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客房的門被人用力的踹了開來。
楊悅不敢置信的猛然回頭,卻望進了一雙盛滿怒火的炯炯眼眸。
「楊悅!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向冷天大怒的上前擒住楊悅,如鷹集般的眸瞬也不瞬的逼視她。
「小姐——啊!將軍您……」聞聲趕來的婢女一看見向冷天也在場,當場嚇得僵在原地,進退失措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出去!」
向冷天斥喝一聲,害得可憐的婢女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即刻沖出門外,她臨出門時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向冷天——」楊悅冷冷的瞪他一眼,要他克制些,但她嘴角卻掛著一抹飄渺的微笑。
這些天來,她還是第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還以為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向冷天冷諷道。
從昨日他接旨後,楊悅就明顯地有意避開他,仿佛他身上帶著會傳染人的瘟病似的,更可恨的是,她還擅作主張的到他娘親跟前去,也不知說了什麼,稍早他娘竟然喚他過去,跟他說了一堆氣死人的話。
「剛吃過晚飯,你就生這麼大的氣,不怕腸胃不適嗎?」拉開他的手,楊悅冷淡的坐門桌前;絲毫不受他的壞脾氣影響。
「若真是如此,這也全拜你所賜!」向冷大寒老一張臉在她身旁坐下。
「難不成我又惹了什麼事?」听見他的指控,楊悅不解的抬頭。
「說對了!這回你確實做了件讓我發火的事!」向冷天無預警的對她大吼,額上的青筋暴跳。「誰讓你到娘跟前去胡說的?哼!姐姐?我留你下來可不是讓你來扯我後腿的!」
一想到方才娘親所說的話,向冷天氣得幾乎快把牙給咬碎。
這膽大妄為的女人把鷹王賜婚的事告訴他娘就算了,居然還說服她老人家收她做義女,省得將來落人閑話!
「那麼你指望我怎麼做?」楊悅無辜的雙手一攤。
向母從以前就巴望她能嫁給向冷天,但現在聖上的一紙賜婚令,讓向母的希望全盤落空,為了安撫她,她只好應允做她的義女、一輩子陪著她老人家。
「你只想討我娘的歡心。但你可有在意過我的心情?」向冷天一掌拍在桌上。
懊死的楊悅!她明知道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姐姐」兩個字,這提醒了他倆之間的年齡差距,讓他無法完完全全的擁有她。
「你的心情?」楊悅好笑的挑挑眉,一點都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我以為即將成婚的新郎倌應該是很快活的!」過不了多久,他就要上南疆赴任,還將有個如花似玉的美麗妻子,任誰都會志得意滿的。
「你在挖苦我?!」向冷天眯起了眼,危險的冷峻神情下,有著狂烈的噬血沖動。
「我沒這個意思!」楊悅皺眉,只覺得他完全不講理。
「看我氣成這樣,你很得意嗎?我被迫娶別的女人,你很高興是嗎?」向冷天狠狠的捉起楊悅的手,想也不想的就往那潔白縴細的手腕咬下去。
「放開,很疼!」楊悅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有這招,她疼得想抽回手。
聞言,向冷天松了口,他抬起頭,卻看見楊悅水亮的眸中極力隱忍的淚花,心一震,他不舍的撫著她手腕上的齒痕。
「你只知道自己疼,難道不知道我這里也會痛嗎?」向冷天將楊悅的手熨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這麼多年了,他胸中為她悸動的狂跳,卻一如當年的猛烈紛亂。
「別這樣!」楊悅想掙月兌他的掌握,但卻徒勞無功,反被他握得更緊。「你都要成親了,又何苦來撩撥我——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麼說?」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待咱們!我是絕不會承認你是姐姐的,就算是娘來,我也絕不答應!況且——我們真能做姐弟嗎?」抬起楊悅的臉,向冷天意有所指的盯著她的眸。
他深邃的眼眸里,有種讓她心慌意亂的指控。
「你不會忘了在向家的那一夜……那時的你好美,眼波流轉,讓人幾乎快瘋了……」
向冷天邊說邊撫著她的眉目五官,一種繾綣醉人的氛圍慢慢的蔓延開來。
「住口!」在向冷天令人臉紅心跳的挑弄中,楊悅困難的擠出兩個字來。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接了鷹王的詔今,如今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了,所以別再來尋我開心,無論你想什麼,我的回答都是不可能!如果……」楊悅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又開口,「我是個很自私的女人,不能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個夫君,所以——若無法全心全意的對我,就別來招惹我!」
楊悅第一次用這麼清楚肯定的口吻,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
「誰說是我招惹你?為什麼不說是你故意撩動我?」聞言,向冷天寬心的笑了笑,紛亂的心緒終于沉靜下來。
她終于肯說出自己的想法了,縱然不是直接的承認,但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你在胡說什麼!」听見向冷天的話,楊悅手一揮,不耐的站起來。「我累了!請你出去!」她轉過身,逃開他熾人的火熱眼神。
可惡的家伙!為什麼總是這麼逼她?在他的銳利注視下,她只覺得自己的一切思緒幾乎都要被他看透,再也無所適逃——而她非常痛恨這種無助的感覺!
「不行!」
向冷天依舊文風不動的坐在那兒,此舉可真把楊悅給氣煞了。
「出去!這麼晚了,若讓人發現你在這兒,我就算是說破了嘴也百口莫辯……快走!」
楊悅想也不想的伸手就要拉他,卻讓向冷天順勢反扯了一把,重心不穩的跌坐在他腿上。
「你好像很怕我?」不理會楊悅氣鼓雙頰的模樣,向冷天氣定神閑的將手擱在她的腰上。
「哼!我只擔心若被娘撞見了,看你怎麼解釋!」楊悅直推著他的手。
「你不用想這麼多,到時自然就知道了!」向冷天無所謂的回道。
「你是什麼意思……」楊悅警覺的仰起臉,但還來不及多想,人就被騰空抱起,她一驚,反射性的就要掙扎尖口。
兩片男性唇瓣冷不防的貼上她的,在兩唇相接的剎那,他剛強張狂的氣息悉數飄進她的鼻間,狂猛得幾乎讓她癱軟過去。
唇與舌的纏綿交繞,將愛火一一點燃,也讓堆積多年的狂情摯愛如江水般的潰堤而出……
他知道自己即將沉淪,卻心甘情願的迷失在她迷蒙的眼神中。
他悄悄挪動了子,扯落她腰間的衣帶,任她的外衣無聲的滑落。
「向冷天!別……我們不可以……」楊悅喘著氣,虛軟的柔媚嗓音听起來不像拒絕,反而像是種邀請,她徒勞無功的捉住那正在自己胸前游移的手。
「我不管!我要討回五年前就該擁有的……」他索性以吻封住她的唇,肆無忌憚以雙手在她身上點起一簇簇火苗……
望著她撩人的嬌態,他益發眷戀的無法移開眼,今夜他一定要她好好償他的情……這段感情總不能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也到了該她淪落的時候了!
***
第二天清早,楊悅的房中突然傳出一陣拔尖的驚呼聲,珠兒瞠目結舌的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以手指著前方。
自從來到將軍府後,在楊悅和向母的堅持下,她的身分不再是婢女,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大小姐一樣的伺候,但她依然不太習慣這樣的轉變,因此每天早上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往楊悅的房中跑,替她梳頭打點一切。
但是,她沒料到一推門進去,見到的卻是坐在床畔怒瞪著自己的向冷天,他光果著上身,僅著一條長褲,披散的黑發還來不及梳攏,一看就知道是在匆忙間起身的。
「向大哥……你……你……悅姐姐她……」
吃驚過度的珠兒連舌頭都快打結了。
他們兩個怎麼會……
「你怎麼可以跟姐姐……」他明明都要成婚了,卻還來染指楊悅的清白,若是讓其他人瞧見了,教楊悅以後怎麼面對眾人的眼光?
「既然你都看見了,還不快出去!」向冷天手一揮。
珠兒一愣,想也不想的轉身沖出去。
她慌張的直往向母居住的院落跑去。
見珠兒離開後,向冷天回到床榻上,他彎身輕輕吻著楊悅,見她依舊熟睡,他索性鑽進被中,整個人全壓在她身上。
「唔……」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楊悅終于睜開了眼,她一臉茫然,卻帶點嬌憨的想推開他。「好重……走開……」
「醒了!真可惜,我還打算要是你再這麼睡下去,待會兒娘進來時,就讓她瞧瞧你美麗的睡容哩!」
「娘?」楊悅吃了一驚,腦袋瞬間清醒不少。「娘為什麼會來?為什麼娘會知道!」楊悅急得抱著棉被,四處尋找自己的衣衫。
就算她什麼都不怕,但總還有點羞恥心的!明明都說以後和向冷天要以姐弟相稱了,卻又做出這樣的事,這豈不是自打嘴巴?
「方才珠兒來過了……」向冷天極力隱忍嘴角的得意笑容,他拿過楊悅的衣物,不顧她的拒絕,硬是一件件的替她穿戴整齊。
「都怪你……我……」楊悅又羞又氣的瞪他一眼。
在向冷天溫柔得快醉死人的注視中,楊悅不自在的下床,但向冷天卻出人意料的由後頭攔腰抱住她。
「楊悅——」向冷天在她耳旁低喊,滿意的看著楊悅臉紅僵硬的神情。
「閉嘴!快把外衣穿上,你不……」話才說一半,在見到門口進來的人時,楊悅瞬間沒了聲音。
向母若有所思的瞧瞧正在糾纏拉扯的兩個人,在珠兒謹慎的關上門後,她才緩緩的走上前去。
「冷天!這是怎麼回事?」她佯怒的瞪著一臉無辜的向冷天,但心里卻已歡喜得感謝向家祖先不下百次。
其實,她還是比較中意楊悅做向家媳婦的!眼前這種情況不正好可以順水推舟?
「娘,我和悅兒……」
向冷天正要答話,楊悅卻鐵青著臉插話︰「我們什麼事都沒有!你可以滾了!」她撿起他的衣衫往他身上扔。
「悅兒——」向冷天拉住她,佯裝懊惱的開口,「娘都看見了,我還走得了嗎?」
「悅兒,你別擔心,有我在這兒,我一定會讓冷天給你個交代的!」見楊悅氣得仿似快哭出來的模樣,向母心疼的走向楊悅。
「娘——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他少來煩我就好了!」楊說只覺一個頭兩個大.頭痛得不得了。
「娘!您也看見了,不是我不肯,是她不要我哪!」向冷天無奈的手一攤,表示問題不在他身上。
「你簡直是……」楊悅恨恨的指著他,本想破口大罵,卻又礙于向母在場,最後她袖子一甩,火大的推門出去,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
出了房門,楊悅來到後花園的青榆樹下,她抬頭由樹梢葉縫間望著青天,毫不掩飾眼里的苦惱。
「瞧你這麼苦惱的模樣,可是因為向冷天?」
陌生的男音由她後方傳來,楊悅聞聲回頭。卻看見葉祈瀟灑的坐在石牆上,一只腳還高高的蹺起。
楊悅冷睨他一眼,只覺他也是個好管閑事的家伙。「葉統領交淺言深,還真教楊悅受寵若驚!」她不客氣的反諷,一點也不留余地。
「沒想到你挺難纏的,向冷天遇上你,真不知是福是禍!」穿著便衫的葉祈,完全沒有當日的嚴肅冷漠,從他扯唇邪笑的樣子看來,反而比較像個無賴痞子。
葉祈由牆頭躍下,一雙眼放肆的打量著楊悅。
「大人如果看夠了,就請讓個路!」楊悅對他俊朗的容顏視若元睹,甚至還厭煩的揚揚眉。
「你用這種口氣同我說話,難道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方才還掛著一臉笑容的口十祈,此刻翻臉比翻書還快,他臉上的冰冷威嚇一點也不假。
「大人若真要動手,恐怕楊悅也逃不了吧!」她冷冷的淺笑,絲毫沒有驚惶的神色。
聞言,葉祈突然大笑,臉上淨是佩服的神色。「你這麼嗆的性子,多虧向冷天挨得住。雖然他從不曾說起你和他的過去,不過可想而知——他鐵定為你受了很多罪!」
乍听他這番話,楊悅心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舍。
連旁觀的人都知道向冷天付出的苦心,而她卻不能做出任何的回應!楊悅垂著臉,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我以為你是貪慕富貴、嫌貧愛富的女子……」葉祈不動聲色的開口,他仔細的看著她的反應。「否則當年怎麼會拋下他,嫁給有錢人做填房……而今他發達了,所以,你又回來纏著他!」葉祈把他查到的消息復述給楊悅听。
「說得是!」
見楊悅微微頷首,葉祈警覺的眯起眼。
「所以,請大人好好勸他……現下他的前途似錦,無可限量,不該再把心思放在一個不值得愛的女人身上!」楊悅低聲道,她偏過頭去,但臉上的失落與惆悵卻分毫不差的看入了葉祈眼里。
「以退為進?」葉祈不以為然的嗤道。
「以退為進?」聞言,楊悅反常的笑出聲。
就在楊悅轉身,無聲息的想要離開時,葉祈卻再度開口,「你愛他嗎?」他邪笑的排了下濃眉。
楊悅停下腳步,發起愣來。
其實,答案早就清清楚楚了……她不是無情無心的人,面對向冷天的痴心,又怎會不動心呢?
只是,五年前她怎麼都不能說,否則,依向冷天的固執,早和她爹對上,拼個死活了,又怎能安全的活到今天……
當年楊家財大勢大,向冷天人單力薄的,無論如何都沒有勝算,所以,她寧願隱忍不說。
「都不重要了!」楊悅答。
「為什麼?」葉祈問。
「以前——不能說,現在也沒必要說了。」楊悅輕描淡寫的回道。
向冷天眼看就要上南疆赴任了,還會娶別的女子為妻,所以……再提這些也沒用,只會徒惹傷心罷了。
「呃……」看著面無表情的楊悅,葉祈了悟的點頭,目送楊悅的離去,沒再開口為難她。
或許——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愛向冷天,只是她從來都說不出口!
「你好像挺閑的?」向冷天老遠就看見揚悅和葉祈兩人在交談,他強忍著不上前,等到楊悅離開後才出現。
「不!我可忙壞了,但再累也得來看看美人兒哪!」葉祈涼涼的看著向冷天鐵青的臉色。「咦?我怎聞到空氣中有濃濃的醋味?」
「閉上你的嘴!」向冷天低吼一聲,終究忍不住的問︰「你同她說了些什麼?」他的語氣里有著無法掩飾的妒意。
「她說……」葉祈故意吊他胃口似的頓了頓,在向冷天的怒火即將爆發之際,他才慢慢地道︰「我想———她可能也有一點點……在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