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的瞪著眼前的文案,呂浩霆半點沒看的心思,即使這些公事是因為很趕他才會在假日時帶到父母家里做,但他就是看不下去,看來看去老在同一貫,而他腦海里,這幾天卻總浮現前些天儂儂蹲在路邊哭泣的身影,還有她那滿臉的淚痕,和強扯出來的微笑。
他今天一大早就趕回老家,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若是見了她要說些什麼,可他還是深感矛盾地想見她。
誰知道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坐在客廳里等著,雖拿著公文在看,一雙眼卻有意無意的老往外頭瞧,可一直到下午,門口還是沒出現老媽牌搭子的身影,更別提儂儂了。
下午四點半,他終于忍不住走進廚房假裝倒水喝,順便開口問那在哼歌做檸檬愛玉的老媽子。
「媽,你們今天不打牌嗎?」
「牌?」呂媽愉快的哼著「南屏晚鐘」,裝傻地看了兒子一眼,「什麼牌?」
「麻將啊。」他神色自若的喝著冰開水。
「喔,那個啊——」呂媽拉長了音,停下了切愛玉的水果刀,轉頭看著兒子笑了笑,「今天是不打呀。」
「為什麼?」他直覺反應的問。
見兒子問得這麼快,呂媽心情可是愉快得不得了,只見她轉回頭繼續切愛玉,慢條斯理的道︰「也沒有為什麼啦,只不過你鐘媽見儂儂都二十八了還沒對象,所以晚上要帶她去相親,相親是大事,咱們幾個老女人打牌是小事,當然咱們今天的牌局就取消羅!」
她話才說到一半,呂浩霆一听儂儂去相親,心一慌,一口水沒呶下倒是喝進了肺里,嗆咳得他滿臉通紅。
這呂媽也狠,一刀一刀切著軟Q透明的愛玉,壓根不管這死要面子的兒子,只又說︰「听說對方是美國矽谷那兒回來的電腦工程師,長得又高又帥,條件挺不錯的呢。」
呂浩霆好不容易停下哈咳,聞言心髒又一陣緊縮,莫名其妙就覺得恐慌起來,他大手緊握著水杯,想開口問詳細一點,又不知自己有何資格問,只惶惶然的道︰「是嗎?」
「是啊,我一听男方條件那麼好,便建議他們去小伍那家度假飯店,那理氣氛挺不錯的,尤其那樓頂的空中花園呀,一到了晚上燈光美、氣氛佳,儂儂氣質又那麼好,哪一個男人不會被她給迷住的,兒子,你說對不對啊?」
他的喉嚨緊縮、牙關咬得死緊,根本無法回答。
好半晌,呂媽見他沒回答,回頭看他,他才勉強點了下頭,便匆匆轉身離開廚房。
對不對?
當然對!
他該死的知道她在那空中花園的夜里看起來是何模樣,她像個從月光里飛下來的精靈一樣,嬌羞、可愛,性感。引人遐想——
呂浩霆臉色難看的回到沙發上坐好,瞪著散在桌上的文件,心中卻不斷浮現儂儂對著另一個男人微笑,陪著那個男人在花園里看月亮。听海潮,那個男人也許還會牽著她的手,甚至摟著她的肩。攬著她的腰,和她在月光下跳舞。
他們會在飯店里吃飯,那男人會發現她笑起來時淺淺露出來的可愛虎牙,他會發現儂儂不但溫柔善良,而且還健談開朗,他也會發現她愛死了肯德基的辣味雞腿。更愛美國NBA籃球賽,他還會發現她對按摩很有一手,然後他不用多久就會發現自己回國撿到了一個寶,跟著儂儂就會變成那個男人的。
她會和那個人回美國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胸中突起一陣洶涌的情潮,夾帶著慌亂。驚恐,還有不名所以的怒氣和酸醋!
這股五味雜陳的情緒在胸中越堆越高,然後一路沖上腦海一發不可收拾!
當地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將桌上散亂的文件收好,一路走出門,坐進車里,然後軀車前往遠在海邊。開車要一個多小時才會到的海月灣度假飯店。
听見車子的聲音,呂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你這小兔崽子,我就不信你不去。」見兒子不見蹤影,她賊笑著,邊說邊拿起行動電話,打電話通知老友道︰「喂,浩霆過去啦,你們看等辦啊!」
他是來找小伍的。
當他在車上時,呂浩霆這樣告訴自己;當他下了車時,他還是這樣告訴自己;當地進到飯店頂樓餐廳時,他依然是這樣告訴自己。
他只是來找小伍的!
可是這句話在他見到坐在靠窗那一對時,立刻煙消雲散。
儂儂綰起了發,露出她白皙的頸項,她低垂著臻首,守著一襲女敕黃的衣裙,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但在燭光的襯托下看起來美得不可思議。
鐘媽呃?他疑惑的搜尋四周,不解為何儂儂竟一個人和那男的坐在一起。
「呂先生,您要坐老位子嗎?」餐經理見到老板好友,忙趨上前招呼。
呂浩霆眉一皺,這家飯店的人員的是訓練過頭了,看樣子沒多久小伍就會知道他人在這里了,他本想囑咐他別去通知小伍,沒想到才要開口,遠遠就見小伍已經來了。
見呂總神色不對,餐廳經理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還在惶恐,突然肩膀讓人給拍了一下,他一回首便見到伍總,這才松了口氣。
「你去忙你的吧。」伍子清對經理揮揮手,轉身搭著好友的肩道︰「今天這麼閑啊?來吃飯?」
呂浩霆轉向餐廳角落視線最好的老位子坐下,「你沒別的事可做了嗎?」
伍子清跟在他身後,自動自發的在他對面坐下,「是啊,我們飯店的員工太能干了,你這位貴客大駕光臨,我這個當老板的只好來負責交際應酬啦。」
小伍彈了下手指,服務生見老板坐了下來,忙上前點餐。
「拿瓶威士忌來。」他吩咐著,一回頭便瞧見呂浩霆一只眼老盯著同一個地方,而且冷著一張臉,好像有人欠他幾百萬一樣,小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那女的不錯吧?」小伍跟著他一起看著那一桌,自作聰明的說︰「前兩天干媽和鐘阿姨說要帶個女的來相親,我一听還以為她長得很抱歉,沒想到看起來好可愛,听說她二十八歲了,不過不像呢,搞不好還是處女說!」
呂浩霆越听心情越不好,不過他臉上還是面無表情,只裝作無意的問︰「鐘媽呢?怎不見她?」
「說是要給這一對好好認識對方、熟悉一下,老人家不在場他們比較不會不好意思,所以帶著男方親戚到樓下去吃日本料理了。」小伍說著伸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儂儂,不覺怨嘆的道︰「唉,早知道她條件這麼好,我就要干媽先介紹給我了,真是便宜了那個從矽谷回來的ABC。」
聞言,呂浩霆狠狠的瞪了小伍一眼,不發一語的。
「你瞪我干嘛,」少根筋的伍于清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還愣楞的問。
呂浩霆懶惰說話,只是視線又越過小伍,一個勁兌的瞪著遠處的儂儂,只瞧男方這時不知說了什麼,儂儂微楞了一下抬起頭來,對方又說了一句話,儂儂突然紅了臉,羞澀的露出微笑。
她這一笑,唇角才漾開,呂浩霆就覺得胸口像被人重重的槌了一記拳頭。
她不是喜歡他嗎?她不是總看著他嗎?為什麼要對另一個男人笑?又為什麼要來相親?
突然間,他只覺得憤怒,覺得被人搶走了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喂,大哥啊,你還好吧?」見他神情不對,下眼瞼還不自覺的抽搐起來,看起來一副忍痛的模樣,伍子清收起玩笑的心情,關心的問。
「沒事。」呂浩霆從齒縫中迸出這兩個字。
服務生送上酒來,伍子清揮走服務生,自個兒開瓶倒酒,一邊滿臉疑惑的看著他道︰「真的沒事呀?要不舒服的話,讓飯店的醫護人員看看吧!」
「沒事。」呂浩霆忍住想沖過去搞破壞的沖動,冷著臉,看著開始漸露笑容的儂儂。
「好好,你說沒事就沒事,對了,最近啊……」
小伍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在耳邊出現,他沒仔細听,眼里全是儂儂的一顰一笑,她感到驚訝的挑眉、她听到笑話時的笑容、她漸漸放松的身子,然後她開始和對方說話,手里開始出現那些慣用的手勢,和她專心听人說話時不自覺撫模耳垂的小動作。
她慢慢地越來越自然,不再拘束,她拿起桌上紅酒一邊輕啐了一口,听著男方說話,一邊應聲,兩眼還是專注地看著對方,就像是平常她專心听他說話的可愛模樣。
他的胸口又是一陣不舒服。
他是如此的注意她,他知道她這些小動作,他曉得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曾經,她是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曾經,在她下意識的動作時,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而現在,他隔著一段距離看她,一切熟悉的動作和微笑,只變得更加清楚,這些都讓他胸中涌起一陣怨怒,因為知道她對面那男人也會察覺到他當初所感覺到的一切。
他知道接下來她會開始提問題,她向來不是那種不懂裝懂的女人,她也不會裝傻,她總是專心的听人說話,然後問問題,她看新聞。她懂時事,她甚至能和人討論財經消息,又不會在說話時咄咄逼人,她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
她一向是個很好的聊天伙伴。
他看出那個男人對她的欣賞,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小伍遞給他的酒杯,直到指相關節漸漸泛白。
不一會兒,服務生替儂儂他倆端菜上桌。
他們吃螃蟹,那男人替儂儂剝殼,他原本甚至想直接送到儂儂嘴邊。
呂浩霆眼前一片火紅,若不是儂儂尷尬地拒絕,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冷著臉啐了一口威士忌,他直到這時才注意到那男人的長相,那家伙一臉落落大方的笑了笑,很紳士的只將蟹肉放回儂儂的餐盤上。
成熟。自信。帥氣,三十歲左右,已擺月兌了年輕男人的稚氣和虛浮,這個家伙知道自己的條件,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這家伙要的是成家立業、結婚生子,這家伙要的是儂儂!
他臉一白。呼吸一窒,因為在瞬間也想到儂儂所要的,她曾看著他,一臉為定地告訴他——
我想交老公,不想交男朋友。
懊死、該死、該死、該死!
突然間,他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听到她來相親時會這麼緊張,因為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她從來不打算浪費時間在交朋友身上,她一開始就是想結婚,她要交的是老公,從來不是男友,所以她才會在知道他沒望之後,便來相親;即使她喜歡的是他,或者該說,她曾經喜歡過他?
後面這個想法,讓他的喉頭莫名苦澀,而心,卻更慌。
這一刻,他忽然清楚了解原本還只是模模糊糊的事實——眼前那兩個人真的有可能步人禮堂,他們要的是結婚生子,他們要的是相同的東西!
可他不是!
他一開始就把自己封級了,沒有資格,因為他不想結婚,他只想維持現在這樣單身的方式就好,而他在三天前告訴了她,讓她認清了現實。也把他給封殺出局!
望著眼前那桌有說有笑的男女,他的胃開始絞痛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服務生收走他們桌上的餐盤。
呂浩霆仍不發一語的坐在這里看著他們,而小伍也仍然在自說自話,事實上他早習慣他在講話時,他這位好兄弟總是神游太虛了。
他到底在這里做什麼呢?
呂浩霆腦袋里一片混飩的想著,他該走了,一切都清楚了不是嗎?他要的和眼前那兩個人不同,他要的是單身一個人,他們要的則是婚姻。
目的應該是很明確的,他的和他們的,完全不同。
他應該離開,讓要結婚的人結婚,單身的人繼續單身。但明知如此,他卻無法起身離開,只能像座雕像般地坐在這里,看著眼前那對男女,然後感到妒火中燒。
「喂,老大,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那,臉那麼臭,活像有人搶了你的寶貝一樣——」伍子清拍了好友肩頭一下,話說到一半,瞬間戛然而止。
像是領悟到了什麼,他先是瞧瞧靠窗的那對男女,再看看臉色黑得像鍋底的呂浩霆,跟著一下子瞪大了眼,然後再快速的轉回頭看看兩方,訝然道︰「不會吧?」
呂浩霆瞪了嗓門大似鑼的小伍一眼,伍子清趕忙壓低了聲,就見他指指那桌女的,好奇的問︰「你認識?」
呂浩霆緊抿了嘴,一聲不吭。
小伍瞪大了眼,瞬間安靜了三秒。「你喜歡?」他咱啦丟出一句。
呂浩霆一陣沉默,動也不動的。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小伍有些呆住,他每次開他玩笑,呂浩霆都會立刻澄清否認,這次他沒反對,那豈非真的是喜歡上那女的了?
小伍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由怔仲轉為心喜地笑笑拍著他的肩道︰「嘿嘿,不錯嘛,我還以為你經過前一次的教訓,打算當和尚當一輩子咧。幸好沒有,要不然豈非中了那對狗男女的奸計。不錯、不錯——」
見好友走出前次慘痛婚姻的陰影,小伍本來為呂浩霆感到高興,可笑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呆了一下,然後三度很快的轉頭再看看窗邊那桌男女,再回頭看著呂浩霆。
他看看那一對,又看看他好友,就這樣來回兩、三遍,隨著次數的來回,他的眼,一次瞪得比一次大,最後他像看怪物般的看著呂浩霆,很感不可思議地跳了起來,指著遠處的儂儂對呂浩霆怪叫這︰「喂,那女的不是來相親的嗎?」
此話一出,就見呂浩霆臉頰一抽,他動也不動,只是身形整個僵硬了起來。
他狠瞪了小伍一眼,冷聲這︰「坐下!」
伍子清惡人沒膽立刻坐下,不過嘴里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地猛問︰「老兄,你搞什麼?你不是喜歡她嗎?那你還坐在這里干嗎?」
「閉嘴。」呂浩霆臉色鐵青的再瞪他一眼,幸好他們離儂儂那兒還算遠,中間又隔著盆栽,要不小伍剛那樣一喊,鐵定讓儂儂給發現。
「什麼閉嘴,我的大哥,你有病啊?竟然眼睜睜看著——啊,慘了!」他念到一半,突然怪叫一聲,只見餐廳響起柔美的鋼琴聲,就見那個美國回來的ABC牽起儂儂的手,他本以為他倆要到舞池里跳舞,誰知兩人一轉,竟往情境優美的空中花園走了出去。
這下更慘,外頭啊,今夜可是月明星稀、海風涼爽的好天氣,談情說愛很適合啦!
唉,他簡直不敢去著呂浩霆的臉。
正當那位ABC的毛毛手攬上了依依縴腰的時候,伍子清只听得一聲重重的放杯聲,然復就見他那幾乎是從小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好友,一臉芭樂地挾帶著排山倒海之勢,直直的跟了出去。
炳,這下有好戲看啦!
伍子清趕緊彈了兩下手指,一旁服務生見狀,趕緊趨前听旨。
「快,快去拿V8來!」
他雙眼晶亮地賊笑著,拎著已經被呂浩霆干掉一半的威士忌跟在後頭,在茴戶邊找了個好位子,打算好好把呂浩霆難得發威的過程全程給記錄下來,一會兒好拿去賣!
他到底是怎麼走到空中花園的?說實話,他完全不記得,只曉得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一拳干掉那個正準備對儂儂上下其手的ABC,那男人砰然倒地,然後很聰明的昏死過去。
「羅伯?」依依嚇了一跳,忙要過去著那家伙的情況,卻被一只大掌給抓住上臂,硬是把她給拉了回來。
她回頭見是呂浩霆,忙這︰「放開我,我得去看看——」
「他沒事,只是昏過去而已。」他冷聲說著,對她為那家伙擔心而感到不悅。
儂儂聞言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他還是一臉面無表情,半點不同情那個倒地的ABC「我學過拳擊,知道哪里可以打,哪里不可以。」事實上。若不是他後來決定走資訊業,他當時的等級足可參加奧運代表隊。
儂儂听了不悅地皺眉這︰「你干嘛揍他?」
他僵了一下,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道︰「你以為他帶你到外面來有什麼好心眼?他一意圖非理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什麼?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她想罵他,又找不出適當的詞句,只好改口道︰「他沒有想非禮我,我們只是想出來走走透口氣而已。」
「你干嘛一直幫他說話?」他不爽的回問,一副質問老婆的棋樣。
「我沒有一直幫他說話,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對他的愚鈍,儂儂氣得臉都紅了,她真沒想到他不出現就不出現,一出現就有如石破天驚一般,出場就給了那個倒楣鬼一拳。
「什麼鬼事實。」他輕蔑的說,一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線。
「我和他在相親啊!」像是要發泄這些天來的惶惑不安和傷心怨氣,她握緊拳頭對著他大叫。
他的瞳孔在瞬間放大又急速縮小,似乎因為听到這句話而大受刺激。
儂儂只覺得空氣突然凝滯起來,他的手仍緊抓著她的上臂,冷不防地,他突然就俯身吻她,在月光下。
風乍起,雲飄動,廳里琴音傳來貝多芬激昂的快板「月光」。
他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攻佔她的唇舌,熱情,而且憤怒。
他幾乎弄痛了她,儂儂用力槌打他的胸膛,直到他開始放輕力道,輕柔地。溫存地摩挲她的唇瓣。
而她,蜷起了她的腳趾,全身無力,差點融化在他懷中。
「對不起……」他貼著她的唇,好輕好輕的說著,聲音低沉而沙啞。
天啊,儂儂閉上了眼,沮喪個半死,覺得自己像個花痴一樣。
「放開我。」她說。
他放手了,而她差點因為腿軟而站不穩。
他想扶她,她忙抬手拒絕,「不要踫我。」
他縮回手,似乎為她的拒絕而感到不安。
儂儂閉著眼深吸了兩口氣定心神,才睜眼看著他,道︰「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神情不自然的回問。
「這里、這些,你剛剛做的是什麼意思?」她很想忍住氣,但她實在受不了了,不由自主便質問起來,「我想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對吧?可三天前,是你自己說我們沒有要結婚!我說過了,我只想交老公,不想交男朋友,既然我們倆共識不同,你方才這些行為又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到清理來?」
「我來吃飯。」他想也沒想,反射性回道。
儂儂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看著他,倒抽了口氣,捂著嘴輕泣了一聲。
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呂浩霆往前踏了一步,卻讓儂儂抬起另一手給阻止,她艱難的搐著手,然後跟著搖著頭,她完全無法發出聲音,眼淚幾乎就快要掉下來。
他還想前進,她轉身就走。
「儂儂……」
「走開——」她頭也不回地蹲,邊檢查羅伯的狀況,邊語音破碎的阻止他。
「儂儂!」見她又一副百般關切那顆蘿卜的模樣,他不由得又火從心中來,伸手再將她拉起身。「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放手!」她生氣的拍打他而下,完全豁了出去,反正她為了他,臉也差不多丟光了,加上氣昏了頭,不由得歇斯底里地對著他大叫︰「走開。走開、走開!我要什麼?你說呢?我在相親,你看不見嗎?你不知道嗎?你不知嗎?我要什麼?我要結婚!我、要、結。婚!結婚結婚結婚結婚——」她邊說邊伸手打他,說一次就打一下。
他讓她難得來的脾氣嚇了一跳。
儂儂喘了口氣,吸了吸鼻子,忍著淚水道︰「你不要我,有人要!我不希罕!現在,你可不可以走開,我要送他去醫院!」
然後呢?然後她就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嗎?只因為這人會和她結婚?她會從此和這個家伙在一起,為他生兒育女。陪他牽手逛街。每天對這個男人噓寒問暖的,還會泡那壺難喝得要死的地獄之水給這家伙喝!
一幕幕的畫面搶著切進腦海,望著儂儂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他突然變得無法忍受。
「好,你要結婚,我們結婚!」
好,你要結婚,我們結婚!此話一出,瞥呆了一干人等,最呆的大概就是呂浩霆他自己了。
像是突然被一群大象睬過,擠出了他腦海理所有的雜亂,還有他那瞬間被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給彈飛嚇壞的大半靈魂,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又是如何發生的,只知道他像是幽體月兌離一樣,有一部分的自己看著另一部分的他,開始有如獨栽者切主導著這月兌序的一切——
「不要開我玩笑!」她的淚終放流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神,仿佛他是惡魔一般。
「我沒有開玩笑!你要結婚,我們結婚!」他的嘴巴自動一開一合著,而他飄浮在半空中的神智,一邊越發驚恐;另一邊卻又因為她的眼淚而感到心痛,才剛這樣一想,他的身體就自動自發的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安慰。
「不要那麼惡劣……」她話音破碎,但卻沒有掙月兌他的懷抱,一雙淚汪汪的大眼,帶著怕被傷害的恐慌,卻也有著一絲冀望。
他真的覺得好心疼,為她那小心翼翼卻又薄弱得可以的防備。
「儂儂,嫁給我好嗎?」他的嘴巴又自動開口說話了,他另一半的靈魂在他頭上驚恐的捧臉大叫,一邊叫他拒絕她,一邊卻又極端的想和她在一起。
她像是不敢相信,緊揪著他胸前的襯衫,然後開始哭泣。
她哭濕了他的胸膛,而他那本還在做最後垂死掙扎的靈魂,終于因為她的淚,心疼的棄械投降。
「我們結婚吧。」他說。
儂儂淚流滿面地看著他,心里雖還有不安,但這有如夢想成真的話從他口中說了出來,教她完全無法抵擋,所以她听見自己遲疑的說︰「好……」
話一出口,心仿佛定了些,也更安了些,然後跟著她終放完全理解她自己答應了什麼,她成功了,她的努力沒有白費,他愛上她了!
他愛她!
儂儂因為腦海中浮現的這三個字而破涕為笑,不由得緊緊回抱著他,更確定的大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