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燕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一個好深好沉的夢境中,又仿佛天地混沌未開,她的意
識若明若晦、若陷若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她的心思一片純白,她的身子似乎
繾綣在一個溫暖、舒服的懷抱里,這是一個她熟悉已久的懷抱。
然後,她醒了!
用「醒了」來形容,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才自一場亙古的睡夢中醒來,好像
自己才從這場睡夢的囹圄中掙月兌開來。
她的意識才覺醒,一連串的回憶宛若一幕幕電影情節在她腦中快速播放了一次
——森林、鬼眼、包圍、金色咒氣,還有——藍眼楮!
寧燕猛地睜開眼楮——
她一定還在做夢!一定是!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四周垂著輕紗絲幔……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用著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瞧著四周,喃喃自語道︰「我怎麼
會在這里?」
寧燕耳尖地听到身旁一陣異動,絲幔被攬掛了起來,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
——
她的視線由下轉移上——首先她看到的是一襲紫色衣袍,然後金色環帶,接著
是被包裹在袍里的結實胸膛、緊毅的下巴、薄而略帶冷硬的雙唇、挺立傲然的鼻梁,
再往上看去,她的心驟然被那一雙宛若深海、懾人魂魄似的藍眸給攫獲……
她的心不規劃地狂跳著,是他!他就是那個藍眼楮的男人!
「是你!真的是你?!」寧燕驚喊出聲,不敢置信盯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薄而堅毅的嘴唇向上彎成一道弧線,使他的剛硬的臉龐露出微笑,而嚴峻
冷然的表情在一瞬間變成陽光般的耀眼,使得他那頭閃亮的金發也為之失色,令人
不由自主感受到一抹奇異的溫暖。
寧燕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笑也可以用「陽光」來形容。
他開口說話了,而他那種男性低沉又具磁性的嗓音,竟使她莫名其妙的加速心
跳。
「我?你認為我是誰?」他的眼底有著柔柔的情意。
寧燕愣了愣,吶吶地說︰「那天出現在山坡的人是你沒錯啊!」她再一次仔細
地搜尋他的臉龐,不過卻一直避開他的眼眸——她覺得他的眼楮像會看透她似的,
老是令她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不會記錯這麼一張令人難忘的臉孔,而且他的氣質、他的神采是任何人都模
仿不來的。
寧燕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月兌口而出長久以來的疑惑。「在我夢中出現的人也是
你嗎?」
「你為什麼認為是我?」他的笑意擴大了。
他的身高對她而言原本就是一種威脅,而現在——她坐著、他站著,她必須更
辛苦地仰著頭才能看到他。而他卻只要輕輕松松地一低頭,連她頭上有幾根頭發都
能數得一清二楚——這更令她感到壓迫。
「我知道是你!」她終于肯定地道,而且毅然迎接他的眸光。
他低低地輕笑出聲,忽地一彎身就將她整個身子自床上抱起,那雙藍眸更逼近
她。「這樣讓你更熟悉、更肯定了,是不是?」
她先是一愣,然後便奮力地掙扎著。「放開我!放我下來!」糟了!她的耳根
一陣火燒似的臊熱,她討厭這該死、陌生的反應。
男人的臂膀宛若鋼鐵般緊緊圈住她,不讓她有一絲的稍離,所以她根本沒有逃
月兌的機會。
寧燕又急又氣地捶著他。「喂!你干嘛抱著我不放?該死!快放開我!」他抱
她的感覺一如從前——溫暖、幸福,但卻令她大感危險。
以前她還可以當是做夢,夢醒了,也就算了,有的只是多了一點生活上的幻想!
而現在,他是這麼真實,感覺是這麼逼真……
這男人似乎沒有打算要放她下來,炯炯有神的眼眸浮上一抹溫柔。「你知道你
是誰嗎?」
他的問話,成功地令寧燕停止掙扎。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用著莫名其妙、
又很好笑的眼神看著他。「真好笑,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抱著她,仿若無物般地輕松自在。「我比你還清楚,信不信?」
她才不信!
不過她很好奇。
他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
寧燕腳才著地,自然而然的就想跑,只是動作還沒展開,她就被一雙巨掌制在
——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甚至是另一個世界,我仍然能準確無誤地找到你,你
信不信?」
他那雙深不可測的藍眸又凝視著寧燕,而他充滿男性陽剛氣息的魅力又如此強
烈地包圍著她。
寧燕的頭勉強才及他的肩,而她根本沒勇氣繼續看著他那雙可以瞧透她心思的
眼楮,所以她只好鎖定他胸前的衣襟。
寧燕真的不相信他有那麼厲害——在那個世界他能出現在她夢中,在這個世界
他能出現在龍宮;她認為這只是巧合罷了。她知道他的力量一定不小,但是她不相
信他每次都能知道她的行蹤;他又不是神仙。
寧燕搖著頭,撇撇嘴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該怎麼信你?」而她怎麼
會在這里,她更是迷糊了。她的記憶只到他突然出現在鬼眼森林,她現在真的記不
起她如何會在這里睡醒的?這里又是什麼地方?小龍和艾迪亞呢?
「藍克雷!看來,我必須慢慢喚醒你的記憶……」
寧燕皺皺眉頭,不明白他這句話及這剎那間自她心底所浮現的熟悉感是什麼。
她搖搖頭,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靠他太近,她的腦袋好像就會變成不大管
用,變得呆呆笨笨的——他為什麼總是能如此影響她?
「是你救了我們嗎?為什麼我會在這里?這里是什麼地方?我的同伴呢?」她
急切地問著他。
「你發生危險的強烈訊息,容不得我忽視——你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明白嗎?」
他的手由寧燕的肩上移到臉蛋上,接著他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藍色的眼楮似乎在
訴說著永恆。「你的快樂、你的悲傷,我都能感受得到。縱使我們分隔了一個世界,
我仍然無法容許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無法再忍受你不在我身邊的寂寞,吾愛,
你明白嗎?」
寧燕怎會明白?
他是那個在她夢中一再出現的男子,她擁有鋼鐵般的意志、溫柔優雅的氣質,
他給她的幸福溫暖感覺令她著迷惑不安。她不明白他怎能一再出現在她的夢中?她
不明白他要的是什麼?他為什麼要如此做?這個男人……
寧燕搖著頭,掙開他修長的手指,後退著。「我不明白!我一點都不明白你在
說什麼!我必須走了,我要離開這里。」寧燕早已瞄準目標,一口氣往門口沖去。
顯然地,她低估了這男人的速度,她還走不到五步就一頭栽進了他寬闊的胸膛
里;那人扶住了她,而寧燕卻模著她差點被撞扁的鼻子……
「哇!我的鼻子完了……」她大叫著,模著她可憐的鼻子,根本忘了自己在哪
里了。
「放心!你可愛的鼻子還在。」男人——爽朗的笑意自她上頭傾瀉而下,讓寧
燕猛然察覺到剛剛那一幕,然後驚覺自己又被他圈在懷里時,她立刻忘掉她鼻子的
疼痛,又是懊惱、又是困惑。「你的動作總是這麼快!」
「我不能讓你再次離開我的身邊。」
「我並不是認識你,你為什麼非留下我不呆?」寧燕突然駭怕起他的意圖;這
蚌男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能忘了我,我卻不能。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曾放棄永遠守護你
的誓言,就算時空如何地改變,我對你的心一如從前……」
寧燕的腦子真的混亂了,而她的表情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呆」。
他——他到底在說什麼?她確定自己耳力還很好,莫非,他的腦筋有問題?
寧燕用著很憐憫的眼神,抬頭看著他,小小聲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曾經受
餅什麼刺激,但我非常同情你。可是,我真的不是——不是你要找的什麼人,你弄
錯對象了!」
藍克雷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柔和了他嚴峻的臉龐線條;似乎在剎那間,他
又釋放出某種令人顫抖卻迷惑人的魔力。
他的笑容里隱含著驚與喜,還有一種她不懂得的溫暖。
「燕兒,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樣的坦率與天真!」
她瞪著他。「你確定你沒問題?」
他明亮的藍眸一閃。「證明!」
「證明?什麼意思……」寧燕茫然地重復他的話。
他的雙手插進她柔軟如絲的黑發中,定在她的頭,然後俯身,他的唇覆蓋了她
的唇——他吻了她。
天啊!她不是在做夢吧?!他——他在吻她,這是她的初吻,她自然的反應當
然是反抗。但是她的反抗對象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她被定定在圈在他的懷中、他的
吻中。
他的吻,溫柔又帶著粗獷,一股熱氣似乎透過他的唇往她四肢竄去,使她整個
人無法動彈;她不知道昏昏沉沉的腦中升起的一絲絲喜悅與甜蜜是什麼意思?她只
知道,他的吻帶著強烈的探索,似乎要將她整個靈魂嵌進他的身體。
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快沒氣息、快被那股奇異的電流淹沒時,他終于才放
開她的唇。
她的雙腳一軟,差點跌倒,要不是他早已緊緊地環住她,她一定會摔得很難看。
藍克雷摟緊她,語氣是如此地親昵與憐惜。「證明我對你的愛是永遠的,證明
我並沒有找錯人……」
寧燕臉上的紅潮未退、氣息未平。「不!你不能強迫我相信你!你不能用這個
——用這個來證明什麼!」噢!老天!她一定著魔了,她竟然不討厭他的擁抱、他
的——吻!
「你能接受你是在龍宮公主的身份,為什麼就不能接受你是我的妻子的事實?」
「那不一樣——妻子?!我——我是你的妻子?!」寧燕忽地發現他奇怪的用
詞,一雙眼睜得大大地看著他。
「是的!永生永世的妻子!我們的過去、未來緊緊的系在一起。你的心、你的
愛只屬于我一個人,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他的字字句句仿佛都是深情的承諾,
而且堅沒、冷靜地使她的心頭狠狠地揪緊。
她有一股新生的恐慌——他的眼神、他的堅決、他那赤果果的佔有欲……
她想逃!
他永遠不會忽視她的心情,所以他總是知道她下一個舉動;他擋住她的退路,
又輕易地將她圈進臂彎里。「你總不能永遠逃避現實、永遠逃避我吧?」
「太荒謬了,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謊言?!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更不屬于你!懊
死!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走?」寧燕已經氣得跳腳了!
他緩搖著頭,眼神里冷硬與嚴厲並存。
「從失去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我要找到你,永遠守住你!」
寧燕的心「咚」地一跳。
「你怎能確定我就是你的妻子?」
「你的魂魄投往龍宮、你被帶往另一個世界,這些我都知道。我的力量在那個
世界無法完全施展,只好進入你的夢中,我一直在等待時機,把你帶回來、帶回我
身邊。」
她該相信他,但能相信他嗎?不相信他——那他來到夢中之事該怎麼解釋;相
信他——她能留在此地嗎?
寧燕的腦筋已經亂成一團了。
「我要找我的同伴!」她趁他神色放松時,不死心地道。
「不!」他冷冽的藍眼逼視她的眼眸。「除了離開這里,什麼都可以談!」
「你不能把我當成囚犯!」寧燕不滿地叫著。
「你不是囚犯!」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卻隱含著警告地凝視著她。「你是我
的妻子。」
因此,寧燕被迫留在這里。
沒多久後,她才知道這里是北方的琉璃城——最富裕強大的北方城國;而他,
藍克雷,據他自己說是她丈夫的男人,就是琉璃城之王——琉璃王。那個傳說中法
力最強、智慧最高的君王——她曾佩服得要命的人!
可是,傳說中並沒有說他也是最英俊、冷峻又可惡的男人。無論如何,寧燕也
想象不到這個傳說中的男人會跟她扯上關系,而且他還說他是她丈夫!她到底什麼
時候惹上他的?她不清楚,而且她也不認為琉璃王會有閑空去騙她這個既不美、又
平凡的人——她以為他出色俊美的外貌再加上他的身份,匹配他的應該是個絕色大
美人,而不會是她,所以她實在無法不去懷疑他的企圖與居心。
听他的語氣,好像他是的,而且她的前世跟他有所牽連——前世?很不可思議
的名詞。寧燕的思維還沒進步到接受這種前世今生的關念,可是他的意思實實在在
是這樣的啊!
寧燕還是無法了解這個奇妙的世界!
「王妃!」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飄進寧燕恍惚的意識中,同時也令她清醒了過
來。她回過神,看見兩名十五、六歲的青衫侍女正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她們的手
里恭敬地捧著一些衣物。
「你們要做什麼?」寧燕不太高興地盯著她們。她被人像囚犯一樣地關了一天,
心情當然不會好到哪里去,所以口氣自然也不怎麼好。
這兩名侍女似乎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並沒有被她的壞口氣嚇到,反而
還微笑地遞上東西。「王要我們幫你更衣,他要和你一起用晚膳。」
寧燕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哼了哼︰「我不要換衣服,我更不要和他一起吃飯。」
「王妃?」這兩名侍女面有難色地對望著。
寧燕凶巴巴地瞪著她們。「誰是王妃?去告訴你們那個渾蛋王,再不放我走,
我會讓他很難過!听到沒有?!」她憋了一天的烏氣全倒給這兩個不小心被她當成
出氣筒的侍女。
侍女們這次真的受到驚嚇——她們不敢想象會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外加囂張
跋扈地辱罵她們最崇拜、尊敬的王;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們的王妃——
寧燕將兩個被嚇呆的侍女推出去後,「踫」地一聲將門關上,然後倒在椅子上,
嘆了一口好大的氣。要是可以,她真想一腳踹開死守在門外的那兩個人——原本,
她想趁藍克雷不在的時候溜走,沒想到他竟派了兩個護衛守在門外。她想出去——
可以,可是這兩個人卻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根本不讓她有一絲離開的機會。
她知道,以他的力量根本用不著派兩個人盯住她,這兩個人大概只是要讓她知
道——乖乖待著,別想溜走吧!
寧燕沖到門邊,將門鎖上,又搬來了一張大椅子抵在門後;雖然她知道這些障
礙不能擋住藍克雷,只是求個心安罷了。
她坐在那張椅了上,開始動腦筋。
她必須離開這里,這是她最確定的目標。
她的「被抓」,一定讓小龍、艾迪亞急死了,而他們知道她在這里嗎?無論如
何,唯今之計還是得靠自己逃離這里。
在她好不容易月兌離鬼眼森林那場可怕的噩夢之後,怎能又讓自己陷入另一個意
外中?
寧燕苦苦思索著……
「叩!叩!叩!」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寧燕的心猛然一跳——他來了。
她幾乎是馬上從椅子上彈起來,然後瞪著門的。
來人很有耐心,又敲了幾下。
她還是沒有回話。
門外一片死寂。
寧燕屏氣凝神地看著門,心里非常希望門外的人趕快走,因為她知道門外的人
絕對是藍克雷——她肯定是他!
她憋了一肚子的悶氣想找他理論,而如今他就站在門外,她卻躊躇不前——她
怕面對他!
餅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已經離開,正待松一口氣時——
「你以為這道門阻擋得了我?」藍克雷的聲音听不到一絲波動,听不出是怒是
喜,依然那樣冷靜地自門外傳了進來。
寧燕幾乎可以穿過這層厚厚的門板看到他嚴峻的表情,而那雙藍得嚇人的眼楮
也有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燕兒,開門!」他的聲音冷得不像是人發出的。
「你不就是要像囚犯一樣地關著我嗎?現在我幫你做了,你又不高興!」寧燕
叉著腰,豁出去似地對著門吼叫。
門外卻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她剛想順口氣,卻驚駭地發現那張椅子——她擋在門後的那張椅子,突然向旁
移開,而那扇被她鎖住的門也「踫」地一聲打開了。
寧燕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進來的那個男人——
藍克雷直步至她面前,低頭凝睇住她,神秘的藍眼楮宛如兩道燃燒的野火。
「是那些侍女令你不滿意?或者是我?」
寧燕還是得仰著發麻的頸子才能看到他的臉,她想放棄這種不人道的舉動——
但是他的手立刻強迫地抬起她的下巴,逼使她不得不正視他。
她的怒火陡地被點著;藍克雷總是如此強制、專橫,非得要她臣服在他的霸道
下嗎?她猛然掙開他的手掌,往後一退,沒想到竟踩到自己的裙擺,然後整個人往
後栽下。
「啊!」這一聲喊叫,實在是不怎麼淑女,而且她的尾音收得滿戲劇化的——
前面是悲哀淒慘,到最後好一聲突然斷掉,像是被人突然捂住嘴巴似的滑稽。
她被一雙強壯厚實的臂膀穩穩地接住。
她生平沒出過這麼大的糗。
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或者干脆撞牆比較快。
寧燕就這麼倒在一個安全厚實的胸膛里,然後像個小呆瓜一樣,只能傻傻地笑
著。
「又忘了自己穿什麼,嗯?」藍克雷的眼里慢慢地露出暖和的柔情,神采里有
一抹難得的促狹之意,他低頭望著懷中的可人兒。
寧燕從震驚中醒過來,馬上忘記挫折,三、兩下便掙扎地從他懷里爬起來,鼓
著腮幫子,睜大明亮的雙眼指控他。「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跌倒?!」
她懊惱忿憤地扯了扯她那一身水藍色的衫裙。「該死的裙子!連你也欺負我!」
藍克雷一把將她抱起。「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寧燕已經習慣他老是對她做的出其不意的舉動,只是對這種親密的舉動,她仍
覺得不自在與羞澀,一如以往地想掙扎要跳下來,卻掙月兌不了他的鉗制,她只能捶
著他的手臂叫著︰「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啦!」
藍克雷執意越過宮門往外走去,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
寧燕在慌亂中看到一些侍女低頭走過時,臉上都有一種好笑的表情,又好像習
以為常似的。她羞愧地不敢抬頭,實在恨死了藍克雷的霸道與專橫。
「你——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藍克雷壓根兒沒放寧燕下來的打算。
他只咧嘴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簡單地說︰「吃飯!」
☆☆☆
寧燕從沉睡中醒來,立刻發現異樣——她不是一個人睡!
她的睡蟲立即被趕跑;她睜開眼楮,一個奇怪、可怕的景象橫在她眼前——
男人,是一個男人正睡在她的床上;更正確地說——她正睡在藍克雷的懷里。
他的手佔有性地圈著她的腰,而他極具男性魅力的陽剛氣息正強烈地侵入她的
靶覺、她的思緒。
藍克雷!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寧燕又羞又怒地推開他的手,並迅速地翻身坐起。
她這些動作並沒有驚醒他。
他依然沉睡著,連動也沒動一下。
寧燕全身戒備地盯著他,唯恐他突然醒來——
他在睡覺,而且睡得非常熟——這是她逃走的好時機。
寧燕一邊小心地後退,一邊仔細地注意著他。
她再次發現,藍克雷真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而且幾乎漂亮得連她都嫉妒。
尤其是那堅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她的臉突然一紅,因為她想到他的吻。
她趕忙轉移視線,往上瞄。
他那懾人魂魄的藍眸的本該隱蓋在長而濃密的睫毛下……
可是現在,那藍得邪氣的眼眸卻正慵懶地、銳利地凝視著她。
寧燕呆了一秒。
「啊!……」慘叫聲在下一秒中傳出——
她竟然跌下床!
「該死!」她還未反應過來,一雙男性強壯的手臂伴隨著自己的低斥聲又將她
抱上床。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張令她又好氣、又好笑的俊美臉龐。
「這是你迎接美麗早晨的方式?嗯?摔下床?」
「你什麼時候醒的?」她的眼光依然呆若木雞。
「就在你醒來的時候!」
她在瞬間又清醒過來,立刻意識到他赤果的上半身正如此地貼近她,她想也沒
想地就推開他,並且沒有察覺自己的處境——她正坐在床沿;因為失去他的扶持,
她晃了兩下,差點又跌下床去。
藍克雷眼明手快地又環住她的腰。
「你——你怎麼在這里?」她窘迫又忿怒地推推他赤果的上半身。好不容易才
從震驚中恢復意識,一雙眼楮卻又不知該哪里放,身子扭來扭去,不安分極了。
他似乎極愛看她的糗狀,語中含著濃濃的笑意。「這里是我們的寢宮,我不在
這里,要在哪里?你真是太大驚小敝了!」
大驚小敝?他竟然說她大驚小敝?
寧燕這次是迅速準確地跳下床——她可受不了對著一個半果胸膛的男人講話,
她離他遠遠的,氣呼呼地瞪住他。「你這個無賴!你是故意的!昨晚你——你到底
對我做了什麼?」
昨晚被他又哄又拐地「請」去吃晚餐——嗯!那真的是美味的一餐,于是她決
定不再虐待自己,不顧他的注視,大吃特吃了起來。
最好能吃垮他——她很壞心地這樣想。
她理也不理他,連頭都懶得抬一下,只專心一意地進攻眼前的美食。雖然如此,
她仍強烈地感覺到他正定楮不動地盯著自己瞧——從頭到尾。
等她再也吃不下時,她終于有空停下來看他。
他正凝視著她,神情是令她忍不住悸動的那種——那藍色詭異、又迷惑人的火
焰,隱茂著熱力與危險。
「飽了?」藍克雷輕輕地說了這兩個字。
即使隔著一張大桌子的距離,她仍然沒有一點安全感,甚至覺得他隨時都會撲
餅來似的。
寧燕努力克制自己想听的念頭,努力使自己「釘」在椅子上——這樣,她才不
會讓他知道她怕他。
「你現在的法力已經強到不用吃東西了嗎?明明是你‘邀請’我一起用晚餐的,
可是你好像都沒動到筷子嘛!」她故意加強語氣,有點嘲諷地道。
一旁的侍女卻將所有食物、盤子撤離,清出一個光滑、潔淨的桌面,並且端來
兩杯裝著淡黃色液體的杯子,各放在他們面前,便又退下。
藍克雷首先一手執起杯子,緩緩地啜了一口,然後又凝視著她,朝她一點頭,
微笑道︰「喝喝看!這是百花精提煉而成的花茶,是你最愛喝的!」
他怎麼知道她愛不愛喝?她連動都還沒動呢!
寧燕用著懷疑的眼光盯著那杯液體瞧,而她的鼻息已充滿那清淡、香甜的花香
味。
「你是說,它是用百花煉制而成的花茶?」她很想拒絕它的誘惑,可是她的手
並沒有和她的理智配合得很好,忍不住誘惑而端起那杯芳香四溢的花茶,湊到嘴邊。
他又漫柔、又銳利的眼眸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好喝嗎?」他問她。
寧燕淺嘗了一口,那甘甜芳香的液體直向她的身體各部位竄去,涼涼地、舒服
地令她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一下子那杯花茶就已經見底了。
藍克雷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自成一股氣勢,仿若天神降臨般—
—
他俯,一把抱起趴在桌上的寧燕。
「忘了告訴你,這花茶是會醉人的!」藍克雷摟緊寧燕柔軟的身軀,在她耳邊
低語著。她只覺腦子暈眩得很,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剛才那冰涼的花茶現在反倒變
成一股熱浪,而且毫不留情地沖向她的全身各處。
寧燕開始感到昏昏沉沉的,她奮力想保持清醒,卻愈陷愈深。
「你——你——大騙子!到底——要對我——做什麼?」恍恍惚惚中,寧燕只
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藍克雷將她放在舒服的大椅子上,溫柔地看著她。「沒事!我保證沒事!你只
要相信我,看著我的眼楮……」
他捧著寧燕的臉,專注凝神地望進她眼眸深處。「你只要看著我的眼楮,什麼
也別想,明白嗎?」
他的語氣帶著三分莊嚴,剩下那七分是用來哄她的溫柔。
寧燕最後的意識似乎是跌進一個神秘的藍色魔咒里……
現在——
那個男人正坐在她的床上,還一臉可惡的笑容。
「昨晚你喝醉了!」
「你騙我說那是茶!」寧燕再也不相信他了。
「慢慢喝的話,它是茶;一口氣喝下它的話,它就是很容易令人喝醉的酒。」
「是你故意不告訴我的!」
「忘了!」
表才相信!
寧燕揚著下巴,眸子晶亮地瞪著藍克雷。「我听人家說,北方琉璃城之主是智
慧最高的王,我看他們說漏了你好幾項德行——你不但霸道、專橫、無禮,而且還
是只老狐狸、大騙子!」
藍克雷的臉龐瞬間換上了一張面具——冷硬、沉默、沉靜,而他一雙湛藍的眼
眸直視著她,眼神變得深不可測,仿佛是一口最神秘的古井,不帶一絲波動,卻能
令凝望的人不自覺產生深深的警惕與顫抖。
寧燕就是有那種掉進古井,渾身濕淋淋的狼狽與冷顫的感覺;在藍克雷的注視
下,她竟有一絲心怯,好像做錯事的小孩,提心吊膽地等著大人的責備一般……
她的心突地一凜——不行,她必須堅持下去。
她不知從哪兒生出來一股力量支持著她,她堅決而明白地迎住他的眼光。
兩人的眼神對峙著。
藍克雷那深邃的藍眸緩緩有了一絲笑意,然後漸漸擴大……
他那雙藍眸因愛戀和笑意而閃亮著迷人的光輝。
寧燕發覺自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她的胸口竟然浮現出一股像是過了漫長一
世紀的感覺︰她竟然不討厭他的注視——這是她最新的發現,相反的,她還滿喜歡
的!
她對這個新發現充滿了罪惡感。
而那個令她產生罪惡感的男人,此時正步下床,朝她的方向走來——她不得不
再次承認他看起來實在是帥透了。他那張臉俊美得連阿波羅神都得靠邊站,漂亮得
連她看嫉妒;他簡直是英俊的魔鬼!
此刻這個「英俊的魔鬼」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他赤果的胸膛正毫無保留地展現
在她的面前,那強壯陽剛之美的線條令她為之瞠目結舌,並且臉蛋迅速紅了起來—
—因為她想到,剛才她正是躺在這個胸膛里。
「只是這些?還有沒有想說的?」藍克雷的聲音毫不掩飾笑意地自她的頭頂落
下。
寧燕努力控制她已經快負荷不了的心跳速度。
她裝得很鎮靜,慢吞吞地道︰「有,暴露狂!」
這次,藍克雷真的大笑起來了,笑聲里滿是驚喜。
寧燕趁他大笑不已的當兒,沖到一旁,一把將他的衣服丟向他,然後叉著腰,
怒目橫視著他。「笑、笑、笑!笑死你算了!有什麼好笑的?快把衣服穿起來!」
被人罵「暴露狂」,他還笑得這麼高興?
藍克雷接住了衣服,總算停止了笑聲。
不過這回,藍克雷的臉上浮現了另一種令寧燕頭皮發麻的笑容,他眼含深意地
凝視著她,低沉的磁性嗓音拂過她的心扉。「看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今晚將不只
這樣!」
寧燕狐疑地盯著他。「心理準備?你說什麼?」
「我要讓你再次成為我的。」藍克雷的眼光充滿愛意,他那麼專注地看著她,
令她不由自主地顫賂。
成為他的——這是什麼意思?
「昨天為了幫你開啟咒印,讓你睡過一晚,今晚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今晚不是,以後也不是!」寧燕記起他的第一句話。「你剛才
說‘咒印’,那是什麼?」
藍克雷似乎打算光著上身在這里晃來晃去——擾亂她的視听?
「昨晚,我為了再次開啟咒印——」他將寧燕拉近身邊。「你的樣子將永遠停
留在現在,不會再改變……」
「不會再改變?你是說,我再也長不高了?」寧燕垮著臉;她一百六十公分的
身高一直是她最不滿意的地方,她每次拼命的吃、努力的運動就是希望能再長高一
點,她對于這點願望是很有自信能達成的;沒想到他給她弄了什麼咒印,害她連這
點小小的希望也破滅了。
「更正確的說,你已是不老之身!」藍克雷的手輕柔地撫著她的下巴,愛憐地
道。
寧燕瞪大了眼楮,錯愕、驚嚇的表情很貼切地表達了她現在的心情。
「以前我就已經在你身上加了咒印,所以你的容貌還是以前的模樣,不因時空
的改變而改變;這次帶回你,我只是順便為你開啟這個咒印……」
寧燕實在無法相信這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藍克雷的魔法到底有多強?難道他當真無所不能?他可以橫越時空、穿入夢境,
在這個世界,魔法師也許很多,但是像他這種法力無邊的人並不多,他是強者中的
強者,他可以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世間女子多得是,他甚至可以得到更好的,
可是他為什麼非強留下她?非要她不可?
藍克雷一直要她相信,她是他的妻子,甚至在她還在那個世界時就已經進入她
的夢中,投影在她的生活當中——他是如此地了解她的一切。他強制地將她擄來這
里,限制她的自由,並且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在她身上加了咒印——難道這一切,
只為了讓她留在這里?
難道,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不!
寧燕搖搖頭!
這太荒謬離奇了!
要她拋棄那個世界來到這里,接受她是水晶龍宮公主的身份已經超出她所能忍
受的範圍,如果再加上這個身份——琉璃城王藍克雷的妻子,她鐵定無法接受。
寧燕抬頭看著藍克雷,坦率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無法信任
你。」
藍克雷的眼楮里盛滿了最深、最深、最醉人的愛戀,他的藍眸閃動著動人心弦
的光芒,他輕輕柔柔地俯身在她唇上一啄,細聲軟語在她耳邊低喃︰「因為我愛你
——以前的你、現在的你、永遠的你……我不是說過嗎?我們的過去、未來緊緊系
在一起,誰也不能改變,誰也不能讓你再次離開我的身邊……燕兒,你明白嗎?你
只能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藍克雷的鼻息隨著他的話語在她耳邊吹拂著,他靠她如此如此的近,近得讓她
的心又呈現不規劃的跳動,近得讓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以前在夢中,這種感覺
不是沒出現過,只是沒有現在這麼真實——老天啊!她快暈倒了……
☆☆☆
藍克雷正帶領著她參觀琉璃城的景色。
他的手臂又如影隨形地附上來,並且摟得更緊,根本不理會寧燕的抗議;他只
低頭朝她露齒一笑。「不行!我怕你再暈倒!」
寧燕悶悶地閉上嘴巴。
糗!糗!糗死了!罷才,她做了一件糗死人的事——她竟然暈倒!
「飽受精神虐待,偶爾暈倒一下有什麼好奇怪的。」寧燕丟給藍克雷這麼一句
解釋。
與水晶龍宮的精致比起來,琉璃城處處展現它壯觀雄偉的氣勢,就如它的名字
一般,晶瑩剔透的琉璃被巧妙地布飾在這個強大城國的宮殿的四周。
雖然寧燕對它的主人有一點生氣,卻仍為這氣勢磅礡的宮城給震懾住了。
難怪它是北方的第一城國,它比龍宮大太多了。
這里的僕婢都是恭謹而有條律,對于他們的王都懷著深深的敬畏與尊崇,似乎
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埃?萑徊豢汕址傅囊話恪??饈悄?嘁宦飛系姆 幀 br />
他幾乎是立刻轉過頭來——仿佛和她心靈相契似地,捕捉住了她打量的目光。
他輕揚眉毛,微微而笑。「小寶貝,你又發現什麼問題?」
寧燕故意忽略他問句前面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稱呼,然後發出驚人之語。「你
平常一定很可怕!」
藍克雷有趣地盯著她好像抓到他的把柄而興奮發紅的臉蛋。
「哦?何以見得?」
寧燕指指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宮僕、侍女。「我看他們怕你怕得要命,每次一接
近你,就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可見你平常一定嚴厲得可怕。」
藍克雷突然轉身握住她的手,眼里大有挑戰的意味。「那你怕不怕我?」
寧燕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抽回手,可是一踫到他的目光——面子的問題不得不讓
她厚著臉皮撐下去。
「笑話!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又不是我的王,我怕你做什麼?」寧燕睜著圓圓
亮亮折眼回視著他。
藍克雷親昵地撫捏著她柔軟溫熱的小手,親密、溫柔得令她心底泛起一陣顫賂,
她直覺要把手抽回,偏偏他不容許她如此做,而且更握緊了她的手,那雙藍眼深邃
而溫暖,嗓音低沉而溫柔地道︰「誰說我不是你的王?我是你的王,而且是你的丈
夫。你不需要怕我,不需要躲著我;你只需要對我信任,並且接納我對你的愛。」
「可是我不愛你!」寧燕直率地看著他,隱含譏誚的語氣。「你是偉大的琉璃
王,無所不能,難道你要用強迫的手段強迫我愛你嗎?」
藍克星緩緩地搖著頭。「你的愛原本就屬于我,而且只能屬于我,我何必強迫
你!」
寧燕听得很火大!多麼狂傲的口氣,好像她再也不能愛別人,只能愛他一樣;
他還說不強迫她——
「我才不會愛上你!我要去愛別人不行嗎?我就是不愛你,不愛、不愛!」寧
燕要激怒他似地大叫著。
藍克雷的眼神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猛地一把將她擁進懷里,低頭就吻住她的
唇。他粗暴如一頭猛獸,仿佛急于汲取她生命的全部,仿佛欲將她整個身心融入他
的體內一般——狂野、急驟如暴風雨。
寧燕劇烈地抵抗著,她的手腳抗拒地踢打著他;但,沒有用——她的叫喊淹沒
在他的唇中,他的舌伺機伸入她的甜口,他似乎將他所有的愛戀、所有的相思傾注
在這一吻——他的女神、他的王妃,這令他魂牽夢縈的小女子了!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他的吻轉為溫柔。
而寧燕不知在何時放棄了掙扎,任由他親吻她,並且回應他熾熱的吻,好像是
天經地義般地自然、天經地義般地自在。
良久,他終于戀戀不舍的離開她甜美的唇,手指愛憐、疼惜地輕撫著被他吻過
的櫻唇。
寧燕還未從剛才那天旋地轉的感覺中清醒,她微喘著氣息,眼楮直視著他,然
後,她的臉蛋陡地脹紅。
天啊!罷才的她是她嗎?她竟然——竟然……
寧燕搖著頭,仿佛要甩掉剛才的吻。
藍克雷溫柔地扶住她搖晃的腦袋。「你真正的心還未覺醒,你不明白自己的心,
可是我明白。你的心、你的靈魂一如從前,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相
愛、相守,我們的心已緊緊的系在一起,你明白嗎?燕兒……」
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一起在蠱惑著她,她不明白恍然間升起的那股好熟悉、好
幸福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一剎那間從心底涌起的悵然情緒令她的眼眶沒來由地紅。
她推開他,不想讓藍克雷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他一伸手又拉回她,根本不讓她躲開。「為什麼要躲開?你的思緒、你的感覺,
我不明白嗎?」藍克雷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拭去她滑下臉龐的淚水。
她就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想哭!是他給她的溫柔?是他給她的感覺?她克制不了
自己那不听話的眼淚。他才剛踫到她,她的淚就莫名其妙地涌出,最後終于忍不住
放聲大哭了起來。
所有的委屈、不安,似乎都借著這些眼淚發泄出來。所以,她哭得很「努力」、
哭得很「盡情」。
她已經承受不了了!
從被帶來這個世界,從被他帶來這里,寧燕已經壓抑夠久的驚駭、夠久的不安;
她不知道她在這個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是水晶龍宮的公主?還是琉璃城的
王妃?她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有一個快樂的家、有三個最要好
的朋友,就這樣平平順順,就像許多人一樣,這才叫做「日子」,不是嗎?
可是她畢竟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因為她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她被帶回這個奇妙
的世界——一個魔法的世界,任憑她掙扎、抵抗,終究還是改變不了事實——她是
這個世界的人的事實。但是,她割舍不下對她父母、朋友的感情與思念,而她也放
棄不了對水晶龍宮的責任。
是的!她只能往前走,而不能再回頭。她知道她這個「公主」的身份以及水晶
龍宮人民對她的信任,已使她無法再回頭。為了水晶龍宮——她已默許的故鄉,她
不辭勞苦、危險地前往迪迪卡山取劍,可是還沒到達目的地,卻又跑出了這個意外。
這個藍眼楮的男人,曾經不斷地出現在她的夢中,他溫柔深情得令她顫抖——
他已經融入她的生活中,她常常猜測他的身份,幻想有一天能真正見到他,而不是
一直繾綣在夢中。他在她夢中的存在一直是她一個小小的企盼,她對這個男人的感
情、莫名的依戀幾乎是從他在她夢中時就存在的——她怎麼想象得到,有朝一日她
真的能見到她?真的能觸模到他?
而他卻說她是他的妻子,她能相信嗎?不!她不能相信!她怎麼能相信她是這
蚌男人的妻子?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他為什麼非要她不可?
這里——這個她不太熟悉的世界,到底還有多少她未知的事?
現在,她哭倒在這個男人的懷中,在這一刻間,她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上,只想
哭個暢快。
而藍克雷強壯的臂彎擁著她,仿佛他是她停泊的港灣,一個最令她感到安全溫
暖的地方。他一直默默無語,但是他的藍眸卻緊縮著。
終于,寧燕慢慢止住了哭泣,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哭過後,她有一種痛快、
舒服的感覺。但是,猛然間,她卻才想起,那個惹她哭泣的男人一直在她身邊。
她抬頭看他——
藍克雷早將手帕準備好,並細心地拭去她殘留在臉頰上的淚。「哭夠了?」
還好這里是很少有人會進來的城頂?望室,否則她一定會羞愧而死。
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因為哭太久了,她的聲音變得嘶啞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是你的妻子?
難道我連自己選擇丈夫的機會都沒有嗎?如果是前世,那就將緣分歸前世;今生的
我應該有重新生活的權利,難道我連被愛、愛人的權利也沒有嗎?」
「我只要你!只有你是我的唯一!我只承認你是我的妻子,雖然你已經忘了你
曾許給我的諾言……」他嚴肅地凝視著她。
「許給你的諾言?」她皺著眉頭。
「你說要當我永遠的妻子,不管時空如何改變!」藍克雷的藍眸閃著耀眼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