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靜靜的,沒有人試圖開口。
僵冷著俏臉的梅貝姬伸手擺著餐具,假藉這個動作飛快揚眸瞄了對面的莫非一眼。
發覺他只是默默地喝著啤酒,垂斂的目光並沒有特別專注在某個地方。
他現在在想什麼?竊喜編輯女友遠從日本飛過來和他相聚嗎?下午他們在書房里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來,天知道他跟筱原幸子在里頭做什麼?
梅貝姬不承認自己嫉妒,她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和特地來台的異國戀人共處一室,欣喜重逢的莫非,只怕已經徹底地忘了這屋子里還有她這個人吧?雖然她好幾次假裝大聲的開門、關門制造聲響,但是他始終沒有走出書房離開筱原幸子……
顰起柳眉看著他淡漠的俊臉,梅貝姬鼓起了勇氣張開小嘴正想說話,他卻捏扁了空啤酒罐舉臂隨手一扔,精準地投進牆角的垃圾桶里。
眼角瞥見她驚跳了一下,莫非轉眸睇她。「嚇到妳了?」
「沒有!」
「妳們在說什麼?」正在廚房煮晚飯的筱原幸子,拿了三個玻璃杯和兩罐啤酒出來,笑容盈盈。
梅貝姬馬上扯了扯嘴角回以微笑,「沒說什麼啊。」
筱原幸子看了她一眼,接著轉向沉默的莫非。「來,吃飯前喝點啤酒,你這個習慣應該沒有改變吧?」
「他豈止是飯前喝一杯,根本就是把啤酒當成白開水!」梅貝姬迎上他邃黑的視線。「我早就想問你了,你該不會是酒鬼吧?」
筱原幸子顯得有些不悅,「莫非的酒量很好,而且我們在日本的時候喝啤酒是很正常的,他也是在那個時候養成了這種習慣。莫非喝酒並不過量,而且啤酒對他來說根本不會醉!」
對、對,反正是她多事嘛!自己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啊,有什麼資格坐在這里開口批評?人家的女朋友不介意就好啦!梅貝姬轉開俏臉,「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一天到晚把啤酒當開水喝的人。」說完,她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是在說你啦,懂不懂?
筱原幸子吸口氣想平撫自己微慍的情緒,抿起笑容對莫非說︰「來,我幫你把啤酒打開--」
蒲扇大掌覆住她的動作,「不用了,我剛才已經喝過了。」邃眸瞟了梅貝姬一眼,輕輕將啤酒罐移開。
筱原幸子臉色大變,「莫非,難道你真的因為她說的一句話而--」
「不是還有菜還沒煮好嗎?」
筱原幸子撇撇唇,「快好了,等一下就能開飯了。」
一等她走進廚房里,梅貝姬馬上僵冷著俏臉推開椅子,「我在這里會打擾你們情侶重聚吧?我出去好了!」
她腳步還沒邁開,手腕已經被他的大掌精準地扣住。「妳要去哪里?馬上就要吃飯了。」
縴細的手腕上傳來莫非暖炙的體溫,但是此刻的梅貝姬不覺得欣喜反而感到刺燙的無法忍受。「反正人家是專程煮給你吃的,我在不在都無所謂。我回房間拿點東西,晚上去天珞那里睡一晚,免得留在這里打擾你們,放手啦你!」
莫非沒有松手,反而用力一扯害重心不穩的她,整個人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莫非!你干麼啦,要是讓你女朋友看到--」
「我介紹過幸子的身分了,她是編輯。」
「哼!」編輯,騙誰啊?有哪個編輯會這麼熱心的搭著飛機來家里替他煮飯的?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她也是我在日本留學時的大學同學。」
梅貝姬努力忽視從莫非身上傳來的熱暖與淡淡的啤酒香。他的大腿肌肉好硬、好結實,坐的她真不舒服……可是卻也讓她覺得腦袋空空的,什麼都思考不了。
「妳去姚天珞那里睡覺做什麼?」他嗓音低低沉沉的,听起來彷佛像醇酒般醉人。
「當然是為了把房間讓出來給你的編輯女友啊!」驀地,她抬起俏臉瞪著他,「你別告訴我,她今天晚上睡你房里?!」這個死男人,他要是真敢點頭的話,她一定……
他薄抿的嘴唇淡淡揚起,勾勒出一彎微微的弧度。
乍現的淺淡笑意竟輕而易舉地勾去她所有的心魂,害梅貝姬氣惱不已卻又無力抵抗。
「你、你笑什麼啦?!」臭男人,居然要賤招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妳很在意幸子今晚睡哪里?」
惱羞成怒的她立刻想推開他,「我要去房間收拾東西。」
梅貝姬才剛跳起卻馬上又被拉回原位坐好。
「莫非!」她氣煞了,握拳怒喊。把她弄像一只猴子似的要,他很開心是不是?
「她睡飯店。幸子跟我認識那麼久了,從來沒有住餅我家。」
「她不願意?」
在梅貝姬看不見的地方,莫非流露笑意、垂斂視線看她僵硬賭氣的側臉輪廓,「是我不允許。」
又鬼扯!「你不讓她睡在這里,卻願意讓我住?」雖然表現出嗤之以鼻的模樣,但是梅貝姬的心坎還是滑過一絲甜意……只有一點點而已哦,她可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高興的雀躍不已呢!
「對,而且妳知道原因是什麼。」
她聞言一僵,緊張的看著他。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她所想的那種特別的含意嗎?「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希望他說出口,希望是由莫非自己來告訴她……
他伸手一把將她推起離開自己的大腿,心情正好。「因為妳比幸子窮。」
梅貝姬眨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
「因為妳窮的沒錢住飯店,我只好勉為其難。不然妳以為會是哪種原因?」
她原本松開的拳頭又緊緊握起,氣得咬牙切齒。
這個臭男人又在耍她了!沒錯,她絕對沒有誤會他,因為她看見他此時此刻眼神里閃動的挑弄興味。「你真的很討厭耶,要我很有趣是不是?把我要的團團轉讓你很樂是不是?討厭鬼,沒看過比你更壞的男人!」
莫非被她咚咚落下的粉拳揍的笑聲連連。
「干麼笑我窮?」
梅貝姬俏臉漲紅,卻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此刻的親昵氣氛。「我窮困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你就祈禱我不要哪一天突然賺大錢,到時候我肯定拿著大把鈔票,狠狠砸到你這張討人厭的臉上!」
這就是端菜出來的筱原幸子看見的畫面。
她當場刷白了臉。
認識莫非好幾年,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麼輕松寫意的表情。這個認知狠狠地刮痛她刻意深埋在心坎深處的情意。
「喂,你不去飯店找你的幸子反而陪我出來買東西,沒關系嗎?」
左手拿著可樂,右手甩晃著輕簡的小袋子,梅貝姬仰起頭瞅睇身旁抱著滿堆東西的莫非。
天清氣朗的五月天,陽光雖然燦爛但還不至于炙人,穿著淺藍色碎花連身長裙的梅貝姬,細步穿越路旁的片片樹蔭,盈盈的笑容、彎彎的眉睫,宛如青春活躍的春之使者一般。
但是反觀她身旁的莫非,始終是那一身的黑衣黑褲,白皙的膚色被身上的黑衫襯托的更加明顯,氣質冷凜的叫人不敢趨近。
「莫非,我在問你話耶!」梅貝姬用手肘推推他。
這家伙的人緣肯定很差,能跟他相處不錯的人八成只有她啦!
「沒關系。」
苞她共同生活幾天了,莫非不敢說透過梅貝姬讓他了解了所有女人的習性,但是至少讓他曉得有些女人不喜歡被忽視,她們強烈地要求你有問必答,甚至還要做到有求必應的地步。
這種麻煩透頂的女人又以梅貝姬為代表!
「不理她真的行嗎?」她再追問,「你已經陪我出來一個早上了哦!」她又強調,眨動的大眼緊緊盯住他的每一絲情緒轉變。
她的介意讓他心頭滑過一縷淡淡的甜,「我昨晚把漫畫稿交給她了,短時間內已經沒有我的事情。而且我听幸子說這一次來主要是和另一個漫畫家討論出版作品的事情,她要找的不是我。」
「真的?」梅貝姬的口吻難掩雀躍,心無城府的對著他笑,「你口渴了吧?喏,嘴巴張開喝口可樂。」
看著她推過來的可樂吸管,莫非睇了她一眼,沒有提醒她這根吸管將成為他們兩人共飲的證據。
「快喝啊!」
他淺淺吸啜一口,皺眉,「好甜。」
梅貝姬揚起銀鈴笑聲,「這樣才好喝嘛!」
瞥了瞥她的燦顏,看著她神情輕快地啜咬著他方才含過的吸管……轉開了視線,他的嘴角輕輕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
與她並肩走在樹蔭下,春末夏初的微風拂面而來,空氣中彷佛透著一抹幸福的恬靜,莫非發覺跟梅貝姬在一起,他的話好象變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想要說些什麼,心頭想的、腦海里閃過的,他都希望她知道。
想讓她了解自己。這是莫非頭一次對羅牧師以外的人產生這種強烈的感受。她說他是她的朋友……既然定位成朋友,那麼就當朋友吧!
「喂,我們就特地送這一袋隻果去給羅牧師啊?」
「對。」
梅貝姬瞟了他一眼,「你跟羅牧師的感情很好?」
「他像我爸爸。」莫非低沉的嗓音透露著一抹僵硬,「牧師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他盡心將我撫養長大。」
「那麼你爸媽跑去哪里……呃,我看我們還是換另外一個話題好了。」他沉郁的臉色好駭人,而且不知怎的竟悄悄揪疼她的心,讓她沒有勇氣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喂,你什麼時候才要答應幫我畫童書?」
莫非閉眼嘆息。
這兩個話題他都不喜歡,「絕對不會考慮。」
「為什麼?!」
他無語,抱著滿懷的東西走進教堂里。
「莫非!你干麼老是拒絕我,等等我啦,我的行動電話響了!喂、喂?我是梅貝姬……天珞?妳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莫非佇立在原地等候。
看著她講沒幾句話就匆匆掛斷,朝他跑了過來,「喏,東西通通交給你,我要趕去跟天珞見面。」匆匆跑開幾步的梅貝姬又跑了回來,「喂,你真的不幫我畫童書?確定、肯定、一定?」
「對。」
她瞪了他一眼,「算了,反正現在天珞要幫我介紹別的人選了。再見!」
莫非皺眉看著她跑遠的身影,直到羅牧師輕拍他的肩膀,「怎麼站在這里不進去呢?」
他搖搖頭,「沒有。牧師,這一袋隻果是要送給你的。」
羅牧師笑容和藹,宛如一位慈父,「進來吧,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莫非淡笑不語,隨著羅牧師走進辦公室里,忍不住又回頭張望了一下。她急急忙忙的是要去跟某個童書作者見面嗎?
梅貝姬為什麼還不放棄出版童書的心願?因為她忘不了竇天啟?
踩著蹣跚的步伐走出電梯,站在家門前的梅貝姬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吸口氣佯裝心情愉悅、快意無比,「我回來了!」
接著,她笑容一垮,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
走到桌邊翻看早上他們一起出去買的東西,梅貝姬嘴里一邊喃念一邊罵,「說謊的家伙,還說他不會跟筱原幸子出去,騙人!」他已經把東西提回家了,通常就不會再出去的,一定是跟他的幸子阿娜答出去約會了!
算了,本來要找他一起布置這個家的,現在由她自己來,就不信沒有他幫忙,她一個人就辦不到。
搬了張高椅子,拿來需要的工具,梅貝姬把裁剪好的可愛窗簾布安裝在窗戶上,換掉了原本烏漆抹黑、毫無生氣的黑色布幔。
莫非可能有撤旦幻想癥,不然就是他孤僻的性格太嚴重了,把家里搞得黑不隆咚的,透不進一點陽光、一縷春風,多悶啊!瞧她,硬是拖著他去買了可愛清新的窗簾布回家DIY,又省錢又美麗!
就在梅貝姬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打了開來,最先傳進她耳里的就是筱原幸子清脆愉悅的輕笑聲。
這讓梅貝姬忍不住冷下俏臉,假裝對他們視而不見。
「妳爬那麼高做什麼?」莫非立刻走了過來。
哼,不理他,才不理他呢!
「下來。」
她還是不睬他。
「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
「不用了!你去跟她約會就好啦,這種小事我自己會弄……哇啊!」
莫非將不小心踩空跌倒的梅貝姬抱個正著,免去她跌落地面的窘境。
和她一起坐在地板上,他吁口氣伸手爬了爬額前垂落的短發,用力呼吸。
喔哦,他又在生氣了!梅貝姬吐吐舌,不敢迎上他的眼。
「莫非,你有沒有怎麼樣?」筱原幸子焦急地走上前探看。
「我沒事。」他撐著地板站起來,大手一撈毫無困難地把梅貝姬給拉了起來。
她輕輕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家伙,難道就不關心她有沒有事嗎?連問一聲也沒有,薄情!
莫非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知道妳沒受傷。」
「為什麼?」梅貝姬就是非要跟他嗆一下!
邃黑的眸子掃了她一眼,繼續接手剩下的最後一點工作。「因為我確定自己把妳保護的很好。」
「哼,夸張!」她啐了一句,心坎卻甜甜的。
筱原幸子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臉色有些蒼白。
莫非一邊輕扯窗簾做最後的調整,一邊佯裝無意的問著她,「妳剛才跟誰見面?」
聞言,梅貝姬馬上露出雀躍欣喜的表情,「說出來嚇死你!天珞好厲害,幫我介紹一個漫畫家願意考慮幫我畫童書,對方的筆名好象叫張揚?哼,人家才不像你呢,小氣的要命,連幫一下忙也不願意。」
筱原幸子以為自己听錯了,「妳說妳叫莫非幫妳畫童書?!」
「對啊,有什麼問題?他會畫漫畫嘛!」
昏倒!筱原幸子懶得理會她,「莫非,你答應了沒有?」
「他死都不答應,我看全世界最小氣吝嗇的男人就是他。」機會難得,梅貝姬當然要趁機中傷他、給他吐吐口水。
可筱原幸子才容不得有人這樣護罵他,「妳才是什麼都不懂!妳到底知不知道莫非的價值?我相信妳連他畫的漫畫都沒看過對不對?」
「我……」
「妳對莫非了解多少?妳曉得他在日本紅透半邊天嗎?只要是松本唐武出版的作品,不管是連載的漫畫還是他一時興起創作的短篇作品,只要一刊出馬上造成話題跟轟動,這些事情妳曉得嗎?妳根本不了解莫非,他向來以成熟中帶著晦暗禁忌的畫風色彩受人矚目,結果妳卻叫他去畫童書給小朋友看?妳不僅是大材小用,而且根本找錯對象了!」
梅貝姬被批的節節敗退,「我、我……」她慌亂地想尋找一些理由替自己說話,然而當觸及他那一雙深邃凝視的眼眸時,滿腦子的混亂立刻自動轉為語言月兌口而出,「對,我的確沒看過莫非的漫畫,他的筆名叫什麼松本什麼武的我也確實不知道。我承認我找他畫童書的理由很膚淺,就因為莫非會畫漫畫,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莫非能夠跟我一起完成夢想!」
他轉開視線,「那是妳跟竇天啟--」
「你為什麼老是在意這一點?對,沒錯,當初的確是天啟替我開創這條路,可是後來卻是我自己堅持想要走下去的!就算沒有天啟的幫忙,我還是希望能夠完成這個夢想,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夢想!」
「莫非,你別听她說得那麼好听!」筱原幸子趕緊攀住他的肩膀,「你知道你接下來的工作量有多繁重嗎?總編輯那里決定替你多開一個連載的系列,而且我們不是已經把故事的大鋼架構溝通好了嗎?畫童書能夠帶給你什麼好處?沒有,她甚至支付不了你的酬勞費用。莫非,你冷靜想一想你就會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梅貝姬握著粉拳,「夠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愚蠢了行不行?」她晶燦的眼眸緊緊鎖住他深邃的黑瞳,「反正你不幫忙也沒關系,天珞已經幫我找到童書的作者了。你不願意陪我完成夢想,無所謂,因為這件事不是只有你才能辦得到!』
扔下這句話,她轉身跑進房間里不再出來。
筱原幸子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莫非伸手阻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深深凝視他,「書房可以借我使用一下嗎?我想和日本方面聯絡一些事情。」
「隨便妳。」
獨自佇立在窗邊,莫非微微仰頭瞇起雙眼迎接一束束穿透窗簾照射進來的溫煦日光。梅貝姬把黑色的厚重窗幔換掉,也把緊閉的窗戶打開了幾公分,剎那間屋子變亮了,春風也吹了進來……
一陣清風徐來,揚起了米白色的蕾絲窗簾輕輕拂打在莫非的白皙俊臉上。
他閉起雙眼,默默感受春風與蕾絲窗幔的拂掠。
說起來或許有點可笑,但是其實他從小到大一直不敢觸模這種看似細致夢幻的蕾絲布幔。
以往在教會的節慶里,他總會看到一些女孩用它們來包裹裝飾,無論是聖誕節的禮物緞帶還是復活節的熱鬧擺飾,它們的出現總是能讓聖潔的氣氛中透露著一抹瑰麗的夢幻。
可是他總小心翼翼的避開它們不敢伸手觸踫,因為怕會弄髒了它們的細致和美麗。
他不適合這種脆弱幻麗的東西,就像小時候那些嘲笑他的人所說的,黑色才適合他。
只有黑色才看不出他身上的髒,才能掩蓋掉他的死氣沉沉,莫非不是不憧憬光亮,只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其實站在陽光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或是需要任何資格。
窗子打開了,風自然就會吹進來,布幔拉開了,陽光自然就會透進來。
莫非,可笑啊你,這麼簡單的道理卻要梅貝姬來告訴你?
撒旦不知道從哪兒走了過來,俐落地躍進他的懷里。莫非的表情剎那間放柔了,伸手輕撫牠,「別抓,你要是把窗簾抓破了,我相信她會直接把你從十七樓丟下去。」
書房的門咿呀被打開,筱原幸子走了出來。「莫非,你愛她嗎?」
他懂得她嘴里的「她」是誰,不就是那個發了脾氣甩門回房間的火爆女嘛?然而莫非只是望著窗外撫模撒旦,沒有回答。
「我以為你這一輩子大概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終于開口,「我也這麼想過。」
「可是你現在卻愛上她了!」
筱原幸子這句話成功地讓他轉身迎視她,「我愛上她了嗎?」
「你的房子從來不讓人踏入,就連我也只能短暫的停留馬上就得走。可是她不同,你居然願意讓她搬進來住了這麼久!」
「那是因為她窮的沒地方住--」
「這只不過是你說服自己的借口。」
筱原幸子面容沉痛的握拳看他。她愛他多久了?為什麼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莫非,你太在意她了,難道連你自己都沒發覺嗎?我剛抵達的那個下午,你雖然坐在書房里跟我討論公事,可是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梅貝姬的身上!听見她開門,你就忍不住想起身出去察看她是不是離開了,直到听到她回房的聲音你才靜下心來繼續公事。你愛她愛得這麼明顯,叫我連想要刻意忽視都做不到!」
真的這麼明顯嗎?莫非俯首輕撫著撒旦,看牠滿足地蜷窩在自己的懷里瞇眼假寐。
凝視著他臉上的柔情,筱原幸子這會兒連對撒旦都忍不住仇視起來。不公平,她企盼他的憐愛有多長的一段時間了?為什麼得到的卻永遠不是她!「莫非,跟我回日本好不好?我們兩個可以--」
「我們兩個可以怎麼樣?」那雙深邃的眸子迅速掃了她一眼,不帶一絲感情。
「幸子,別忘了妳已經跟次郎結婚了。」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可能愛任何人!如果知道你會有愛人的一天,我一定會堅持等到你愛上我為止。」
莫非側轉身不看她,松開懷抱讓不耐煩的撒旦跳離自己身上。「五年前沒有發生的事情,不管經過多久都不可能會發生。」
一滴清淚滑落筱原幸子的臉龐,「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要答應幫她畫童書?」
他沒有回答。
「別做對你沒有任何益處的事情。莫非,你應該知道松本唐武的身價,和我合作才是對你最有利的方式,梅貝姬是不可能提供任何對等的酬勞給你的。」說完,她抹抹淚驕傲地開門離去。
留下莫非獨自一人佇立在窗口,他伸手將窗子再推開了些,徐徐的春風霎時大量吹拂進來,揚起那一片蕾絲紗幔……
溫柔地輕掃他白皙淡漠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