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哩啪啦的鞭炮聲一聲比一聲更響亮,一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也漸漸的逼近位在城西的左府。
在左府的大門前,僕役們更是人排長龍的列隊歡迎新嫁娘的來到,但人群中唯獨不見穿著大喜色的新郎倌。
只見大門內一個長相討喜,俊俏卻又帶著萬般邪氣的男子,正拉著一位眉宇間與他神似但比他更嚴謹而成熟的男子往大門外走。
面無表情的男子任由一臉無奈又略帶著急的男子拉到大門口,後頭還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蹦跳地跟著。
「大哥。」左翼常帶著笑的眼楮此時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一向尊敬又敬佩的大哥左煜,「新娘子都快要到家門口了,你已經沒辦法再逃避了,除非你能夠飛天遁地,不然你也只能乖乖的接受。」
左翼雖然不願見到大哥的婚事是以利益為出發點,但為了左家往後設想,他也不得不沉默以對,讓大哥接受這一樁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名揚鄱陽湖的美女應該不難喜歡,只是委屈了大哥的心意,畢竟藍喜彤並不是大哥打從心底想要的女子。
左煜不說話的將眼光放至越來越清楚的迎親隊伍上,看不出他對這樁婚事有任何喜怒哀樂的反應,一張不好親近,也不容冒犯的臉孔正散發出令人屏息的冷然。
左翼面對在煜令人無法察覺的緊繃,只能再找理由讓大哥寬心,「听說藍喜彤是鄱陽湖一帶有名的大美女,而且才氣縱橫,只不過性情刁鑽冷然了一點,不過我想這樣的個性,也才能在咱們家生活愉快。」
左翼說完,直覺的認為這對婚姻構成的理由不夠好,但要面對老頭那一群吃人不吐骨的姨太太們是不能太客氣的。尤其是面對臉皮厚到像牛皮的女人,藍喜彤要是不夠精明,只會被吃得死死的。左家未來的大少女乃女乃不能有絲毫的軟弱,甚至要能在當家的男人都不在府時壓住那群囂張的女人,撐起所有的一切事務,若是普通的女人可做不到這一點。
左煜輕輕的轉頭看著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弟弟,整個洞庭湖出了名的公子,江南有名的紈?子弟。但也只有他清楚,左翼是一只應該韌翔于天際的狂鷹,沒有人能夠束縛得了他,除非左翼他自己願意。
「大哥,你不能娶我,所以還是把眼光看向載著新娘子的花轎吧!」左翼作勢模著自己滿身泛起的雞皮疙瘩,調侃的想讓一向不苟言笑的長兄放松心情。
左煜終于勾起了嘴角,但也僅只于一下,迎親隊伍的到達又讓他回復了原狀。
看到這情形,左翼也只能希望這件婚事不要弄得大哥痛苦不堪就好,希望未來大嫂的個性不要太惡劣到令人完全無法忍受的地步。
此時,人人大轎已經來到左府的大門口。
「停驕!」媒婆大喊。
轎夫們的腳步整齊畫一的將驕子停下來。
左翼半眯著眼看著四個隨嫁而來,姿色不一的女人,他從旁跨前了一步,立在新娘子將出的路道上。
這四個女人各有各的風姿美態;一身紅衣褶裙的冷艷、精明,紫衣高領的貴氣、典雅,藍衣束袖的清純、可人,而綠衣的那位,孤傲淡漠中略透著不屑的表情則引起左翼深深的凝視。
兩人眼神的交會沒有一絲異樣的旖旎,他們像在較勁,誰也不願讓誰的瞪視著。
綠隻抿著嘴心下不悅,知道這個站在她旁邊不到兩步遠,身穿白衣長掛,手拿木扇,外表顯得飄逸,眼神卻輕佻的男子就是大家口耳相傳的左家二少爺左翼。她可以說久仰大名嗎?
新娘下轎的時間到了,在一旁的新郎倌左煜卻毫無動靜,惹得眾人面面相覷。
左翼眼見陪嫁過來的四大美女已面露不解和憤怒的表情,他很無奈的推了無動于衷的大哥一把。
左煜終于下了階梯,牽起了出轎的新娘子,左翼這才松了一口氣,還不忘拋了個媚眼給眾美女們。
苞著藍喜彤陪嫁過來的紅珊、紫寶、藍煙莫不低垂著頭羞紅了臉,只有一道不為所動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又回去護著自己的小姐。
左翼再看了緣隻一眼,沒有多在意的把心思放回到大哥和未來大嫂的身上。
當他轉頭注意藍喜彤時,一陣強風吹來,掀起了新娘子的蓋頭巾,藍喜彤的明眸對上了左翼那雙勾魂的眼楮,兩人全愣住了。
在一旁一百小心翼翼護著藍喜彤的綠隻驚覺的看見他們兩人的異樣,她在大家尚未察覺到不對勁時狠狠的踩了發愣中的左翼一腳。
「啊!」左翼半眯的眼楮睜大的叫了一聲,大家狐疑的塑向他。
風也在此時停歇了下來,蓋頭巾重新掩上藍喜彤那絕美艷麗的臉龐,也掩住了她嬌媚動人的眼眸。
左翼只能用干笑來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成親的吉時已到,誤了可不好。」他催促媒婆來打圓場,卻也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踩他一腳的侍女。
綠隻無所謂的看了左翼一眼,記起她的身分後便低下頭去,但眼中閃著不讓人察覺的挑釁。
雖然綠隻狀若謙卑,但左翼還是生氣,卻沒有失去理智的忘記現在是大哥最重要的時刻。他只是審視那膽大的女人,一張略微方正帶圓的臉型,不施胭脂而略顯深刻的五官,沒有清秀可人的氣質卻有一股形于外的淡淡孤傲,沒有撫媚流轉的眼眸只有冷靜自持,不卑不亢的態度,比之剛才驚鴻一瞥的藍喜彤和陪嫁過來的其他三人,她也許稱不上是美人,但也是位有個性的俏佳人。
左翼勾起了邪笑,這筆帳他記下了,改天再算。他轉頭跟著新人的身後而去,卻不知他的頭發甩到了緣隻的臉上,她不悅的瞪著左翼也尾隨著,她沒忘記現在是什麼情形。
***
左煜牽著藍喜彤在穿過外庭要進人大廳之前,被一個性感動人、體態豐腴的女人伸手攔了下來。
左煜和不知情的藍喜彤雙雙停了下來,媒婆也停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一大堆麻煩事全都在要行禮的時候擠在一起?左、藍兩家聯姻的媒人禮還真是難賺。
左翼看到這情況,在心中暗自申吟一聲後才開了口。
「四姨,不在大廳觀禮怎麼來這里,這可不合禮數。」左翼用手打著扇子,提醒陸芳姝不要太過分,藍家的人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侍妾可以惹得起的。
「翼少爺。」陸芳姝的聲音軟麻的讓人起雞皮疤瘩,「別忘了我可是左家的四夫人,我怎麼可以不懂得禮數,會讓人笑話的。我等不及想看看煜少爺的嬌妻,听說她是鄱陽湖盛傳的大美女,才氣又高,可是听說脾氣不太好,所以才會在藍家眾多姊妹之中被選嫁到洞庭湖來。」她的話說得刻薄。
陪嫁過來的四個侍女們全都眯起了眼,不曉得左家怎麼會放任這人到處亂咬人?她是代替左家來給她們小姐一個下馬威的嗎?
綠隻不悅的看見她們未來的姑爺一點也不打算替小姐辯駁的模樣,一張沒有起伏的臉看不出在想些什麼,但他們兩兄弟明明就交換了眼神不是嗎?還是他們另有打算?她感受到一股從左家內部涌來的波濤暗潮。
「吉時到。」媒婆在一旁催促道。這氣氛怪得可怕,就怕對這樁婚事不是個好兆頭。
左煜牽著新娘子往前走,四女也跟著走,綠隻故意走在最後面,她不意外的听見左翼那低沉的嗓音響起。
「四姨,別以為你是父親的心頭寶,就可以如此的放肆,左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沒掌權的人來說話。」左翼雖然面帶微笑,但目光變得冷冽。
「你……」陸芳姝拿左翼無法,把氣都出在跟在左翼一旁的左法上,拉著他就走人。左法很無奈的被母親大人拖著走,還不忘給二哥一個「女人就是如此」的表情。
左翼見狀不禁失笑,一回首就遇上綠隻了然的目光。他拋給綠隻一個迷人的媚眼,打算把她電得麻酥酥的,誰知綠隻依舊無動于衷,反而還給他一個無聊的表情。
左翼愕然的模上自己的臉,他的魅力變差了嗎?
不,怎麼可能變差了,昨天靜春摟的聚美女還不讓他回來呢,一定是那女人的眼楮瞎了。
***
坐落于洞庭湖畔的左家以船運起家,在三代以前代代都在朝為官,百到楊堅纂位建立隋朝統一大業後,才回故鄉重新經營租傳家業,但傳至左訂文手中,因為其性好漁色漸不管事,以致家道中落。
左訂文更于迎娶四姨太陸芳姝之後,夜夜醉酒笙歌,以至于身體健康逐漸衰弱而家中紛爭四起。他為免死後家產為外人乘隙所奪,于是迫其二十一歲的大兒子左煜迎娶鄱陽湖大族的藍家之女藍喜彤為妻,以兩家聯姻為左家帶來無上的利益,也為左煜的背後找到一個有力的靠山。
左父也許立意良好,但做兒子的卻未必如此想。
而左府內分為五進。前進為大廳,為招待客人之所,西進為膳房和奴僕居住之所,中進為庭閣樓榭水池,也是左訂文與妻妾嬉鬧玩耍之處,東進為左煜、左翼、左法的住院,分為「芳閣」、 「香閣」和「寧閣」,這三棟樓閣各有獨立的院落也互為相通。而後進、大後進則為左訂文和其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的住所。
左訂文一生娶妻妾五人,發妻林芳萍因難產生下大兒子左煜後便不幸過逝,于是左訂文娶了大姨太陳剖,在她生下二兒子左翼後,又陸續納了二姨太王梨媚,三姨太木花幸,四姨太陸芳姝。
二夫人陳刮親手撫養了左煜與左翼兩兄弟,她于左翼十二歲時辭世,至今已往生六年。而左訂文除了四姨太陸芳姝生下三兒子左法後,再無其他兒女。
左訂文因放蕩成疾,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左煜拜堂成親時,他還是被人攙扶著走出來,最後差點被抬著進去的。
左翼淡淡的撇著嘴角,眼楮掃向面前一群狼子野心的親戚,他們就等著老頭兩腿一伸好乘機瓜分左家的財產,更當他們三兄弟年幼可欺,不屑將他們放在眼里。
看著親戚們貪婪的表情,左翼冷笑,他和大哥會讓他們後悔的,左家的人絕沒有那麼容易就讓一群不入流的家伙欺負。
左煜和藍喜彤行完了禮就被送入了洞房,左翼代替左煜和父親負起招呼客人的責任。
左翼長袖善舞,一副討喜的表相和一張甜如蜜的嘴哄得整室的客人們哈哈大笑。酒量奇住的他不怕醉倒,苦的是要阻止他們胡鬧的鼓動和鬧洞房的興致,要是他讓他們鬧成洞房,已經極端不悅的大哥不當場發飆才有鬼。他在心頭苦笑,一旦大哥發飆,小則洞房花燭夜泡湯,大則把一干客人全部得罪光,讓他們這兩年日夜辛苦為左家重新奠下的基礎全化為幻影。
左翼眼尖的注意到藍家陪嫁過來的四個侍女中留下了兩個來幫忙,其中之一就是那個狠狠踩了他一腳的女人。
特別的女人,可惜不是他喜歡的那一種女人。左翼腦中不禁浮現剛才那張驚鴻一瞥的艷容,也就是他末來的大嫂——藍喜彤。
失神中的左翼沒有注意到綠隻的靠近。
綠隻看見小姐未來的小叔那類似作夢的表情就覺得緊張,她看人多了,那是被小姐容貌迷住後會有的神情。
臉上掛著應酬式的笑容,綠隻漸漸靠近左翼的身邊,再次不留情的踩了左翼一腳。
左翼腦中的美麗容顏又被綠隻一腳踩飛了,他扭曲著臉狠狠的看向那沒有一絲罪惡感的女人。顧及眾多的客人,他不能去面子的大叫,只能對著那個上下不分的侍女耳邊低低咆哮,不知情的人會以馮左翼是在對綠隻說挑情的話。
「你這女人到底想干什麼?」左翼無緣無故被人踩上重重的兩大腳怎麼可能不發火,他不把她捉起來痛打已經是他修養的極限了。
「沒干什麼。笑。」綠隻馮客人斟滿酒之余,還不忘提醒快失去風度的男主人。她不知道姑爺為什麼不出來招呼客人,但既然由左家二少爺當家作主,就不能讓所有的客人笑話。
左翼對著走過來恭喜的下州參軍露出笑容,無法避免的跟他交談上幾句,送走了他後又迎上另一個貴客,使得左翼沒有空可以好好的質問那個讓他火氣上升的女人。
綠隻幫著左家送走最後一個貴客時已經是二更天了,除了左翼一個人,其他的姨太太們都早已去安歇,而剩下來的就只是一些等著收拾的奴僕。
「綠隻,累不累?」另一個留下來幫忙的藍煙端了一杯熱茶給她。
「謝謝。」綠隻對著情同姊妹的藍煙笑笑,接過熱茶喝了一口,才想起該問的事情,「紅珊、紫寶那里需要幫忙嗎?」
藍煙遲疑,她們那里是需要幫忙,可是眼前如山般的垃圾也需要人幫忙。
綠隻了解的笑了笑,「去吧,我忙得來的。」她推了推不願就此離去的藍煙,「你不去,我們今晚可能就沒地方睡了。」
藍煙和綠隻相視一笑,左家這馬威下得可真重,臨時丟給她們一間還沒有整理的客房就要她們安寢。
「等忙完了我再來幫你。」藍煙輕聲的說。
綠隻點點頭,一大早就要起床的她們,如果沒有舒服的床被可以休息一下的話,明天會更疲累的,而她們第一天新來乍到的連找到可以抱怨的人都沒有。
藍煙走進內室到東進去,留下綠隻面對著成堆客人遺留下來的殘渣廢物,她累到不想動,但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希望能在三更天之前收拾完畢,不然今晚就別想睡了。
于是,綠隻打起精神幫著左家其他奴僕整理大廳和宴客的前院。
左翼送走了客人,一從前院進到大廳就看到那女人忙東忙西的身影,怒火再次爬上他的心頭,他覺得自己的腳趾隱隱抽痛,想也知道他的腳明天一定腫得像饅頭。
左翼趁著其他人都彎著身,沒有注意到他和綠隻時,一把拉起她就往回廊走到中進去。
夜晚星光點點,疲憊萬分的綠隻沒有想到要反抗,一路上任由左翼拉著走,她累得沒有精押再去對付左家二少爺的怒氣,而看到他的表情,她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好解決。
綠隻早就耳聞左家二少爺的大名,如今一見更證實傳言所說屬實。左翼那一張邪魅動人的臉龐,薄薄的唇瓣愛笑的勾起,一雙半眯的眼楮閃爍著精明,親和不傲的態度讓人樂于和他交上朋友,女人們對他趨之若狂,男人們和他稱兄道弟,天之驕子是不是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呢?看著左翼的側臉,綠隻累得思潮亂飛。
左翼拉著綠隻來到中庭的一個陰暗之處,面對著她,他心頭就有無盡的怒火源源冒出來。「你那兩腳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怒瞪著她問道。
綠隻疲憊的打了一個呵欠。
「你……」左翼極力控制自己,不失控的去毆打一個嬌弱的女子。
綠隻不好意思的笑笑後才正經起來,「二少爺,請你原諒綠隻的失禮,那兩腳真的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才怪。她在心中補上這句話,她可是有十足十的理由才對他不禮貌的。
表面上,綠隻對著左翼還是一副謙卑有禮,恭敬又無辜的模樣,八年的丫環生涯讓她知道主子們通常都不會喜歡太自作主張的下人,她才不想一進左家就被人盯上。
「不是故意的?」左翼抬高了音調,他會相信才有鬼。別人這麼說他或許還會相信,但這兒丫頭分明是趁他分心出神之際才踩上他的腳,否則以他靈敏的身手哪有那麼容易就讓她得逞,而他見鬼的就是讓她得逞了。
「二少爺,如果沒有別的事,大廳還有一堆雜事等著綠隻去忙呢!」言下之意,就是堂堂左家的二少爺怎麼可以一直記恨這件小事,跟一個弱女子計較呢。
左翼當然听得出這話中之意。他在意這種小事當然有失風度,但如果對方是惡意挑釁,而他不加以理會,不也顯得他儒弱可欺?
「你叫綠隻?」左翼奇怪的注意到她說了自己的名。
「是。」綠隻不解為何左翼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綠野隻花,風起,樹揚,滿天花絮如雲落。」左翼腦中突然閃過這壯麗的畫面,隨即月兌口而出。
「謝謝二少爺謬贊。」綠隻謹慎地回應。不知道這個邪魅的二少爺想干什麼?俗話說禮多人不怪,但對一個盛怒的男人來說,這就變成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了。
左翼敏感的察覺到綠隻的不安,雖然她的表情不變,但他就是知道她心情微妙的起伏。
左翼像是抓到綠隻的弱點,勾起了足以讓女人心神蕩漾的笑容,慢慢的逼近綠隻的臉龐,慢的讓對方察覺到他的意圖。一直到左翼已經返到再一步就能吻上綠隻的肩,卻還不見她驚慌的模樣,這使他皺了眉。
而綠隻等的就是這一刻。分心永遠是練武人最大的致命傷,她一腳又重重的踩上左翼原來的傷處。
左翼抱著腳哇哇大叫,幸好中庭距其他住所尚有一段距離,不然一定惹得所有人都跑出來觀看,令他無顏見江東父老。
左翼突如其來的吼叫聲讓綠隻心驚,尤其在只有蟲鳴的夜晚更顯得驚心動魄。
她這次有踢得那麼重嗎?前兩次也不見他大叫,怎麼這次會這樣?難道她失了力道?「二少爺?」綠隻試著叫喚背對著她的左翼。
一個暗影冷不防地籠罩住她,來不及後退的她被重重的壓制在草地上,她驚愕的正對著一張怒顏。
左翼氣極了,這惡劣到極點的女人竟敢這樣三番兩次的對他,再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它的男子氣概就要被它的腳踩個稀巴爛了。
一個男人壓著一個女人,這個情況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如果一不小心被人看見了,他們就是跳到洞庭湖洗上百年也洗不干淨。
綠隻驚訝的看見左翼那燃燒熾烈怒火的表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著,不禁害怕了起來。
「現在才知道害怕,不顯得遲了!」左翼的臉上滿布掙檸和凶狠。
綠隻試著平穩自己,「想不到外傳風流而不下流的左家二少爺,竟也是個會調戲侍女的浪蕩鬼。」
話才說出口,綠隻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是不是不要在左家待了,竟然煽風點火還火上加油的讓左翼的怒火更烈。她對付藍家那個下流三少爺的本事到哪里去了?
左翼被綠隻的話氣得失了理智,被眾人視若珍寶的他哪時被說得如此不堪過?這個女人一再的挑釁他,他要是再不反擊,他左翼就跟她姓!
左翼的雙手來到綠隻的腋下,不客氣的往她身上搔癢,他就不信他治不了這個以下犯上的丫頭。
「不,不要!」綠隻料想不到左翼竟會拿這種方法懲罰她,她可以忍受落在她身上的鞭打,她可以接受摧折她心靈的怒罵,卻經不起這般搔癢。她止不住地狂笑出聲。
綠隻邊笑邊掙扎,卻掙月兌不了左翼霸道的壓制和落在她身上的重量。她狂笑到眼角出淚,無力再笑卻又不能不笑。
「拜托,住手,我受不了了,拜托。」她求饒道。
「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左翼一直到他認為夠了才放開綠隻,離開她的身上半起了身,想把綠隻也拉起時,他的眼光不經意的瞄了周邊一眼,倏地他愣住了,這才相信師父的至理名言︰分心絕對是學武之人最大的致命傷。
十雙大大小小的眼楮正注視著他和跌坐在他身上的綠隻。
綠隻狼狽的想起身,卻也注意列左翼神色不對勁,順著他的眼光,她也看到了。
原本在大廳收拾的奴僕現在全都聚集在一旁,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們交疊的身體,而左翼的大手還親密的摟著綠隻的腰。
綠隻愣住了,腦中閃過唯一的念頭是她毀了。明天早上,不,今天晚上,新嫁過來的大少女乃女乃的陪嫁侍女勾搭上左家二少爺的消息,便會馬上傳偏左府和整個洞庭湖,甚至整個州縣。望著那一雙雙不屑又輕蔑的眼楮,她知道她在左家往後的日子注定要多災多難了。
綠隻的眼開了閉,無語問蒼天。她只不過單純的想幫忙而已,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多希望現在一切全是要,只要醒來一切就會了無痕跡。
***
天還未大亮,綠隻睜大雙眼,望著不知名的某一點,她百般不願意也不想起床離開溫暖的被窩,尤其一想到要面對那一大群不友善的人,她就心寒的感到畏縮。
別人的冷嘲熱諷她還能忍,但連自家主子都誤會她,她就覺得萬分的委屈。
自從她勾搭上左家二少爺的丑聞傳出後,整個左家下人都拿一副她是癩蝦膜想吃天鵝肉的眼神看她,做事也總喜歡百般刁難她。但至少在那段尷尬的時間,紅珊、紫寶、藍煙都還護著她,日子倒也平靜的沒有再起任何風波。可是傳聞卻越傳越難听,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到小姐的耳朵里。
那天早上,她正趕去芳閣準備為小姐梳頭,小姐卻事先讓紅珊幫她梳理好了,她一看到這情況馬上就明白小姐已經知道了。
藍喜彤端著一張冷臉,那艷容因怒意更顯得紅潤動人,紅珊、紫寶和藍煙則立在她身側,都是一臉的著急樣。
綠隻靜靜的等候在一旁,听候藍喜彤的發落,在左家每個下人都指證歷歷的情況下,依小姐的個性,是不會讓她不受任何的責難就走出芳閣大門的。
「我才嫁過來第一天,你就不知廉恥的做出這等丑事,人家還以為我管教不嚴,放縱自己的侍女去做這不要臉的事,你教我拿何顏面去面對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人?!」藍喜彤冷言的斥責著,一雙明媚動人的眼正閃著火光。
「小姐,綠隻真的沒有。」她真的沒有,她真的只是想幫忙,想讓悲劇不要發生而已,她從沒想過這會演變成一件無中生有的丑事。
「人家親眼所見,你說沒有就會沒有嗎?」藍喜彤在心底已經認定綠隻有罪,根本就听不進綠隻和其他人的話,她的態度擺明著不相信這種事真的沒有發生過。
「小姐,綠隻不是那種人,小姐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一旁的紅珊、紫寶、藍煙幫著綠隻說話。多年的相處讓她們相信綠隻不會是如此輕佻的人,如果她是這樣的女子,她早就是藍家三少爺的妻妾之一了。
藍喜形的銳眼掃視過瞞著她這件事的三人,令紅珊、紫寶和藍煙全都低下了頭。
「你們想造反是吧!連這種大事也敢瞞騙我。」藍喜形挑眉,「現在還敢幫著她說話。」她冷然的語調中怒氣十足。
「小姐,我們不敢。」她們低著頭說道。
藍喜彤冷哼一聲,她們知道小姐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綠隻不忍見到姊妹們因為她的事而受到藍喜彤的苛責,她面無表情地說︰「小姐,這全是綠隻一個人的錯,不關紅珊姊她們的事,綠隻願受小姐的責罰。」她冷靜的眼里露出微微的哀傷。小姐和紅珊姊她們是她在左家唯一的依靠,如今她卻失去了藍喜彤對她的信任。
藍喜彤看著從小就跟著她的綠隻,為什麼她會忽然覺得綠隻很礙眼,她也說不上來。
只是自從嫁進左家听到綠隻跟左翼越傳越曖昧的糾葛情事,讓她每次一看到綠隻,她就感到越來越不舒服,心情也就跟著低落下來。像現在看到綠隻低垂著頭勇敢的承擔一切的責備,更是讓她感到極端的不悅。
「從明天起,你不用來服侍我了。我把你交給左家總管去發落。」藍喜彤冷聲帶怒的說,手緊握著手巾不放。
「小姐!」紅珊、紫寶和藍煙全都不信的叫出了聲。綠隻是從小就服侍小姐到長大的啊!將她交給左家總管發落,就表示小姐再也不會管她在左家的死活了,不論她將來在左家遭遇到什麼困難,即使她受委屈或被人欺侮,小姐也不能再為地出頭維護了。
綠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是,小姐。」她無話可說,再說下去只會讓小姐遷怒到紅珊她們身上。
綠隻二話不說地轉身離開去找左家的總管張世味。
「小姐!」紅珊、紫寶、藍煙還想為綠隻求情。
「再說一句話,連你們也同罪。」藍喜彤毫不留情。
三人全噤了口,擔心的看著綠隻離去的孤單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