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戀雪怕的看著眼前陌生人,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全擠在眼前,她的身子無法再往椅子上縮去了,她很努力的維持端坐的姿勢,拼命忍住想把腿縮上椅子的沖動。
好幾天了,好幾天她都沒看見武田戰,都是香織陪在身旁,說到香織,她的怕又要增上幾分,不是說香織不好,而是香織總是……很冷、很靜,冷得讓她不敢靠近,靜得讓她不敢發問。
可是房里除了香織會說國語外,其他的人大多說日語和其他的語言,她只能望著無意出聲的香織。
眾人一再的逼近,終于讓她尖叫出聲︰「走開!」
眾人一愣,香織無聲的揚眉。
「香織,他們……他們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要一直纏著她不放?
「回戀雪小姐的話,他們是奉老爺之命,請你選出婚禮上新娘所有的需要。」
「婚禮?誰的?為什麼要我選?」童戀雪沒听懂。
香織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還來不及回話,就被剛進門的武田戰打斷。
「你是新娘,你不選,誰選?」好幾天沒看見她了,武田戰貪戀的望著她小小的嘴兒,移不開視線。
是他!那天羞人的情景回到腦海,她的臉開始漲紅。
「我才不是新娘,你別胡說。」她嬌斥著。
「都要嫁人了,還這麼孩子氣。」他傾順手揉亂她的發,聲音里除了寵溺,听不出一絲責備的意思。
「你……你是說真的?」听他的意思,好像兩人真的要結婚?怎麼會?
「那天不是告訴你了?」他還是笑。
「那天?」童戀雪想起來了,「我沒答應啊,不對、不對!我什麼都沒听見。」她急忙否認。
「沒反對就是答應了。還有好多事要忙,別鬧脾氣了,過來看看喜歡哪些花色。」武田戰牽起童戀雪,笑著要她邊布料和樣式。
童戀雪不知哪來的勇氣,掙開他的牽制,沒預警的把對方的布料整個揮掉,氣悶的不發一語。
眾人不明所以。
武田戰的笑容隱去,「香織,讓他們先出去,不必收拾了。」
靶受到氣氛的不對勁,香織很快的把外人清出,把房間留給兩人。
「為什麼發脾氣?」武田戰好聲好語的問著。
童戀雪防備的往後退,沒有回答。
「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是要我猜嗎?」
「我只有答應你動手術。」光是這樣,爺爺就會氣死了,要是知道她不但手術做了,還連人都嫁了,那還得了?
「手術等婚禮過後,照常要做,你擔心?」武田戰不懂這會兒她鬧什麼意見?
那天過後,他就改變主意了,決意要先行婚禮再動手術,淺嘗過她的甜美,讓他不願多等一刻,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擁有她的一切!
現在他不懂,以他的條件,哪個女人不是想盡方法想跟他攀上關系,哪怕只是情婦的角色,而今,他決定了她的身分,給她崇高的地位,為什麼她看起來像是要——拒絕?
拒絕?他不許她拒絕!他的生命里不能沒有她。
「你在害怕?」她明明對他也有情的,雖然她沒說出口,但是他感受得到。
童戀雪一怔。
害怕?是吧,突然來到日本,突然愛上溫柔的他,現在突然要她嫁給他,怎麼會不怕?而且他的反覆不定,在她膽小的心里投下巨大的陰影,對他可以說是熟悉的很陌生,太快了,這一切快得讓她害怕。
他逼得太緊!
童戀雪只想拒絕,「我不要嫁給你!」
聲音雖小,但字字清楚的傳進到武田戰的耳里。
「你再說一遍!」她的拒絕迫使他的驕傲抬頭,武田戰聲音變冷。
「你不可以強迫我,我要回家。」雖然怕,她還是不停的說著,怕一停,勇氣也停了。
「沒有我不可以的事,這里就是你的家,台灣,沒有我的允許,你想都別想回去。」他的態度開始強硬。
「你不講理!」
好、很好!她的膽子夠支持她出聲跟他講道理,她顯然不太怕他了!要是平時,他可能會很高興,因為那表示她接受他的愛了,可此刻,他氣得只想揍她可愛的小一頓!
「我就是理!」武田戰惡聲惡氣的欺近,用體型上的優勢威嚇她。
但是,一但真把她擒進懷里,看見她咬著下唇,眼楮拼命噙住搖搖欲墜的淚滴,他的氣,自然的消了幾分,心底開始泛疼。
「好吧,來說理。」面對楚楚可憐的她,能不投降嗎?「你說來听听。」他用唇接住她掉下來的淚。
「我……我膽子小。」這樣叫人怎麼想?
「無所謂,我膽子大得很。」武田戰有把握堵住她所有的道理。
「我是……我是台灣人。」他的手鑽進來了,童戀雪閃躲不開。
「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誰還把人貼上國旗或顏色?別把我跟那些無知的普通人比,他們不配。」何況他就是因為這種血統的歧視,吃了不少苦頭!
「爺爺,爺爺不準的,他不喜歡外國人。」對,爺爺不會答應的。
武田戰聞言停下所有的動作,仔細的看著眼前童戀雪的表情。
這些天,他拿到她完整的個人資料,上面清楚的記載,童老爺子早已辭世。
而武田靳這也才發現,原來在台灣看見童老爺子時,為什麼總會覺得有說不出的奇怪,試問哪個老頭子會有胸部?還是很大的那種?
再三查證,證實對方是和童戀雪同年的童善善,根本不是童老爺子,那為什麼武田靳會誤以為看見童老爺子?而童戀雪又為什麼會以為童老爺子在世?
唯一的可能,跟童家的職業有關——催眠師。
他記得之前她曾試圖催眠他,所以很難論定是童善善在她身上動手腳,還是她把自己催眠了?
不過無所謂,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我不是外國人,我是日本人。」武田戰糾正著,「你爺爺不會反對的。」辭世的人怎麼出聲反對?
「就是……就是……不行嘛!」她想不出更明確的理由來拒絕他。
「現在是誰不講理?」武田戰把控訴丟回去。
「我們……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知道她辭窮了,武田戰壞心的逗起她來了,「你全身上下我都試過了,都很合適啊,哪里?你說哪里不合適?這里?這里?還是這里?」
「你別……」不是這種不合適嘛!
「我愛你!」他突然宣告。
她傻住了,然後心管不住的飛了起來。
好久以後,他不得不放開她,怕她缺氧過久。
「嫁給我。」她的親口允諾,會讓他成為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下一刻,童戀雪字正腔圓的清楚回答———
「不要!」
武田靳頭疼的看著眼前的武田戰,還有躲在他背後的童戀雪。
「我叫你出來!」武田戰怒吼著。
人還沒被吼出來,武田靳倒是覺得耳朵要被震聾了。
「武田靳,你最好讓開。」武田戰開始對擋在面前的阻礙物發火。
他也想讓開啊,問題是那鼠膽美人,把他背後的衣服捉得死緊,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好對一個弱女子動手?而且對方還是個小美人,他才舍不得。
「你這麼大吼大叫的,她當然不敢出來。」夾心人,真難做啊!
「童戀雪,你最好立刻給我出來試嫁衣,听見沒有?」好不容易趕出來的嫁衣,她居然試都不肯試,這讓武田戰火冒三丈。
全世界都听見啦,武田靳無奈的把頭轉到不能再轉,對著身後的鼠膽美人勸著,「你要不要坐一下?站這麼久,當心變成蘿卜腿。」
童戀雪搖搖頭,不肯放手。
武田靳開始怪起自己,發什麼神經的跑來看看這鼠膽美人過得好不好?那天雖然說他因為吃拉面誤了時間,害他們起了誤會,反正後來沒事了嘛,連婚禮都要舉行了,他干嘛要跑來當炮灰?這下進也不是、退也不得,真是蠢啊!
童戀雪任兩個大男人不停的吼叫和勸說,就是不肯出來。
武田戰的示愛,她當然很高興,可是恐懼並沒有消失,她沒有心里準備在此刻嫁為人妻,而且還是日本人。他的步步緊逼,和逐漸消失的耐心,讓她更是退縮。
而他,一再的威嚇,以為她只是鬧性子,心里只知道,他不能沒有她,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擁有她,怕她離開,怕她消失。
兩顆相愛的心,有了距離。
「你出不出來?」武田戰最後一次問道。
「我不要結婚。」為什麼他就不能緩一緩呢?她好怕!
死了,踩到地雷!
丙然,武田靳臉上挨了一拳,往一旁跌去。
死家伙,又不是他不嫁,拿他出什麼氣?害他差一點倒錯邊,萬一壓壞身後的鼠膽美人,怕不又最一頓好打?真是招誰惹誰了!
童戀雪挨到武田靳邊,著急的問︰「你沒事吧?」
武田靳一個轉身翻起,馬上遠離風暴區。
痛死他了!臉肯定腫得半天高。
「出去!」武田戰捉住想跑開的童戀雪,瞪著武田靳。
「我馬上走。」武田靳直到退到門口,才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這麼凶,還打人,哪個笨女人肯嫁給你?」一說完,他飛也似的消失。
武田戰忍住氣,僵硬的問著抖個不停的童戀雪。
「你要自己試?還是要我動手?」
「我不要……」
「唰」的一聲,他把她的衣服從頸部往下整個撕裂,
「別再讓我听見你的拒絕,真的,一次都不要!」他的聲音凍得令人發抖。
他將她身上的衣物除盡,開始一件、一件的親手幫她著上嫁衣。
童戀雪無聲的落淚。
婚禮,三天後,如期舉行。
從早到晚的折騰,童戀雪始終不出聲,由于是行日本的傳統古禮,厚厚的粉,很容易遮俺住她的蒼白,她像尾木女圭女圭般的任人牽引、行走、跪拜,過重的頭套和頭飾,壓得她頭頂開始發疼,束住腰月復的寬帶,讓她開始直冒冷汗,四周陌生的語言,一直不停的說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端坐多久?
好難受!
連腿都麻得感覺不讓,她微微向前傾。
「香織,帶夫人回房,把東西準備好。」武田戰發現她的不適,他的眉峰微聚,今夜的她看來特別脆弱,雙眼總是迷蒙的對不好焦距,原先還擔心她會整個婚禮。
他該高興的不是嗎?為什麼心底一直躁動不安?
眼看著她整個人偎著香織行走,他恨不能抱她回房,這一天,讓她累壞了。
婚宴過後,送完客,回到主廳,武田家的親近宗族全在廳上。
「行禮。」
對外的公開儀式為的是昭告世人,武田家繼承人的喜訊,對內,則必須祭祖,告示先人喜訊後,在新娘的頸背上刺上火龍金珠,一則代表武田家的宗親承認,一則是象征她在武田家的權利。
紋上火龍金珠,婚禮才算真正完成。
童戀雪再次出現在廳上,卸下妝,她的蒼白無處可躲。
她被香織牽引到廳正中央的軟榻上,童戀雪不明白,婚禮都行過了,現在還要做什麼?她好累,好想睡一覺。
「她看起來太虛弱了,你……」武田靳用中文提醒著,她的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
「記住你的身分,‘她’現在是你的大嫂,我的夫人!」武田靳對戀雪的關心太過了!
害怕失去她的隱憂,讓武田戰執意完成最後的儀式,堅持著今晚要她完全屬于他,什麼也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太一郎,你不覺得她現在並不適合?」武田靳轉向太一郎求助,他的話不听,那醫生的話總不能不听吧?
「靳少爺,請放心,夫人沒有問題的。」
太一郎的回答讓武田靳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的眼是全都瞎了嗎?那鼠膽美人哪一點看起來沒事?明明臉白得都快透明了,這樣還沒事?
「我說……」
「靳,你俞矩了!」
這次出聲的是水衣姬,武田靳只能閉上嘴,母親都說話了,看來沒得商量了。
「香織。」武田戰示意。
「做什麼?」童戀雪捉住衣襟,在這麼多人面前,香織為什麼要月兌她衣服?不行!她不肯依。
「夫人,剛才不是跟您解說過了,要在您頸背上紋上火龍金珠,婚禮才算完成,您忘了嗎?」香織提醒著。
她有說嗎?童戀雪不確定。
罷才淨身時,香織說了好多。好多,因為累,因為難過著他不肯听她說,所以她什麼也沒有听進去。
紋身?那會好痛,她不要!
童戀雪開始退卻。
「害怕嗎?我在這里陪著你,別怕!」武田戰緊捉住她想逃的身子,輕聲哄著。
「那會痛,而且洗不掉。」這是這幾天來,他唯一展現的溫柔,童戀雪這才肯親近他開口。
「痛是為了展現你的勇氣。這輩子,你是我的妻,當然是洗不掉!火龍金珠代表著你的身分、地位,懂嗎?」武田戰撩開她頰邊的發。
「這麼多人,我沒辦法。」她真的不能在眾人面前寬衣解帶而面不改色。
「香織沒說清楚?」武田戰神色不悅的看了香織一眼,「火龍金珠是紋在頸背上,你里面不是還有單衣?除了肩膀,他們看不見的。」他也不允許別人看見,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要她在眾人面前寬衣。
「紋在你身上……好不好?」他這麼壯,一定不怕痛,光想針刺在身上,就痛得受不了了,真的刺上了,肯定更痛!
童戀雪哀求著。
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代替她,可惜這次不能。
武田戰月兌下新郎的衣袍,把背對上童戀雪。
栩栩如生的金龍,邀翔在他寬闊的背上,童戀雪傻眼了,這麼大一片……她不行的,那會痛死人的!
「你是黑社會嗎?」她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人?在童戀雪的觀念里,只有黑社會才會在身上刺青,而他是黑社會的人嗎?
「你在逗我笑嗎?」武田戰把衣服系好,才發現童戀雪是認真的,「武田家不是黑社會組織,而是有名望的古老家族,你別嚇自己了,金龍是武田家的精神所在,其所現于外的不單是權利,還有勇氣與驕傲。」他簡單的解說。
其他人不懂中文,不明白他們的交談內容,只看見一向冷漠、面無表情的武田戰,用著低緩的語調,不停的說著。
傳言這場婚禮,是因為女方的骨髓可以救武田戰一命,才舉行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武田家才會再次打破傳統,承認沒有日本貴族血統的童戀雪,進武田家的大們。
所以兩人之間,應該沒有任何感情的牽扯,可是現在武田戰的表現,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一旁的有心人士,開始蠢蠢欲動。
「這麼大一只!」她真的不行。
「在你身上紋的是金龍最重要的金龍珠,沒有這麼……大。一點點而已。」真是失策,給她看身上的紋身,原意是要讓她知道,她要受的苦,他己嘗過,沒想到反而是嚇到她。
紋在頸背上,借由和服特殊的衣領顯露出耀眼的圖記,她才能證明自己的勇氣和尊貴的身份,這是一定的規矩,就算他再心疼也不能為她廢掉。
童戀雪怯怯的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是不要呢?」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武田戰反問;「你是拒絕紋上火龍金珠?還是根本拒絕成為我的妻子?」
童戀雪無法回答。
拒絕紋上火龍金珠,是因為她不以為自已受得了這樣的痛。
想拒絕成為他的妻子嗎?愛他跟嫁給他是兩回事兒,雖然他並不這麼認為!而此刻,她真的不想成為妻子的角色,太快了!
但是拒絕又無法確定的說出口,而且他也不會接受的,所以她只能沉默。
她的沉默,讓武田戰的疑心又起,她的拒絕會是因為心底有了別的男人?就因為膽小,所以不敢明說?
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正好對上武田靳關心的眼神,武田戰的心猛地抽緊,他不會讓她嘴里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他不許!
「不管你想什麼,今晚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妻子。」武田戰宣示著。
他變得冷硬起來,童戀雪感受到他的怒意,不敢反抗。
「趴在我身上。」武田戰先平躺在軟榻上,等香織除下她的外衣,他命令著不敢不從的童戀雪。
眾人開始議論,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單獨躺在軟榻上,男人端坐在榻前,驗收當家主母奉獻武田家的勇氣,武田戰的行為,顯然于禮不合。
「傳統也需要革新才能維持。我武田戰,要我的妻子在我的胸懷里,真正成為武田家的一分子,她,有我永遠的承諾。」武田戰用日語平息眾議。
「而且也沒哪條家規寫著不可以如此,是不?」武田靳也站出來幫腔,再拖下去,這些老頑固,不知道又有什麼意見,煩都煩死了!
童戀雪听不懂在吵什麼,她依言趴在他身上,與他面對面的望著。
「咬住。」武田戰將絲布卷成的布筒,橫放進她的小嘴兒里,「再痛,也不能閃躲,更不能叫出聲,懂嗎?」
要她趴在身上的另一個原因,是怕她受不了痛,一旦閃躲或出聲要求停止,她會被武田家的人所不恥,所以固定住她有其必要。
「懂嗎?」武田戰要她明白的點頭,確定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輕點著頭,死命咬住布筒。
當第一針下到皮膚上,童戀雪差點彈跳起身,那痛,讓她想推開他的箝制,不顧一切的起身,第二釘一下,她受不住的找著他天藍的眼瞳,急著想讓他知道她的痛……
她找到了!
順著她企求的眼神,他眼里滿滿的心疼和不舍,乘著天藍,整個綿綿密密的將她給包圍,不停的撫慰著她的疼痛,漸漸地、漸漸地,她的心里沒了痛的感覺,漸漸地,她的世界成了一片舒服的天藍……
她始終沒有閃躲、沒有出聲喊痛。
眾人對她,有了尊敬。
接下來,洞房花燭夜被童戀雪的高燒打斷,連著三天兩夜的高燒不退,讓武田戰累垮了她終究沒有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命運,始終有著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