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番長 第7章(1)
作者︰寄秋

「這是怎麼一回事,有誰可以站出來說明?」

一地狼藉,滿是破玻璃的瘡痍。

桌倒椅翻,數據櫃半傾,有著明顯木棍敲擊的痕跡,散落的檔一張張,凌亂地分不出頁數,上頭還有踩過的鞋印。

蘇幻月表情異常冷靜地看著離盆的仙人掌躺在金魚缸旁,缸中無水,翻肚的孔雀魚早已死透,等著當垃圾處理。

這是她的辦公室嗎?還是災難現場?

由外表看來,她仍然美得飄逸絕塵,柔皙嬌顏漾著動人明媚,是女神,是美麗化身,是旭日升起前最耀目的露珠,美得奪人呼吸。

可是熟知她的人都曉得,表面越是平靜,代表她怒火越旺,火大得足以燎原。

「今天一早有一群嚼著檳榔,穿著夾腳拖的男人走進事務所,他們揚言要找蘇幻律師,說有件官司要你出面擺平。」

同事之一闡述經過。

「你們問都不問就讓他們進出我的辦公室?」當是菜市場嗎?誰都能來此逛一逛。

「我們阻止過,可是她們說你的老朋友,認識很多年了,所以你不會在意……」面對凶神惡煞,誰有膽子阻攔。

事實上,也沒人敢說不,刺龍刺鳳的胸口一敞,這些過安穩生活的律師一動也不敢動,安分守己的坐回座位,以免惹禍上身。

不過這也該怪蘇幻月自己,平時結交的對象都是牛鬼蛇神,不管誰上門委托,只要心情不錯就接來玩玩,哪怕對方是滿臉橫肉的角頭老大。

所以事務所常有形形色色的委托人來來去去,而且十之八、九找的是蘇幻月,因此他們早就見怪不怪,練就一身裝聾作啞的本事。

要不是剛好打掃阿桑要進去清理,誰也不曉得她的辦公室被砸了,因為她自行花了重資做隔音,外頭的人全然听不到里面的絲毫動靜。

「我的老朋友啊!你們一個個是豬頭啊!要是我的朋友還需要等候嗎?我早就在里頭等著了,你們長了一顆腦袋是干什麼的,裝大便啊!還是給我拿來當球踢?」

蘇幻月一發飆,還真沒幾人敢靠近,她全身燃燒的憤怒火焰足以將人燒成灰燼。

「別生氣、別生氣,冷靜一點,你看要不要報警?」先備個案也好,免得又出意外。

「當然要報警,別人踩了我一腳,我還能不吭聲嗎?」不把人揪出來痛毆一頓,難消心頭火。

台灣的警察不是一向慢吞吞嗎?等人打完群架再來收拾現場。

而蘇幻月以手機撥了通電話,不到五分鐘,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女警騎著重型機車,十分神勇且驚險地飛越二十五階石梯,極速煞車,停在距離玻璃門前約三公分處。

而她才月兌下拉風的全肇事安全帽,一輛超炫的跑車前輪一揚,直接開到門口,一位臉色蒼白,緊張兮兮的男人下車緊跟在後,兩人搭電梯來到蘇幻月辦公的樓層。

「咦,他怎麼一副見鬼的樣子,你又做了什麼?」可憐的男人,這輩子注定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美麗的長發一甩,境界之花于濃情灑月兌地大笑。「不過摔了幾輛車而已,男人就是愛大驚小敝。」

「甩?」用字淺了吧!肯定不止幾輛。知友甚詳的蘇幻月在心里暗忖。

「連闖十幾個紅燈,速度快得連超速照相機也捕抓不住,你還在砂石車前蛇行,跟公交車搶道,車頭一轉騎上人行道,還飛過施工中的坑洞……」

哇!好厲害,比特技表演還精彩,跟電影演得沒兩樣……呃,不能露出太佩服的表情,越說越激動的男人似乎快抓狂了,一張臉漲得像關公,一群律師、助理、行政人員紛紛低下頭,假裝忙得沒有精力听壁腳。

「停停停……你幾時這麼婆婆媽媽,話多得像牛毛,企業家的形象要顧,不要念得我頭痛。」一點小事窮喳呼,又不是山崩地裂。

俊朗男子眯起冷厲黑瞳。「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嗎?還任性妄為地拿生命開玩笑,我看到你從聯結車旁邊擦過時,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好好好,我下次騎慢點總行了吧,你要念等回家再念個過癮,我有正事要辦。」早知道就不結婚,煩人的老公比膩人的男朋友更羅索。

「不是騎慢點,是不準騎,都快生的人還不懂事,小情……」

于濃情打發似地揚手一揮,即使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仍健步如飛,毫無行動上的不便。「幻月,找我什麼事?」

朋友第一,老公第二。

「自個兒瞧吧!我懶得形容。」蘇幻月兩手一攤,讓出身後的門,讓好友瞧個仔細。

「呼!挺有凌亂美的,我不曉得你有玩摔角的習慣。」她吹了記無聲口哨,大贊奇景。

她笑著咬牙。「多謝評論,我不是請你來參觀的。」

「怎麼弄的?」于濃情丟了顆糖在嘴里含著,懷孕後她特別愛吃甜的東西。

「那是你的專長喏!我怕你太閑,找些事讓你做做。」背後傳來一聲男人不滿的冷哼,她裝做沒听見,繼續「虐待」大肚婆。

于濃情走進一室狼藉的空間,四下看了幾眼。「有沒有監視器?」

「一樣被砸了,錄像記錄也遺失了。」讓她連那群混蛋的長相也沒見著,否則她會自己處理。

「你最近和誰結怨了,還是得罪人?」砸得這麼干脆,擺明是下馬威。

她沒好奇地掀起睫一眄,「不要當我是受害者審訊,我沒那麼慘,像我這種人,沒幾個仇家才奇怪,你還是其中之冠呢!」

她們五個女人天生是惹禍精,就算站著不動也會招惹是非,即使是膽小如鼠的苗秀慧,也常因采訪到大新聞而被追殺。

「你是受害者呀!而我是受理你案子的警官。」此事可大可小,要是私了,或是訴諸法律。

她個人是偏向前者,玩起來才有意思,可是患了準爸爸癥候群的老公肯定不許她以身涉險,還是得通報警備系統,依法行事。

蘇幻月埋怨地瞪了一眼,「少說風涼話,你自個兒看著辦。」

她的意思是快把人找出來,別當好戲看,她沒閑工夫和這些雜碎攪和。

「辦事一定要辦,但你得先給我點線索,這一、兩個月來有沒有麻煩?」有了起頭才好追查,肚子越大越容易疲倦,很多事她無法親自處理。

她認真的想了下。「劉立委那邊算是船過水平,沒什麼好提,比較棘手的是我剛接的案子。」

「弱女弒親血案?」

「你也知道?」她微訝。

「版面刊得那麼大,我想看不見都不成。」報紙、媒體追了好一陣,幾乎都是全天候播報,直到某女星與已婚富商未婚生子的新聞一出才逐漸淡去。

「喏!威脅信,上個月月初開始,每隔兩、三天送來一封。」

蘇幻月從雜亂中抽出一張出一張揉皺的廣告紙,上面用剪貼方式貼出兩行字——

不許為杜婉兒辯護,血債血償。

「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這個該死的女人,她以為自己是不死金剛,子彈打不穿。

于濃情有些生氣她的隱瞞,放著警察好友不用是對不起她們多年深交的情誼。

「三天兩頭的收一堆,收得都煩了,我叫助理收成一箱,當回收紙使用。」她從來沒把恐嚇信一事放在心上,因為太多了。

「別再漫不經心了,偶爾也要留意一下,別忘了我們約好老了要一起住養老院,缺一不可。」到老都相伴。

「咳!咳!」某個臉色陰沉的男人用力一咳,警告她們別想得太遠,他的老婆只會在他身邊,不要妄想絕不可能的事。

「你老公喉嚨痛啊!聲帶受傷還是咽喉癌。」吵死了,咳什麼咳。

她瞄了一眼,沒理人。「不用管他,一時半刻死不了,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接下杜婉兒這個案子?她不是你會踫的案件。」

蘇幻月表情微僵,眼神閃爍地避開她探索的目光。「好玩嘛!想試試看自己有多壞。」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你隱瞞了什麼?」于濃情敏銳地問道,警察的直覺銳利又直接。

「好吧!是一個朋友拜托我,我想了想就賣他個人情。」原本她不想接,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杜婉兒絕對有罪,並非被迫殺人的無辜者。

「什麼朋友?」

「干麼,審問犯人呀!你才要小心這顆肚子,別讓小小鷹提早出來見人。」最該擔心的人是她就,橫沖直撞,不像個孕婦。

她微微一笑,撫著裝著小生命的大西瓜。「好了,我不問了,但是據我所知,杜婉兒的自白書不盡真實,我懷疑內情不單純。」

「嗯!我也有同感。」可是身為委托人律師,她只能全力為她辯護。

「我會再讓小扣再去查一查,找出疑點,真有問題就不要踫。」她不希望好友扯入復雜的刑案中,能收手就收手,不要月兌不了身。

破壞得十分徹底的辦公室沒多少證據好搜集,純粹是泄憤和警告,于濃情大約定了兩圈,查看損壞情形,心里有個底,好讓她的跟班小扣去查。

自從結婚以後,她和朋友聚首的時間更少了,本想和好友好好聊天,可是過度緊張的獄卒先生不時在旁邊走來走去,讓她全無閑聊的興致。

就在她打算要離開的時候,一道高大的黑影像陣風似的闖進來,聲音緊繃地沖向她……身後的蘇幻月。

「辦公室被砸的這件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知會我?是誰干的?走了多久?你知道我有能力處理,沒人可以動了我的女人還能全身而退。」

「你的女人?」

蘇幻月裝死的不發二話,眼神飄移,左顧右盼地不看唇畔微勾的女人。

沙士泰僵著身子,緩慢地轉過身。「你……你怎麼在這里?」

「不只她在這里,我也在,你剛才差點撞到我老婆。」要不是他及時拉開老婆,她會被沖撞的力道波及。

「老……老大?!」他為什麼沒看到他?

「都幾歲了還這麼毛毛躁躁,要是撞傷我老婆,你十條命也不夠賠。」駱天朗護著妻子,冷聲斥責。

真要撞上,他直接切月復比較快,不必大哥動手。沙士泰苦著臉,站著挨訓。

「嘿!你也別數落自家兄弟了,我感興趣的是這傻大個口中的‘我的女人’指的是誰?」她真的太頹廢,發生重大事件猶不知情。

于濃情一雙雷達般的水亮大眼來回審視兩人,笑得像偷吃小魚干的貓,轉動著靈活的眼珠,看得人背脊發冷,頭皮發麻。

被看得心里發毛的蘇幻月人不下去,跳出來招供。

「我們交往好一段時間了,男女朋友間該做的事全做了,你想怎麼樣?」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再遮遮掩掩也沒意思。

「是不怎麼樣,我還能捧打鴛鴦,叫你離笨蛋遠一點嗎?只是……」于濃情眼露狡詐笑意。「你們的奸情什麼開始,快從實招來,不要等我搬出刑具逼供。」

「是哪頭豬通知我男朋友,說我的辦公室被砸了?」

「豬」小妹秦亞璐怯生生的舉辦手。「是……是我。」

蘇幻月並不想讓沙士泰知道她因為杜婉兒的案件而飽受威脅,連日來不但接到恐嚇信和無聲電話,車窗還無故遭到噴漆。

身為律師,類似的事件不可避免,不管她為哪一方辯護,必定引起另一方的不滿,進而做出不理智的報復行徑,以此作為發泄。

偏偏她自作聰明的小學妹一見苗頭不對,不假思索地當起「報馬仔」,火速地將現場畫面快傳到他的計算機。

可想而知,他有多心急與憤怒了,開著快車趕來,連那兩尊可怕的門神也沒瞧見。

真是令人火大,錢賺得比她多的賊頭夫妻居然好意思要她請客,好作為他們心靈受到傷害的補償,以及偷談戀愛的封口費。

吃完飯回到蘇幻月的住所,再也忍不住的沙士泰終于發話了。

「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先告訴我,我有那麼不可靠嗎?」他臉色不悅地埋怨,攏起的眉頭不曾松開,像座山。

「有什麼好說的,說了只是多一個人操心而已,直接交給警方處理比較省事。」每年繳那麼多稅金養公僕,她們也該盡盡心力,動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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