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耕希主動接近你的吧?」
「咦,你怎麼知道?」
「我還知道,當你發現的時候,那個狡猾的家伙已經站在距離你身邊最近的位置,而且還不動聲色地趕跑了每一個企圖跟你說話的異性。」
「哇,一定是耕希告訴你的對不對?」
嘖!他們兩個是什麼關系,耕希這一點心思,怎麼可能逃過他的法眼?杰森忍住笑,「那個高傲的家伙第一次對你發動攻勢,做的是什麼?」
童季萱悄悄躁紅了臉龐,遲疑著,仿佛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說出來。
「他寫了一首情歌給我。」
趙光善蹙起眉來歪著頭,「兒歌?」
「是情歌。」她拍了拍女兒可愛的臉頰,必須要提高音量才能掩蓋住杰森嗤笑怪叫的聲音。
「這個橋段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吧?那個驕傲又市儈的耕希會寫情歌?你叫他寫並購企劃書還熟練一點。」
「真的啦!不信你看,我還好好的保存那張紙呢。」滿不服氣的童季萱鼓起了腮幫子,掏出錢包夾層里小心折疊收藏的紙張,「你自己看,真的是耕希的字跡啊。」
還真的耶!
難掩詫異的杰森握著手中略顯發黃的紙張,一邊忍受趙光善頻頻擠過來的小小身軀,五官分明的洋派臉上滿是興味。
童季萱緊張兮兮地緊盯著他拿取紙張的手,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將她最寶貝的記憶給撕成兩半。
「收到情歌的那一瞬間,我以為是耕希放錯了位置,還打算把它拿給別人呢!逼得耕希不得已,只好翻著白眼從其他人手中把它搶回來塞在我懷里,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又驚訝又驚喜,學生會的每個人也以看怪物的眼神瞪著我們倆。」
杰森哈哈大笑,「果然很像你會做的鳥事,耕希當時一定氣得只差沒有頭頂冒煙了吧?」
輕松說笑的當口,一行行規律排列的歌詞仿佛有什麼特殊之處,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見他皺起了眉頭,悄悄坐直身體。
「其實……我覺得到現在還小心翼翼保留這張紙條的自己很傻呢!」
「不是傻啦,爹地都說你笨。」童季萱苦笑了一下,輕掌女兒純真爛漫的驗頰。
「我收到這首情歌的隔天,耕希也送了學生會里的每個人一首歌,就連那個滿臉腮胡的邋遢會長也有耶!」
眯眼細讀歌詞的杰森,心不在焉地低笑,「他連男生都送啦?。看來那一次他真的被你氣得不輕哦!」
「我還記得那一天,學生會里的所有女生都像瘋了似的,還有人故意跑來我面前唱給我听,那樣子就像在告訴我,在耕希眼中其實我一點也不特別,他送給我的這首歌,只不過是他一開始的實驗作品。」
嘴角藏著神秘笑意的杰森,緩緩瞟動雙眼凝視住她,「耕希沒說錯,你真的很笨。」
「臭杰森,你想吵架嗎?」
「他濃濃的情意拐彎抹角地藏了那麼多年,直到現在還被你誤會。如果是像你這麼遲鈍的女人送給我的話,我還嫌虛耗我的感情呢!還以為那個精明的家伙很實際,但是看他跟你耗了那麼多年還打死不放手,就知道他有多愛你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話都听不懂?」
接著,只見杰森直接從隨身包包里掏出一枝紅筆,在那張紙上圈畫起來,惹得童季萱一陣緊張喊叫。
「你不要在我的寶貝上面亂涂鴉——」
她還沒喊完,杰森已經將那張紙塞到她面前。
童季萱狠瞪了他一眼,趕緊垂眸檢視紙張是否有損傷,卻被上面紅筆圈起的字句給懾住了,當場驚訝得目瞪口呆。
忍著笑意的杰森抱著趙光善一起湊過去,「耕希把他真正的心意藏在每一句歌詞的第三個字,把它們一一圈出來就變成了—「我愛你,嫁我好嗎?」
你不覺得這整首歌的歌詞有點不順,好像是刻意為了塞進某一些字才湊出來的嗎?」
童季萱傻傻的看他,仿佛還沒從震驚里回過一神。
「所以……我才會以為這是耕希不熟練的實驗品啊……」
「噢!連我都忍不住替他感到委屈。」他真是同情耕希呀!
趙光善努力擠進他們之間,仰起小臉認真低問︰「爹地被媽咪欺負得很可憐嗎?」
「是啊。」杰森親了親小女孩的頭頂,「你爹地的用心被你媽咪當成驢肝肺,還打算把它送給別人,最後搞得人盡皆知,你那個自尊心強的爹地,因為惱羞成怒同時也為了掩藏自己的真心,只好連夜又寫了好幾首歌,拿去送那些不相干的人,那一次應該把你爹地氣得夠嗆了。」他笑著凝視童季萱,戲謔的一神情悄悄藏著真意。
「心高氣傲的耕希第一次主動追女人就踢到大鐵板……不對,你根本就是直接搬一座鐵工廠砸到他的頭頂上!即使這樣,那麼驕傲的男人還是願意繼續跟你耗下去,你如果再不相信他的真心,那麼耕希就真的太可悲了。」
胞希的……真心?她怔怔地低下頭,凝視那幾個圈起來的紅字,一時間竟感到眼眶有些濡濕。
「他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拐彎抹角?」童季萱越說越激動。也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是氣惱趙耕希,抑或是心疼他?或者,最大的部分是惱火自己的遲鈍吧。
「他都知道我很笨了,為何有話不直接說出來?」
「對于一個從來只有女生自動送上門的天之驕子來說,他處理感情的態度跟手法本來就和白痴沒兩樣。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耕希自已的個性本來就很瞥扭,你要怎麼期望這樣的家伙干干脆脆的跟你直來直往?」
青蔥小手細撫著紙張上的字跡,輕聲低語的宛如自言自語。「學生會舉辦的那個活動,前前後後也不過三個月的時間,誰想得到才認識三個月,他就跟我求婚了?」
「以他精準明快的行事作風,卻跟你耗到研究所畢業前才結婚,已經算是他辦事效率最差的一次啦。」
「我……」
「嗯?」
「我想見耕希!」童季萱難掩臉龐上的激動與急切,「杰森,我現在好想見耕希,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杰森忍住笑,「好啊。光善公主呢?我們去找你爹地好嗎?」
趙光善那雙小鹿般的骨碌眼楮一閃一閃的,「好!我要去跟爹地說,我以後要當他的大學同學,叫他要寫兒歌給我!」
杰森哈哈大笑,伸手招來服務生結帳。
拉開椅子起身離開的當口,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瞳悄悄地瞥了童季萱一眼,看見她小心翼翼地收起那首重新賦予重大意義的情歌,嬌俏的臉龐上隱約閃動著某種決心……
他愉快地嘴角噙笑,抱起趙光善與童季萱並肩走出咖啡廳,暗自得意的四忖著,這一次肯定要向趙耕希狠敲一筆作為答謝。
突然,一輛高級黑色箱型車疾駛而來,猝然停在他們的眼前。
杰森才皺起眉頭有些警戒,就見五、六名黑衣男子開門下車直沖他們而來。
「季萱,到我後面來!」
「啊!你們想干什麼?」听見杰森吼叫,童季萱才想躲到他身邊,就被三、四名男子一左一右的攫扣手肘,整個人被架住,動彈不得。
緊抱著趙光善的杰森想要沖上前阻止,旋即被另外兩人揮著拳頭打開。生怕懷里驚慌大哭的小鮑主被打到,他急忙轉身狼狽地挨了好幾拳。
「要不要把小女孩也一起帶走?」
「老大只交代抓大的。」
杰森才听見他們的低聲對話,就見懷里的趙光善激動哭喊,「杰森叔叔,媽咪要被他們抓走了!」
「季萱!」他嘶聲低吼,想要沖上前救人。
眼看就要被拖上車的童季萱一身狼狽凌亂,馬尾散了、蕾絲發帶半垂半掛,而她還在拚命掙扎。
「快走,杰森!跋快把光善抱走!」
「媽咪、媽咪……」
「小女孩是趙耕希的女兒,把她帶回去!」杰森心一凜,長腳一踢當場踹倒一個企圖從他手中搶走趙光善的黑衣男。
另一個人立刻補上前,揮拳狠狠打上他的右臉頰,眼冒金星的他砰然跌坐在人行道上,感覺強勢的力道想要從他懷里搶走小女孩。
小人兒嚇壞了一直哭叫,他則是箍緊了臂彎打死不放手。
「有人報警了,快上車!」其中一名黑衣人喊了一聲,沒多久就听見車門關上疾駛離去的刺耳輪胎聲。
渾身酸痛、頭暈腦脹的杰森恍恍惚惚的,好像听見小女孩的哭聲,又好像听見有人在他頭頂上遲疑詢問的聲音……
「先生你沒事吧?」
「他會不會被打死啊?」
「小女孩哭得這麼慘,先把她抱起來看看有沒有受傷吧?」
「不行啊,這個男人死抱著,掰不開他的手啊!」
「……叫趙耕希。」
「欸,他還會說話!救護車到底來了沒有?」
「光善別怕……耕希來,我們就安全了。」
「杰森叔叔,媽咪被壞人抓走了!媽咪不見了!」
「誰去……叫耕希過來——」
杰森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湛藍的眼珠一翻,旋即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