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季萱小心,有埋伏——」躺在柔軟床墊上的趙耕希,皺緊了眉頭夢唾似的低語,頻頻搖晃難以安枕的俊臉像是想要從無盡的黑暗中掙月兌,卻久久無法成功,讓守在一旁的童季萱瞧得愧疚不已。
「你應該只是電昏他而已吧?」
循聲轉頭望去?看見威廉蹲在不遠處,興致盎然地研究她做出的克難電擊棒。
「我就知道你要那支手電筒一定有古怪,只是……電擊棒?就憑兩顆三號電池?」
看著認真專注的威廉,童季萱努力想要說服自己別怕他,畢竟人家可是救了她的大功臣。可是這個男人依舊讓她覺得不安與備受威脅,不管是他手臂夸張鼓起的肌肉,或是他眉間那一道凶惡猙獰的刀疤。
仿佛感覺到她的視線與防備,他淡淡開口,並沒有看她。「我臉上的疤痕是小時候跟爺爺在田里工作時被鑼刀劃傷的,沒想到破相後卻變成這副窮凶惡極的模樣,連應征工廠的作業員都被人嫌長相太凶惡,倒是保鏢或打手這一類的工作源源不絕。」
威廉淡淡自嘲的笑容,讓童季萱覺得很不好意思,她朝他露出一抹歉意的淺笑,換得他不以為意的灑月兌搖頭。
見他對于她只靠兩顆電池就制作出的電擊棒很有興趣,她輕輕解釋,「低電壓的直流電,只要經過震動器轉換成交流電,就可以變成高壓電的直流。原理其實不難,剛好我在房間里找到其他東西,就克難的做出這個成品。」
「你的克難真讓我耳目一新。」他毫不吝嗇的贊賞,讓童季萱一陣羞澀。
站起身的威廉將電擊棒放在小桌子上,順手解下腰間的對講機。「耕希應該快醒了吧?這里的任務順利完成了,外頭的安全布署也已經很完善,我沒什麼好做的了。耕希醒來後請轉告他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絡。」
「謝謝你。」慎重點頭答謝後,她旋即又將注意力放在趙耕希身上。
他看起來好像很痛苦,她是不是該去擇一條濕毛巾,替他擦擦汗?
「那個……」站在門邊的威廉猶豫了一下,直視著她說︰「耕希他真的很重視你,在剛才的攻堅行動里,他一馬當先急著想救你,我連攔都攔不住,請你……好好珍惜我的朋友。」
童季曹一咬著唇點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那扇門悄悄關上。
為什麼她會這麼笨?
連一個不曾見過面的人都可以深刻察覺到耕希對她的心意,而她日日月月的和他同住在一個屋子里,卻始終覺得他愛的是別人?
懊惱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頰,落在趙耕希的額頭上,成為幫助他擺月兌無盡黑暗的最大推手。只見他呻/吟一聲,皺緊俊眉吃痛地睜開雙眼……
「耕希,你終于醒了!」
喜極而泣的童季萱激動撲抱他的頸脖,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縴細的身軀有一半都掛在他身上。
趙耕希重重搖晃自己的腦袋清醒回神,眼珠一轉,隨即破口大罵,「別以為你主動投懷送抱,我就會忘記是你電倒我的!」
「我……」
「別想否認,我在昏倒前有努力睜大眼楮看。你這個笨蛋,居然把急著想救你的英雄給電倒了,而且還是在我老朋友面前!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童季萱破涕為笑,「英雄?」
「不是,現在是狗熊。」趙耕希沒好氣地掀掀唇,伸手揉捏僵硬作疼的後頸。
他睜著雙眼凝視床鋪上方的雕花裝橫,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竊罵屋主浮夸的爛品味。
接著,他將手搭放在額頭上,靜默了幾秒後,無奈翻眼。「我好不容易才醒了,你現在又打算用淚水淹死我啊?」
伏趴在他胸口上的童季萱手捂著嘴,抽抽噎噎的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哭嘛!」
其實真的不能怪她遲鈍或太笨,老是沒有察覺他的心意。試問,有哪個男人會對他愛極的女人惡聲惡氣的?況且,他還不是偶一為之,而是常常拿這種態度對待她。
如果這種態度叫做「愛極」她的話,那麼她實在不敢想象,他「愛死」她又會是怎樣的情況?
「問題是,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濕了啊。」
小氣巴拉!這個男人真的說愛她,她也不信了啦!惱火賭氣的童季萱離開他的胸膛,改趴在床邊繼續哭。
「好啦好啦,知道了。」倒是趙耕希翻著白眼無奈投降,又將她的頭移回自己的胸口上。
「不是怕我哭濕你的襯衫嗎?需不需要拿棉被擋著啊?」
「女人,你有練過是不是?眼楮一邊噴水,講話還能那麼酸,你的眼淚是不是硬擠出來的?」
「趙、耕、希!」
「別嚷了,上來。」精壯的手臂一撈,輕而易舉的將半掛在自己胸前的她整個拉靠在自個兒身上,眼楮對眼楮、鼻子對鼻子。
忽然間的貼近與親昵竟讓她忘了哭泣,只能怔怔地眨著眼楮望住他。
「這樣好多了。」趙耕希流露滿意的笑容,俊美無儔的臉龐上乍然顯露的率直與純真,幾乎要攫走她的呼吸。
「你剛剛半拖半掛的靠在我身上,我覺得自己的腸子都快要被你扯歪了。」
童季萱一時傻眼。
這、這個男人就不能說些浪漫貼心的話嗎?什麼腸子?竟然在這種時候跟她提腸子?他到底有沒有神經啊?
「決定不哭啦?」
「哼!」
「既然不哭了,就冷靜听我說吧。」
不想听!這個渾身沒有一點浪漫神經的男人,接下來八成打算跟她講膀胱吧。
「是那個即將被我並購下來的企業老板,叫人綁架你的。」
原本在他身上放松安枕的童季萱,聞言霍地抬頭看他,筆直迎上他深遠炯亮的黑眸。
「記不記得你送宵夜來找我的那一晚,曾經說過好像有人跟蹤你?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請威廉暗中幫我調查,確定對方想藉由綁架你來迫使我放棄並購案後,威廉就混進他們的人馬里,隨時等著行動。」
默默聆听著趙耕希的話語,童季萱感覺原本已經消褪的淚意又悄悄涌現。她輕輕咬唇,努力忍住。
「把你扯進來,我很抱歉,你一定嚇壞了。」
她竭力擠出笑容,「可是你也預先做了防範措施不是嗎?」
瞅望俊臉上明顯的疲憊和眼窩下的淡淡黑眼圈,她知道自己被綁走的這段時間,眼前這個男人的每分每秒,未必過得比她輕松。
突然,腦海不期然地響起方才威廉說過的話——耕希他真的很重視你,在剛才的攻堅行動里,他一馬當先急著想救你,我連攔都攔不住。
或許,此時此刻的耕希,在歷經一場緊張驚魂之後,也和她一樣需要被安撫吧?
懷抱著無比的柔情,童季萱抿起淺笑,溫柔輕撫趙耕希瘦削的臉龐。「你的心思很縝密,行動計劃也很精準明快。」
「真的嗎?」
「真的!我才剛睡了一覺你就來了,我連害怕都還來不及呢。」
「是啊,你哪有時間害怕,你把心思都拿去做電擊棒來對付我了嘛。」
兩人不約而同回想起門扉打開的瞬間,她狠準明快的將電擊棒往他身上揮的模樣,四目相對的瞬間,忍不住笑倒在彼此的懷里。
「我就知道我應該听威廉的話,讓他走第一個才對。」澀澀低語的趙耕希,頗為懊惱自己生平第一次擁有當英雄的機會,卻被他的天兵前妻搞得像落難的狗熊。不過……
低斂雙眸望了望自己懷里的她,他堅信能夠確保她的平安最重要。因為比起英雄不英雄,他更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可能性。
「對了!扁善沒事吧?她有沒有受傷——」
「我們小鮑主平安無事,除了受到驚嚇外完全安好。」
童季實在他的懷里放松下來,「得感謝杰森才行,他一定用盡全力保護我們的女兒,完全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安全。」
「是啊,當我在醫院里看到那個家伙的時候,差點認不出病床上夢囈呻/吟的豬頭就是他呢。」
「你哦……我實在替杰森感到不值!」
童季萱搞起粉拳敲了他的胸口一記,被趙耕希低笑著伸手摟住。她想抽回手,他卻緊緊握住不放。
「耕希?」她抬眼看他。
「我快嚇死了!」他忽然認真嚴肅的說。
她蹙起柳眉眨眨眼,瞅看他按捺激動的俊臉。
「雖然早有防備,可是當我听到你被人抓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害怕的當場發抖。你應該再小心一點。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會小心保護你自己。」
凝望趙耕希眼里顯而易見的驚懼,不知怎地,竟讓童季萱感到淚漣漣。
不曉得該怎麼說才能讓眼前這個備受驚嚇的男人感到心安,她心疼他眉眼間的恐懼,疼惜高傲干練如他也會有此刻的脆弱顫抖。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安撫他,只能甜蜜送上自己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