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範這次又惹出事了!」
豹紋長沙發上或坐或臥了三個人,個個神態都懶懶的;沙發背對著窗,窗旁站了一個穿紅衣服、高挑的女人,端著一杯威士忌,不耐煩地注視這一切,和斜倚著酒櫃的男人形成一個一百二十度的鈍角。大書桌後頭,則坐了一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雙腿大刺刺的高蹺在桌子上,使勁地拍著煙。
六個人中有男有女,年齡大約在二十到四十之間,個個沒例外的都是金發藍眼——
鎊個程度的金,白金、揭金、硫磺金;灰藍、碧藍、天藍。他們全都是希特潘家族的人,希恩潘的異母手足。
「他哪次不惹麻煩!」紅衣服女人不耐煩地說道,一邊吸了一口威士忌。
「這次不一樣。」沙發上躺著的那男人坐起來。「他把伊麗兒都連累進去。听說伊麗兒差點沒命。」
「那討厭的女人死了最好。」紅衣服女人又說。
酒櫃旁的男人笑起來,說︰「班,你不知道黛安最討厭伊麗兒嗎?」
「何止是伊麗兒,她們那對母女都教人討厭!」坐在班旁邊、看起來最年輕的女孩皺皺眉。
「別說這個了。」沙發另一頭的伊恩說︰「尼爾呢?他找我們來,自己卻不見人影。」
話才說完,尼爾便開門進來。對著一屋子的煙霧皺眉,朝書桌方向,說︰「麥可,別在這里抽那種東西。看你搞得一屋子烏煙瘴氣!」
「為什麼?大麻有益身心。你也來一根好了!」麥可吃吃笑。
尼爾皺皺眉,不理他。
「別理麥可了。」黛安說︰「你找我們來到底要做什麼?尼爾。真是的,害我頭又痛了。」一口氣把威士忌喝完.在皮包里憲率地找出一瓶藥,一連倒了兩片塞進嘴巴。
「對啊,尼爾。」酒櫃旁的道格拂拂昂貴的名牌衣,說︰「我約了珊妮和珍打網球,可沒有時間在這里耗。」
「我也是。」最小的珍妮佛說︰「我約了朋友逛街。」
尼爾不禁暗暗搖頭。難怪希恩潘那家伙同中無人,肆無忌憚地爬到他們頭上去,甚至爬到他尼爾的頭上來。看看這些家伙,光會酗酒、吸毒、玩女人以及玩樂吃藥片,沒一個有出息。難怪希特潘會把權力交給長得像死人的希恩潘!
「是有關範的事。」厄爾開門見山說︰「你們不覺得範越來越囂張了嗎?不管做什麼事,他都不先跟大家打個招呼,更別說商量,自己一個人獨斷獨行!」
黛安倒了一大杯威士忌,猛吞了一大口後,說︰「不管範做什麼事,都跟我沒關系,我也不想管。」
「就是啊。」道格小心地拂開垂到額前的頭發,說︰「尼爾,你跟範有過節,想討回這口氣,跟我們又沒關系,干麼拖我們下水。」
尼爾臉色微微一變,表情有些難看。但怒氣在臉上一間即消,並未發作。
「話不是這麼說。」他說︰「‘艾爾發’不是範一個人的,但範大權獨攬,絲毫不將你們放在眼里,你們不生氣嗎?像道格,你是人事部經理,但重要人事決定權都抓在範手上,根本有名無實。還有,伊恩,你年紀最長,卻——」
「這跟我無關,別扯到我頭上來。」伊恩打斷尼爾,撇清說︰「我只管研究部門的事,其它的一概不管。」
「伊恩說的沒錯。煩人的事讓範去傷腦筋,我只要露露臉,有薪水拿就可以。這麼輕松的事,何樂而不為。」道格說。
尼爾听了,簡直氣結!道格這個家伙,只會花天酒地,各種酒宴舞會絕不錯過,只會周旋在女人之間。
「哈哈!」麥可神經兮兮地,大概是大麻的關系。只見他眼神渙散,像個呆子吃吃笑說︰「道格說得好。我也只要有這個就好了,干麼沒事找自己麻煩。」
「麥可!」尼爾大為光火,緊皺眉說︰「我不是叫你別在這里抽那東西了嗎!?」
「有什麼關系。」麥可不理他。大麻讓他的情緒放松,一切都無所謂,絲毫沒有緊張綢繆的意識。
「拜托你們認真一點好嗎!?」尼爾有些氣急敗壞。「你們這樣被範踩在腳底下,難道一點都不想反抗嗎?不會不甘心嗎?我們應該團結在一起!畢竟你們和我才是真正希特潘家族的人!」
空氣靜了幾秒。道格和班及黛安、伊恩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卻都沒有人說話。
「範已經夠目中無人了,如果再加上那個伊麗兒,你們想,我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尼爾這些話簡直危言聳听,充滿煽動。
班突地開口說︰「那麼,你打算要我們怎麼辦?由你聯手嗎?你別忘了,上次你惹惱了範,結果呢?連瓊姑母都護不了你!」
尼爾臉一陣紅一陣白,惱羞成怒說︰「所以我才說我們要團結在一起——」
「算了吧!別說得那麼好听,你只是要拖我們下水。」黛安打斷尼爾,又猛吞了一口威士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尼爾。」
「你一個人對付不了範,所以才找上我們。」伊恩搖頭說︰「我不想瞠這渾水。這次範意出了那麼大的事,連伊麗兒都差點沒命,爸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你想,我們扳得動範嗎?尼爾,你要和範斗,是你的事,但是,別來找我。」
說著,站起來,頭也不回走出去。
「啊!無聊死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好玩的事。」珍妮佛也起身跟著出去。
「我也很討厭範,早就看他不順眼,但是——」道格聳個肩,也走了出去。他不想跟希恩潘作對,自找麻煩。
班和黛安也相繼轉身離開。
「嘿,你們——」尼爾氣結。這些懦弱、自私自利、沒出息的家伙!
「呵呵!」麥可搖搖晃晃地走到尼爾面前。「你要不要也來一根?尼爾。」手上拿了一根大麻煙。
「出去!傍我滾出去!」尼爾一肚子火終于爆發,沖著麥可大叫。
「啊!你干麼吼那麼大聲,我出去就是了。」麥可喝醉酒般,腳步虛浮地飄出去。
「氣死我了!」尼爾氣得咬牙切齒。「一群沒用的家伙!」
他狠狠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
「我說過了,找他們是沒用的。」羅斯林像幽靈一般忽然出現。
尼爾在氣頭上,惡聲說︰「不然要找誰!?」
「當然是找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你指誰?」尼爾狐疑。
「我先問你,尼爾先生,」羅斯林說︰「你想得到‘艾爾發’嗎?」
「當然!」
「不惜一切嗎?就算是要殺人——」
尼爾直直瞪著羅斯林,嘴唇抿得緊薄。他一字一字說︰「你說那個有用的人是誰?」
羅斯林微微一笑。「看來你是有那個覺悟。放心,一切交給我辦吧。」
***
「你這次實在太胡來了,範。傷勢都還沒好,怎麼可以不听醫生的勸阻,強行出院,差點連命都保不住!」希特潘坐在希恩潘病床旁,語氣帶點責備。
一接到通知,他馬上派人出動直升機,將希恩潘送回醫院的特等病房,延後所有的行程,直到希恩潘情況穩定。
「這全是屬下辦事不力,連累希恩潘先生。」喬頓低頭道歉。他被希特潘找來,一顆心從一開始就忐忑不安。
「你別緊張。我找你來,是要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頓看了希恩潘一眼,一五一十地說明。他們一進木屋就被嚴奇制伏,連路口埋伏的人也多死傷。
「沒想到那個六九身手那麼不簡單,」希特潘著有所思,說︰「唔……這下子有些麻煩。」
「他越來越強了,而且取代了原體的意識。」希恩潘說︰「如果能找出當中的原因,將是CZ計畫成功的關鍵。」
「的確沒錯。野澤博士已取得重大突破,但就是卡在六九這個關鍵原素。」
「你已經去過‘貝塔’了?」
「還沒有。我只是听野澤博士給我的報告。」
「那麼,現在就走吧。」希恩潘拔掉點滴,作勢下床。
「你在干什麼?要去哪里?」
「‘貝塔’。我也想早點知道情況。」
「不急。等你情況更穩定了再去也不遲。」希特潘說。
「我已經沒事了。」
「不行。」希特潘硬將希恩潘接回床上。
「我真的沒事了,爸。」希恩潘很堅持。
希特潘看阻止不了希恩播,妥協說︰「好吧。不過,如果你硬要去的話,先去看看伊麗兒吧,她鬧得不可開交。」
「她怎麼了?沒事吧?」希恩潘這才想起伊麗兒。
「沒事。腫已經褪了,就是心情很不好。不過,伊麗兒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她說,你愛上了那名東方女孩,為了她,不僅不顧自己的安危,還阻止她殺她。」希特潘目不轉楮盯著希恩潘,語調慢了下來。「範,有這回事嗎?你真的喜歡上了那個東方女孩嗎?」
希恩潘反射地皺眉,直視希特潘說︰「怎麼可能。伊麗兒在胡說什麼。」
希特潘緩緩點頭。「沒有最好。記住,範,她也算是實驗體;對實驗體有任何感情,即使是同情,也是很麻煩的。別忘了我們的計畫,一切要以計畫寫優先。」
「我知道。我不會讓任何人阻礙計畫的成功。」
「很好。」希特潘滿意地眯眼笑起來。話鋒一轉,說︰「對了,辛蒂也到這里了。趁這個機會,我想,你和伊麗兒的事就辦一辦吧。反正伊麗兒一直很喜歡你,辛蒂也贊成。」
「我和伊麗兒什麼事?」希恩潘不解。
「訂婚啊。」
希恩活下意識皺眉。「有這個必要嗎?」
「你也差不多到成家的年紀了。」希特潘說︰「結合霍曼家,加上麻州安德遜家族的政治實力,對你只有好處。」
「是嗎?」希恩潘想想。「好吧。」態度很無所謂。
「那好。我會找人辦這件事。」希特潘站起來,轉向喬頓。喬頓心頭一凜,不禁吞口口水。
「喬頓,」希特潘一臉溫樣。「你幫我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吧?下次要是再發生這種事,你應該知道會怎麼樣吧?」
「我明白!」喬頓猛點頭,頭皮一陣發麻。
「你明白就好。手臂裹著石膏很不方便吧?你想,腦袋如果也裹著石膏,是不是更不方便?」說這些話時,希特潘的語調親切又平和。
喬頓瞪大眼楮,說不出活,出了一身冷汗。
希特潘笑起來,拍拍喬頓肩膀,走了出去。
「喬頓,」希恩潘離開床,邊換衣服邊說︰「查出了什麼沒有?」
「還沒有。」喬頓回過神,連忙回答。
「再去查,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直到找到他們的行蹤為止!」希恩潘提高了音調,大異于平常的不動聲色。
讓楊舞他們逃了,這下子猶如大海撈針。一想到這里,希恩潘就不禁急怒起來。「是。」喬頓連應一聲。但他似乎有什麼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
「喔,有件事,希恩潘先生,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希恩潘的命令簡短有力。
「喔……」喬頓還是吞吞吐吐的,像似事情有多難開口。「是這樣的……嗯,希恩潘先生,那時候,你為什麼要放了他們……」
「你說什麼!?」希恩潘霍然抬頭,射出冰刺般的眼光。
喬頓心中一凜,硬著頭皮說︰「依你的身手,六九根本沒有機會,但是……」
「你是說,我故意放了他們?」希恩潘聲音冷,表情更冷。
「我不是這個意思!」喬頓惶恐解釋,又吞吐起來︰「我是……呃……嗯,那個……」
「你到底想說什麼?喬頓。」喬頓原恐出言惹了禍,沒想到希恩潘冷峻的神態下,似乎留了些情。
希恩潘若要出手,是不會猶豫的,不管對象是誰。喬頓十分明白這一點。這時,他甚至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沒什麼。恕我多言。」喬頓把話吞回去。
他有種感覺,希恩潘下意識里似乎對那名叫楊舞的女孩有種奇異的情感,但他自己似乎並未察覺,理智上也否認。只是,他總覺得,希恩潘對她的執著透露詭巽的訊息。
「不過,呃,有件事想請示你,希恩潘先生。」喬頓又說。
「說吧。」希恩潘往病房外走去,腳步沒停。
喬頓跟上去,說︰「六九三人屢次危及希恩潘先生你的安全,是極端危險份子,我想請你準許我們開槍射殺。」
「不行。我要抓活的。」
「可是……」
「喬頓,是你下令還是我在下令?給我听好,我不許任何人傷了她!」希恩潘停下腳步,轉身瞪著喬頓。
「她?」喬頓呆了一下。「希恩潘先生,你是指……」他大膽詢問︰「那名東方女孩嗎?希恩潘先生,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希恩播猛震一下,目光凌厲,揚手打了喬頓一巴掌,陰狠說︰「你敢再說這種話,我就殺了你!」
他的聲音包含了一種憤怒、失態,甚至措手不及;凌厲的火焰在瞳孔里燃燒竄變。
醫護人員听見聲響趕過去,卻沒人敢靠近。希恩潘周身發出森冷的寒氣,利銳如刀,靠得太近,只怕被那無形的劍氣籠罩吞噬。
***
「出去,全給我滾出去!」伊麗兒大聲咆哮,拿起花瓶用力砸向房門口。
希恩潘正走進臥室,花瓶正巧對著他砸過去。他閃身避開,花瓶砸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怎麼回事?」希恩潘皺眉問道。
伊麗兒見到他,橫越眉,惡聲說︰「你來干什麼!?」
「來看你。」希恩潘回得理所當然。
他一進門,就听見樓上一陣吵鬧,管家僕人全都躲在樓下大廳,沒人敢接近伊麗兒房間,怕遭了殃。
「來看我死了是不是?!」伊麗兒氣呼呼地。
「伊麗兒,你又在亂發脾氣了是不?」希恩潘還沒開口,便進來一個女人。和伊麗兒一式的金發碧眼水蛇腰,更帶成熟的風情。顯然是伊麗兒的母親,辛蒂•霍曼。
「啊,是範!」看見希恩潘,她露出欣喜的笑容。「好久不見了!你來得正好,範,伊麗兒正在大發脾氣呢,怎麼勸都不听,你幫我哄哄她。」
「伊麗兒不是小孩子,辛蒂。」希恩潘說。
「不管是不是小孩子,你說的話她都會听。」
「誰說的!」伊麗兒插嘴,冷笑說︰「憑什麼我就會听他的。」
「伊麗兒,別再鬧別扭了,有事好好說。」辛蒂邊哄女兒,但轉向希恩潘,卻皺眉說︰「不過,不是我說,範,有你在,怎麼還讓伊麗兒遇到那種危險?你知不知道我接到消息時,心髒都快停了,焦急得不得了!」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以後我會注意。」希恩潘像機器人一樣,聲音、態度毫無感情。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我一直很信任你的。」辛蒂算習慣了希恩潘冷淡的姿態,笑說︰「你們慢慢聊吧,我先出去了。」
伊麗兒的姿態仍然端得很高。她下巴的瘀腫幾乎已經完全消褪,只剩一些淡淡的痕跡,根本著不出來,妝粉掩飾下,一張臉蛋艷麗如常。
「我問你,」她不滿地瞅著希恩潘。「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那個女的!?那女人太可恨了,竟然將我推下車子,還敢將我打傷,我非殺了她不可!」楊舞用槍托打傷了她的下巴,將她推出車外,她一輩子沒受過那種侮辱,越想越恨,盛氣難平。
希恩潘沒任何表示,說︰「我說過了,別多管閑事。」
「什麼閑事!她打傷了我耶!我非要加倍還給她不可!」
「伊麗兒!」希恩潘提高聲調,表情陰冷極了。「我不準你再插手管這件事,听懂了沒有!?」
「為什麼?」伊麗兒霍然抬頭,逼向希恩潘,質問說︰「你不讓我插手,又一而再、再而三放過那女人,我問你,範,你是不是愛上那女人了?」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希恩潘再次皺眉。
伊麗兒狐疑地盯著他,雙臂攀住他肩上,說︰「你是我的,範。我不準你愛上其他的女人,膽敢跟我搶奪或阻礙我的人,我都不會饒了她們。」
希恩潘回視著伊麗兒,不發一語扳開她如蛇般攀附在他肩頸的臂膀。
伊麗兒不依,白女敕的手臂又緊勾住希恩潘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體水蛇般地貼附往希恩潘的身體,激熱地親吻希思播,然後伸出舌頭黏了黏女敕紅的嘴唇,眼稍漾一點媚態,說︰
「你要我不插手管這件事……可以,不過,我要你。你要跟我結婚才行。」
「結婚?」希恩潘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好啊,我無所謂。」
「真的!?」伊麗兒開心興奮地叫起來,驚喜萬分。她沒想到希恩潘會答應得這麼干脆。「你是說真的?沒騙我?」
「我干麼騙你,」希恩潘又皺眉。「父親已經在安排這件事了。」
「真的!?」伊麗兒更開心了,簡直驚喜連連,摟著希恩潘的脖子拼命親吻,又叫又跳的。
「那我也要趕緊準備才行!」她睜著希恩潘。「希特潘先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舉行?啊,反正這件事越快越好,免得你又改變主意。」
她又親了希恩潘一下,雙手像蛇纏住他脖子,越纏越緊,親吻也越火辣。希恩潘毫不遲疑地摟住伊麗兒,手掌在她腰背一陣游移,拉下她衣服的拉鏈。
說什麼他愛上了楊舞——那是不可能的!希恩潘用力一緊,在他懷中的伊麗兒身子一軟,像是溶化掉,整個人軟軟地黏在希恩潘身上,無法再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