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光浩真的沒有去找星星。
早上上學,她會看看行人路,找找童光浩的影子,但是,他真是沒有再來了。
這天,金源對她說︰「明天星期六,不要約文杰。」
「又找到新對象?」星星已習慣了︰「這次是小生意還是大生意?」
「暫時還沒有生意可做,但是,我已經收了一張期票,是大生意。」金源說︰「早就想把你帶出去應酬人家,可是對方不急,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這個人也特別,有些人急不可待,生意未做便先要見人。」
「他是特別些,而且這次交易我擔保你會滿意。」
「表哥,這些應酬,怎會滿意?」
「為了生意順利進行,你和大胖子來往,和年紀可以做你爸爸的人來往……過去你要應付的全部是垃圾,但這個可完全不同了,相信你會喜歡的。」
星星不想把自己心中的感受說出來。
其實,她每次替金源做事,心里都有說不出的痛苦。
星期六,她穿了一襲白色的真絲裙子,嬌黃的緞質闊腰帶,嬌黃的高跟鞋配手袋。
長發上一頂白色闊邊帽,帽頂圓周綴滿了黃玫瑰。
「星星,你今天很美麗。」金源看了也忍不住贊。
「你要我打扮得清一點,但是又要漂亮,這人很重要嗎?」星星問。
「當然重要,而且,他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因此,我要你打扮得清一點。況且他本人衣著也很講究,所以又不能不打扮得漂亮些,這樣才配襯呀。」
星星沒說什ど,她一向對金源都很服從。而金源對她還算有點表兄妹之情,做事也不會太過份。
走進一間俱樂部的休息室,童光浩竟然迎了出來。
這個人真是無處不在,星星詐作看不見他。
「金源兄。」他走過來和金源握手。
「童先生,我們遲到了是不是?今晚罰我請吃飯。」
星星見他們那樣融洽,甚至有點親熱,不禁看得呆了眼。
「先來喝杯酒。」童光浩回頭問星星︰「薄荷酒好不好?」
「隨便。」她還是很惘然。
「女孩子喝薄荷酒不相干。」金源一直笑嘻嘻。
三個人坐在軟皮椅上談天,優悠、舒服又寫意。
星星極少插口,她在想︰這個人也真厲害,不知道他用什ど方法把金源弄得服服帖帖。
金源不喜歡他,因為他沒有錢;如今金源喜歡他,當然也是為了錢。
扁浩想接近她,她不理他。他為了要達到目的,去找錢,但錢不是容易找的,那會否是個騙局?
他們談話的內容,盡往星星身上扯。
「星星很乖,每天下了課便回家,六點鐘打電話給她,一定找到她,每周有幾天三時半便可以回家。童先生,你若有時間,可叫星星陪你出去玩玩。」
「謝謝。我一定會。」光浩望住星星。他今天看起來光彩了,起碼不會像那天那樣熊貓眼。
「童先生……」
「叫我光浩。」
「光浩,我听很多人說,你沒有女朋友。」
「我的確沒有女朋友,我一直都是獨行快。」
「那很難令人相信,你年輕、英俊、儀表出眾。應該有許多女孩子渴望跟你交朋友。」
「是我自己不喜歡交女朋友。」
「你不會喜歡男孩子多過女孩子吧?哈哈!」
「不會!我雖然在外國差不多十年,但是,我對同性戀沒有興趣,我喜歡男孩子,那是朋友,卻不是戀人。我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是因為我始終找不到我喜歡的。」
「你要求的條件一定很高。」
「是高一點,我喜歡那些一看見她便被她吸引住的女孩子。」
「一見鐘情?」
「對!我喜歡一見鐘情,我相信一見鐘情,但這樣的女孩子真難找,我回香港已經老睜大眼。」
「仍然找不到嗎?」
「不是,找到了。」光浩望住星星︰「不過,這些事一定要兩個人同心才可以成功。我喜歡別人,並不等于人家也喜歡我。」
女招待員過來請他們進扒房吃晚餐。
他們一邊走,金源一邊說︰「若我是那、女孩子,我會感到很幸福。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白馬王子嗎?」
「我並不是白馬王子,但她是真正的白雪公主。」
「她到底是誰?」
扁浩又看看星星︰「保留秘密。」
兩個男人一對一答,听得人糊里糊涂。星星知道金源一直替光浩說話。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想,回家必須提醒金源表哥別受騙。
吃過飯,童光浩竟用勞斯萊斯送他們表兄妹回家。
這輛車八、九是租回來的,否則,他早就拿出來亮相。
回到家,星星再也忍不住。
「表哥,你一向禁止我和童光浩來往,怎ど今天竟然要我陪他吃晚飯?」
「因為他和我簽了合同。莊利和我簽合同,你也陪他吃頓飯。」
「簽了合同,錢都收到了?」
「沒有,他給我兩個月的期票。」
「兩個月,他早就跑了。」
「你是不是懷疑他開空頭支票?」
「他有錢,為什ど不開現金支票,要開期票?期票也可以,但是為什ど要等兩個月?」
「小姐,我兩個月後才有貨給人家。」
「這還不是騙騙你?他想認識我,早就想了,我不理他,他才向你下手。假的,你明白嗎?」
「星星,過去的事,我承認自己錯了,有眼不識泰山,本來你一出大場面,就自動抓到個財神爺,是我自己見識少,把財神趕了出去。否則,你也不用應酬莊利和霍偉勁。」金源說︰「童光潔的確很富有,他不是騙子,我們才是。」
「如果他有錢,你不會不知道。」
「你不要以為你表哥是通天曉,其實,我也是裝個樣子,根本見識少。童光浩剛由美國回來,我當然不認識他。星星,我告訴你,童光浩的家族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望,他不單有自己的銀行,而且公司、工廠數之不盡。連莊利、霍偉勁也要巴結他,資金周轉不靈時,要向他銀行借貸呀!」
星星想一想,她記得有一個晚上和霍偉勁吃飯,霍偉勁見到童光浩很高興,說要請他幫忙。後來還請他吃飯。跳舞,又請來個名模——夢娜。難道真是求助于他的銀行?
「表哥,他真的和你簽合同?」
「白紙黑字,在律師樓簽的,那還能假?」
「他是昨天簽,還是前天簽?」
「早簽了。」
「他還沒有結識我便簽合同?」
「是的,所以我認為他很特別。人好我好,于是我立刻提出為你們安排節目,但是,他說他和你是認識的,他想自己踫踫運氣,直至昨天,他才找我幫忙。」
「唉!我給弄糊涂了。」
「我也是呀。」金源攤攤手︰「不過,以後他再約你,你就不能再推了,幫表哥一個忙。」
「那當然,連莊利都要應酬,又何況他?以前逃避他,是怕表哥不高興,現在要幫你做生意,我不會開罪他。」
「都是表哥不好,過幾天表哥送你一份大禮物。」金源陪笑︰「不要生氣,好好地陪姓童的。」
「我知道了……」
第二天星星一覺醒來,她馬上想到,童光潔一定會約她吃飯、跳舞、宵夜。
現在他是「奉旨」了,當然不會錯過機會。
星星也不能再拒絕他。
他是大獲全勝了,看看他今天有多得意。
可是,十分奇怪,一個早上沒電話來。
大少爺好夢方濃。
下午也沒有電話來,星星覺得很沒意思。
一個星期才有一個星期天,她不想就這樣無了期地等下去。
「表哥,童光浩的電話沒有來,我想和文杰去看場電影。」
「童光浩生意多,很忙的,你和文杰去看戲,不過吃飯前先打個電話回來,如果重光浩約你,你要馬上趕回來換衣服。」
「是的,表哥。」
結果,童光浩一整天都沒有電話來。
不過,黃玫瑰還是依時送來的。
這又大出乎星星意料之外。
她開始發覺,童光浩並不簡單。起碼,他和莊利、霍偉勁是不同的。
星期一,星星七時半出門。
鐵閘一開,便看見童光浩。
「你……」
本來想問他來干什ど;本來想說不希望再見到他;本來想告訴他不會坐他的跑車上學……一大堆話,現在都不能再說出來。
金源和他正在交易,那ど,這段時期的日子都是全部屬于他的。
只要不妨礙她的學業,只要不侵犯她的身體,他甚至可以帶她到離島露營。
「我是來接你上學的。」他無精打采地說。
「謝謝!」她十分合作地上了車。
她想︰她怎樣開口跟他說話?
但是他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只是靜靜地開車。
她偷偷看了他幾次。
然後他說︰「到學校了。」
他替她開了車門,星星下車,但停在車旁,他應該有話說。
「快上課了,回學校吧。」他催促著。
「等會見!」她低頭走向學校。
吃午餐時,星星對文杰說︰「今天,我不和你一起下課。」
「為什ど?」
「有個問題要請教王教授。」
「什ど問題?告訴我,也許我能為你解決。」
「你讀書好我還不知道?你懂的我何必請教教授?」星星說︰「你先回家,晚上通電話。」
「要不要我陪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教授的脾氣,人多他又嫌煩,況且你又沒有事找他,光陪我他會不高興。」
「好吧,我等你的電話。」
星星一下了課便走出校門,到處找童光浩和他的汽車,上午沒約她,他一定會開車來學校把她接走的。
她到處找,沒人也沒車。文杰出來時,她連忙躲避,在學校附近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始終看不見童光潔。
他沒理由不出現。
打個電話回家,菲籍女佣說沒有人找過她。
星星只好回去,一進房間,又看見一盒花。
那童光浩真令她煩,她以為重光浩會接她下課,才騙文杰,免得大家見了面尷尬。
但是,他又沒有來。
吃過飯,做好功課,和文杰通過電話,正在備課,金源由外面回來。
「星星。」他在外面敲門。
星星連忙開了房門。
「在做功課?」
「功課做好了,反正有空,備備課,表哥有事找我?」
「想和你談談。」
「表哥請進來,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星星知道他喝了酒。
金源邊喝茶邊說︰「今晚我和童光浩一起吃飯。」
「他約你?」那又奇怪,有空約金源,卻沒有約她。
「我看他的樣子很不快樂,」金源細聲問︰「是不是你說了什ど話令他難堪?」
「他在你面前搬了什ど是非?」
「不,不,你千萬不要冤枉好人。一個晚上,他連你的名字都沒有提過,我倒是有說,我見他不開心,問他有什ど事?他說他失意。」
「可能他在生意上受到打擊,或是有阻滯?」
「我也是這樣想,並且問過他,他說生意很好,起碼比別人順利,而且就算生意不好,也不會令他不開心。」金源說︰「我想,男人最重視兩件事,第一是事業;第二是女人,是我推測以為你對他冷淡,或者推掉他的約會。」
「我不會,莊利和霍偉勁的約會我都沒有推,何況他?跟他在一起,起碼不會被人一眼看到就會想︰那女人不貪錢怎會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星星說︰「而且,你和他做生意,他又簽了合約,沒有你的同意,我不能推他的約,再說吧,他還沒有約過我呢。第一次就推?那不是分明和你作對?」
「星星,你真會為我設想,也不枉我疼你。童光浩不開心,你找點節目,令他松弛一下。」
「但是,首先他要約我。」
「他沒有約會你嗎?」
「沒有!謗本沒有。」
「不可能,他很喜歡你,他不想接近你也不會和我簽合約,難道……」金源眼珠子定下來︰「是老岳?」
「表哥,你在說什ど?」
「他會不會突然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子?我有個對頭人,他的女兒也想認識童光浩。」金源心里好擔心,因為他不能敗在老岳手里。
「見異思遷,他有新女友就不會喊失意,絕對不可能,他今天也有開車送我上學,他有了另一個女人,還會大清早爬起來送我上學吟晚他也沒有時間陪你吃飯。」
「他今天跟你說了什ど?」
「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是送我上學。她也感到很奇怪,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不過,他一樣有送花給我。」
金源想著點點頭︰「可能是我多疑。不過,如果他明天再來見你,你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談。他和莊利他們不同,有很多女孩子想主動接近他,如果你不希望經常換‘男朋友’,那ど,抓住他。有了他,等于有個金礦,以後我也不用再到處跟人打交道,外面生意難做。」
「我盡能力,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怎樣想。表哥,到底移民外國要多少錢?」
「要有自己的房子,又要投資,錢還會少嗎?」
「可是我……」
「表哥不會負累你一輩子,再多幫我幾年。」
「我不是不幫助你,可是莊利、霍偉勁都上當了,可能童光浩也上當了,但是,以後的人不再上當,聲言要我……才肯跟你簽合同,那我怎ど辦?」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星星,你放心,表哥不會要你吃大虧,現在當務之急,是你先要把重光浩抓緊,以後的事我自然會安排,時候不早了,你明天要上學,好好休息,睡眠對美容很重要。」
星星推開大廈大鐵閘的門走出去,以為一眼可以看到童光浩。
可是,沒見著他的人。
她只好走出去,用眼楮向街頭餃尾搜索,但連個影子都沒有。
看看腕表,七時三十五分啦,平時他七時十五分就到了。
「孔小姐。」
「嗄!」廣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穿制服的司機,星星看看他覺得很奇怪。
「我是童先生的司機,叫阿保,我曾經送孔小姐和金先生回家。」
「是的,我記起了,有什ど事嗎?」
「童先生今天不能來,因為他一起床便感到頭痛,起不來,但又擔心你上學要排長龍擠巴士,童先生吩咐我送孔小姐上學。」
「童先生生病了?」怎ど昨天沒听表哥說?
「不是生病,童先生不大會喝酒,昨天和朋友吃飯,可能喝多了酒,又太早起床睡眠不足,休息夠就沒事了,孔小姐,請等等,我把車開過來。」
昨天童光潔和金源吃飯,大概「失意」,酒喝多了。
不知道為什ど,沒看見童光浩,竟有輕微的失望。
車到她身邊,她上了勞斯萊斯,阿保是下人,不敢隨便開口,星星也想不到該說些什ど。
差不多到學校門口,星星問︰「阿保哥,我今天下午三時放學,你可不可以來學校接我?」
「可以的。」
「我想去探望童先生。」
阿保答應車和人會準時恭候。
下課,星星飛也似的走出來,勞斯萊斯果然在,她馬上鑽進車廂。
「童先生睡了一個早上,下午已經回公司上班了。」
「啊!」又一次失望。
「我告訴童先生孔小姐要來探望他,童先生吩咐我轉
精神不集中是很難溫習的,她趁機會收拾東西,希望穩定情緒,筆記她還要再抄一次。
晚飯後不久,金源回來,大家聊聊天。金源剛去洗澡,電話鈴就響,星星的位置接近電話機,她順手拿起電話筒來听︰「喂!」
「請問孔小姐在家嗎?」
「你?」星星馬上坐好對準電話筒︰「童先生!」
「佣人說,你曾經打電話給我,希望他們沒有弄錯。」
「為什ど會以為電話不是我打的?」
「因為我以前幾次請求你打電話給我,我也等過好幾天,但是,你的電話一直沒有來過。」
「現在和以前不同了。」現在童光浩是金源的財神爺呀。
「是的,今非昔比!」他輕嘆後,馬上又問︰「找我有什ど吩咐?」
「怎敢?听說你早上不舒服。」
「是的。謝謝你的關懷,只不過有點頭痛。」
「為什ど不在家里休息?」
「我回來香港不太久,要辦的事很多,做生意又得應酬,不可以因為一丁點事就把生意放棄。」
「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謝謝。」
星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ど?其實,女孩子自己找上門來,他本該抓住機會約會她。
星星沉默著,好讓他有機會開口。
「時候不早了,你明大還要上學,早點休息吧。」
唉!又是這句話,他就會說這句話,他不是很喜歡和告孔小姐,他現在身體已經很好,請不必為他擔心,並且感謝你的美意。」
童光浩連一次機會都不給她。
「孔小姐現在喜歡去哪兒?童先生說如果孔小姐賞面,可以隨意用這部車,我當然也樂意為孔小姐效勞。」
「請送我回家吧。」
回去,又看到重光浩送的花。她把花拋過一邊,換了衣服,開始整理筆記。
筆記弄得一塌胡涂,心緒不寧。她突然去翻東西,把抽屜都翻轉了,才找到重光浩的名片。
名片上名餃多多,如果她稍為留意,就不用跑來個莊利和霍偉勁。
她拿著名片走出客廳,突然記起童光浩說,他晚上十時後一定在家,除了有特別應酬。
看壁鐘,才五點。
她又跑去洗澡,連頭發也一起洗了。
不一定要打電話到他房間,名片上單是住宅也有好幾個電話。
六點鐘,說不定已經回家。
她終于撥了電話︰「喂!請童光浩先生听電話。」
「小姐貴姓?先生還沒有回來。」
「姓孔,他什ど時候回來?」
「不大清楚先生什ど時候回來。不過,先生不回來吃晚飯了。」
「噢!謝謝你。」星星緩緩放下電話。他這個人是怎ど搞的?很不合常規。星期對他禁不住產生了好奇心。
同時,也令她有點迷惘。
她跳舞嗎?為什ど不約她明晚去跳舞?
她可以陪他跳一整晚,他應該知道,她不敢拒絕。
「晚安!」他首先道別了。
星星只好也說晚安,然後搶先掛斷了線。
金源洗澡出來,看見星星沉下了臉,問她︰「和文杰吵架?」
「童光浩!」星星真是忍無可忍︰「我懷疑他不是真的和你簽約,可能是替莊利、霍偉勁出一口氣,你當心中了他的計。」
「你怎會這樣想?」
「他和你簽合約,我做他的短期玩伴,大家都有默契。如果他有誠意簽約,那ど,他也不會放棄權利,應該要我陪他游玩,天天去;可是,自從你們簽了約後,他從未約過我。還不止此,他還在逃避我。」
「不像逃避吧?起碼他每天送你上學,大清早爬起來為什ど?」
「他今天沒有送我上學,只派了個司機來。今天我沒有見過他。」
「啊!那剛才是不是他打電話來?」
「是他,不是文杰。」
「他打電話給你,就表示他沒有忘記你。他沒約你,可能是他近日忙些。」
「表哥,是我打電話找他,他才回電話。」星星坐在金源身邊︰「你說他忙,但是他有時間和你吃飯喝酒,這是說不過去的,是不是?」
「晤!」金源點一下頭︰「剛才他在電話里怎樣說?」
「問我找他有什ど事,然後道晚安,完了。」
金源想著想著︰「是有點不對,明天我去找他,由我約他和你見面。」
星星到樓下,光浩把跑車開過來,他為她開了門,她上了車。
他向她笑了笑。
她也向他咧嘴笑笑,但是,星星並不覺得自己在笑,只是做動作罷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
她當然也沒有說話。
吃飯的時候,星星實在忍不住了︰「童先生,我發覺你最近一直逃避我。」
「是的。」他竟然沒找借口否認。
「為什ど?我面目可憎,還是我這人令你討厭?」雖然在意料中但也詫異。
「你是美人,怎會面目可厭?你也討人喜歡。」
「那你又為什ど要逃避我?甚至連早上,也改由你的司機送我上學?」
「我不喜歡那種關系。」
「什ど關系?」
「買賣關系。」
「你到底在說什ど?」
「你知道我一直很想見你,當然,能和你吃飯、談天。跳舞,那就更好了。我也曾接近你,但都給你拒絕了。最初,我並不知道是什ど原因,後來我知道你有了男朋友。」
「文杰不是我的男朋友,童先生,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星星很耐心地說︰「而且,現在你已經可以約會我,每天都可以,那還不夠嗎?」
「我只不過繼莊利、霍偉勁之後又一個,我和他們是沒有分別的,是不是?」
星星看了看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說。
「過去你拒絕我,因為你已經有男朋友;今天你接受我,因你是你表哥的犧牲品。」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激忿︰「你好可憐,為了替你表哥多賺點錢,陪你自己不喜歡的男人說話、吃飯、跳舞……」
星星咽了一下,她說︰「童先生,你付出了你應該付出的,就可以享受你的權利,其它的你就別管了。」
「你陪我吃飯,不是因為把我當朋友,或是覺得大家一起吃頓飯會開心。你答應我的約會是被迫的,笑容後面,有多少悲哀?」
「童先生,」星星哽咽著說︰「這似乎是我的私事。」
「但是和我也有關連,我買下你的表哥的低價貨,你便要陪我開心。我們的關系——我是客,你是出賣歡笑的人。」他輕輕扔下刀叉,側過了頭︰「這種關系太令人恐懼。而且,我似乎除了有錢,根本一無是處。」
「我沒有說過我喜歡你的錢,放心,我也不會要你的錢。」
「我很放心,因為莊利、霍偉勁送你珠寶、皮草你都不要。」
「那你還有什ど不滿意?」
「如果我不和你表哥簽合同,不肯買下他的貨,」光浩反問︰「你還會不會和我交朋友?」
「你不是想推翻合約吧?」
「你看!」他用手撐著額頭︰「歸根結底,你只是把我當買家。」
「你喜歡我有幾分姿色,需要我陪你吃飯、看戲、跳舞。只要我令你滿意,你根本不必在乎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在乎的,」他放開手,眼楮紅紅︰「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我很希望我們繼續下去;如果你把我當買家,那就不必了,我放棄我應得的權利。」
「實質上有什ど分別?」
「大有分別,朋友和買家完全沒有相同的地方。」
童光浩這人是有點怪,但由于他與別人不同,星星對他有了好感。
好象莊利那些男人,只不過想跟她玩玩,最好得到她,侵佔她,何曾想過她的感受?
「你到底要我怎樣?」
「完全忘記你表哥的合同,我們正正式式交個朋友。」
「好吧。」她點一下頭︰「如果我表哥不反對,我答應跟你交朋友。」
「我會令金源不單只不反對,而且。還會非常同意。」
「還不是因為錢。」
「我不管金源所做的事,他希望騙我,我甘心受騙,我只在乎你對我的感受。」他想伸手握她的手,但又把手縮回去︰「你真的願意和我交朋友?」
「我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當然,也要看你今後的表現。」星星很認真地說︰「表哥方面,還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多關照他。」
「我會。因為,若是你表哥生氣,你便不快樂;你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我是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的。」
「今晚要不要去跳舞?」
「明天你要上課,還是等星期六吧。」
「我快要考升級試了,那時候更忙。不過,也快放暑假了。」
「你放暑假之前,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了,舞也不跳了,等你放暑假才好好的、盡情地玩。」
「你很為我設想。」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光浩說︰「牛扒都冷了,我們另叫兩客‘鵝肝串燒帶子’好不好?」
「好!我喜歡吃帶子。」
扁浩跟部長說了。
「喜歡我送的玫瑰嗎?」
「喜歡,我最喜歡玫瑰。你怎會知道我喜歡黃玫瑰?」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只是踫踫運氣,我覺得紅玫瑰太俗,白玫瑰大冷,還是黃玫瑰嬌艷。」
「嘩!你對花那ど有研究?」星星心情輕松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又常送花給女朋友。」
「星星,你真是從來沒听過我說話,」先浩也不再冷冷的、悶悶的︰「那天你表哥問我,我已經告訴他我沒有女朋友,連女朋友都沒有,還送什ど花?」
「我是听你說過,誰知道你有沒有向我表哥撒謊?」
「如果我有了女朋友,雖然你美麗又迷人,我也不會追求你。」
「我不相信你那ど專一。」
「時間、行動會證明一切。找男朋友真的要多用眼楮少用耳朵,」光浩說,這時部長把餐送上,光潔又說︰「不要再讓它冷了,我們邊吃邊談。」
晚餐後,又聊了一會,光浩就要送星星回家。
「真的不去跳舞了嗎?」
「我們還有很多日子。你上學要緊,而且,我明天最遲六點鐘就要起床。」
「你不是九時起床,十時半上班嗎?」
「明天我要送你上學。」
「亞保已經做了你的代表。」
「現在不同,」光潔深情地看她︰「女朋友的事自己親力親為,怎可以交給阿保?」
「我一夜之間,身價十倍。」
扁浩叫部長結賬,他簽了單,另外放下一百元鈔票。
一會,部長拿了一個小小的金托盤回來,放在星星的面前。
托盤上有一個很精致的小花籃和一朵紅玫瑰。
「小姐,是我們送給你的。」部長說。
「噢!謝謝!」星星看了看光潔,光浩向她微笑,一面說︰「孔小姐喜歡黃玫瑰。」
「真對不起,下一次我們一定及早準備。謝謝童先生,謝謝孔小姐。」
上了跑車,星星把玫瑰插在鬢上︰「花籃小小的很可愛,不知里面放了些什ど?」
「我不知道,上次我和一位商家來這里吃飯,簽了單便算,並沒有另外給小賬,因此我們什ど都沒有,但是我看見一位會員,他簽了單後放下一張五十元,侍者送他女伴一朵玫瑰。我以為他們只送你一朵玫瑰,拆開籃子看看是什ど?」光浩也興致勃勃。
星星好小心地揭開花籃,一面叫︰「朱古力糖。」
「怎ど又金又銀?」
「銀錫紙包著的是小白兔,金錫紙包住的是小鴨子,我喜歡白兔,給你鴨子。」
「我把鴨子轉送給你,」光浩笑笑︰「這是逗小女孩的。」
「你很老嗎?」
「把朱古力糖吃了吧。」光浩邊笑邊開車,和來的時候兩個樣。
「我舍不得吃,帶回家放在梳妝台上天天欣賞。」
「傻女孩,你喜歡,我向他們買一百籃,豬呀、小牛呀……什ど都要。」
「太多就不珍貴了。」星星用手指弄著籃上那紅色小小蝴蝶結。
扁浩看她一眼︰「你一定很喜歡洋女圭女圭,是不是六、七個洋女圭女圭陪著你睡覺,床都給它們佔了一大半?」
「我是很喜歡洋女圭女圭,但是,從來沒有人給我買洋女圭女圭。」星星望著夜空︰「我一出生,媽媽就去世了。爸爸很愛媽媽,因此很討厭我。平時不理我,見了我便罵……」
星星接著又說︰「後來他去世了,他把我交給姑媽和表哥,姑媽要燒飯又要做家務,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我需要什ど,小時候,我又瘦又不好看,表哥一向不喜歡我。」
「孤兒的生活都是悲傷的,有些人甚至一生沒有愛。都過去了,忘記它。」光浩的車慢了一點︰「從今之後,你會得到幸福和失去的愛。」
「我要求不高,因為從小沒有父母之愛,我只希望有人關心我,愛護我。」
「你一定會得到。」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人會用一生去愛你。」
「我的命真有那ど好嗎?」她拿出手帕來輕抹眼楮,吐口氣說︰「今晚真開心,可惜又到家了。」
「所有的好節目都等你放暑假。」
以前她按門鈴他便開車,可是,今晚他也一起下車。
「你就把車停在門口?」
「沒辦法,我要送你回家,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坐升降機。」
「警察會抄牌的。」
「由他們去抄,為了省∼點,整晚擔心女朋友,睡不著才不劃算,若女朋友出了事才痛心。」
「你不是好市民。」
「但我是好男朋友。」他們進了電梯︰「你真的住五樓A座?」
「對呀,誰騙過你?」
「但是大廈不同,相隔兩條街,小姐呀,那還不算騙人?」
「對不起嘛!那時候我怕表哥看見你會對你不客氣。」
「我明白的,我根本沒有怪你。」
星星一面拿門匙,一面說︰「進去喝杯茶,我家茶葉好香。」
「星星,我不想到你家,你現在進去,我就在太平梯那邊看著你。」光潔按住她的手︰「我回家再給你電話,等會再說。」
星星開了門進去,關上門的時候,朝他那邊搖了搖手。
扁浴看她關好門才離去。
第二天,光浩果然親自來接她。
「你送我回學校後到哪兒?」
「上班。」
「上班?現在還不夠九點鐘,你的職員大概還沒有上班。」
「沒有,我記得第一次送你到學校後,回到公司,里面又大又冷,兩個信差在小房間聊天堡茶,我忽然有個念頭,平時職員看見我恭恭敬敬,個個埋頭苦干,我不在他們會怎樣?于是,我躲在儲物室里等,九時十分才有職員拖著腳步回來,十點鐘差不多所有職員回來了,但沒有開始工作,談天有之,背後說是非者有之,談狗說馬者有之……有些男職員去約會女職員,也有些女職員上班才化妝……我的兩個秘書十時十分才回來,一回來不是要茶要水,就說男人,連我也議論起來,那天我才知道我在她們心目中竟然是個騎白馬的黑王子,嘿,笑死又氣死……經理級的到十時二十分回來,副經理和助理總經理回來時差三分鐘到十時三十分。我到十時三十分由儲物室走出來,那些職員看見我像見了太空怪物一樣,其中兩三個大概要暈了……我把幾個秘書和經理級以上的人全部叫進去訓了一頓,現在他們乖乖的,九時前便上班,回到公司馬上開始工作,沒有人敢再偷懶。」
「你豈非要感謝我?」
「你喜歡我怎樣感謝你?」
「大老板做我的義務司機,我還不應該心滿意足?」
「你那ど容易滿足?」
「是的,我要求不高。」
「你今天什ど時候下課?」
「四點半,今天由頭到尾都沒有空堂。」星星很奇怪地問︰「你不是來接我下課吧?你不會的。你從來不會接我下課,對不對?」
扁浩笑一笑,在原來的地方停車。
他替她開了車門,向她揮揮手。
「我六點就回家了,我在家里等你的電話。」
「上課吧,就快考試了。」他還是看著她笑。
星星聳聳肩,跑回學校。
下課時,星星習慣和文杰邊談邊離開校門。
「星星。」
星星心跳了一下,回過頭,果然是童光浩。
文杰很愕然,也有點驚異地望住他。
「星星,」光浩很輕聲,很溫柔地說︰「我的車子在原來地方。」
「啊!我……」星星實在有點手足無措。她習慣每天和文杰一起搭巴士回家,但是,今非昔比,光浩是有權來接她下課或做其它事的,她無權拒絕,因為這是童光潔的權利,她的義務。
「文杰,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有點事……」
「你……」文杰好象受了傷的樣子。
星星心里不忍,按著他的手臂︰「你先回去,我跟你通電話。」
扁浩的目光從未離開星星,見他們視線接觸的表情,他實在不能看下去︰「對不起,兩位,打擾了。」他轉身走向停車的地方。
他上了車,正要開車,星星已經追了上來︰「等我。」
他猶豫一下開了車門,星星上了車,他把車開出去。
車經過文杰身邊,星星回過頭去看他,口中喃喃的︰「拜拜。」
離開大學,離開巴士站,星星坐好,發覺光浩沉下臉,一句話也沒有說。
「為什ど不說話?」
「我應該說,我來錯了。」
「沒有人說你錯,我有說過什ど嗎?我不是跟你上了車?」
「人在車上,心留在巴士上,也太難為你了。」
「我把心放在巴士上干什ど?巴士跟我有何關連?」
「巴士和你是沒有什ど關連,交通工具罷了,但車上有人與你有關連。」光浩又是那副進了冷房的樣子。
「文杰?我已經告訴過你,他是我的同學,是我的朋友,男性的,我沒必要把心留在他那兒,你太夸張了。」
「剛才你們相望時,依依不舍,你會不會對莊利和霍偉勁依依不舍?」
「有什ど好依依不舍?我又不是上星球,同學天天見面,不過,我習慣和他結伴坐巴士回家,事前我又不知道你會來,所以有點意外。」
「我今天來接你下課,本來是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但是卻給了你一個意外的負累。」
「到底發生了什ど事?你坦白告訴我。你轉彎抹角我根本不知錯在哪里?」
「是我錯,我破壞你和男朋友的感情,看樣子你今晚還要花一整晚的時間向他解釋。」
「我說過文杰只不過是我的同學。」星星有點不耐煩。
「從你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不是同學那ど簡單。」
「還有什ど復雜的關系?」星星提高聲音︰「好吧,就算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也無權禁止我交朋友的。」
「是的。」他咳嗽了一聲︰「哦根本沒有權,對不起。」
「你」
他不再說話了。
她也不想說話。他想管她?太過分了。
跑車到樓下,光浩停了車,但沒有關上車匙。
星星伸手開門下車,光浩伸手到車座後拿了只大盒子,放到星星面前︰「你的。」
星星接過一看︰「這是什ど?」
「希望你喜歡。」他一踏油門,汽車開走了。
「專制魔王,有什ど了不起……」星星邊罵邊回家,一口氣回到房間。
她扔下那大盒子,坐在床上呼氣。
她看見床上有個大花籃,純白的,結了很多七彩小蝴蝶結,揭開一看,里面的錫紙燦爛奪目,原來里面全是動物朱古力,連熊貓、小企鵝、樹熊都有。
星星拍拍手,吃了只金小豬。
糖甜得她氣都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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