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他拉出遮雨篷,傾盆大雨立即自我頭上淋下;我下意識轉頭想回店內,但一股更大的力道強拉著我快步跑向幾十步遠的電話亭。
兩人側身擠在窄小的亭內躲雨;我眨去欲滑進我眼底的雨珠,低頭看我們兩人的鞋尖相距不足一尺……可以想象得到,兩人的距離有多近。
我將不斷垂下雨珠的發絲撫至旁側,低聲問︰「你在找我?」
開口的同時,潘朗瑟瞄一眼我的濕發;他迅速拿出手帕,沒經過我的同意,自行動手揉擦我的頭發。
他的指溫穿透手絹、發絲,重重地烙在我的頭皮上;我只覺得兩側的太陽穴一陣暈熱,一瞬問連臉龐都燙紅了起來!
「我自己來!」我喊,同時慌忙地搶下他的手絹。
每回弄得我慌張無措時,他總會輕揚唇角、發出嘲諷的目光;但這一次他卻別過臉去,不願看我笨拙的動作。
我擰吧手帕,心想洗干淨再還給他。
望著他的側影,發現他似乎打算不再理我。頓時兩個人像是陌路人,只因一場大雨而同聚在這個小亭子里;一日一雨停,各自走往各自的方向,即使來日在街上擦身而過,也不會記得彼此曾因一場大雨而有過一面之綠……
淅瀝雨聲沖去我有些憂郁的思緒,我的體溫由剛才的高熱回復平常,甚至些許偏低……
我鼓起勇氣,發出不大不小,恰好可與雨聲一起進人他耳朵的聲音,「如果沒事,我想再回店里……」
「你竟然還敢想回店里!」他猛然發出咆哮!並用力繼住我的手臂,盡避我的腳步絲毫末曾挪動。
「我今天發薪水……」在他凌厲的目光下,我像個犯錯的小孩,試著為自己說騷遷蠶藝號蠶蠶讓這藝騷露藝震鑒藝出個有力的理由。
「發薪水?」他再使勁握住我的手臂,也不理我的眉頭已因疼痛而纏在一起。「你在那里做多久了?」
「一個月……」吐出這三個字後,我忙咬牙忍著不喊疼。
「一個月!你竟然已經在那里做了一個月!」他放開手,但在我還未感受到他放手後的輕松,他的兩手立刻又攫住我的肩膀。「如果我今天沒在那里遇見你,你還想瞞我多久?」
他隨著氣憤的話語使力,迫我抵上玻璃牆。
「我明天就會告訴你!」我反手扯住他的衣袖,要他注意到他或許有理由生氣,但他不該連行為也失控。「我說過等我領了薪水後,我會主動與你聯絡……」
「你最好在今天,在現在就告訴我!」他搖撼著我的肩膀,又吼。
他的吼聲刺耳的在電話亭內旋,我們這才驚覺剛才滂沱的雨勢不知何時已漸趨轉小;若想離開這窄小的避雨之地,最好就趁現在——于是我以眼神征詢他的意見。
他眼一眯,在我肩上的手沿著我的手臂猾落,終握住我的手。
「給你一點時間,讓你想想該怎麼跟我解釋。」
語畢,他拉開門,沒等我準備好,起步便往外跑。
我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然而手被他緊緊握著;只得慌亂地轉動腳步,狼狽的任他拖著。
茶藝館與我的宿舍相距不到百公尺;不出意外,我們一下子就可平安回到穩固的建築物內。
令人詫異的是,好不容易轉小的雨絲,在短短不過幾秒的時間內,竟突然嘩地幻化成比原先更壯大的雨勢。
暴雨利如短劍,劍劍刺人我體內。
沿途完全沒有可避雨的廊檐,我們不得不加快腳步,努力往目標物奔去。
好不容易,跨步進人宿舍大門後,我虛弱得兩腿就要癱下。潘朗瑟卻不給我一點喘氣的時間,拎著我再往上爬五樓。
我以為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是我最後一絲力氣所能做的;但一進人房內,我赫然想起褲袋里頭的兩份薪水,趕忙小心的拿出來。
「糟糕,會濕透的!」我不顧身上足以擰出一桶水的濕衣服,只望著濡濕了的薪水袋輕嘆。
我正愁不知該如何處置里面想必也濕透了的鈔票,一個不注意,手上的薪水袋已被潘朗瑟出手搶走。
他隨意地看了兩份薪水袋的標示一眼。
而當他發現其中一份是書局所核發的薪水時,他氣得將兩份薪水袋擲向牆壁!「該死!你竟然做了那麼多的工作!」
我悶不吭聲走上前檢起紙袋,浸水的鞋底發出噗噗的腳步聲。
我回身蹲在床前,抽出其中一袋里的一迭鈔票,小心翼翼的分開每一張紙鈔,排列在床上待干。
一向看不慣我溫吞、笨拙動作的播朗瑟,自然來到我的旁邊幫我。
當床板上排列好二十五張千元大鈔,我們的腳下亦已一片濕。
「二萬五千元!」他數出這些鈔票的總和,瞪著我的側臉,「你說,加上茶藝館的薪水,你今夜的總得會有多少?」
「三萬二。」我低著頭答。身上一片黏濕,極不舒服。「加上我的存款五萬元,下個月我就可以還清所有的修理費。」
他拽住我的手臂,扭過我的身子要我正眼看他。「我說過一切由我主導,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听進去!」
不知是他灼熱的目光瞪得我額頭發熱,還是先前的不適造成體溫節節上升;我身體的高溫與涼濕的衣服極不調合。
「我不明白……」我試著開口,聲音微啞,喉嚨發疼;若不盡快換套干淨的衣服,原先一些不舒服的小癥狀,必因剛才淋的雨加劇成一場難纏的感冒。
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他絕不會接受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不由得帶些不滿的口氣說︰「你為什麼非得拖上一年才了結我們的關系。」
「是呀!你就這麼急著與我撇清關系,是不是?」
他隨著說話的節奏,搖撼著我的軀體,撼得我以為整個房間也跟著旋轉起來。
我轉動手臂要他放開我,卻被他纏得更緊。
窗外呼呼風聲畫破龐大雨勢傳人我耳里,我不覺顫了一下,向他說︰「一般人都希望債務愈快結清愈好。」
「不好!」他任性地吼。灼亮的眼球里布著血絲,訴說著強大的憤怒與懊惱。
當他感受到我疑惑的目光,遂用力推開我,只身站起,走到窗戶前,背對著我。
經他一推,我的背脊撞上床板,整個背如被畫了一道傷口般的疼痛;我的膝蓋觸地,癱坐在地板上。
「你還欠我一份完整的解釋!」他說。
「就在你在百貨公司里介紹我和孫香盈認識的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書局和剛才那家茶藝館都在征人,而且時間剛好配合得來,我就先後又應征了那兩份工作?」
沒想到我全身虛軟無力,竟還能有條理地說明一天工作十七個小時的原因。「本來預計這兩天你沒來找我的話,明天我就會和你聯絡,並先交給你八萬元的……」
他轉回身看著我。「整段話只提醒了我,那天明明說好大家一起吃飯,你卻藉口上洗手問而溜走!」
我腦筋轉了兩圈才記起他提的這件事,而他居然連這種小帳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不想打擾你們。」我照實說。
他不屑地一嗤,「真懂禮節!」
「你不是真的要我和你們一起吃飯。」我說。
地上前走了兩步,我必須仰著頭看他。
「你覺得我是那種客套的人?不想和你坐在同一個餐桌上,還會約你一起去?」
他的確不是個會假意邀請的人。但連提起這麼久以前的事他都還能如此生氣,還真會記仇!
「你們等了我很久?」
「沒有半個月前在你樓下等了五個小時久,更沒有今晚久!」他又跨了兩步,來到我身前。「若不是我臨時想找家店吃點東西,恐怕到現在我還不能相信,那個不久前聲稱不肯出賣寶貴時間給金錢的你,如今竟如此賣命的工作著!」
他一向烏亮的皮鞋和平整的西褲此刻不僅濕透,還沾滿了泥污。
我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因為我也一樣,整個人像浸在一盆髒污的泥水里似的,非常難受。
只是,令他落得這般田地的人或許就是我,但他也毋需挑這種時候發怒吧!
如果我是他,我就會盡快離開這里;趕回豪華住宅、洗個熱水澡,將自己回復原狀。
想是這麼想,我卻沒有勇氣這麼告訴他。
他此時已听不進任何有道理的話了;任我怎麼說,他都能有不滿的理由!與他交談不過幾次,我卻非常了解他這一點。
「我欠你錢,不得不賣命工作賺錢還你。」我像陳述一樁事實,沒有絲毫的埋怨。
「你可以不用這麼「賣命」的,不是嗎?」
看吧!任我怎麼說,他都能回我一句極為嘲諷的話。
「問題又回到原點了。」我頹喪的嚷︰「你執意要主導別人的生活!」
「我是!」他爽快地應,並說︰「尤其是你的生活!」
我猛然抬頭,「什麼意思?」
癌望著我的眼是發光的、是灼熱的,他逐字仔細的說︰「我要主導你的生活!」
「我知道。」我心底沒來由一片心慌,他說得那樣認真,那麼有威脅感。「為什麼?」
他眉舉輕挑,略彎前身靠近我,「不為什麼!」
我別開臉避開他那會蟲惑人的視線。外頭風雨不斷,以致有延續至房內的跡象。
「太晚了,你走吧!」我語氣平靜地請他離開。
「什麼太晚?」他一把粗蠻的將我揪起,「是夜太晚了,還是你的生活早由別人取得主導權了?」
我因腿軟而將重心倚向他。「兩者都是。」
「是誰?」
他一手鏟著我的手臂,一手繞過我的背後圍住我——正壓著剛才擊中床板的地方,喚醒稍歇的疼痛。
「夜實在太探了……」我無意義的呢哺,取代喊疼的申吟。然後加了一句︰「而我的生活當然得由我自己主導。」
「是嗎?」他不以為然地說。
我任他直視我的眼,讓他相信我絕無說謊。他稍放松了力道,但未完全放開手。
「忘了問你,盧庭南知道你另外打工的事?」
「他以為我晚上在書局打工。」我誠實的答。
卻想不到此話竟引得他激烈地搖晃我的肩,恨不得擰碎我似的。
「他知道而我卻不知道!」他氣憤地咆哮。
若非孫香盈的存在,我會以為他此舉是在吃醋。
「兩個禮拜前,他剛好去書局,見著我正好在里頭工作。」我不由得也拉大嗓門,才能將話完整傳進他耳里。「下班後,他送我回宿舍。你也看到的,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一切都是巧合!」他發狠地推開我,我順勢後倒在床。「你在百貨公司認識他是巧合,在書局遇見他是巧合,你的腳踏車壞了,讓他送你回來也是巧麼巧!」
未待我坐正身子,他又拉起我,厲聲地質問︰「那麼我們的相識是不是巧合?我在茶藝館見著你是不是巧合?我和你現在一起在這個房間里是不是巧合?」
我毫無抵抗之力,任他撼動著我;他的聲音利錐般猛刺我的耳朵。
「你不要這麼多疑好嗎?你弄得我頭都暈了!」我求饒地喊。
「我終于也讓你頭暈了!」他終于停下動作,像握著布女圭女圭般緊握著我。「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時,你就覺得頭暈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衣服全濕了,快點回去吧!」其實是他高熱的掌溫嚇著了我。一直只想到自己的不適,卻沒注意到他也是個人,也脆弱得足以讓一場暴雨打垮。
但他完全听不見我說的話,只一味地追問︰「說啊!是不是?是不是才第一次見他,你就對他著迷了?」
「你車子停在哪里?」我反問。
「不好意思承認?」他將我掌握在他懷里。「听著,我不準你再見他,知道嗎?不管公事私事,都不準你再見他!」
「你是不是發燒了?」看起來更像喝醉了!我想舉起手探探他額前的溫度,卻完全無法動彈。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
「我沒有對任何人著迷!我也不在乎能見到誰,不能見到誰。」我不能讓情況愈來愈失控。「求求你,我累得受不了了,你讓我休息,好不好?」
「不好!」他專制地下令︰「你听清楚,我不準你到書局、茶藝館打工!」
「茶藝館的工作即使我想去,老板也未必還要用我。」
「書局呢?」
「在書局的工作,我做得比其它的都好。」
「該死!」他出聲咀咒。「你別折磨我的耐性!」
「潘先生,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的耐性。」我小心地想離開他的懷里。「你快走吧,外頭風雨愈來愈大了。」
窗外風雨一听我們提及,立即惡作劇似的,狂暴得幾乎要拆垮這處頂樓違建。
窗戶和薄牆被擊得喀喀作響的聲音,在沙沙雨聲中依舊顯得十分突兀;問接夾雜其中的呼嘯風聲更使得我不住輕顫。
「你不可以再住在這里,立刻搬走!」
他此話無誤地指出我心中的恐懼,卻反使得我的脾氣終于爆發!「你夠了沒!口口聲聲不準這、不準那,非要把別人順遂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你才滿意是嗎?」
「我只要你離開這隨時會被風雨打散的房間,要你別跟盧庭南發生什麼事,要你好好做好香盈那里的工作……」
「辦不到。」不知道為什麼,一听到他提及孫香盈的溫柔口氣,我整個人登時僵硬。
而被激怒的顯然不只我一人。
「你再說一次。」
我心一橫,無視他威脅的口氣,又說︰「辦不到!」
他單手夾住我的下頷,「再說一次!」
他的眼神透露著高度危險的訊息,我還在猶豫該不該再任性的與他對峙,雙唇卻不自主地開啟,「辦……」
沒能將話說完全的原因,是他直接以他的唇瓣阻擋我再發聲——他那過熱的唇突地就熱切熨燙著我冰涼發冷的雙唇。
奇怪的是,打一開始我就未曾試著抵抗,或許根本也無力抵抗。
我只是任他吻著,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
他的胸膛緊抵著我,兩顆心急速的互相擊撞!令我訝異的是,穿透過層層濕衣,他的體熱同我一樣高溫……
他引我後躺在床,一瞬問我想提醒他床上滿是待干的鈔票,但只有一眨眼……我便決定撒除心防,不再不安地頻眨眼睫……決定接受他的溫暖……
但我才一放松,他卻被重敲了一棍似的怵然一驚,急忙離開我的身上,後退數步直抵上牆。
我兩手後撐起身,卻因剛才的吻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許久——他的一句抱歉緩緩飄了過來……
「抱歉……」他沮喪的埋手進猶濕的黑發里,「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我想告訴他彼此彼此,別放在心上……但整個世界依舊在我眼前天旋地轉……我不明白,一個吻的後遺癥怎會持續這麼久?
「換件干淨的衣服,好好休息……」
潘朗瑟走向門口,一直不敢再多看我一眼。可見那個吻帶給他的震撼力顯然比帶給我的還要大上許多……
他打開房門,落寞的離去。
我再無心思比較一向氣勢凌人的他,和離去時帶著一款黯然的他有多大的差別。
搖搖晃晃上前將門帶上鎖,身躺上木床。
不一會兒的時間,我發覺自己什麼也不想、卻什麼也無法想了……
☆☆☆
擾人風雨一直不肯放過我。
這個台風夜是我所經歷的最長、最痛苦的一夜。
我的知覺一直停留在半清醒、半昏厥之間;一度終因疲憊到極點而陷人沉睡狀態時,窗戶爆裂的聲音卻又將我的心驚提升到最高點!
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冷雨不斷襲到我身上,我好想蜷縮起身體找些溫暖,卻力不從心。
好不容易適應了外界的低溫,自己的身體卻又火燒似的灼燙!重復的忽冷忽熱,只覺得自己一會見萎縮、一會兒又膨脹得幾近爆裂!
這不只是場小靶冒……我十分清楚,但我卻不知該怎麼辦……
我試著挪動身體,身體卻像具死尸平癱在床上;拉開喉嚨想呼救,聲音卻連自己也听不到……
我的軀殼難受得要命,意識卻清晰得該死!
隱約問,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問或有人呼叫著我的名字。
有人來救我了嗎?會是誰呢?誰會在這麼可怕的風雨夜想到我,想到在一楝建築物頂樓的違建里還有個孤獨的辛盼語?
當我在腦里?想有誰知道我獨居于此時,外頭的敲門聲竟嘎然而止!我大驚,拚命想發出一絲聲音應門,求求對方別就此離去;但我的軀殼已非我所能控制、幾乎連靈魂也是。
房內再度為風雨聲所充斥,我就要絕望之時,連著兩聲撞門聲傳來,直直的撞人我心坎!
一道更大的冷風朝我卷來——感謝老天!那人等不到回應,索性破門而人。
來人焦急地頻喚我的名字,是個男子。
他涉水來到我身旁。我就知道,只要雨勢過大,水管不通的這楝建築物便又開始淹水,每回情況最慘重的就是我的房間。
一襲溫暖平空包圍著我,想是男子抱我起身。我依然想不起他是誰,但一旦知道得救了,我整個人全然放松,想要就此安心昏去……;
男子卻不肯放過我,頻頻拍我的頰、喚著我的名!
是誰?為何這麼關心我、這麼焦急,好似生病的人是他本身似的……
他一邊抱著我奔跑,一邊斥聲喚我,又是恐嚇、又是一及求地要我醒醒。我突然覺得他好吵,難道他不知道現在我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感覺得到他打開車門。他將我放在旁座時,我幾乎能出聲抗議了;我不舍失去他抱著我的溫柔……
男子急切的開著車,但車速一直無法駛快。他好象不停自責,偶爾又欣慰幸好他還是回來找我……而每當我又想放棄半醒的意識時,他便吼著要我撐著點、要我醒醒……
他的氣憤完全源于對我的關懷,我好想告訴他我沒事,別擔心……另外,好想順道要他別動不動就拍打我的臉頰,因為他打得我好痛……
好痛……太好了,猶感覺得到疼痛,意味我的靈魂還安然寄附在我虛弱的軀殼上……
男子突然的吼叫聲打斷我慶幸自己真的沒事的喜悅,但他並非針對我。由他單方面叫嚷的聲音,猜出他大概以電話與人交談著,好象要對方立刻趕到某個地方
難道對方不答應,誰願意冒著這麼大的風雨出門?可是……這名男子卻願意
究竟是誰?我努力仔細聆听他的聲音,而他的聲音卻早已因擔憂而失了原色,難以辨明。他為何甘冒風雨前來救我?我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的人呀!
風雨聲突然漸遠漸小,不知車子駛進了何處。男子溫暖的懷抱又朝我迎來,抱我下車後,又復急急地奔跑起來。
到底是誰?我在心底不斷的問。要帶我去哪里?
在某個轉角處忽然加人另一對腳步聲,兩名男子的咆哮聲震得我的頭幾乎爆裂!
他們同時停在某處,男子低聲咀咒鑰匙竟打不開門,然後尖銳冗長的門鈴聲跟著揚起——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將門從里頭鎖死。」來應門的是名女子,聲音甜得足以撩人心弦,我卻覺得比門鈴聲還刺耳!
「香盈,你怎麼會在這里?太好了,快來幫忙……」
噢!孫香盈……
我終于知道他是誰了……
他只有在喚孫香盈時才有那樣溫和的嗓音……
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