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里?」
晚上七點,听到垃圾車的聲音,黎知慶提著兩袋垃圾出來追垃圾車,無意中卻看到躲在一角偷偷看他的沉心愛。
黎知慶看了一下手表。
我哩咧——「有沒有搞錯,現在才晚上七點耶!你不會這麼早就睡覺了吧?」太不像她夜貓子的個性了。
「我沒有睡覺。」
「沒有睡覺,那你怎麼會來的?!」這下黎知慶連垃圾都不倒了,直接杵在沉心愛的面前瞪著她看,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還有……」他眉頭一皺,看著她怪異的打扮。「你穿的這是什麼衣服啊?怎麼?你是剛殺了人啊?不然,怎麼衣服上全都是血?」黎知慶以一根手指直在沉心愛的衣服上頭指指點點的大作文章。
爛人、死人、大王八……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沉心愛拚命的在心里偷罵黎知慶,但臉上卻還要裝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企圖博取他的同情。
「我是出車禍,被車撞了啦!」沉心愛壓低嗓音告訴黎知慶實情。
黎知慶卻沒半點反應,一張撲克臉冷得要死。
「我死掉了啦!」沉心愛是豁出去了,直接宣布她的死亡時間。她就不信黎知慶听到她死了,還可以擺出這副死人表情來。
這下子黎知慶總算是有反應了。
他罵她一句,「神經病!要開玩笑也別拿自己的生死作文章。」黎知慶最討厭動不動就把死字掛在嘴邊講的人。
「真的啦!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死掉了,不信的話,你模模看,我都沒有心跳了。」沉心愛在情急之下,忘了黎知慶跟她是死對頭,拉著他的手就往她的胸口探。
他的指尖觸及她柔軟的胸部。
黎知慶的血液「轟」的一聲全往他的腦門上竄,他急急的甩掉沉心愛的手,沒好氣的又罵她一句,「沒腦袋。」
怎麼會有女孩的神經這麼大條,抓到男孩子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探!她不怕他吃她豆腐嗎?
「我!我沒腦袋!」沉心愛被罵了,氣得臉紅脖子粗。「我都已經死了,這樣就夠可憐了,你還要罵我沒腦袋!」他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白痴!笨蛋!
黎知慶忍不住在心里啐罵沉心愛。
「你如果真的死了,就不會出現在這里。」沉心愛該下十八層地獄,接受閻王爺的審判,黎知慶壞心眼的在心底補述。
「而你現在能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就代表你還活著。」
「可是……可是我回不去我的世界,我只能待在你的世界里繞圈圈,這又怎麼說?」沉心愛皺著臉問。
黎知慶是很想不理她,但是,沉心愛難得擺出可憐兮兮的臉,他的心腸又不硬,縱使再怎麼不願意,還是硬從嘴巴里擠出一句話告訴她,「這種狀況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什麼可能?」
「你還在睡眠狀態。可是依照正常理論來推斷,縱使你睡著了,也不能進到我的世界來才對。」
「嗯嗯嗯!」沉心愛雖听不懂黎知慶在說什麼,但在這個節骨眼,她除了全心信賴黎知慶之外,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縱使這個時候他跟她說屁是香的,她也一樣照單全收,說對對對,他說的全是對的、屁是香的、黎知慶是神聖的。
「我想你可能陷入了昏迷狀態。」這是唯一的可能。
「昏迷?!」
「對,就是昏迷。怎麼?你有什麼好訝異的?你剛剛不是說你被車子撞了嗎?那被撞成植物人也是有可能的事。」
「植物人!」沉心愛快要暈倒了。
她怎麼那麼倒霉?別人逛街都沒事,她隨隨便便一逛,就給她逛出個大問題來了!而且還變成植物人耶!
哦——她怎麼那麼歹命啊?
「那現在我怎麼辦?」沉心愛昂起臉問黎知慶。
「我怎麼知道你要怎麼辦?」曾幾何時他們兩個這麼好了,竟然夠交情到能討論起她該怎麼辦的問題!
「拜托!你的事關我什麼屁事啊?」他才不想管她呢!
黎知慶沒好氣地用鼻子噴氣,他厭惡沉心愛就這麼闖進他的世界,變成他拋都拋不掉的包袱。
有沒有搞錯,以前他們兩個共有一個空間,他就已經讓她整得七暈八素,這下子她又跑來跟他在一起,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好玩的?
黎知慶厭惡自己老是被沉心愛給絆住。
「該死的!」黎知慶咒罵了一聲。
沉心愛听到了。她抬起頭看著黎知慶,只見他緊緊皺著臉,整個五官全擠在一起,足以見得他有多討厭遇到這種情況。
「我——」沉心愛正想表明自己的立場,說她不是存心來麻煩他的,但黎知慶卻連听的興趣都沒有。
「該死的!我竟然忘了倒垃圾。」黎知慶氣得拎起兩袋垃圾折回住處,騎著摩托車去追垃圾車。
他把沉心愛晾在原處,根本就不想理她。
沉心愛這下子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個世界雖然是她熟悉的樣子,但她卻沒半個親朋好友可以依靠,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黎知慶這個陌生人,而他……很明顯的,他討厭死她了,看黎知慶那個樣子,想也知道他並不樂意接受她這個大麻煩。
嗯——該怎麼辦才好呢?
沉心愛抱著包包,正不知所措之際,黎知慶又騎著摩托車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相接,卻一語不發。黎知慶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騎著車從沉心愛的面前呼嘯而過,把車子停在他家庭院,便咚咚咚的跑上樓。
他不要理她、不想理她,而且——他這麼做,也沒什麼好愧疚的。
沉心愛跟他非親非故,而且,他們兩人一見面就像仇人似的,有數不盡的沖突跟爭吵,所以,他棄她于不顧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一點都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過分的。
黎知慶拚命的替自己做心理建設,企圖讓自己心里好過些。
而沉心愛看著黎知慶看都不看她一眼,心里也明白他是真的不想管她,所以,如果她識趣的話,就該掉頭就走,不要再來麻煩他。
但是……她也想走啊!可她能走去哪呢?
她身上沒帶錢,沒帶身份證,難道她變成植物人了還不夠悲慘,還要再當流浪女嗎?
沉心愛不禁發出第三聲嘆息。
黎知慶听得都快煩死了。「你干嘛一直嘆氣?」從屋子里折回來的他壞脾氣地吼了出來。
他的臉色差勁透了,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放心不下沉心愛這個大包袱。
听到黎知慶的聲音,沉心愛感到又驚又喜,她倏地抬起頭,果然看到他一臉「屎」相,折回來又站在她面前。
「你沒帶鑰匙嗎?」
「有啊!」沉心愛乖乖的點頭,把鑰匙拿出來給他看。他跟她家的鑰匙是同一副,她剛剛進去過,所以她知道。
黎知慶看她乖乖的把鑰匙拿出來,臉上的表情立刻皺成一團。「有帶鑰匙不會自己進去嗎?難道還要我請你進去,你才肯進去啊?」
「不是。」
「不是!不是你還愣在這里干嘛?」黎知慶以歹臉色瞪著沉心愛。
沉心愛是想跟他說,她之所以沒進他家是因為她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但是,黎知慶的表情明顯的寫著不耐煩,她只好抿著嘴,不再多說,快步的越過他,跑進屋里。
黎知慶跟在沉心愛後頭走進屋里。
一進屋里,黎知慶又不理沉心愛,逕自張羅起晚餐。
他煮好飯後也不叫沉心愛吃,一個人端著飯菜到客廳,邊看新聞邊吃飯,完全不管她是否饑腸轆轆。
沉心愛就像是小時候做錯事被人罰站一樣,站在門口動也不動,兩個眼楮直瞪著黎知慶,像是想把他的後腦勺給瞪出一個大窟窿一樣。
黎知慶吃飽飯、看完新聞,逕自回房洗澡,听音樂,他根本就把沉心愛當成隱形人。
他不是小心眼、不是想跟沉心愛計較,只是,她莫名其妙的闖進他的生活,他卻連說一聲不的權利都沒有,這感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拉著鼻子走路,他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邪楣,才會踫到這種倒霉事。
所以,他對沉心愛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要知道他肯這麼做已經算對她夠好了,要是依他平常的性子,他才不會管沉心愛的死活呢!他會讓她流落街頭、自生自滅。
黎知慶覺得他對沉心愛這樣,已經夠仁慈了,所以他問心無愧,倒頭就睡。
黎知慶以為沉心愛會照顧好自己,但是當他七點起床,走出房門下樓時,卻看到沈心愛還是站在昨天晚上那個老位置,他的心口倏地翻騰起一股怒氣。
他沖下樓,趕去看廚房的飯菜。
她一動也沒動!
換言之,沉心愛這個神經病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吃東西,而且,她還在門口站了一整夜!
「你這是什麼意思?」黎知慶摔了門,跑出廚房,到客廳去質問心愛。
沉心愛不明所以,只是張著兩個大眼楮瞪著黎知慶看。
「你沒吃飯、沒洗澡、沒睡覺……你這是干什麼?跟我抗議嗎?」
「我沒有。」她哪敢啊?
「你沒有!你沒有,那你擺出這副大小姐脾氣是想嚇唬誰?你是覺得我還不夠倒霉嗎?還是認為我活該,生來就該受你的氣?你出事了,我就非得幫你收拾爛攤子不可?」黎知慶把自己多年來積壓的怨氣一古腦地全傾倒出來。
沉心愛駭著一張臉猛搖頭的說︰「我沒有這麼想過。」
「那你干嘛使性子不吃飯、不睡覺?」
「我沒吃飯、沒睡覺……是因為你沒讓我吃、沒讓我睡,你從昨天遇到我之後,就擺出一副我黏上你的嫌惡表情,你討厭我的情緒根本就是大咧咧的寫在臉上,告訴我我是不受歡迎的人物。
「我知道我不受歡迎,我也想走啊!但是……我怎麼離開?我離開了……又能去哪里?在這里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我能去投靠誰?
「我誰都不認識,我哪里都不能去,所以,我雖然明知道你討厭我,也只能死皮賴臉的待在這里看你的臉色。沒有你的命令,我什麼都不敢做,我是這麼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變得更討人厭,但是……我什麼都沒做,你還是發這麼大的脾氣……你莫名其妙的罵我不識好歹……說我耍大小姐脾氣……「我……我沒有耍大小姐脾氣,我只是、只是……」沉心愛強忍著眼淚不哭出來,但是溫熱的眼淚還是蓄滿了兩個眼眶。
她只是不想讓他更討厭她而已啊!
她從來沒有要對他耍脾氣過。
沉心愛抱著自己的包包,壓住自己的心髒,仿佛只要壓著心髒的位置,她就能不傷心、不難過似的。
看她拚命忍著眼淚,黎知慶停止了他的咆哮,愣愣的看著沉心愛哭,看她傷心欲絕的表情一點一滴軟化著他剛強的心。
黎知慶從來就不懂得怎麼去哄女孩子,更別說要他說好話,讓女孩子不哭了。
他承認他是把所有的一切全歸咎到沉心愛的身上,他認為是她闖進了他的生活,所以一切就是她的不應該,但他完全忽略了闖進他的生活並非是她所願。
他想說對不起,但天生的大男人主義卻讓那三個字像是魚刺似的,硬是梗在他的喉嚨里,怎麼咳都咳不出來。
黎知慶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竟伸出手掌,替沉心愛抹去了淚痕。
而他一伸出手,就收不回來了。
沉心愛突然投進他溫暖的懷抱,哭得好大聲好大聲,她告訴他,「我想回去……」她好想家,她不要留在這個鬼地方啊!
「我知道。」
「我想念我的爸爸、媽媽……」她哭得更傷心了,家人對她從來都是寵溺有加,她從來不必受氣。
「我知道。」
「我不是存心找你麻煩的……」從來沒有,一直都是無心的啊!
「我知道。」
沉心愛不斷的解釋、哭泣;而黎知慶只是不斷的點頭跟替她拭淚。
沉心愛並不知道自己迎頭這麼一撞,不只撞進了黎知慶的胸膛,她還撞進了他的心坎里,成了他心中不願放手的心肝寶貝。
「知慶,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安日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一下課,黎知慶便拿著書包就跑,當下他什麼都不收拾,先追上黎安慶要緊。
「嘿!你今天不去公司嗎?」安日陽追上黎知慶,拍了他的肩頭一下。
黎知慶回過頭來。「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可是我們的軟件呢?」
「哦——我昨天把程序寫好了,你先拿去公司測試看看。」黎知慶從他的書包里拿出磁盤片交給安日陽。
「我有事,先走了,BYE-BYE。」黎知慶揮了揮手,頭回也不回的以小跑步離開。
「什麼事這麼急啊?!」安日陽只覺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他愈來愈不懂黎知慶了。以前的黎知慶是個工作狂,沒課時就往公司跑,整天待在公司里寫程序,發明新電玩。
那時候工作幾乎就是黎知慶所有的人生,但是,今天他卻把他最熱愛的工作拋在一旁,趕著回家,而且還把這麼重要的磁盤片交給他,讓他拿去公司。
「有沒有搞錯,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把這個軟件佔有己有啊?」安日陽是故意刺激黎知慶。
沒想到黎知慶一點也不在意,手一揮,人就走了。
看來絆住黎知慶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安日陽只好把磁盤片收進掌心里,一個人去公司玩電動了。
黎知慶匆匆忙忙的趕回家,是怕沉心愛一個人待在家里會無聊,但是,為什麼情況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一回到自己住的社區,就看到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鄰居們竟以他家為中心點,圍成一個方圓,辦起烤肉聯誼會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黎知慶愣愣地問。
沒想到他才一開口,眾人就像是看到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一古腦的全往他的方向兜過來。
有人拿著飲料、有人拿著烤肉,七嘴八舌的說著,「黎先生,吃肉。」
「黎先生,喝杯冬瓜茶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間他成了紅人,大伙全都對他這麼好?!
「黎生先,你都不知道你妹妹好神勇……」
「對呀!今天一個強盜闖進我們社區,打劫一弄三號的陳媽媽,幸好是被你妹妹發現,要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熬人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對啊、對啊!那個小偷、強盜真是沒人性,也不想想陳媽媽家就只有陳媽媽一個人靠打零工賺錢養大三個小孩。」
「那房子還是社會的善心人士讓出來給陳媽媽住的。」
「要不是那位善心人士,只怕陳媽媽一家四口這會兒都成了流浪漢……」
「可惡的是今天那個強盜,要當壞人還專挑軟柿子下手。」
「我看那個強盜一定是觀察陳媽媽很久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挑這個時候闖進陳媽媽家?」
「我看,他一定是知道陳媽媽家不是老弱就是婦孺之輩,所以才會這麼大膽的。」
「幸好喲——我們社區有像黎先生這種見義勇為的人在。」
「我做了什麼?」黎知慶終于有機會說話了。
「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你妹妹做了什麼。黎先生,怎麼咱們都當鄰居這麼久了,卻從來不知道你有個妹妹呢?」
「對啊、對啊!而且你妹妹心愛好厲害喔!看到搶匪,她一點也不害怕,追著那個人跑了三條街,就把那個搶匪手到擒來。」
「等等、等一等——」黎知慶舉起手來叫停。「插播一下,究竟誰是我妹妹啊?」
「就是心愛啊!」
「心愛!」她哪時候變成他的妹妹了?!
「對啊!黎先生自己都忘了嗎?就是心愛啊!」一個三姑猛在黎知慶的面前眨眼楮。「就是你那個住在國外,昨天才剛剛回來的妹妹心愛啊!」
「心愛!」他昨天才剛送國外回來的妹妹!
沉心愛是這麼撒謊的?!
說她是他的妹妹!說她剛從國外回來?
黎知慶的眉頭打了十個結都不只,而那些三姑六婆還在那邊喳呼個沒完。
「……听咱們社區的巡警說,心愛先是抓住那個強盜的肩膀,那個強盜一個轉身,便拿手中的刀子在心愛的手上一劃……」
「她受傷了?」黎知慶捕捉到三姑六婆些許的重點,心口猛然一揪,心急的只想去看看她的傷勢,但這些該死的三姑六婆,卻拉著他直說那些五四三的。
「對啊!心愛是被劃了一刀,但她好勇敢,被砍傷了卻一滴眼淚也沒掉,一個拐手、一個擒拿,就把那個歹徒給制伏住。」
「她人呢?心愛現在在哪里?」
「跟里長還有巡警在屋子里做筆錄。」
「里長說要請心愛當社區巡守員,維護我們社區的治安,黎先生,你說怎麼樣?」
他說怎麼?!
黎知慶真想叫這些三姑六婆去死啦!
沉心愛才幾歲,她能當什麼社區巡守員?!
「你們少得寸進尺了,你們為什麼不叫你們家的女兒來當社區巡守員,干嘛叫心愛來當?要是她發生了什麼三長兩短的事,你們怎麼還給我一個完好如初的心愛?」黎知慶氣死了,吼了這些沒大腦又私自利的歐巴桑。
真是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光嗎?可惡!她們竟敢妄想他答應讓心愛去做那麼危險的工作,真是頭殼壞了。
黎知慶火死了,一把推開人牆,直直的往他家奔去。他的住處也全是人,除了里長之外還有里民跟兩名巡警。沉心愛被一個小圈圈圍住,她還在比手畫腳、拳打腳踢的比劃著今天她是怎麼力取歹徒的過程。
「……我一個過肩摔,摔得那個大光頭人仰馬翻;誰知道後面那個小矮子竟然趁我不防備的時候,操著刀子從後頭想偷襲我!還好我福大命大,像是後面長了眼楮似的,一個閃身就躲過他致命的一劫,他的刀子只是擦到我的肩膀,流了一點點的血,不礙事、不礙事。」
沉心愛豪氣萬丈地昂天長笑,而黎知慶只听了片段,心髒就已經受不了了。
什麼叫做福大命大,只流了一點點的血!
一點點血也是血耶!這該死的丫頭,她的腦袋里裝的是漿糊啊?竟然這麼看淡生命,還如此談笑風生?
「你別說了。」他撥開人牆闖進去。
沉心愛一看到黎知慶回來,立刻奔去,嘰嘰喳喳的要告訴他她今天做了什麼好事。
「我知道了,你別再說了。」他一听到她的豐功偉業頭就痛。
「可是,里長伯說要請我當社區巡守員。」沉心愛有點洋洋得意。
「不行。」黎知慶斷然拒絕讓沉心愛去做那麼危險的工作。
「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女孩子,你手無縛雞之力……」
「我手無縛雞之力!」沉心愛一听到這樣的字眼,眼楮都冒火了,「我今天還把一個大男人打趴在地上耶!這樣叫做手無縛雞之力嗎?」
「對咩、對咩!」在一旁看戲的人猛點頭。
他們也都覺得這個黎先生真是頭殼壞去了,他妹妹勇猛得就像是神力女超人一樣,一個過肩摔、一個擒拿手,就把一個大塊頭的男人給摔倒在地上,而黎先生竟然說他妹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真是頭殼壞了才會這樣。
鄰居們各個直搖頭。
黎知慶懶得理他們,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沉心愛的身上,他告訴她,「你能抓到那個歹徒那是因為僥幸。」
「僥幸?!」他竟然把她英勇救人的事跡說成是「無用」的僥幸!沉心愛很不服氣。「這哪是僥幸啊?當時那個壞人手里還拿著刀,我要不是沒有幾下真功夫,那個壞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逃之夭夭那也是別人家的事。」
「嚇!黎知慶,你怎麼這樣?社會上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事不關已的人,所以才會任由壞人橫行無阻。」
「我不管這世上會有多少壞人,我只負責你的安危。」黎知慶把沉心愛扭到一旁去,小聲的對她說︰「你說過你不會給我惹麻煩的。」
「我又沒惹麻煩,我今天是見義勇為抓小偷耶!人家里長伯還說要警局頒一面錦旗給我,說我功在社區。」沉心愛神氣巴拉的,嘴巴一張一合,哇啦哇啦的還想再說,但是,當她的急切一遇上黎知慶陰沉的目光,她便自動的把嘴閉上了。
「好嘛——不說就不說。」誰讓她人在屋檐下,當然不得不低頭屈服了。
見她把嘴巴閉上,黎知慶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听說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罷了。」
「在哪?」
「諾!」沉心愛把手臂伸出去,那是一道刀口子,隨便用紗布纏一纏,血水慢慢的沁出來,看起來就像是沒處理過一樣。
黎知慶莫名的感到心口一糾,不知道自己的心在痛什麼,他只知道心絞痛得讓他的胸口像是裝了炸藥似的。
「你沒去看醫生?」黎知慶挑眉,看起來就像是即將要爆發的活火山一樣。
沉心愛實在怕死了這個歹臉色的黎知慶,她軟了嗓音,小小聲的告訴黎知慶,「不是我不去看醫生,而是我根本沒有身份證,也沒有健保卡……對了,你們這里也用身份證跟健保卡是不是?」
「是。」
「這就對了啊!我什麼都沒有,那如果我去看病,豈不是要被人誤以為我是偷渡過來的馬來人!」而她如果被誤認為是偷渡客,那她豈不是要進牢房,吃免費的牢飯了嗎?
這一點黎知慶倒是沒想到,但是,他憂心忡忡地將目光移往她的手臂。「你受傷了,也不能不去看醫生啊!」
他緊瞅著她的手臀瞧,像是他比她還痛似的。
沉心愛揮揮手,男孩子氣的說︰「沒關系啦!這只是小傷。」
「傷口這麼深,還叫小傷啊?」黎知慶橫了沉心愛一眼。
「可是我有擦優碘啊!」沉心愛噘著嘴,雖然不敢正面反駁黎知慶,但小小聲犯嘀咕的勇氣她還是有的。
拜托,是她受傷耶!他竟然還對她那麼凶。
「凶巴巴!」沉心愛小聲地抱怨。
黎知慶听到了,因為,他瞪了沉心愛一眼,她當然不敢再多嘴嘮叨。
他拿著家庭急救箱,把沉心愛隨便處理過的傷口再處理了一次。
黎知慶已經盡力把傷口處理妥當,但他還是覺得不妥,那傷口那麼大,要是沉心愛不小心得了破傷風怎麼辦?
「我帶你去醫院。」
「不行啦!我沒有身份證、健保卡。」沉心愛的態度就像她是真的偷渡客一樣,小小聲的說話,不敢大聲嚷嚷。
「我有個朋友是醫生,他可以幫你。」
「會不會給你惹麻煩啊?如果會,那就別去了,省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屆時,只怕黎知慶又要擺個大便臉給她看了。
她可不想無端的承受他的怒氣,所以,沉心愛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會有麻煩的,你放心好了。」黎知慶握著沉心愛的手,不讓她有退怯的余地。
「可是里長伯他說……」沉心愛想爭取權利,她要當社區的巡守員。
「我不答應。」
「你都還沒听我說,怎麼就不答應?」沉心愛嘟著嘴,小小的抗議一下。
「我不管你給了他們什麼承諾,反正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要做任何一件危險的事。」黎知慶說話聲音又粗氣又重,一點余地、顏面也不留。
他的目光惡狠狠的往那些閑雜人等的方向瞪過去,當下不只是里長伯、巡警收拾東西,打道回府,就連那些本來圍觀看好戲的三姑六婆也把烤肉、飲料打包回去。
原本歡樂的氣氛就像一場夢似的,黎知慶一回來便煙消雲散。
唉!好可惜,人家她本來還可以吃到烤肉的說,現在什麼都沒了,沉心愛臉上的失望表情掩飾不去。
黎知慶一眼就看穿了。「肚子餓了?」
「嗯——」沉心愛像個小媳婦似的,點了點頭。
「待會兒帶你去吃韓國烤肉。」
沉心愛一听到韓國烤肉,眼楮都亮了。「真的?」
「騙你做什麼?」黎知慶沒好氣地笑道。
看著黎知慶難得一見的笑容,沉心愛頓時都傻了。
原來黎知慶不僅酷而已,當他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打了光一樣,都亮了起來,他真該多笑笑的。
不過這種話沉心愛只敢偷偷的放在心里,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敢叫黎知慶每天笑給她看。
開玩笑,現在她是吃、住都靠黎知慶耶!要是她一句話說錯了,他鐵定會叫她滾蛋,屆時,她要滾到哪里去啊?為此,沉心愛待在黎知慶身邊就像一只羊咩咩,可是乖得很,一點意見都不敢有,只敢听黎知慶的話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