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東市郊的一間以竹子建造而成的小屋,屋內歪歪地坐著七個十來歲左右的孩童,人人手持木結細棍,寬短膝褲子,上衫是補釘樣的破爛乞丐裝,下面則赤著腳。
突地,一片嘻笑沸騰聲幾乎震垮屋頂。
「還笑!再笑抓把屁給你們糊口。」溫小良叉著腰,站得筆直。
「可……可是真的好好笑嘛。」小一憋著笑,一張臉鼓得像青蛙。
呃!「這世上有誰像你們做乞丐做成這樣的,一點都不敬業!」
小二舉手發問︰「做乞丐還要敬業嗎?沒听過。」
「呃對!沒听過!」小三、小四跟著搔搔耳後。
「如果你們是有錢的、善心的爺兒,有一個肥肥的乞丐向你們乞討個幾文錢的話,請問一下,這銀兩給是不給?」
小五、小六以及小七同時搖頭。
「所以……」溫小良的食指一一點著。
七個小乞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了老半天,終於苦著肥圓的面孔,扁嘴道︰」我們會盡量讓自己瘦一些,看起來像乞丐點。」
舉起手中的木結細棍,溫小良十分不客氣地敲上七個「手下」的額頭。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哈!這世上就她最慧黠了。
身不離棍的好處便是可以打人,亦能自保,再則又可以添加可憐狀,偶爾假裝成瘸子,好多騙些碎銀。
有時候乞討累了,也可以此支撐身子的重量,減輕一點點的疲倦。
木結細棍是她的杰作,而乞討的哭調子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招數也都是她教導的,所以她是個很威風的乞丐頭子。
最最要緊的是,這間竹屋是她阿爹阿娘留下的惟一遺物,要不是她慷慨的「收留」他們,他們可得找破廟窩,不然就是露宿街頭,吸收日月精華。
其實,她溫小良是非常善良的!她自己也十分贊許。
小七綻出諂媚的笑容道︰「老大,我們七個一定謹遵教訓。趕快瘦下來,掙多一些紋銀孝敬你……」
「哼,你們七個掙來的錢連我一半的‘成績’也沒有。」
大伙兒縮縮脖子,不敢吭氣。溫老大不但給他們屋子住,而且一直「養」他們,如果沒有她可依靠,他們七個乞兒怕不是餓死,即是凍死,或是被外面的歹人欺負死了。
餅了半晌,十四歲的小一鼓起勇氣,對著方十二歲的溫小良恭恭敬敬地笑問︰「老大,那個番婆會不會回來?一兩銀子耶,她為什麼不去住升平大客棧,而要跟我們擠這竹屋?」
「她高興啊!」溫小良只當前一刻所見的番婆是個白痴。
「但是那個大姐姐好像不是中原人耶!」小二說著。
笨。「你管她是西羌人或是南夷人?反正一兩銀子已經在我暗袋里,就算她是瘋子也是她阿爹阿娘的事。」
「喔。」七個小乞丐一副佩服的表情。
而溫小良也毫不客氣的接受他們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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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膚色微褐,眼瞳又圓又大,身穿瑰麗七彩紋衫的女子吃力地扶著一名看似時日不多的男子走進竹屋。
這名女子即是溫小良等人口中的番婆。
她將肩頭上扶扛著的男子置放在炕上,急促地呼喘著氣。
須臾,她從層層披掛著的七彩紋衫內拿出一大包油紙裹,往地上丟去。
「你們八個,油包裹的烤兔子和蔥香肉包拿到外頭吃去!」
小一連忙撿拾起油包裹,不一會兒,眾人立時消失於竹屋內,開心地坐在屋外的草堆上啃食起美味的食物。
這時溫小良卻躡足地隱身到窗欞邊,拉長耳朵。
只听得番婆聲音沙啞地威脅道︰「屈更非,如果你再不肯點頭,我就殺了你!」
「隨便。」
哇!有種。溫小良好生崇拜地看著炕上的男子。
「娶我為妻會比死還要難受嗎?」番婆的聲音略帶哽咽。
「我不接受脅迫。」男子冷冷地回應。
「屈更非,你別欺人太甚,我再給你一刻鐘時間考慮,如果你仍然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讓你去見閻王老子。」微褐色的面容一陣青一陣紅,表示她怒火正熾。
屋外的溫小良瞧見番婆拿出一個小荷囊,開了鎖扣,從里頭抓出一條長得很難看的小灰蛇,心下一驚。
番婆把玩著小灰蛇。「這蛇是苗族最毒的品種,一旦它听見魔音笛聲便會立刻咬死你。」
炕上的男子依舊是淡然的仿佛事不關己,他合上眼瞼,假寐。
哇!他好、好厲害哦。
難道閻王爺和他是拜把子的?不然他怎麼不怕死啊。像她溫小良,最怕的就是餓肚子和死亡。死了,不是什麼也沒了嗎?
她曉得了……
這個屈更非可能是個癆病表,原本就快蒙天寵召了嘛,當然不怕番婆手中的小灰蛇了。
不過這番婆也真是奇怪得緊,明明長得挺漂亮的臉蛋,又不是缺鼻子、缺眼楮的,干嘛非要他娶她啊,哪有姑娘家這般不要臉皮的!
雖然這個叫屈更非的男子,眼楮、鼻子和嘴巴都長得極棒,連眉毛也好看得不得了,可是他畢竟是個快要斷氣的癆病表,番婆干嘛非嫁他不可呢。
難道番婆想體會一下未亡人的滋味?
「娶是不娶?」小灰蛇在屈更非的俊容上甩呀甩的,還竄出深紅色的蛇信。
連眼皮也懶得掀的屈更非漠然道︰「不娶!」
番婆目眥欲裂,聲音破碎。「我刑羌娃要的東西一向沒有要不到的,如果真是要不到,我寧願親手毀壞!」
「請動手。」屈更非淡淡地說,唇角亦勾了抹輕笑。
太侮辱人了!刑羌娃惱羞得沖出竹屋外,瞪住正吃食的乞丐們,命令道︰「看住炕上的人!我回來的時候要看見他……」然後便一陣旋風似地飛走了。
七個小乞兒「哦」了一聲,便一人抓著一個肉包子,咚咚咚地走進竹屋,執行看守的職責。
而怔立著的溫小良發了好片刻的呆,也咚咚咚地走進竹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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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可以活多久?」溫小良跳上炕,搖著屈更非的手膀子。
他的手膀子軟溜兮兮,好像一點力氣也沒有,這種男人番婆要來干啥用?
他一氣未吭,依然假寐著。
溫小良野慣了,索性用手去撐開他的眼皮,逼使他非瞧著她不可!
他皺眉看著她。
哇!溫小良算是開了眼界,揚州城的第一美男子都沒有這姓屈的好看,連皺個眉頭都迷死人。
「喂!你幾歲?」
冷凝著眸,屈更非淡道︰「十六。」
「我十二!初次見面,小的不才,粗名叫做溫小良。」松開他的眼皮,溫小良笑彎了眉眼。
「老大,他是番婆的囚犯,別和他窮蘑菇啦。」小五一邊扒著烤兔子吃,一邊說著。
「吃你的兔子,少廢話。」教訓完手下,溫小良忽然把臉頰緊貼在屈更非的胸膛上,低語著,「喂,想不想月兌離那個番婆的魔掌啊?我也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哦。」
「小孩子。」乳臭小子能夠起得了什麼作用。
「不要貓瞧老鼠……」
「什麼意思?」這小子怎麼一坐在他的肚子上?
「就是瞧不起人的鄉村話啦。喂,你到底還可以賴活多久,要是三個月你就斷了氣,我可不幫!」
「我沒有病,如果沒有意外,至少還能活上幾十年。」
她才不信!「少屁了!你明明連半點力氣都沒有,臉色又白得嚇人,分明就是快要買棺木了嘛。」
「那是因為中了刑羌娃的十香軟筋散……」
「老大!」小七插嘴道︰「那種東東好像是會讓人失去力氣的江湖毒物。」
點了下頭,溫小良一派嚴肅地盯著屈更非的眉眼。「我幫你!可是有條件……」
「說……」輕咳了下。這小子居然在他肚月復上蹭來蹭去。
「瞧你一身的錦衣華服,你身上有沒有銀錢?」她是因為看他看得太順眼了,所以才決定趟這渾水。
「有一張五十銀兩的銀票。」
「呼,五十兩!」一旁的七個小乞兒立刻肅然起敬。溫小良笑著,嘴邊出現好看的酒渦。
屈更非有一瞬間的怔忡,這個坐在他肚子上的髒小子怎麼笑起來像個女女圭女圭似的可人!
「我要你的銀票,還要你身上的好衣裳,這是交換條件,許是不許?」那衣裳至少可以賣個幾兩銀。哈哈,她由衷的敬佩自己的攢錢本領。
「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外物,將軍府的財寶何止這數十萬倍。
「成交!」溫小良離開她的「肉墊」,一下子跳下炕。
「小一、小二,你們兩個比較肥壯,這個金主就交給你們兩個去扛了。」身為乞丐頭子,她的話就是必須遵從的命令。
「溫老大,我們為什麼要冒險救他?雖然五十兩很吸引人,但是番婆看起來像母老虎耶。」小六一邊抹著油亮的嘴,一邊害怕地提醒。
「番婆使用下三濫的手段逼迫他和她成婚,我這個最有正義感的溫小良怎麼可以讓他的一輩子葬送在番婆的手上?」再怎麼說,依屈更非的人品非凡,應該匹配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才不會暴殄天物。
「還是溫老大是一等一的……」馬屁精小三涎嘴笑說。
溫小良的翹高了起來,彎月似的瞳眸對住已經「上架」的屈更非。
「記得告訴你未來的娘子,如果沒有我溫小良的仗義相助,她的相公早就被摧殘了。一定要叮嚀你未來娘子,溫小良是她的大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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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阿婆,準備兩間房來,我們要打尖!」
「什麼阿婆!」她花艷娘可是風韻猶存,多少大爺垂涎她的不衰美色。
眼白朝上翻了一下下,溫小良拿出一錠銀,大力地丟擲在圓桌上。
見錢眼開的花艷娘立刻把銀子攢人衣袖內。「兩間上房是不是啊?好,老身一定款待得……呃慢!這位公子不是要……」一命嗚呼了唷。可惜,枉費生了一張男子氣概的俊容貌。
「喏!」溫小良再丟過去一錠銀。
花艷娘瞥了瞥被兩個小男孩扛架著的病弱男子,揣測了半晌。
「先說定!這公子要是死在妓院里,可得再多幾錠白銀。」免得沾惹穢氣。
煩!「他要是死掉,賠你五十兩。不過,老鴇阿婆,我們九個人的行蹤你不可以泄漏半句,否則無妄之災隨時降臨你們這間破妓院。」
小表竟敢要脅她!
但是天也真要下紅雨了,一位年少公子和八個小孩童居然舍棄客棧,笨得花冤枉錢住宿妓院?話說回來,她花艷娘只認得銀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別把老命搞丟,她啥都干!
「九位大、小爺兒!請進,請進。」迎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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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這床榻好軟唷。」一坐下,小七就舍不得移開臀兒了。
小五則是輕輕撫模床榻上的絲綢被褥,然後他嗚嗚出聲,掉了一臉的眼淚鼻涕。
「我小五十三歲了,從沒有睡過這般天上人間的好床榻。」
「天上人間個頭啦,這兒是妓院,婊子戶耶。」溫小良手中的木結細棍往小五和小七的頭上敲去。
「起來!沒瞧見我們的金主被你們擠得難受嗎?」她盯著已躺上榻的屈更非。
他怎麼又把兩條濃墨似的劍眉給攏成一線了?這人一天不皺眉會死呀。
小三端了杯茶水孝敬老大,疑問著,「為什麼我們要住妓院?為什麼要把乞丐服裝入包袱內?」
這茶順口,溫小良連喝兩盞才回答︰「如果住客棧或是住破廟,早晚要叫那番婆找到!她是姑娘家,斷斷不會跑來妓院翻天覆地!而且她一定以為我們八個小表頭不可能窩在妓院,因為這種地方是讓男人快活、取樂用的。
「第二呢,笨小三,你想,如果我們不換上從當鋪里買來的粗衣裳,那個笑起來很老很丑的老鴇阿婆肯讓我們踏進來一步嗎?」
「溫老大英明!」小三隨時發揮馬屁精的本能。
隨便揮揮手,仿佛是趕蒼蠅似的,溫小良早已經听膩小三那套沒啥新意的奉承。
她對眾人吆喝,「你們七個!旁邊的那間房才是你們要窩的!滾吧。」
「溫老大你咧?」小一轉著眼珠子。
「我和金主住這間房啊,免得他真的斷氣,白白損失五十兩紋銀。」
跋走七個伙伴之後,溫小良爬到床榻上,一坐上屈更非的肚月復。
他凝眉。「沒有椅子可坐嗎?」遲早叫這小子壓死!
吧嘛那麼計較。
「你的肚子坐起來舒服……」
咦!他怎麼還不睜眼瞧她?只會皺眉。
「喂,你到底會不會忽然沒氣兒?那個十香軟筋散有沒有毒性?你的力氣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她可不養廢人。
「有毒。可解。無礙。」
「嗄?」怔了下,她才懂得他簡短得十分蔑視人的回答。
「你們屈家做什麼營生?你的阿爹阿娘斷氣了沒?」總得模清底細,雖然她瞧他很順眼。
「不關你這乞兒的事!」竟然出言不遜,詛咒他的雙親!
「誰說不關!如果你斷氣了,我才方便把你的尸體送回去啊!」難道還要她挖墳墓埋他?
「我的家僕在三日之內一定會找到我的下落……」以及解藥。他冷冷地笑了,那是一種不屑於十六歲少男的笑意。
溫小良的心跳快了一拍,沒見過有人笑得這樣好看。
「你以後一定會娶很多很多的娘子。我們來打賭!」她突然離題。
屈更非掀起濃密的眼睫毛,一臉的郁色。
坐在他肚月復上的小男孩究竟是他的救星,或是災難克星?
「我爹的名諱是屈罡昊……」他道。
「你阿爹的名字干我屁事?難道我敲鑼打鼓的嚷嚷就可以曉得你家在東南西北嗎?」
「你不知道屈罡昊是誰?」他微詫。
「他是我祖宗啊!」知道個屁啦。
「屈罡昊是大明皇朝的破虜大將軍。」他一向不愛炫耀令人嫉妒的好家世。
「你真可憐……」
「可憐?」這倒是他第一次听見有人說他可憐。
她忙不迭地猛點頭。「是!你的何爹居然是破破的將軍,那麼他一定很沒用,皇帝老子也一定很討厭他,所以才故意賜這種難听的封號,叫他出丑。」
听傻了眼的屈更非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這小男孩的辱話教大哥听了,恐怕他的脖子要被扭成兩截。
見他神色怪異,溫小良會錯意的安慰他。「我不會取笑你阿爹的,也許他和皇帝老子結冤掛仇。」
他痛苦的忍著笑,然後便抑止不住地狂笑起來,直到眼淚滴了下來。
這小乞丐真有趣!
爹和大哥若是見了他這般恣意的大笑,大概會嚇呆吧,他一向冷酷慣了。
「看來,你一定很自卑,哎,破破將軍的兒子挺沒臉面的是不?這樣吧,只要你沒死掉,就跟著我溫小良一塊天南地北的乞討吧。」
他挑了挑眉,眼笑,唇未笑。
溫小良認定他是鄙夷她的工作,她氣呼呼地一邊拍打他的胸膛,一邊罵著,「做乞丐可不是資質低淺的笨蛋可以勝任的!必須懂得察言觀色,懂得分析對方肯不肯掏錢施舍,還得逢迎拍馬,受受皮肉苦啦。反正這是一件很有智慧的差事,你別瞧不起。」
「謹遵訓誨。溫老大。」他眼底的笑意幾乎滿溢得盛不住了。
「你叫我溫老大?好!沖著這句話,我收了你,從今日起,你的名字是小八!」
這人手長、腿長,是個上等的好貨色。
屈更非的眼角眉梢飄飛入鬢。「不許胡稱!」
「屁!」她在他臉上吹氣。「我的七個手下都是依照‘入門’時日排順序的。」
「不許叫我小八!」堂堂男子漢,豈能更改名姓?他真想掐碎這小子!
「偏要!拜托,你也替我著想好不好?我是乞丐頭子,門生眾多,如果每一個都得稱名道姓,我的豆腐腦會難過。人家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都不敢作聲,你反對個屁呀!」
「我不是你的‘門生’,我是……」他已受封御前行走,怎能有辱聖恩!
「你是破破將軍的兒子嘛!」真難搞定!溫小良此刻也倦了,打了個呵欠,翻側一就窩在他身邊睡著了。
依然失去力氣的屈更非只好任她抱著他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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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啊,行行好啊!富貴唷,雙全咧!珠寶金銀滿滿裝……」
「住口。」屈更非動氣了。一早即醒,溫小良已經嘴不停竭地哼唱著,他的耳朵可能長了薄繭。
扁了扁小嘴巴,溫小良頗感委屈地說︰「我是為你好才傾囊相授耶!我們做人要有志氣。」做乞丐當要做到第一好。
「我不是你的手下!」他沉聲道。
「哼。」不受教,難怪他的阿爹是破破的將軍。虧他氣質生得像龍、像鳳似的!
她一氣,旋風般地跑開,七個乞丐只好一邊啃著芝麻餅,一邊負責看守保衛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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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氣夠了!
溫小良又一陣旋風似的跑進房,卻驚見榻上無人。
「人呢?」她豁地把殺人似的眼光瞪向笑得前俯後仰的七名伙伴。
「被帶走了。」
「番婆!」糟!她不要屈更非去娶那個會用毒的臭姑娘……
「不是。」小一回答,因為其他六個乞兒都因為笑得太厲害而肚子疼。
「你們……」欠揍!難道屈更非不見了,他們這樣巴不得呀。
小一指指桌上一座小山似的銀元寶。「有幾個大人把他背走了,而且留下這些錢,說是報答我們的恩惠。」
「嗯呃?」幾個大人?誰呀?番婆的同伙?
「老大!有了這些錢我們就不用再當乞丐了耶。」小一笑容燦爛。
「我只是離開一下,你們居然把人看不見了?」她真是白養了他們。
「那個屈更非跟我們又沒干系,少了這個大麻煩不是很棒?免得番婆找來用刀砍我們。」
呃!人家她還沒有勸服他答應做她的小八手下……
「屈更非完蛋了。」小三突兀地發言。
「完個屁!」她才不要他死掉。
「不是啦!他不是……哎哎,我是說他被帶進皇宮去了啦。」
「咦?」眾人大奇。
小三搔搔腦袋瓜。「真的!剛剛的大人里頭有一個我見過的,那是我老鄉李大嬸的兒子,好久以前他被人帶走,從此再也沒有回鄉過。」
「李大嬸的兒子和被逼婚的屈更非有什麼屁干系?」溫小良火大。
小三囁嚅著。「李大嬸的兒子被帶進宮‘那個’了,听說他已經是太監公公了。」
「這麼著,屈更非也快要成了太監了!」小六的臉上有著同情。「噢,好慘。」小四和小五悲鳴道。
其他的伙伴們也露出憐憫的表情,原本歡天喜地的鼓舞已不復見。
溫小良懵然。「太監是什麼?公公不是很老、快要死掉的老人家嗎?」
「你不是男兒,你不知道去勢的悲哀……」
「去勢又是什麼?」她沒念過書,可是沒道理她手下曉得的事她想不透啊。
「去勢就是不能當姑娘家的丈夫,也不能洞房花燭夜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