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兩道人影從綠山岩飛縱而出,以飛快的速度遠離綠意盎然的林地深處,不一會兒已經步入附近的山城。
喬瑩的雙眸掃過熱鬧的街道,她僵硬的表情在看到有著多年交情的朋友後稍稍融解,跟他們打招呼。
「喬瑩,妳出山來買東西嗎?」
一個彪形大漢朗聲叫住她,露出熱情爽快的笑容,他的身前擺著好幾簍正在兜售的水果。
「大熊哥,你的生意好嗎?」她微笑回應。
「還不錯呢。這個請妳,剛摘下來的水果,正新鮮呢。」大熊毫不吝嗇的將一顆青隻果丟給她。
喬瑩接住,道了謝。
「妳要出遠門?」大熊隨口問著。
「嗯,幾個月內都不會回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大熊沒注意到喬瑩落寞的眼光一閃而過,反倒從沒見過面的孟歲州引起他的關注和好奇。
大熊語不歇的問起喬瑩,「喬瑩,這位是誰啊?是個生面孔,不是我們山城里的人啊?」
喬瑩知道自己該向大熊哥說明孟歲州真實的身分,只是基于私心,她不想把孟歲州用師父的稱號介紹給熟悉她的朋友認識。
「客人。」
她疏離冷漠的回答令孟歲州震驚,她在朋友面前拒絕承認他的身分,他這個師父有慘到讓她連介紹給別人認識都不願意?
大熊恍然大悟,「原來是妳的客人,那就更不能怠慢了,再給一顆隻果請妳的客人吃。喬瑩,我娘子念著妳,等妳這趟回來,找她聊聊去。」
「等我回來,有空一定上門打擾。大熊哥,再見了。」
喬瑩揮揮手,沒心情再說,更不敢去看孟歲州是什麼表情。
走過山城,喬瑩的懷中已經抱著不少的東西,全是城里的城民熱心的結果,可見她在山城不只混得熟,人緣更是不錯。
喬瑩閃躲著孟歲州刺探的眼光,將這些東西用布巾包起來,預備留著路上吃。
孟歲州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麼不向他們說我是妳的師父?」
「為了保護師兄他們的安危,我並沒有向城里的人說出我的身家背景,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我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和自己的兄弟姊妹生活在深山里。剛才不說你是我的師父,是怕你會遭到城民的白眼和指點,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喬瑩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他。
事實上是私心,可惜私心是秘密,不能說。
「如果你有話要抱怨,還不如吃東西來得好。」
喬瑩把一顆隻果塞給他,免得惹她把氣出在他身上。
見他一臉疑心憤怨,不能釋懷她不當著朋友的面介紹他,喬瑩再次解釋,「剛才的話我不是在指責你,以你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男子,有心照顧我們四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已經很不容易。」
孟歲州狠狠的咬了一口隻果,滋味酸得皺了一張臉,他的疑問隨著時間越擴越大,他非得要找出喬瑩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可。
「喬瑩,在綠山岩你們過得快樂嗎?」
喬瑩一愣,她該怎麼回答他?在大師兄作惡夢,在大師姊一天說不到一句話,甚至小師妹半夜發燒她束手無策,只能無助哭泣的時候,他全不在,他們快樂嗎?她沒有答案,但認真說起來,他們是幸運的,能被孟歲州收為徒,不用流落街頭,飽受欺凌,即使這個師父對他們只是偶一為之的興起。
「快樂。」
「我怎麼覺得妳說得言不由衷?」
喬瑩無所謂的聳肩,「信不信隨便你。」
孟歲州說不上來心情復雜的程度,喬瑩對城民的熱情,比起對他的冷淡,仿佛有一恨刺,刺在他心窩拔不掉。
會開始收風創為徒,是因為當時他正跟師父大吵一架,氣師父有事沒事找他麻頃,要他做東做西,他心生不滿,突發奇想的想試試看當別人家的師父是什麼威風滋味,有人可以使喚的感覺到底又有多好,加上因緣際會,遇上風家遭劫,一時善心和好奇的雙重誘惑下,動手救了風創,基于救人救到底的善意,他收了風創為徒,也開始了他收徒之路,靜燕、喬瑩、花鈴,一個接一個,連他不想收,上天也會硬塞給他一樣,再也停不了……
他悄悄瞥著她,當年那個臉上流露著不安、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在喬瑩身上已經消失無蹤,取代的是婀娜多姿的苗條身影,風情萬種,眉間隱不可見的哀怨是他探不到的秘密,他的心一慟,被排拒的寂寞排山倒海而來,他駭然驚異,不懂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他知交滿天下,要朋友有朋友,不曾有過不安,即使只有一個人游樂,他亦不曾覺得失落,為什麼只是一個徒弟的秘密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喬瑩,如果我說……」
孟歲州語氣突然的改變,一絲絲的小心翼翼溢于言表,喬瑩奇怪他要說什麼,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與他對望。
兩人相看,目光緊鎖對方再也不動,空氣中隱約能聞到花草清新的香氣,耳邊的蟲鳴鳥叫聲亦干擾不到。
孟歲州忘情的凝視喬瑩,忘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語。
「妳……我……」
喬瑩抿抿嘴,他毫不掩飾的眼光勾起她的悸動,有股想說出自忌事的沖動,但眼角不小心冒出的黑影使她收回嘴邊的話,再也吐不出半句話。
一道妍麗的人影朝他們飛奔過來,「孟大哥!孟大哥!」
嬌柔的聲音快樂激動的大聲喚他,順道打破孟歲州心中的迷咒。
懊死!喬瑩好不容易松動心防,這下子受到打擾退縮回去,以後他要再讓她說出口可難了。
孟歲州略帶怒意的望向聲音出處,在確定來人是誰,他拋開不悅,蕩開笑意,不損對方期望的喊出正確的名字,「紫紫姑娘,好久不見。」
彼紫紫驚喜不已,剛才她還以為是她眼花,想不到真能在此地偶遇孟歲州,這真是天大的驚喜。
巧遇久別重逢的心上人,顧紫紫樂得眉開眼笑,粉頰暈紅,喜不自勝,「是啊,我們已經兩年不見,孟大哥還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
「紫紫姑娘,客氣了,兩年前在下遭人誣陷是殺害離天宮宮主的凶手時,還是被姑娘所救。」
「孟大哥,一點小事竟能讓你掛在心中,紫紫受寵若驚。」
彼紫紫咯咯嬌笑,孟歲州能記得她,她的快樂要滿溢而出。
孟歲州在江湖上享譽盛名,不僅文武全才,為人氣度寬宏,長得更是一表人才,江湖上有一半的待嫁閨女都夢想能成為他的伴侶,與他攜手走天涯,她曾經有機會接近他,成為人人欽羨的一對鴛鴦俠侶,只可惜在離天宮宮主的命案後,他從此自武林消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連她問遍他親密的朋友也找不到他的行蹤。
「這怎麼會是一點小事,紫紫姑娘的恩情,在下銘感五內。」
「孟大哥,你的多禮太折煞小女子。」顧紫紫嬌羞的跺腳。
「這是應該的。」
喬瑩沒看過他可以對一個女人說出這麼多話,比起過去對她愛理不理的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原來只有她一個人受到他的冷淡,一想到他的無意比照她的有心,她苦澀難當。
「你們說夠了嗎?我可還在。」
彼紫紫不能再忽視喬瑩的存在。這女人是誰啊?嬌嬈媚人的姿色,渾身散發一股恬適的溫柔氣質,融合出一種絕美風情的氣韻,連過于樸實的衣裙都遮掩不了她躍眼的光華。
她隱隱防備著喬瑩,可以待在孟歲州身邊的女子屈指可數,這人絕不是一般熟識。
「孟大哥,這位是誰啊?」顧紫紫問道。
「哈哈,看我太過興奮,忘了幫妳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徒弟喬瑩。喬瑩,這位是一之師太的高徒顧紫紫,也是為師的救命恩人。」
孟歲州見到故人心情好得不得了,沒有注意喬瑩一閃而過的陰郁神色。
彼紫紫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的徒弟,那她就不用擔心孟歲州另一半的地位會被搶走。
她熱絡的笑道︰「喬姑娘,妳好,很高興能認識妳。」
喬瑩點點頭,不再回應,她知道顧紫紫是誰,兩年前離天宮宮主的命案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連遠在綠山岩的她多少听過傳聞,就因為如此,孟歲州筋疲力竭的回到綠山岩休養受創的身心。
彼不得喬瑩的冷淡,顧紫紫的心思全在孟歲州身上,「孟大哥,你們可是要去參加楊家大少和你的徒弟秦花鈴的婚禮?」
「紫紫姑娘也是要前去觀禮?」
「是啊。我是奉了酬父的命令要前往楊家祝賀,想不到會在此地巧遇孟大哥。這真是好巧。孟大哥,紫紫可有那個榮幸與你們結伴同行,一路上好有個照應?」
孟歲州爽快的答應,「如果紫紫姑娘不嫌棄,當然沒問題。」
自作主張,問都不問她願不願意!
不悅的喬瑩拋下他們先行離去。
孟歲州蹙眉。她又在不高興什麼?
不管她,反正她不高興,他也不想自討沒趣。
他得問問顧紫紫知不知道他們認識的朋友又發生什麼事,好填補他這些日子來的空白。
一路上孟歲州和顧紫紫有說有笑,有意無意的冷落了喬瑩。
冷眼看著他們之間容不下她的存在,喬瑩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無法做什麼的苦楚一點一滴侵蝕她的心靈,卻又舍下得撇頭不看他的笑顏。
這兩年來,他的笑容少之又少,她欣喜他能重獲快樂,但一想到他的快樂不是因為她,他的逍遙自在又刺激到她偽裝的冷淡。
喬瑩冰冷著一張俏臉,氣他對一個女人可以有說有笑,而對方卻不是她,她心中的醋意已經隨著時間狂漫四肢百穴,戳破她自以為是的冷靜。
她何苦虐待自己,根本沒有人在乎她的默不作聲。
她不該如此苛刻自己,能疼自己的只剩她自己了,孟歲州永遠不會為她心疼!
喬瑩沖動的上前插話,「顧姑娘,請問一之師太為什麼要派妳來參加楊家的婚禮?我曾听說一之師太與楊家有過疙瘩。」
彼紫紫一愣,察覺到喬瑩故意問這問題的不懷好意,卻顧慮到喬瑩是孟歲州徒弟的身分,便開口回答她,「喬姑娘,家師與楊家老爺是多年故友,楊家老爺的獨子大婚讓我前去祝賀是理所當然,這事並沒有什麼奇怪。」
「故友?就我知道的不是這樣吧,我想一之師太應該是派妳前去看笑話。」
孟歲州錯愕,她惡意的嘲弄表情就像她幾天前亂來的前兆,他要伸手捂住她的小嘴,不想讓她繼續講下去,只是他還來不及行動,喬瑩的話已經說出口,再也收不回。
「誰不知道一之師太和楊家老爺過去有一段情,一之師太還是因為被楊老爺拋棄的緣故才出家為尼,想不到她老人家現在還會顧念之前那段不堪的情誼,派妳前去參加這場被逼婚的親事,真是有夠好笑。」
喬瑩毫無避諱,直言戳破自家師父多年前的傷痛往事,顧紫紫臉上一陣紅白交錯。
「喬瑩,閉嘴!」
孟歲州瞪著喬瑩,他從來不知道她可以莽撞到不顧別人的痛苦,如此心狠的戳破別人心中的私密。
他不得不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免得將來她無知的行徑惹上不該惹的人,為自己招禍上身。
喬瑩面無表情,在孟歲州再度怒責發飆前先發制人。
「師父,天色已晚,我去前面找找有沒有地方可供今晚落腳。」
「喬瑩!」
喚不回去意甚堅的背影,孟歲州不由得傻住,她竟一絲一毫不留情面,比他還要率性而為。
孟歲州一臉尷尬向顧紫紫抱拳賠罪,「我的徒弟太莽撞,還望紫紫姑娘海涵。」
彼紫紫搖搖頭,僵硬的勾起嘴角,她不想得罪喬瑩,破壞她和孟歲州的交情,只不過喬瑩當著她的面污辱她的師父,她還是免不了有一股憤怒翻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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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瑩臉色蒼白,小手捂著胸口,忍著陣陣的心痛如絞,明知這只是作繭自縛,落得更淒慘的地步,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他會越來越討厭她吧,討厭到巴不得宰了她。
在太陽的余暉下,她的身體傳來陣陣冷意,要自己溫暖自己,更是力不從心,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儷影雙雙逐漸走近她。
孟歲州嘴角含情的笑意她從未見過,那溫柔似水的表情更從未在她面前展現,親眼看見他不自覺的轉變,代表的是他的無情,在她的心狠狠的劃下一道傷口,痛得流出血,痛得讓她臉色青白。
呵,她苦笑,得不到他的笑顏,得不到他的溫柔,她已經墮落到情願他生氣,也好過他眼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戀上師父她不曾後悔,只是說不出口的痛楚在心中翻攪,總有一天她會因為這份感情滅頂,做出無法挽回的蠢事。
不是不曾想過要說出口,不是不曾想過要以這樣的方法除去心頭的痛,只是她無法承擔失去一切的後果,要是傳出他們師徒之間有不見容于世的曖昧,受傷的豈止是他們兩個人,還有大師兄,和好不容易能重新過生活的大師姊,甚至連小師妹都逃不了被人嗤笑的命運。
她不該痴心妄想,抱著不該有的希望,錯誤的愛只會釀成無法收拾的悲劇,她無法不害怕說出口的後果,但要她放棄孟歲州,更像是拿刀割她,讓她痛不欲生。
不能說,說不出口,最後,她還是只能苦自己。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她必須平靜,只是好難做到,盡可能對刺痛自己的情況視而不見。
三個人無語的填飽肚子,看似平靜的場面充滿風雨欲來的洶涌暗潮。
直到確定顧紫紫已經熟睡,孟歲州才把視線瞪向喬瑩,對她勾勾手,要她跟他一起出去,他有話跟她說。
喬瑩不甘不願的尾隨他身後,面對他的勇氣漸漸消失,她害怕他的怒意,害怕他目光中的譴責,只是當她不好受,惹她難過的人卻一點都知情,她怎麼能不對他生氣。
遷怒他人是不應該,可是那是她唯一能宣泄心中痛苦的方法。
確定遠到顧紫紫听不到他們的對話,孟歲州將積壓多時的怒意爆發出來。
「妳要跟我解釋之前無理的行為嗎?」
喬瑩微抬下巴,倔強的說︰「說出口的話不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孟歲州氣怒難休,「當著別人徒弟的面揭開她師父最不想為人知的傷痛,妳不覺得丟臉?」
他竟然為了別的女人責備她,喬瑩無法忍受的回吼︰「是你眼瞎了看不出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顧紫紫喜歡你,想與我們同行的目的更是為了你,我不過戳破你們之間虛偽的謊言而已。」
她嫉妒別的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靠近他,獨獨她不能。
「她只是朋友,我欠她一份情,怎麼說都不能怠慢人家。」
「人家姑娘可不這麼想。」
「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別人說。」
「好一個正氣凜然的大俠,難怪會有人願意投懷送抱。」
「為什麼這種恭維的話從妳口中說出就變得非常刺耳?」
因為就是這個原因令她痛苦!
她不想讓他因為她的妄為受人唾棄,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只要有個風吹草動,他前半生辛苦經營的名聲就毀了,她不在意自己怎麼樣,可是她不能不在意他怎麼樣。
兩難的處境不能月兌困,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她緊抿雙唇,憂郁的垂下雙眼,「師父,是我逾越了,是我不對,不管你怎麼責罵我都是應該的。」
听她叫師父,听她說她不對,孟歲州一陣別扭,怪得連他自己都下舒服,他心頭一團混亂,尤其她死氣沉沉的模樣更讓他責備的話說不出口。
他不解的問︰「喬瑩,為師不值得妳信任嗎?妳有事為什麼不對我說,要放在心中苦自己?」
「你多慮了,我沒有心事。」
「為師不是瞎子,更不是能讓妳隨意說謊騙過的人。妳有沒有心事,這麼明顯的事實,我們都心知肚明。妳是故意說出一之師太的事,令我們大家難堪。」
「是。」
听見喬瑩毫不遮掩的承認,孟歲州心痛她竟是這般嫌惡他,他以為在她眼中,他這個師父比其他人重要,原來事實是還要不如。
「我好像從沒這樣教過妳,可以隨便得罪人,隨便樹立敵人。」
就是她討厭他,他還是她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都是,容不得她不承認,不管如何,他要維持在她心中的地位。
喬瑩憤怒的覷著他,再也下掩飾自忌頭的不甘,他生氣,她比他更生氣,到底是誰下對在先?
「可是我好像也從沒受過那般冷落。」
「什麼?」孟歲州不懂她的怨怒是為哪樁。
「你眼中除了顧紫紫,還有我的存在嗎?一路上說說笑笑,把我一個人晾在一旁,又算什麼?」
「她是客人,是朋友,更是救命恩人。」
「是啊,好尊貴的救命恩人,可以把我視若無睹。」
「妳口不擇言只為了我們只顧著說話,沒有注意妳,沒有其他了?」
奇怪,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無理取鬧的原因不只是她說的這樣,還有更重要的理由她沒有說出口?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他從來不是個窮追猛打的人,可是一面對喬瑩,他就是死不肯退,非要她滿足他的要求不可。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喬瑩在心中反駁。
她閃躲他清澈銳透的眸光,孟歲州心頭悶火直竄,他長得不能人眼,她連看都不想看?
「我是你的徒弟,你要我做什麼事,我沒有說話的余地,連個人同行也不用問問我願不願意。」她就是不滿。
孟歲州沉吟一會兒,語出驚人,「喬瑩,妳吃醋的模樣好可愛。」
她瞬間漲紅臉,「不準笑!我才沒有吃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承認之前我是對顧紫紫做了些過分的事情,隨便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這件事他的確是有不對之處,他大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在生妳的氣,故意不理妳。」
他伸手要踫她,她霍然避開。
孟歲州瞪著她。她真的那麼討厭他?他是她的師父啊,又不是牛鬼蛇神,連模她一下都不行。
她不斷的閃避搞得孟歲州無法平心靜氣,氣怒得拳頭握緊又放,放了又握緊,收起該有的溫柔,冷硬的要求,「我要妳跟顧紫紫道歉。」
喬瑩咬緊唇,逼自己點頭。
「沒事了吧?沒事,我要回去休息了,我累了。」
「沒事了。」
才怪!孟歲州暗忖,事情沒有解決,反而陷入一團迷霧,他的煩惱更甚以往。
喬瑩的個性從未如此任性多刺,每次他回去綠山岩,她總是笑臉迎人,他交代的事,她不曾讓他擔過心,可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他憂慮極了。
他想要查出喬瑩深藏心中的秘密,可是他不得其門而入,喬瑩的嘴緊得像沒有縫的殼,一絲一毫都不讓他有線索可循。
他的無計可施已經迫使他將所有心思全投注在喬瑩身上。
他想起過去,想著她的一舉一動,想著、想著,她的身影已經動搖他溫柔的心弦,他卻毫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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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歲州一路上對顧紫紫的態度如同以往,熱情但保持應有的距離,縱然無任何親密動作,喬瑩依舊看紅了眼,心中的醋意沸騰。
殊不知孟歲州在意的是她。
眼看時機成熟,孟歲州故作無意的問出最想問的話,「紫紫姑娘,姑娘家一旦有心事,是否都會陰陽怪氣,心情不定?」
彼紫紫暗中嚇一跳,是哪個人可以讓孟歲州掛心到問出這種事?
他們的談話一直僅限于江湖事物,共同故友的近況,他從來沒說過有關他自己的私事。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孟大哥是遇上哪位姑娘有麻煩?是喬瑩姑娘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小心眼被識破。孟歲州尷尬一笑,「這……讓妳見笑了,的確是我的徒弟喬瑩,她最近的行為怪異,問她,她不肯跟我說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也望紫紫姑娘多多包涵她無理的行為,不要放在心上。」
「孟大哥,喬瑩是否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
彼紫紫的話使他一震,想起這兩年喬瑩常有瞞著他不見的情況發生,難道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老天!他真的這麼遲鈍,連近在自己身邊的徒弟有了喜歡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孟大哥不好意思追問這種事,不然由我去探探喬瑩的口風,看她的意思是怎麼樣。」
彼紫紫想拉攏喬瑩,對贏得孟歲州的好感會有所幫助。
「不用了。」他可不想再捅馬蜂窩,婉拒她的好意,「自家徒兒的事,不好意思麻煩紫紫姑娘費心。」
喬瑩對顧紫紫沒有好感,她一插手,喬瑩一定不高興,說不定會更氣他,他也更無法解決事情。
「不麻煩的,我很樂意幫孟大哥的忙。」
「真的不用,自己徒弟的事,我想我自己來解決會比較妥當。」
「可是喬瑩的事不是困擾了孟大哥許久,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她的話刺中孟歲州的隱憂,他臉色不佳,但在想到過往的喬瑩後,心頭不由得浮出一股甜蜜。
他不自覺的輕笑以對,「喬瑩一直是個不用我擔心的徒弟,乖巧能干,該怎麼說呢?她有一股非常值得讓人信任喜愛的氣質,這麼多年來,她總能把事情處理得完美無缺,沒讓我煩惱過,只是這一次非比平常,我一定要弄清楚她心底煩悶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不可,我絕不會讓她繼續不開心下去。」
孟歲州沒注意到自己對喬瑩的私心嚴重偏頗,通常外人往往比當事人更容易感受到這份不同。
孟歲州不是在講自己的徒弟,而是為了一個非常在乎的女人在苦惱。
他們不是師徒嗎?再怎麼樣,顧紫紫也不相信他們之間真會有什麼曖昧發生,孟歲州就是因為行事的磊落光明被江湖人士稱道,這種人是不可能違背倫常,愛上自己的徒弟。
撇開荒唐可笑的想法,顧紫紫微笑道︰「喬瑩其實是個幸福的姑娘,能有孟大哥這麼關心她。」她心里有個主意,如果她能幫忙孟歲州解決喬瑩的問題,說不定她在孟歲州心中能佔上一席位子,成為他夫人的那一天更是指日可待。
孟歲州苦笑,喬瑩可不這麼想,她把她對他的感覺表達得非常清楚,她不屑他的在乎,無法坦然接受他的關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一個人這麼煩惱過,就連當年心上人另嫁他人,他也不曾有過這種坐立不安、難以克制的煩躁。
是因為他意外發現喬瑩擁有一雙動人水眸,勾動他前所未有的騷動?
還是他察覺自己的心隱約起了不該有的變化?
那驚鴻一瞥,烙印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