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拾兒!」
一聲宏亮的大吼一大早就響徹酒家大宅上下,使得屋粱上的灰塵都震落而下,可見得威力驚人。
听見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個了解的笑容,「小姐又闖禍了。」
睡眼惺忪的酒拾兒從繡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就開始認錯,「爹爹我錯了,下次不敢了啦,嗚嗚,饒了我!」
小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手里拿著梳洗的用物說道︰「小姐,少爺都還沒過來呢。」
「是呀,你瞧瞧門還是好的,少爺是在廳里發脾氣而已,人還沒來呢。」
小花也已經準備好了衣服,準備服侍她的主子。
酒拾兒又伸了一個懶腰,干脆躺回床上去,再睡—個回籠覺,反正變身成雷神的爹爹還沒殺到,她還有時間再作個好夢。
「小姐,你該起來啦!這麼早就听到少爺在練喉嚨,你這個禍闖得一定不小,還是趕快起來準備。免得多挨幾下。」
「亂講!我說爹爹一定是喉嚨癢。隨口吼個幾聲止癢,我才沒有闖禍,我最近可乖得很。」
她抱著棉被,閉著眼楮咕噥著。
「我們可沒小姐這麼樂觀。」小朱和小花異口同聲的說著。
從小姐會走路開始,就是大大小小的麻煩事不斷,好動、好奇又活潑的她,可是讓方圓百里許內的少動物都倒了不少大楣。她腦子里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她總有勇氣和精神—個個的去實踐。
雖然總是鬧個全家雞飛狗跳,她的小也慘遭不少次鐵手,但她還是不改樂觀脾氣。
去年她用酒腳做成的拾兒煎餅讓大家連拉了三天,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是為了發揮酒腳的剩余價值而努力研發,所以雖然拉得昏天暗地,但也沒人忍心苛責她。
「小姐,起來吧.太陽都曬啦!」小朱催促著,「你趕緊上你五爹那兒念書。就算少爺逮到了你,有你五爹在,他下手也會輕一點。」
而回答小朱的是一陣輕微的鼾聲,她那個天不怕、地不驚的小姐.顯然又夢周公去了。
「酒拾兒!」
「砰!」一聲巨響。
「磅!」又是一聲巨響。
「咚!」
「哎唷!」
砰是門被踢開的聲音,磅是門倒在地上的聲音,而「酒拾兒」這聲若洪鐘的三個字,則是出自于酒罄嘴里。
咚是酒拾兒受了驚嚇摔下床的聲音,哎唷則是她揉著叫痛的聲音。
小花跟小朱早已經習慣這三天兩頭就上演的戲碼,兩個人很認分的開始動作。
一個去扶酒拾兒,一個去扶門板。
反正酒拾兒房里的門三天兩頭就會被酒罄踹壞。所以蘇喜干脆叫大家別修了,就只是靠著而已,每次踢倒了再扶起來就成了。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你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才會懂事,才會停止找我麻煩?」
酒罄手里揚著一塊破布,一大堆詛咒源源不絕的從他被胡子遮住的嘴邊冒了出來。
他的身材又高又壯,一臉的落腮胡讓年僅二十一歲的他充滿威嚴和氣勢。
他的聲音宏亮且充滿自信.他是個少年得志的成功商人。
畢竟大受歡迎的「九釀酒」是他研發出來的,而天之美祿在他手里逐漸發揚光大。已經有了十七家店腳。
再加上他爺爺早幾年前就已經進京去開拓通路,結交達官顯貴,讓他們的酒生意直達官廷,連當今聖上都指名在重大節日慶典時非九釀酒不用。
做酒和做生意花去了他不少的時問,他幾乎連閉眼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偏偏酒拾兒卻沒停止找他麻煩過。
每當她一出紕漏。他就得放下手邊的事情來處理,這樣兩頭燒的結果,讓他脾氣越來越壞.喉朧越來越大。
「我長大啦。」酒拾兒小小聲的說,「已經很懂事了。」
人家她已經十三歲了,本來平平的地方開始有變大的超向。連祖女乃女乃也說她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你懂事?如果你懂事,怎麼還會做出這種事來?」他把手中的破布塞到她手里去,「你自己看看!」
「爹爹,原來你也有買呀!」酒拾兒一接過那塊破布,眉開眼笑的說︰「你找到寶藏了沒有?」
「我有買?」酒罄差點沒氣得吐血,「我還需要買嗎?大廳里積了一大堆,都是人家拿來要退錢的!」
一早就有一大票人喊著上當、被騙了之類的話。到酒家門口吵聞,要求退錢。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花了多少的時間準備這唬人的鬼玩意。畫這假的藏寶圖?」
他真佩服她的精神和體力,有時間惡作劇,干麼不多念點書呢?或是跟大嬸們學點女紅也好呀。_
酒拾兒委屈的扁扁嘴,「藏寶圖是真的啦!他們怎麼那麼笨,找不到寶藏就以為藏寶圖是假的喔!」她一臉不高興的說︰「早知道我就畫簡單一點。」
「少爺.這藏寶圖真的不是假的耶,還是我們幫小姐一起畫的,老爹們也都有把酒埋進去了,照著藏寶圖去尋一定都能挖得到,不是騙人的。」
小姐為了促銷自己所釀的拾兒酒,用心良苦的想出了這個一石二鳥的好辦法。
她拜托老爹們先在鎮上各處埋了兩百多壇的拾兒酒,然後辛辛苦苦的畫了一大堆藏寶圖,拿到街上賣,一張才賣兩文餞。
因為稀奇又有趣,所以一下子就被搶購一空,等大家尋到寶時,就會發現那是一壇美酒,才花兩文錢就有一壇美酒可飲,那不是大寶藏是什麼?
「對呀!爹爹,我沒有騙人,那是真的呀。」酒拾兒啷起一張小嘴,被陽光曬黑的臉上充滿了委屈和不痛快。
「是真的呀。真的是騙人的呀!你用兩文錢騙人家去挖一壇醋。出去得小心一點,當心被扔石頭!」
什麼美酒呀,酒酸過頭跟醋有什麼兩樣?
花錢的人辛辛苦苦的又找又挖,最後發現一壇酸酒.自然是破口大罵,覺得兩文錢花得冤枉,當然吵著要退錢啦。
為了維護天之美祿的名譽,他當然只能賠不是,加倍賠錢給每一個受害者。
「可是老爹們都說不錯.還說我有天分。」
因為是自己釀的酒,所以她沒有勇氣自己試酒,因為她失敗了好多次。
真是奇怪,論品酒,她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說到釀酒,她就只有羞慚滿面這個形容詞了。
因為如此,她請了五十七位爹爹來品嘗新酒。
他們一個一個都說好,感動得熱淚盈眶,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酸得眼眶出淚,牙齒都軟倒了。
「哼!只要你說句半夜出太陽,他們哪個不是搶著打傘說太陽很刺眼的?」
他們的話哪里能听呀,根本都是搶著疼愛拾兒,唯恐自己多凶了她一句,她就不跟自己親近了。
酒拾兒本來想反駁,但想想還是算了,爹爹火氣大的時候,她只有認錯才是良策。
「對不起嘛!我又錯了,爹爹你疼拾兒,別生拾兒的氣了啦。」
她拉著他的手,輕輕的搖晃著,一臉討好的說。
「真的知道錯了?」
她點頭,「知道了,下次不敢了。絕對不會再犯了。」
他皺眉,「這些話好耳熟。」
「當然啦。小姐天天在說,就連睡覺說夢話也是這幾句。」小花一時口快,連忙伸手壓住嘴巴,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酒罄眉毛一豎,「你死性不改,氣死我了!光是會口頭討饒有什麼用?」
他火氣一來,抓起嬌小的酒拾兒,按在大腿上又是一陣劈哩啪啦的亂打。
酒拾兒自然是眼淚鼻涕齊飛,大叫救命。
相同的戲碼就這樣天天在酒家上演,唯一不同的就是。酒拾兒一天天的長大,已然是個情竇初開的敏感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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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茶真好。」蘇喜放下了那盞名茶,滿意道︰「清甘回味,好極了。罄兒,你幾時有空上杜家回一趟禮,幫女乃女乃謝謝杜員外。不好意思讓他破費了。」
「嗯。」酒罄手里拿著一幅畫像,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隨便應了一聲。
頭上別著大紅花的媒婆眉開眼笑的說︰「瞧瞧小當家,看得魂不守舍。只怕心兒都飛到杜家小姐身上去啦。
「小當家一定是喜歡得緊!本來嘛,這杜小姐是咱們鎮上出名的美人兒,標致得跟朵花一樣,要不是小當家這等人才,也沒人配得上她。」
蘇喜呵呵一笑,用手輕拍了酒罄一下,「罄兒,史嬤嬤跟你說話呢。」
因為她的位置很清楚的可以看見到,孫子壓根就將杜小姐的畫像拿反了,可見得他根本就沒用心在考慮這門親事。
「是,史嬤嬤說的都是。」他札貌性的—點頭,將西軸卷好,放在桌上推還給她。
史嬤嬤開心得眼楮都不見了,「小當家這麼說.那就是滿意嘍?」
謝天謝地啊,在她來了第一百零三次之後,終于能幫楊柳鎮上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牽了紅線。
「滿意,滿意。」酒罄徽微一笑,「杜小姐樣貌好、品行佳、家世又清白,哪里會有不好的呢?」
史嬤嬤更樂了,「小當家眼光真好!剛好我今天帶了杜小姐的八字過來,不如就直接合一合了吧。」
「為什麼要合八字?」酒罄一臉不解的問。
「要合婚當然得先合個八字,不過依我看,鐵定沒問題的,小當家盡避放心好了。」
「合婚?我沒說要成親呀!你拿杜小姐的畫像過來。我瞧過了,也覺得她挺不錯的。可我沒答應啊。」
史據嬤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哎呀,小當家,你這不是耍著我玩嗎?」
「是呀,罄兒,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拒絕這門親事?」
「女乃女乃,你不是不知道拾兒是我的責任,她還小,還要我費心照顧,我哪有時間娶一門妻子來煩惱?」
「拾兒小姐十三歲啦,不小了。都可以嫁人了。」
小當家這個理由用了不下一百次了,每次都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小甭女害她賺不成這個大紅包。
所以史嬤嬤超級討厭酒拾兒,但是酒拾兒對這個一心想幫她找大娘的死媒婆也沒好感。
酒罄一听,不爽的挑起眉毛,直覺那句可以嫁人了的話很刺耳,于是冷冷的回道︰「她還只是個小孩兒。」
蘇喜見狀連忙腰他的話說︰「就因為是小孩,還需要人照顧.所以你才需要娶一個妻子進來,幫你照顧拾兒呀。」
「你這麼忙。這些日子對她是越來越疏忽了,她那些干爹呀,一個比一個還寵她,遲早把她寵得不像樣。」
「說到這個……」酒罄俊臉一板,「女乃女乃,如果你能第一個做到不寵溺拾兒的話,那其他人或許還會收斂一點。」
還說呢。拾兒都直接叫她活菩薩了,那表示她肯定有求必應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呃……」蘇喜一陣尷尬,有點心虛的笑了幾聲,「話說回來.有你這個嚴父在這里,其實拾兒也不會壞到哪里去。」
他搖頭,「那丫頭越大越不怕我了。」
前天他揍她的小時,她雖然一如往常的哭得呼天搶地.卻沒有眼淚,小朱和小花給她揉揉時,她還笑呢。
小丫頭怪里怪氣的,害他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他的手勁變弱了?
「她長大了。也懂事了嘛!吾家有女初成長,是好事呀。倒是你。別動不動就揍她,怎麼說她也是個大姑娘。"。
酒罄毫不思索就反駁,「她是我女兒,怎麼我打不得?」
做錯事就是要揍,哪里有客氣的?
史嬤嬤搶著附和。「老夫人說的對呀,小姐越大越漂亮,雖然現在跟個黑炭似的。不過長大穩是個大美人。只是我看她成天跑里跑外,一點閨女樣都沒有,不如呀就幫她對個親.她知道害羞之後。也會跟著安份點。」
她這句話一講完,立刻被酒罄和蘇喜的超級白眼瞪得渾身冒汗。
「我突然想到,李大嬸托我幫她的閨女對個親,我還沒辦妥這事呢,還是先走一步好了,呵呵。」
她在殺人眼光下落荒而逃,因為她不怕死的批評了酒家之寶。當然得趕緊逃命去了。
「竟然說我們家拾兒像個黑炭似的!黑一點才健康嘛。」她活潑好動,成天在太陽底下亂跑,不黑也得黑。
酒罄嘆了一口氣,「其實史嬤嬤說的不無道理。拾兒大了,我們也該替她打算了。女乃女乃。其實我已經做了決定了。」他想了很久。這對拾兒和大家都好。
蘇喜驚訝的問︰「你真要幫她找個婆家啊?」
「當然不是!我想送她去女子書院念書。听說京里有家女子書院風評很好,爺爺在那里也能就近照看她。讓拾兒去念點書、學點規矩,也總好過她成天在這里闖禍。」
他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如果再這樣讓大家對她百依百順下去,遲早會把她疼壞的。
把她送走。讓她過過不那麼一帆風順的日子,讓書院的先生教教她道理,學一些學問,對她的將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听完他的解釋之後,蘇喜雖然舍不得,卻也不得不同意。以長久的眼光來考量的話,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就怕她那五十七個爹不答應,咱們從來沒讓拾兒離開過眼前半天,現在一去到京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誰都會不肯的。」
「我會去說服他們的。」
他擔心的倒不是其他人反對,而是拾兒不肯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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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啦!」
酒拾兒不斷的跺腳,放聲大哭,用求救的眼神環視她的一大群干爹。
「爹爹,不要把我送走!拾兒會乖乖听話,再也不闖禍了啦.嗚嗚!二爹、三爹……爹爹們幫幫拾兒,拾兒不要去。」她撲到程先生前面,抓著他的衣服說︰「五爹!你跟爹爹說,我好聰明,你一教我就會,不用到別的地方去學。」
看她哭得厲害,程先生也舍不得,正想開口依她時,酒罄一個殺人的目光射過來,他只能長嘆一聲,「五爹沒用,幫不了你!五爹對不起你!」
說完,他掩袖拭淚,不忍心再看,干脆離開這個傷心地。
而其他人也禁不起拾兒的懇求。又不能答應,只好個個含淚離開,順便在肚子里罵酒罄沒血沒淚,狠心到了極點。
「爹爹,你不要叫拾兒走!」她哭著抱住他的屢,眼淚鼻涕全抹在酒罄衣服上了,「你不要拾兒了嗎?我知道我不應該把史嬤嬤反鎖在茅坑里,我已經知道錯了。你不要罰我好不好?」
「我就知道是你!拾兒.史嬤嬤哪里對不起你了,你這樣整她?」
「誰要她想幫我找個後娘!大毛叔叔說,後娘會打小孩、不給飯吃,還會叫人家做苦工。嗚嗚……他說你要是娶了後娘,就不要我了。」
「他胡說的,你別把他的話當真。」
「不是,一定是真的,不然他干麼要嚇唬我這個小孩子?」
「也許是因為你欺負他那只威風的契犬吧。」
大毛對大將軍可是愛若至寶,比親娘還愛護的呢,偏偏拾兒就愛找人家麻煩,什麼修修耳朵、剪剪尾巴、磨磨牙齒、換換毛色,弄個新造型.還說它看起來可愛極了,也比較不嚇唬人。
「我沒有欺負大將軍呀!」她擦擦眼淚,「我是在幫它忙呀,現在鎮上哪條母狗看見它不搖尾巴?它好受歡迎的。」
酒罄又好氣又好笑,「你又知道了!人家本來很威風,被你這麼一弄.只剩下好笑了。」
「好笑有什麼不好?大家見了大將軍就笑,總比以前嚇哭小孩子的模樣來得強吧?」
「你總是有理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教你,只好把這個重責大任托給旁人去傷腦筋了。」
「我不要去,爹爹.拜托你好不好?」她雙手合十,一副小可憐的模樣。「拾兒從沒求過你什麼事。就只求你別送我走。」
「從來沒求過我?你是說今天還沒求我嗎?」他一笑,「你自己說,哪一件事情我沒依過你,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讓你留在家里。」
她皺著眉頭,開始苦苦思索,「有!你不許我喝酒。」
「是嗎?我可沒說過—個不字喔,是你自己不喝的。」
酒拾兒一張小臉往下一垮,「你見了我喝酒就要揍我,我哪里敢再喝?」‘
「所以是你自己決定不喝,可不是我不許你喝。」
她小嘴一扁,哇的一聲,「爹爹欺負我!爹爹不疼我!爹爹趕我走,是為了要娶後娘!我不走、我不走!」
酒罄有點頭痛的說︰「胡說!哪有這回事!」
拾兒老是這樣,一不順心就開始撒潑賴皮,他由衷希望書院能把她這個壞習慣改掉。
「就是有,就是這樣!爹爹嫌我礙眼討厭,所以不要我了。」她干脆往地上一坐,就不起來了。
「大姑娘了還這樣子,你不害臊嗎?」老是說自己長大了,還要別人喊她一聲姑娘,不許加個小字,結果她的行為跟成熟卻一點關系都沾不上。
「我是小孩子!你說我是小孩子,那我就是小孩子!我不管啦!除非我死掉,否則我一定不去念書。」
她才不要離開這里呢-
她在這里都有一大堆人搶著當爹爹的妻子了,那她要是走開了,沒人保護爹爹,那不就都完了嗎?
說不定等她回來就已經有一百個娘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呀。
從她有印象開始。爹爹就是她最喜歡的人,她早就說長大要給爹爹當老婆的,現在她還來不及長大。當然得保護好爹爹不被其他人搶走呀。
「拾兒!」酒罄板起了臉,不悅的說︰「你才說要乖乖听我的話的!你自己听听剛剛說的話,像話嗎?你五爹教你讀書,要孝順父母、不件逆,你都記到哪里去了?」
「可是爹爹又不是拾兒的父親。」她輕聲說著,眼眶又紅了。「拾兒沒父、沒母的,沒人關心、沒人疼愛,還不如當初死在貨棧里就好了。」
她的身分並不是秘密,在她懂事時就已經完全清楚了。
一直以來,她對這個大自己八歲的爹爹,一直充滿著依賴和崇拜,年紀漸長之後,更是情懷暗生,一顆芳心牢牢的繞在爹爹身上,一刻都不能移開。
酒罄一听,氣呼呼的說︰「拾兒,你這麼說,實在枉費了大家疼你一場、愛你一場!你自己想想這麼說公平嗎?
「沒人疼、沒人愛,你是自己見風就長、喝水就飽嗎?我對你很嚴,你怪我我知道,可是其他爹爹呢?你這麼說,就不怕傷了大家的心!
「拾兒是這麼不知感恩的孩子,大家教出這樣的孩子來,難道會開心、會感到得意驕傲嗎?」
酒拾兒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敢再賭氣亂說,只是輕輕的哭著。
酒罄看她哭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好可憐的樣子,也忍不住心軟。
他將她的頭一攬,擁在懷里,「好啦,別哭了。我知道你不是真心那麼說的。拾兒,你現在知道了吧,說話之前先想一想,不要就這樣不計後果的亂說,給其他爹爹听到,他們會有多傷心呀?」
「嗯。我知道了。」酒拾兒抬起淚痕遍布的小臉,「爹爹,我听你的話,我去讀書、學規矩,讓爹爹們都以我為榮。很高興有我這個乖女兒。」
他溫柔的擦去她的眼淚,「乖,這才是好拾兒,不枉爹爹疼你。」
酒罄粗糙的拇指接觸到她細女敕的臉龐,感受到那有如凝脂般的滑膩,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就這樣瞅著他,輕輕的觸動著他內心一根敏感的神經。
在他的注視下,拾兒已經長成一個健康的活潑少女了。
時間,居然過得那麼快!
「爹爹,拾兒求你一件事,你答應了,我才要去念書。」
「別說一件,就是十件我也答應。」
「可是這件事可能會令你很為難。」她擔心的說著,要是爹爹拒絕了怎麼辦?
「不會為難,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辦法幫你摘一顆下來。」
她破涕為笑,搖一搖頭,「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爹爹答應我,如果要娶後娘,一定要有拾兒點頭同意才行。可以嗎?」
他哈哈一笑,「好,我答應你,如果沒有小避家婆的同意,我絕不娶妻。」
「這是你說的喔,打勾勾。」
他伸手和她打了—個勾勾,慎重的蓋了印章,而且打算遵守這個承諾,一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