
她沒听錯吧?這個老愛逗她、整她、欺負她、看她出糗的男生居然……稱贊她?
她呆住了,臉頰不知不覺地發燒。
「听佳佳說,妳以後想當女演員?」他忽問。
她不由自主地點頭。
「以妳的才華,應該是有希望的吧。」他淡淡地評論。
她心跳一停,不能呼吸。
看她張口結舌的模樣,他似乎頗覺得好笑,抬抬眉,正想說什麼時,一個少年忽地闖過來。
「寶兒,大家說要去慶功,一起去吧!」說話的少年正是飾演羅密歐的男同學,他咧嘴笑著,顯然還沈浸于演出成功的喜悅中。
徐松翰認出他,臉色一沈。
「我有話跟妳說,寶兒。」在寶兒出聲回應男同學前,他搶先一步開口。
「什麼事?」
「總之妳跟我來就是了。」徐松翰握住寶兒臂膀,不由分說,霸道地拉她離開,一路走出校園。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啦?」出了校門,寶兒感覺情況不對勁,拉高嗓子問。
他不回答,繼續拖著她走。
「徐松翰!」她抗議。
他還是不理,拉著她來到學校附近的河畔,在一株櫻花樹下停住。
時值三月,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偶爾微風吹過,便會飄落一陣浪漫花雨。
「你干什麼啦?」寶兒用力甩開徐松翰的手。「有話快說,我還要跟社團同學去慶功呢!」
他默默注視她,眉宇蹙著,眼神變化萬千,似是陷入某種掙扎。
奇特的表情教寶兒莫名地緊張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昨天,那個男人又來了。」他突如其來地說,語音喑啞。
「那個男人?誰啊?」
「……我爸。」
「你爸?」寶兒一怔,想起幾個月前在他家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他來看你們嗎?」
「他要我們去日本。」
「日本?」寶兒震驚。「為什麼?」
「妳不知道吧?其實他是日本人。」徐松翰幽幽地說︰「當年我媽是跟在他身邊做翻譯秘書。」
「原來是這樣。」寶兒低眸,咀嚼著這個令她驚愕的消息,沒想到徐松翰是台日混血兒,人家說混血兒總是長得特別好看,怪不得他的五官會出奇地俊秀。
「為什麼你爸會忽然要你們去日本?」她問。
「因為他老婆死了。」
她很快就領悟。「所以他想跟徐媽媽結婚,接你們到日本去?」
他點頭。
她望著他沈郁的表情,一顆心也不知所以地直往下墜。「所以你跟徐媽媽會離開台灣嘍?」
他要離開台灣了……一念及此,她頓時黯然。
「還不一定。我媽說要問我的意見。」
「問你的意見?」寶兒先是一愣,兩秒後,懂了。「徐媽媽要你同意,才肯跟你爸結婚?」
「嗯。」
「那你還猶豫什麼?趕快同意啊!」
他一震,湛眸復雜地盯住她,彷佛很驚訝她會這麼說,又像早在預料當中。
「你不是也很清楚嗎?你爸爸媽媽是真心相愛的,只是因為你爸已婚才不能在一起,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有機會長相廝守了,難道你要破壞他們?」
「我沒破壞他們的意思!」他粗聲反駁,眼角狂跳。「我只是──」
「只是不甘心,對嗎?」她柔聲接口。
他抿唇不語,神色陰沈。
「因為這麼多年來,你爸一直都不肯給你媽名分,還把你們母子倆丟在台灣,所以你有點恨他,對嗎?」
「豈止有一點。」他冷冷撇唇。
這麼說,是非常恨了。
寶兒嘆息,凝視著他的眼涌上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溫柔。「你很愛你媽媽吧?」
「……」
「如果你愛她,就不應該讓她錯失幸福,徐媽媽也是因為愛你,才堅持得到你的同意,你忍心讓她因為你,一輩子活在遺憾當中嗎?」
「……」
「徐松翰,我不相信你是這麼小氣的男生。」她提高聲調。
他怔住,無言地注視她良久,嘴角浮上一抹苦澀。「妳又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當然知道!」她手插腰,擺出潑辣的悍婦樣。「你這人雖然很自大、很囂張,又老愛欺負我,可是基本上人還是不錯的,高興的時候也可以很體貼。就拿我上學期補考英文的事來說吧,雖然你的嘴臉真的很讓人討厭,不過還是花了一晚上幫我復習,讓我補考能順利過關……咳咳,可見你這人也不是壞到底的啦,也是有好的一面。」說到後來,她嗓音逐漸細微,芙頰不情願地染上紅霞。
他凝望她,眼神下意識地軟化,浮上一片溫柔。「真不曉得妳到底是在虧我,還是夸我。」
「不是虧也不是夸,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嘟起嘴。
他笑了。「秦寶兒,妳真是個很奇怪的女生。」
「哪里奇怪了?」她不服氣。
他不回答,只是低低地笑著,好像在品味著某種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似的,教人捉模不定地笑。
說她奇怪,他自己才莫名其妙呢!
寶兒懊惱。
他看著她皺鼻撇唇的豐富表情,笑意更深,忽然問︰「妳希望我去日本嗎?」
「什麼?」她一愣。
「如果我去日本,妳會想念我嗎?」他問得好直接。
她整個人嗆到。「誰、誰會想念你啊?」他發什麼神經?居然問她這種曖昧的問題!她才不會想他呢……就算真的想,也死都不會承認!
「我管你要去哪里都好,最好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免得把我氣得半死!」她倔強地聲稱。
他眼神一暗。「妳真那麼討厭我?」
「超討厭!」
「永遠不想見到我?」
「對啦!怎樣?」
「妳喜歡那個學弟?」
「哪個學弟?」
「演羅密歐的那一個。」他撇撇嘴,聲嗓不知怎地很是干澀。「妳是不是因為喜歡他,所以那場吻戲才能演得那麼自然?」
他在胡說什麼啊?她瞪他。「那只是演戲啦,跟喜不喜歡無關!」
「那妳到底喜不喜歡他?」他不放松地追問。
「關你什麼事?」
「這麼說妳真的喜歡他?」
「不喜歡啦!」她簡直快被他煩死了。「你這人是怎樣?干麼一直追問這種無聊問題啊?我告訴你,演戲就是演戲,你別胡思亂想!」
「只是演戲嗎?」他喃喃低語,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看著她的眼,一閃一閃地灼亮逼人。
寶兒瞬間紅透了臉,無助地垂下眸。
可惡,她居然不敢看他!真是膽小表!她在心里暗罵自己,沒注意到他發現她的臉暈紅後,嘴角揚起的、那帶著點放肆意味的笑。
長臂忽地朝她伸過來,她驚叫一聲,再回神時,整個人已被他結結實實地扣入懷里。
她驚慌地掙扎。「你、你、你想干麼?」
他強悍地圈緊她,一手捧起她的臉,俊唇毫不遲疑地往她柔軟的櫻唇貼過來。
她陡然失神,忘了掙扎,更不曉得如何反應,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摩挲著她的唇,很仔細地,一毫一厘地碾過,彷佛要借著這樣的吻,確認自己的領地,宣告對她的主權。
她只覺得雙腿發軟,完全站不住,要不是他托著她的腰,恐怕她會當場趴倒在地。
她應該抗拒的,應該狠狠推開他,痛斥他的無禮,可是她什麼也沒做,相反地,胸口還升起一股疼痛的渴望。
她在渴望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竟奇怪地不想這個吻很快就結束,她還想感受更多,體驗更多,她想回吻他,很深很深地吻他,就像小說上描寫的,男女主角抵死纏綿的熱吻。
她昏昏然地攀住他,雙手緊掐住他的肩膀,掐得他隱隱發疼。
他感覺到她的激動,放緩了節奏,更溫柔、更悠閑地吻她,直到她的唇,因不堪蹂躪而紅腫。
他終于放開了她。
她卻仍然處在失神中,迷離著眼,回味著方才的吻,不知不覺地跟之前在舞台上那個吻做比較。
那時候,她雖是鼓起勇氣吻下去,卻只是蜻蜓點水,還莫名地覺得有點惡心。而方才的吻,她等于是被強迫的,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應該擦掉了吧?」他在她耳畔低語。
她怔望他。「擦掉?」
「他在這里留下的印記,我要全部抹掉。」他用拇指輕輕撫模她的唇,霸道地宣稱。
她愕然。是她听錯了嗎?還是他沙啞的嗓音果真含著醋意?莫非他在嫉妒那個演羅密歐的男同學?嫉妒他們倆因為演戲而接吻?
他為何要嫉妒?為何要這樣吻她?
「剛才的吻,可不是演戲。」他幽幽地強調,深眸鎖住她。
她說不出話來。
「妳喜歡這個吻嗎?」
「我、我……」她顫抖著嗓音,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幾乎響破她胸口。「我不知道!」
旋過身,她很不爭氣地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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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一向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怎麼會忽然吻在一起?
逃離徐松翰後,寶兒也顧不得參加什麼社團的慶功宴了,一路奔回家,躲進自己房里。
因為身體不舒服提早從學校返家的秦佳佳,看見妹妹驚慌地跑回來,嚇一跳,敲她房門。
「寶兒,寶兒,妳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姊姊。」寶兒喘著氣。
「沒事的話妳開門讓我進去。」
「……」
「寶兒!」秦佳佳提高嗓門。
餅了好一會兒,寶兒才打開門。
她很快地掃了姊姊一眼,一下子便轉開,不敢直視姊姊滿是關懷的臉龐。
秦佳佳覺得怪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寶兒。」
「沒事。」她在床沿坐下,咬著唇。
秦佳佳在她身旁坐下,柔聲問︰「怎麼啦?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妳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兩姊妹間不可以有秘密的嗎?」
寶兒身子一僵。
不錯,她是曾經這麼跟姊姊撒嬌過,不許姊姊私藏著心里話不跟她說,可是……
她能跟姊姊說嗎?說徐松翰在櫻花樹下強吻了她?說自己不但不討厭那個吻,還挺享受的?
姊姊會怎麼想?她一直那麼喜歡那個鄰家哥哥啊!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傷心。
不!她絕不能告訴姊姊。
「姊姊放心,我沒什麼啦。」寶兒強笑。「只是剛剛在校慶里演出話劇,有點太興奮了。」
「對呀,我差點都忘了你們話劇社今天要表演呢!怎麼樣?一定造成空前轟動吧?」
「還好啦。」寶兒靦地模模頭。
「我就知道,憑我妹妹的演技,哪有失敗的道理?一定──」秦佳佳驀地頓住,臉色一變。
「怎麼了?姊姊。」寶兒迷惑地抬眸。
秦佳佳不語,明眸盯住妹妹紅腫的唇,眼神慢慢地黯淡。
寶兒還不曉得自己的唇泄了底,擔憂地追問︰「姊,妳沒事吧?」
「……」
「對了,妳今天怎麼也那麼早回家?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急切地撫探姊姊額頭。
秦佳佳拉下她的手。「寶兒,我有話問妳。」
「什麼事?」
「妳今天……是不是見過松翰哥了?」
姊姊怎麼會知道?寶兒呼吸一停,臉上的紅霞一下子褪去。
見她的反應,秦佳佳也猜到答案了,臉色跟著蒼白。
兩姊妹瞪著彼此,都有千言萬語想說,卻都吐不出來一個字,氣氛靜寂,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恐怕都能听見。
玄關處傳來動靜,有人回來了。
兩姊妹還是一動也不動,沈默不語。
「……唉,佳佳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進門的是秦母,她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醫生說如果她再發病,恐怕──」她頓住,嘆氣。「偏偏佳佳怎麼樣都不肯做化學治療,她說寧可早死,也不要變丑……我也在想怎麼勸她啊,可是──」
接下來秦母說些什麼,寶兒已經完全無心听了,她驚恐地瞪著姊姊。
「姊,媽在說什麼?為什麼妳需要做化學治療?妳……妳得了什麼病嗎?」
秦佳佳別過頭,咬唇不語。
「姊妳說話啊!」寶兒焦急地攀住姊姊臂膀,搖晃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妳別瞞著我啊!」
「……」
「姊!」寶兒尖叫,尖叫聲驚動了秦母,連忙掛電話沖到房里來。
「怎麼妳們兩個人都在啊?」秦母好驚訝。
「媽,妳告訴我!」寶兒轉過頭,改變追問的對象。「姊是生了什麼病了?為什麼要做化療?」
「這個……」秦母瞥了臉色雪白的大女兒一眼,很猶豫。
「妳快說啊!」
「是骨癌。」秦佳佳見母親為難,主動開口。
寶兒一震。「什麼?」
「是上次住院的時候,醫生診斷出來的。」秦佳佳幽幽地解釋。
寶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怦怦地跳。「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我要爸媽別跟妳說的,怕妳太擔心。」
「姊、姊!妳怎麼可以這樣?」寶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炸得頭昏眼花,幾乎崩潰。「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妳……妳會好的,對不對?」她捉住姊姊肩膀,哽咽地悶︰「其實沒那麼嚴重,妳會好的,對不對?」
秦佳佳不說話,明眸,靜靜地泛開淚霧。
寶兒胸口劇痛,在姊姊惆悵的淚眼里,認清了事實。
她最愛的姊姊,或許將不久人世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