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
「悅子,不要再讓我催了,把東西給我!」仲間早繪威脅的說,散發著邪惡的目光,仿佛緊盯著獵物,教人動彈不得。
「姐姐,不如我分期付款買一只給你吧!你知道我真的不能交給你。」悅子壓下心口的驚跳,勉強開口。她知道姐姐沒拿到鑽表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兩人的租屋非常狹小,大約只有兩疊大小,吃喝拉撒睡幾乎都在同一個空間,連多站一個人都覺得擁擠。東京昂貴的房價不是她們負擔得起的,許多薪水階層的人都只能租這種鳥籠似的房間。
「分期付款?你知道你那只以碎鑽襯底的表要多少錢嗎?」仲間早繪從手提包裹拿出自己那只用了十二顆星鑽裝飾的手表,舉到悅子的面前。「是我這只普通鑽表的二十五倍!你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花三、四年才買得到。更何況哪間銀行會借錢給你?你有還債的能力嗎?」被她這麼一說,她手上的鑽表好像比黑市的仿冒品還廉價。
仲間早繪好笑的白了悅子一眼,又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魅力,也許你床功比我了得,但是顯然你蠱惑了萬子亨的心,他願意以這種價碼饋贈與你。但現在,它是我的了!」
她大步跨過榻榻米,霸道的搶過悅子所有的行李。
「不要!姐姐!我答應過于亨的!」悅子尖叫著阻止。
「萬子亨不會來,你別做夢了!」仲間早繪開始努力翻找目標。
「他會來!他說他愛我!」悅子仍堅信。
「跟我上過床的每個男人都說愛我,但是我們會當真嗎?不會,因為這只是一種禮貌而已,畢竟我們做了原本只有婚姻才被允許的行為。」仲間早繪邊找邊說,呼吸的速度有些詭異的急促。
「手表不在里面,別找了!」悅子說沒有就是沒有,她一向說實話。
「這麼說就是在你身上嘍!」仲間早繪踢開行李,用力甩了悅子一巴掌,生氣的道︰「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不然讓我問過子亨,然後再交給你,這樣好不好?」悅子撫著疼痛的臉頰,邊說邊往門口退去,就像隨時準備逃跑一樣。但事實上她並不會逃走,因為如果下次還得重新面對,不如現在就解決。
「你想敷衍我?萬子亨討厭我,我有自知之明。他是故意這麼安排的!他故意擺一只昂貴的鑽表在你身上,讓我只能干瞪眼,以為我會因此而痛苦嗎?」
瘋狂的仲間早繪想法早就不太正常,想當初要買鑽表可是她的主意,子亨不過是順了她的意才另外挑選一只送給悅子而已,誰想過要誰痛苦了?
「不是這樣的,子亨不是這樣的人!」善良的悅子還在為子亨抗辯。
「別吵了!」她忍不住又甩了悅子一巴掌。「你是要自己交給我還是要我打到你交出來?」她覺得悅子的聲音好吵、好煩!惹得她好想讓她永遠閉嘴。
「不要!姐姐,我求你!」悅子哭著跪倒在地。仲間早繪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輕,打得血水滲出悅子的嘴角。
「你就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
她抽出在勞伯峰當地購買的紀念品,用子亨的錢買回來的整組滑雪用具中的一根滑雪杖,朝悅子奮力揮下!
「啊!住手!姐!求你住手!」
悅子感到一股灼熱的痛楚襲擊著她的,接著又是另一股,她真希望能當場暈死過去,可惜她沒有,只能指望厚厚的冬衣多少發揮一點抵擋的作用,以減輕她的痛苦。
「是我的!我的!」
由仲間早繪的喉嚨深處響起一陣咳咳咳的怪笑聲,在害怕的悅子耳朵里听起來,就像鬼魅一樣遙遠而不真切。
仲間早繪打累了,甩開滑雪杖,用力踢了悅子一腳,看見掛在牆上針線盒中的剪刀,操起刀來就往悅子的頭發上亂剪。
她邊剪邊叫道︰「我最討厭你的頭發!看起來像活的一樣,你一定是喂它吃了活的東西吧!邪惡的頭發!邪惡的悅子!」
她泄恨般的折磨著悅子的頭發,可是悅子的頭發就像她說的一樣,特別有生命力,韌性極強,她剪了半天也只能剪下一小部份,有一些還是她硬扯下來的。
她還開始剪悅子的衣服,狂亂的眼神,簡直比鬼還可怕。悅子畏懼于她的刀尖,只能盡量閃躲,不敢反抗,冬天的白外套夾雜著黑色的發絲散落一地。
然而在悅子不斷的哀求聲中,仲間早繪卻越來越瘋狂,好像早已忘了原來的訴求,只以折磨悅子為樂。
房內的吵鬧引來鄰居的插手,可是這只是家務事,目前也沒鬧出人命,剪剪頭發和衣服而已,死不了人,所以沒多久鄰居都沒事般的回自己的房間去。
被這麼一打岔,仲間早繪恢復少許神志,她突然丟下剪刀,從櫃子里搬出棉被鋪床,接著狀甚疲憊的倒頭大睡。
悅子呆愣的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稍後開始整理房內的混亂,將棉絮及頭發收拾干淨。她渾身是傷,不敢去公共澡堂清洗身體,只能躲在房間窄小的廁所里,用冰冷的毛巾清潔傷處。
可是事情並沒那麼容易解決,當悅子膽戰心驚的入睡後,仲間早繪突然將她搖醒,一把利刀穿過她的頭發,插進她身下的榻榻米里。
「悅子……」她的聲音透著死亡的笑聲,眼里閃著奇異的光芒。「你已經沒有用了,你不听話,你沒有利用價值了!」她再度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我要嫁給清原了,房租不用你繳,清原答應為我請幫佣,我會比現在還要輕松快活。你呢?給我滾回老家去吧!」
她突然動手月兌悅子的睡衣,在她的手臂上找到鑽表,然後一把推開她。
「不要!早繪,我求你等我說服子亨再拿走,好嗎?」悅子掙扎著起身,忍住害怕,試圖從仲間早繪手中搶回手表。她已經忍受這麼多了,不該在這時放棄。
只是一只比較值錢的手表而已,為什麼能讓仲間早繪瘋成這樣?她一定早就不正常了,只是悅子還沒來得及發現而已。
她瞪大了眼楮,一臉戾氣的看著悅子。
「你這個*人想做什麼?想來搶我的鑽表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拔出榻榻米上的剪刀,一把刺向悅子。
鮮紅的血印染紅了悅子的胸前,也染紅了她身下的棉被。
她抬頭震驚的看著仲間早繪鬼魅般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樣?
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她對早繪的照顧及禮讓,難道只換來胸前這一刀嗎?
悅子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親姐妹的手上,只能住眼前的一陣紅霧淹沒了她。
這次,她終于毋需再忍受痛苦了,無盡的黑暗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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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是悅子,你會忘了自己最擅長的是什麼嗎?是你的惡運啊!來萬家已經三天了,你不但什麼都想不起來,還完全不受惡運的侵襲。也許你可以告訴我這是因為你用了早繪的身體。那麼告訴我,早繪發生了什麼事!悅于是如何佔據早繪的身體的?」
子亨仍然被子廉架著動彈不得,只.能用嘴巴控訴仲間早繪。
「早繪?姐姐嫁人了啊!可是我找不到姐夫,也找不到爸爸媽媽,大家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此時的仲間早繪仍一臉茫然的說著故事。無辜的表情,仿佛剛出生的嬰兒般純真。
「胡說八道!這世上最該消失的人就是你!說不定你自己也明白,所以才自我封閉,想取代悅子。」子亨恨聲道。
「不,我是悅子,我有你給我的鑽表,我一直誓死保護著它。」她伸出左手腕,秀出晶亮璀璨的手表。
「我看連你自己也搞亂了吧!你現在是早繪,怎麼會有悅子的表?除非是你搶去的!」邪惡女王的話,子亨一句也不信。
「也許真的是早繪搶去的,也許是我給她的,我真的不記得了。」她搖晃著可憐的腦袋。
「那麼我就讓你想起來吧!」
子亨掙開子廉的鉗制,拿起手機,告訴還在線上的萬子峰,要他改撥家里的電話。
不久電話響起,子亨按下免持听筒鍵,讓萬子峰也加入戰況。
「喂,大哥?你讓我等很久子氣!剛才出了什麼事?你好激動哦!」萬子峰真想親眼看看他這只平常冷靜自持的老狐狸失控的樣子。
「少嗦!告訴我你還查到什麼?」
「剛才說到哪?對了!她們姐妹倆大吵一架後,第二天起,再也沒有人看過悅子了。早繪告訴大家悅子回老家去了,所以沒有人懷疑,大家都知道早繪要結婚了嘛!不過我到她們老家看過,發現這里已經荒廢了一陣子,我問過警察局,警察說她們父母都死了,是被歹徒闖入殺死的。我今晚就是住在凶宅里,夠刺激吧!」
「爸媽都死了?」仲間早繪一臉不敢置信的問。
「還有更刺激的,听說這名歹徒可能是早繪的夫婚夫,不過早繪的老公在警察抓到他之前就失蹤了,沒多久,早繪也跟著失蹤。」萬子峰續道。
「早繪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哪里?」子亨問。
「這我還沒查到,明天再給你答案吧!」
「謝了,你可以收線了。」
「等等!讓我也听听你們在說什麼嘛,我一個人在凶宅里會害怕耶!」萬子峰佯裝害怕的對大哥撒嬌,可惜沒用,子亨還是果斷的收了線。
子亨眼楮始終盯著仲間早繪,對她的懷疑是越來越深。
「你所認識的人不是失蹤就是死亡,還真巧。」他諷刺的道。
「是啊!未免太巧了。」萬父點頭稱是。
「是姐姐!是姐姐做的!不是我!」仲間早繪突然失控的尖叫,並且邊叫邊向後退,好像害怕的不只是子亨,還有他背後龐大的黑暗風暴。
「哦?現在你又知道是早繪做的了?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子亨咬牙怒叱,抓起電話旁邊的台燈就往她面前砸去。
台燈應聲而裂,碎屑到處亂飛;如果悅子在場,身上一定會掛彩。
「嘩!老大,你拍戲啊?搞出這麼戲劇化的動作。」萬子夫踢踢腳邊的碎片,看戲似的對待子亨的表現。
「老爸,要不要再叫子廉拉住他呀?」四弟萬子棋轉頭問萬父。
「子亨,你小心一點,我的桃心木地板啊!」萬母好像只關心她的家完不完美,也不管是不是人命關天。
「呃,這麼血腥的場面別叫我看,老公,陪我回房去。」大著肚子的趙紫蓮掩著眼楮說,並拉著子廉的手往外走。反正這里有這麼多男人,不用她老公出手一樣能搞定。
萬家一家人就愛看熱鬧,尤其是自己親人的熱鬧。
在場的除了行動遲緩的老女乃女乃及為子亨出任務的萬子峰沒來以外,全部到齊了。
子亨踩過玻璃碎片,一步步向仲間早繪逼近,他臉上有不容質疑的肅殺,眼里有狂暴的怒氣。
仲間早繪從地上爬起來,躲到萬父的背後,躲到人群里面。
子亨指著她的頭吼道︰「仲間早繪,悅子到底是死是活?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給我站出來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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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間早繪在意識到自己殺了人後,非但沒有慌張,也沒有後悔,反而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暢快。
那種亢奮到令全身發顫的感覺,就連和兩個洋鬼子帥哥同時胡搞都比不上。
然而在亢奮過後,悅子的尸體還是要處理的。
她立刻換了衣服,跑到未婚夫那里去借車子。清原也奇怪她這麼晚了為什麼要借車子回老家,不過她只要兩聲,說想趁著婚前和父母多聚聚,清原就信個十足十了。
她將悅子的傷口用膠帶封起來以免血流得到處都是,這時她又在悅子的腰間發現一條金鏈,便欣然的收下。
然後她將悅子裝進大型行李箱內,連拖帶拉的運上車。幸好悅子體型嬌小,否則以她一個女人力量可能搬不動。
她也上車後,腦袋里思索著要將悅子丟到哪里。
最後還是按原計劃往回老家的路開去,沿途再找地方丟棄。車子一出東京市區,她就發現一片樹林,晚上黑漆漆的,順手就將悅子丟在那兒。
回老家後,仲間早繪在父母家住了一個禮拜,並告訴父母悅子因工作很忙,沒空回來,婚禮時就可以見到她了。
案母只關心她的婚禮夠不夠體面,對于小女兒悅子的日常生活沒什麼興趣,所以也沒多問。
後來仲間早繪賣了金鏈及自己的鑽表,得到一筆為數不小的錢,全部用來打點自己的婚禮行頭。
婚禮的準備緊鑼密鼓的展開,皮膚保養也成為重要的課程。
有一天,仲間早繪在一家美容沙龍等她的美容師時,剛巧在時人雜志看到關于「紅龍」集團及萬子亨的報導,心里又開始不平衡了。
雜志上不僅登載了子亨的生平,還寫出他最近如何化解公司的危機,接獲長遠訂單的消息。
這些事業上的功績沒什麼好討論的,最引她注意的是,子亨在訪談中透露自己愛上一名叫仲間悅子的日本女孩,不過最近失去了聯絡,心里有點不安。
仲間早繪看完報導,氣憤的合上雜志,鄙夷的想——
悅子沒有說謊,原來子亨真的打算到日本來接她。
像他這麼有才華及金錢地位的男人,怎麼會看上悅子這種不起眼的小丫頭呢?而為什麼自己這麼美麗又這麼努力,卻只能得到一個像清原這種平庸的小經理而已?
不過她還是透過雜志社拿到子亨的電話及地址,以備不時之需。
婚禮如期舉行,當然悅子是不會出席的。
婚禮過後,一直見不到小女兒的雙親開始擔心的問了仲間早繪一些問題,她只是笑笑的說悅子可能有事耽擱了,一點也看不出她有什麼隱瞞。
夫妻倆不疑有他,相偕又回老家去了。
然而婚後,婚姻生活並不如仲間早繪想象中如意。
她一個人待在新家整理房子,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及清潔工作,這些都不是她願意做的,只是新婚嘛!
總是要表現出賢慧的妻子模樣供鄰居比評。
半個月後,當她向清原要求當初承諾的幫佣時,清原卻告訴她一個家庭主婦應盡的責任有哪些,她如果不做他又會有多沒面子等等。他還說她婚後不上班,沒事做不是很無聊嗎?所以說了半天,他是不可能請幫佣的。
原來清原只是個空殼子!他表面光鮮,其實私底下也是個債台高築的混蛋!
當初她之所以選擇婚姻,不就是為了逃離為錢斤斤計較的生活嗎?她以為自己嫁給一個小有成就的經理就沒問題了,想不到清原根本沒多余的錢供她揮霍!
還有,清原每天都要應酬,總是弄到很晚才回家,而婚前玩慣了的仲間早繪婚後卻像被打人冷宮一樣,除了一成不變的生活外,什麼都沒有!
這些無趣的家事只讓她覺得人生毫無意義。這種日子又過了一個多月,她終于受不了了!
她不斷想起連悅子這種小丫頭都能找到萬子亨這種頂級的男人,為什麼她不能?但像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又該上哪兒找呢?
既然悅子死了,那麼就讓她采代替她吧!
萬子亨一定可以讓她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萬子亨一定可以帶她進入香檳儷影、歌舞升平的花花世界!
相較之下,清原真是個沒用的男人!一個平凡又沒用的男人!
每天每天不斷面對著一個自己瞧不起的丈夫是會厭惡的,甚至由厭惡轉為憎恨!恨到想一刀結束他的性命!
于是,仲間早繪開始擬定殺夫計劃。
這天,她又接到父親的電話,父親問起悅子為什麼這麼久沒消息,悅子的電話又為什麼會停話了。他說想報警,但她不同意,于是兩人相約隔天回老家商量對策。
悅子已經失蹤那麼久了,尸體又沒被發現,這時怎麼可以讓父親報案來查她的底呢?最後見到悅子的人是她呀!警察一定會來盤問她的。
第二天,仲間早繪開著清原的車,穿著清原的衣服,進入老家殺掉她爸媽,然後布置成強盜入侵的樣子,並在現場留下清原的一些物證。接著,她約清原到附近的一處湖泊游玩,趁清原不注意時在他的茶里加入安眠藥,然後借藥力發作時殺了他,在他身上綁上石頭,丟進湖泊中。
仲間早繪很快向警方報了失蹤人口,還告訴警方清原最近手頭有點緊,情緒很不穩定,喝醉時甚至會打人,可能是舉債逃了。
他們的房子雖然是高級住宅,但房貸可不便宜,清原還貸款幫她買了新車,連結婚的鑽戒也是貸款的。家電——貸款,家具——貸款,裝潢——貸款,婚禮費用——貸款!
總之,清原人不敷出,是個理財白痴,被貸款的利息壓得喘不過氣來。
警方很快就相信她的說法,還請她不要難過,要她回家等消息。
這一切都是那麼簡單,差別在于敢不敢做而已。
餅了一個禮拜,她開始將自己打扮成悅子,學悅子的語氣說話,學悅子走路的姿態。當她上美容院做完頭發,她瘋狂的腦袋早已忘了自己曾是仲間早繪,而且完全把自己變成悅子了。
她掏出手提包里寫著萬子亨電話及地址的紙條,吶喊著——子亨,我來了,悅子就要來到你身邊了!
她拿著悅子的護照出境,離開日本,離開沒有未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