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內外科心髒聯合病例討論會議。
一般而言,心髒病患者都是在內科接受診療的,但對于患有心畸形、狹心癥或瓣膜癥的患者,就必須考慮是否有動手術的必要,因此天使醫院規定內外科每月定期召開會議,討論病例是否符合手術條件。
這天,會議在早上十點召開,會議氛圍就像之前進行的每一次一樣,滿是詭異的火藥味。
雖然每個與會的醫生表面上都是笑嘻嘻的,熱絡地打招呼,但誰都知道,這家醫院的內外科儼然形成兩大派系,其中尤以第一內科及第一外科的爭斗最劇烈。
或許是因為醫院兩大年輕新星正巧各自落在這兩個部門里。
黎暉與向原野,兩人就像宿命的對手一般,從相遇那一天,便注定要彼此競爭。
一個內科住院醫師正在台上戰戰兢兢地報告。
「請看這張胸部X光片,片子顯示病童有心室間隔缺損的情形,造成病童氣喘、進食困難和體重增長緩慢等癥狀——」
「這個缺口看起來不小,要開刀吧?」一個外科主治醫師打斷他。
「呃,可是病童年紀還小!」
「又不是嬰兒了,已經兩歲大了不是嗎?」
「因為病童之前有嚴重的氣喘發作,而且天生體質比較虛弱——」
「如果缺損持續擴大怎麼辦?萬一引發病童心髒衰竭,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呃,這個嘛……」菜鳥住院醫師被問到詞窮,汗如雨下。
「這個病童暫時還不能開刀。」黎暉沉聲介入。「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使用藥物治療是比較好的方式,貿然開刀的話,恐怕病童的體力支撐不住。」
「黎醫師這意思是不信任我們外科的技術嗎?以這個缺損的結構來看,只要插入介入性導管就好了,小Case。」
小Case?難道他不曉得有多少病例是因為醫生的輕匆而枉死?
黎暉皺眉。「無論是什麼樣的手術都有危險,缺損有可能隨病童長大而自然愈合。」
「但也有可能愈來愈大不是嗎?」向原野冷冷地插嘴。「從出生到現在,這個病童的缺損情況有改善嗎?」
「但也沒有惡化。」黎暉神色不變,早料到他一定會提出挑戰。「我認為以病童的身體情況,現在不是動手術的最佳時機。
「那只是黎醫師你個人的解讀。」向原野神態漠然。「手術的時機問題應該由我們外科來決定。」
「那麼就外科的綜合判斷,現在是動刀的好時機嗎?」黎暉慢條斯理地問。
參與會議的幾個外科醫師面面相覷,最後視線部落在向原野身上,顯然是等待他做最決定。
黎暉注意到了,淡淡挑唇。「向醫師,你說呢?」
「光看這些片子沒多大用處,我需要病童更詳細的病歷資料。」
「向醫師不信任我們內科的診斷嗎?」
向原野沒答腔,冰冷的眸只看著X光片,一聲不吭,言下之意卻很明顯。
「好吧,既然如此,會議結束後,請向醫師到我辦公室,等你了解整個情況,不論你做任何判斷,我都會尊重。」
這意思是讓步嗎?眾人听見黎暉如此說,都是驚愕地瞪向他,就連向原野本人,也微挑眉角,似是不敢置信。
黎暉卻只是溫煦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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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分,天色慢慢地黯淡,起風了,護士和家長們忙著叫回在草坪上嬉戲的孩子們。
茉莉卻還賴坐在秋千上,不肯定。
她望向站在她身旁的黎暉。今天一整天她都期盼著他的出現,好不容易他有空陪她聊天了,她舍不得太快與他分開。
「黎叔叔,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她抬起小臉,軟聲央求。
黎暉微微一笑,蹲,眼眸與她平視。「你不冷嗎?」
「不會。」她搖頭,清澄的大眼瞅著他。「我想跟黎叔叔聊天,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你想跟我說什麼?」他笑問,看著小女孩粉白嬌女敕的險蛋,忽然覺得她眉心之際確實和清芙有幾分相像。
他不由得幻想起前女友小時候的模樣,一定就跟她生的女兒一樣,眼楮大大的,嘴唇紅紅的,清秀可愛。
她也會像茉莉一樣溫順乖巧嗎?還是調皮搗蛋?不知怎地,他想象中的小清芙仿佛會是個小淘氣。
也許茉莉也有淘氣的時候吧。
「听說你早上跟阿誠打架?」他突如其來地問。
茉莉嚇了一跳,神情窘迫,囁嚅半天,垂下眼皮。「你怎麼會知道?是那個很凶的醫生叔叔告訴你的嗎?」
「是護士姐姐告訴我的。」黎暉頓了頓,好奇地問︰「你說那個很凶的醫生叔叔是誰?」
「是一個……嗯,」她偏頭想了想。「一個姓向的叔叔。」
姓向的叔叔?黎暉挑眉。醫院里姓向的醫師只有向原野一個。「他怎麼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早上我跟阿誠哥哥在吵架的時候,他進來罵了我們。」茉莉小小聲地說;「阿誠哥哥說他是醫院里最凶的醫生,很可怕的。」
可怕?向原野冰冷的臉孔在黎暉腦海里浮現。沒錯,他那樣的神情確實會讓孩子們很害怕。
黎暉淡淡牽唇。「你不用怕,茉莉,其實向叔叔不像表面上那麼凶。」
「真的嗎?」茉莉揚起眸,不相信。
「真的。」他微笑,憶起今早聯合病例會議結束後,兩人在他私人辦公室的對話!
「現在你親自看過病童了,也讀過他的病歷資料,你的判斷是什麼?」他問。
向原野沉默兩秒,仿佛很不情願地開口。「不用開刀。」
「你確定?」他故意問。
向頃野玥知他在挑釁,卻沒多說什麼。
「這次我跟內科的看法一致。」拋下簡單一句後,他便甩開病歷資料,頭也不回地離開。
只是這次,下次可不一定。
黎暉很明白向原野的暗示,但他並不生氣,因為這次經驗,讓他更確定,向原野縱然驕傲,卻絕對不魯莽。
「向叔叔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黎暉拉回思緒,柔聲安撫坐在秋千上的小女生。「他不是壞人。」
「可是他罵我們……」
「因為你跟阿誠打架啊。」
「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誰教阿誠哥哥……」
「他怎樣?」
「他說媽咪不夠漂亮。」
「什麼?」黎暉一愣。
「他說媽咪沒有黎叔叔的未婚妻漂亮。」茉莉很不以為然地嘟著嘴。「黎叔叔,你也這麼覺得嗎?」
他微笑。「你媽咪很漂亮啊。」
茉莉眼楮一亮,急急追問︰「那比你未婚妻呢?」
「她也很好看。」
什麼嘛。「到底誰比較好看嘛?」
「她們各有各的特色,都好看。」黎暉笑道,兩面不得罪。「就像小茉莉也是個小美人啊。」
「真的嗎?」茉莉粉頰羞紅,可口得像一顆盈亮飽滿的隻果。
黎暉忍不住想伸手掐。「真的!」他輕輕揉了揉小女孩軟女敕的頰肉,胸臆漲滿難言的寵愛。
「以後要是誰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你不要跟人家打架,來跟黎叔叔說,我一定幫你出一口氣。」
「好。」茉莉如沭春風,喜氣洋洋地用力點頭。
黎暉看到她燦亮如星的眼楮和紅撲撲的臉蛋,愈看愈覺得可愛,伸展臂膀,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肩頭。
茉莉格格地笑。
「抓好嘍!」他笑著叮嚀,就這樣讓小女孩騎坐在肩上,往病房大樓的方向疋。直到快接近大樓的時候,黎暉才放下茉莉,改成牽她的小手。
夕陽將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拖得長長的,茉莉看著兩人相偎相依的影子,心一動,不禁沖口而出。
「黎叔叔,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黎暉低頭望她,眼眸含笑。
茉莉吞了下口水,知道自己即將提出的要求很不禮貌,恐怕會為他帶來困擾,但明天她就要出院了,再不問也許就沒機會了。
「到底什麼事?」黎暉看出她的猶豫,溫聲鼓勵她。「你說,沒關系。」
「你答應我不要生氣喔。」小女孩細聲細氣地要求。
「你說吧,我不生氣。」黎暉蹲下來,溫柔地凝視她,很認真地許諾。
「你……呃,」榮莉垂下眼,深吸一口氣。「你一定要跟那個阿姨結婚嗎?一她很快地問,仿佛怕失去勇氣。
黎暉一愣。「你說月眉?」
「嗯。」小女孩點頭,自長長的眼睫下偷窺他。「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她結婚?」
「為什麼?」
「因為茉莉想……我希望你能當我爹地。」
黎暉一震。他望著低垂著頭、滿臉暈紅的茉莉,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做你爸爸?」
「嗯。」茉莉點頭。
黎暉倀然,不知該如何形容盤據在心頭的滋味,仿佛有幾分酸,有幾分甜,還有幾分是苦澀。
「為什麼?」他啞聲問。為什麼清芙的女兒會希望自己當她父親?他……可以嗎?
他發現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因為黎叔叔不是膽小表。」茉莉輕聲說。
這答案,出乎黎暉意料之外。
「別的叔叔……他們都是膽小表。」茉莉咬著唇解釋。「他們都很怕我,可是你不會,而且還救了我。」
「為什麼別的叔叔會怕你?」
「我不知道!」茉莉別過頭,小臉帶著股倔強的神色。
黎暉心念一動。這表情,竟像極了清芙。
他將雙手放上小女孩縴細的肩,放柔語氣。「茉莉不是有親生爸爸嗎?難道他都不來看你嗎?」
「我從來沒見過他。」茉莉頰畔紅雲褪去,慢慢地顯得蒼白。「媽咪說爸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可能不會再回來,媽咪說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好了。」
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黎暉消化著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胸口微擰,有些疼。「你沒跟媽咪說過,你想見爸爸嗎?」
「我說過啊,可是媽咪跟我說對不起。」茉莉低語,貝齒緊緊咬著唇,嗓音益發細微。「我想大概是爸爸不要我了,媽咪不敢跟我說。」
他沉痛地听著小女孩劫白。
她忽然轉過頭,揚起盈盈淚眼。「叔叔,是不是因為茉莉不乖,所以爸爸才不要我?」
「不是那樣!」他心疼地望著那憂郁的小臉。「茉莉很乖,你是黎叔叔見過最貼心的小女生。」說罷,他驀地擁緊她,將那瘦小的、柔弱的身軀護在自己懷里。
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怎樣一個無情的男人?他怎麼舍得拋不如此甜美乖巧的小女孩?怎麼舍得……離開清芙?
「媽咪說她不要結婚,說她有我就夠了。」茉莉在他耳畔,輕輕地訴說。「阿媽說,那些想追媽咪的叔叔都會怕我。黎叔叔,他們為什麼會怕我?我很可怕嗎?我不夠乖嗎?我會很听話的,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懷里小小的身軀,顫抖著。
黎暉心口劇痛,幾乎有股沖動想逐一狠扁那些想追他前女友、卻又因為她有個女兒而卻步不前得男人。
他們不配追求清芙,更不配擁有她的女兒!
「我不怕你。」他捧起小女孩的臉蛋,很慎重地聲明。「我很喜歡你。」
靶覺到他話語中的無限柔情,茉莉笑逐顏開,掛著淚的笑容正如她的芳名,宛如一朵嬌小的、清麗的茉莉花。
「你是第一個喜歡我的叔叔。」她輕輕地說。
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她?她是如此可愛的小甜心!
黎暉再度擁抱她。
她笑著依偎著那堅硬的胸膛,感覺好溫暖、好安全,爸爸的懷抱,就是這樣嗎?
小手不舍地抓住他衣襟。「叔叔,你喜不喜歡我媽眯?」
童稚的問話,威力卻比擬原子彈,在黎暉心海里炸出驚濤駭浪。
他喜不喜歡清芙?他當然……喜歡啊!曾經那樣深深愛過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喜歡?
「我喜歡。」他誠實地回答,沙啞的嗓音里藏著自己也未能完全察覺的濃濃情意。
「真的嗎」。」茉莉猛然從他懷里抬起頭,喜孜孜地問道;「那你跟我媽咪結婚好不好?」
黎暉失神,還來不及回應,一道尖銳的嗓音急促地在兩人身後揚起——
「茉莉,不許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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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茉莉交給一位護士小姐照顧後,黎暉領著清芙來到戶外庭園一處僻靜的角落,清芙一確定四下無人,馬上道歉。
「對不起,小孩子胡說八道,你別介意。」
黎暉望著她憂心仲忡的神情,不置可否,半晌,才沉聲開口。「清芙,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跟你前夫離婚的?茉莉說她從來沒見過爸爸。」
清芙臉色刷白,好一會兒,才顫著嗓音回答。「因為那時候茉莉還很小。」
「多小?一歲?兩歲?」
她咬唇,不語。
「這些年來,都是你一個人撫養茉莉長大的嗎?」他繼續逼問。「那個男人該不會連一點責任都沒負吧?」
「……」
「你說話啊!清芙。」他驀地提高聲調,她蒼白的臉色令他又氣又急。
她這才抬起臉,強笑著揮揮手。「討厭,你是在替我抱不平嗎?還是同情我當單親媽媽很辛苦?你不要想太多了,沒你想象那麼槽,我還有我媽幫忙帶孩子啊!」
她極力以玩笑化解緊繃的氣氛,他卻不領情,凜然瞪著她。
「還記得我們分手前,你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要到華盛頓當政治記者,你想拿普立茲獎。」
「那又怎樣?」
可是你現在卻在台灣,雖然也是記者,跑的卻是生活線,跟你當初的志向完全不一樣——是為了多一些時間照顧孩子,所以你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理想吧?」
「也沒什麼放不放棄的問題啦!」她輕描淡寫地聳聳肩。「反正我說要拿普立茲獎本來就是個笑話,普立茲獎哪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當時的你,可不覺得有多困難。」他肅然提醒她。
「那時候年少輕狂嘛。」她呵呵笑。
黎暉皺眉,怒火倏地點亮眼眸。「為什麼到現在你還要替那男人說話?」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他氣到無法保持風度,用力搖晃她肩膀。「你一點都不覺得他太過分嗎?竟把女兒丟給你一個人照顧!簡直是人渣!」
听聞他毫不容情的評語,她倒抽口氣,明眸驚駭地睜大。「你……你別這麼說!不是他的錯,是我自己……堅持生下孩子。」
他眯起眼。「你是說他不想要孩子?」
糟糕!他好像愈來愈憤怒了。
清關心情一團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收拾。「黎暉,你別問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清芙!」他氣急敗壞。「為了茉莉,你犧牲太多了。」
「我沒犧牲什麼!」她尖聲否認。「你不用同情我,我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太多。」
「清芙……」
「我真的得到很多!」她揚起秀顏,焦急地想說服他。「你知道茉莉第一個會說的單字是什麼嗎?她說‘媽咪’。你知道當我第一次听到她用那種軟軟的聲音叫我時,我有多感動嗎?我高興得哭出來了!還有她第一次坐起來,她在學爬的時候,她搖搖擺擺、像只鴨子學走路的時候,你知道她有多可愛嗎?不管我的心情再怎麼低落,工作再怎麼不順,只要看見她對我笑一笑,我就覺得整個心都要融化了,你體會得出那種感覺嗎?」
他悵然,望著她一下閃亮、一下陰暗的容顏,搖頭。
她陡地心一沉。「對不起。」
「你干麼跟我道歉?」他訝然。
因為我讓你錯過了這一切。
她心痛地想,這一刻,忽然深深恨起了自己。
「黎暉,你會想要有個孩子嗎?」她啞聲問。
「嗯。」他點頭,淡淡地微笑。「我偶爾會到院里的新生兒科去看那些小嬰兒,真的很可愛。」
「你想要男生還是女生?」
「都好。」他頓了頓,俊眸閃過笑意。「如果一定要我選的話,我希望是女的,就像茉莉這麼甜的小女生。話說回來女孩子也很傷腦筋,一想到她長大了就會有一堆覬覦她的傻小子在她身邊轉,我就生氣。」
他忽然揪擰得眉讓她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拜托!你氣什麼啊?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啊?那是好久以後的事了。」
「你不懂我們男人的心情。俗話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們永遠也舍不得輕易把自己的寶貝交給別的男人。」
她出神地望著他充滿溺愛的笑容。「你一定會很寵她。」她低喃。他一定會很疼很疼茉莉。
「你說什麼?」他沒听清。
「我說,」她強忍住涌上眼眸的酸意,淺淺地笑。「如果你有個女兒,你一定會把她寵上天。」
「那是當然嘍!」
我對不起你,黎暉,真的對不起。
她低下頭,硬生生咽回一聲哽咽。「黎暉,你的未婚妻以後……一定會幫你生一個漂亮女孩的。」
「你說月眉?」
「嗯。」
月眉跟他的寶寶?
黎暉霎時困惑,他試圖想象,卻發現影像無法成形,反而是茉莉的一顰一笑,清晰地在腦海里浮現。
比起那個未出世的小女嬰,他似乎……寧願要清芙的女兒。
他怔怔地凝視著站在面前的女人,後者也正揚起眸,微微遲疑地看著他。
他緩緩下移視線,在擒住她嘴唇的瞬間,心跳停止。
比起未婚妻,他似乎更想與前女友親熱,她艷紅的唇,像顆最甜美的櫻桃,誘惑他品嘗。
他想吻她!
一道閃電般的念頭,擊中他。
他想吻她。
這熾熱的渴望,從與她重逢的那天開始,便注定在他心田里萌芽——他想吻她,想狠狠踩躪那兩瓣唇片,甚至有股沖動想咬破它們。
他想咬破她的唇,吸吮、佔有、宣告主權。
他必須吻她!
昏沉的腦子嘶吼著,奔騰的心髒叫囂著,滾燙的血液咆哮著。
「清芙。」他困難地喚著教他心痛不已的芳名,一手支住她後頸,另一只手,溫柔的捧起她下頜。
她沒有抗拒,仿佛也感受到他強烈的,眼眸氤氳著,嬌滴滴的似要滲出水來,性感的魔咒,當頭罩落。
她失去了理智,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能想,只能任由他帶電的眼神牽引著一顆心怦怦跳著,任由他方俊的唇,緩緩地朝自己接近。
五公分、兩公分、一公分……
她嘆息著垂落眼睫。
驀地,燈光打亮,鐘聲敲響,魔魅的空氣散去。
兩人同時一震,個然抬頭。
原來是醫院戶外的燈點亮了,響起了晚餐的鐘聲。
黃昏走到盡頭,逢魔時刻也結束。
清芙與黎暉交換一眼,縱然遺憾萬分,也不得不回到理智主宰的世界——
我們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