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亞力加快車速,疾速駛向醫院。
從德國留學回來之後,他就在台北市一家頗負盛名的大型醫院任職。一轉眼也過了五年。
從住院醫師做起,憑著優異的表現以及院長對他的賞識,在這短短的五年里,他升到外科主任的職位。只是,薛亞力並不以此為滿足。
他知道自己永遠與院長的職位無緣,不過僅次于院長的副院長職位,所代表的權勢與地位,也是相當的吸引人。薛亞力的努力,就是為此而存在。
從他的住處到服務的CT醫院,開車只要十來分鐘。才剛把車子停妥,遠處就有人朝他跑來。
醫院的護士長Miss陳,急急忙忙地對薛亞力說道︰「薛醫生,麻煩您了。」
薛亞力輕輕地點了個頭,邁開腳步尾隨Miss陳進到醫院。
「手術室里面還有誰?」他邊走邊問。
「龔醫師也在里面。」
「哦!他也來了。」薛亞力挑起一眉。
報嘉華同樣也是CT醫院的外科醫師,比他早進來三年,但彼此之間相互不對盤。原因無他,因為龔嘉華也是與他競爭副院長職位的對手之一。
醫院里支持他與反對他的人相當壁壘分明。他的作風果斷強硬,甚至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但龔嘉華的行事風格卻完全與他相反。只是這般溫吞仁厚的作風在他看來,全都變成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個。
醫院的理事會里,將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支持龔嘉華,那些守舊派分子,只會在龔嘉華身旁阿諛奉承,除此之外,對醫院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這些股東對醫院又擁有某些不可忽視的影響力,這也難怪薛亞力會將他當成了假想敵。
薛亞力換上手術衣,在經過一連串的消毒手續後,他走進了手術室,眼神銳利的環顧四周,然後自動站往離他最近的手術台。「現在狀況怎麼樣?」
「這名傷者的傷勢比較嚴重,失血量過多。」回答他的,正是站在他對面的死對頭龔嘉華。
「哦!另外一名呢?」薛亞力明知故問,早在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掌握了兩名傷患的最新情況。
他語氣中微露輕蔑,但龔嘉華裝作沒听見似的繼續答道︰「兩分鐘前,我已經將傷口縫合了,沒什麼大礙。但是現在這名傷患,必須請你親自操刀。」他闃黑沉靜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波瀾。
薛亞力看了龔嘉華一眼,隨即拿起手術刀與縫合線,先仔細地檢查了傷患的傷處,然後再慢慢地、仔細將患者的傷口縫合起來。
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才結束。
等將傷患推出手術室後,薛亞力跟著跨出手術室。原本等在外面的家屬一擁而上,著急地詢問傷者的狀況,但薛亞力並不理會。他只是看了那些家屬一眼,便自顧自的走了。
苞在他身後出現的龔嘉華,馬上接替薛亞力的位置,跟家屬報告傷者的情況。
薛亞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扯下口罩與手術衣。從櫥櫃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就啜飲起來。雖然身為醫生在醫院應該禁酒,但他向來我行我素慣了,對這些成文規定根本不放在眼里。
直到听見了敲門聲,薛亞力蹙起眉頭盯著門板,並沒有應聲。而敲門的人也不等他應話,便自顧自的打開。薛亞力一看見來人,立刻將椅子旋轉背對。
「你來做什麼?」他問。
「我是來向你道謝。」龔嘉華說道。
「謝?這有什麼好謝的?」薛亞力冷嗤。「我反而覺得,你們把我叫來根本是小題大做,縫合傷口這等小事,你來做就可以,何必要我出現!」
面對薛亞力的冷言冷語,龔嘉華早巳習慣。他當然也清楚,薛亞力會對他這種態度的緣由何在。不過相對于薛亞力對他產生的敵意,他卻毫不在乎,因為他對那個位置並沒太大的興趣,一切都只是薛亞力一廂情願的對立而已。
他不僅沒有敵意,反而相當佩服、欣賞他!尤其在與他合作多次重大手術時,薛亞力的醫術精湛,讓他望塵莫及。他期待有一天,薛亞力能對他卸除防備,他是真的很想結交薛亞力這個朋友的。尤其現在,他們倆之間,還牽著某種聯系——
「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你對我們醫院而言,是不可缺少的醫護人才,我們正需要你這種技術。尤其像你是從德國留學回來……」
「夠了,少灌我迷湯。你來找我,該不會是跟我話家常的吧!」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下個月,將會有一位從德國來的心髒權威,到‘CT’來做學術研討。」
「那又怎樣。」
像這樣的醫學交流幾乎每個月都有,而且向來不乏是中外醫學界的權威人士,他不也常到國外出差!
「是史提夫•加韋•漢克,德國醫學界的心髒科權威。他一直都是我崇敬的對象。」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是誰要來?」聞言,薛亞力渾身一震。一雙藍眸因為這個名字而顯得更加冰冷。
「史提夫•加韋•漢克。」龔嘉華又重復了一遍。「就在下個月五號。」
「我怎麼沒听院長提過?」
「因為今天你休假。」龔嘉華說道︰「院長也是下午才告知我們這個消息,他要我轉告你,這位貴客由你接待。」
「該死。」薛亞力暗自咒罵一聲。為什麼偏偏會是他!
他憤而拿起放在桌上仍盛滿酒液的玻璃杯,大口的灌了下去,然後又重重的放下。
薛亞力抬頭,看到仍站在原地的龔嘉華,狠聲問道︰「你怎麼還不走。出去、給我出去!」
報嘉華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便緩步退出門去。在關上門的瞬間,他說道︰「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史提夫•加韋•漢克究竟有什麼恩怨,但听院長說,他是你在德國留學時的指導教授。于情于理,你都該好好招待他!我想,我不說,你應該也知道,這不僅事關我們‘CT’的名譽,更影響到你是否能升遷副院長。」
報嘉華說完,但回答他的,卻是朝他飛擲而來的一只玻璃酒杯。
好在龔嘉華閃得快,在玻璃杯砸上他的頭之前,先行一步將門關上。只听見門內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再來就沒有任何聲響。
薛亞力雙拳緊握,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已經緊閉的門,全身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為什麼會是他?這個讓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為什麼會是他!
一幕幕不愉快的回憶,有如走馬燈般,開始在他腦海中不停地反復放映。
想起這男人拋家棄子的惡劣行徑,他就憤怒得想殺人。為了對抗他、打擊他,為了讓他刮目相看,薛亞力一直拼了命的用功,也得償夙願的考上醫學院,並在畢業後,順利到德國留學。
沒想到冤家路窄,在德國念書時,這男人居然成為他的指導教授。
從此,他開始處心積慮的與史提夫•加韋•漢克唱反調。但奇怪的是,依照他故意和指導教授唱反調的種種行徑看來,他應該念不了多久就會被退學!沒想到他居然還能順利畢業,並在德國某家醫院取得實習資格。過了一年,才回台灣。
兒子?!他才不承認他是史提夫•加韋•漢克的兒子。更甚者,他恨死了他身上流的德國血統。他認定這輩子只有母親才是他的親人。
想起母親剛離婚時,他每天看著她以淚洗面,當時他幼小的心靈里,開始憎恨父親的無情。因此和母親回到台灣定居之後,他便與那個被稱做「父親」的男人斷了音訊。只除了後來赴德國求學的那段時間!即便是現在,他也將近五年沒有和史提夫•加韋•漢克有過任何往來。
三十多年來,一直是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以前不會變、現在不會變、未來更不會變。
「混賬。」他咒罵了句,試圖想要甩開這些不愉快,但這些回憶就如鬼魅般緊纏著他。薛亞力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一分鐘後,他隨手抄起外套與車鑰匙。
今夜,他必須徹底忘掉這一切——
***
CT醫院
一如往常,醫院里仍維持著如平日那般祥和的氣氛。但不一會兒,通往五樓病房的走廊上,引起了一股小小的騷動。
「外面怎麼那麼吵?」從525號病房里,傳出一道相當清亮甜美又略顯困惑的嗓音。接著,病房的門打開了,一顆小小的頭顱,從里頭探了出來。
那是一張令人感到舒服的面孔。
烏溜溜的秀發綁成馬尾,露出非常細致的五官。白里透紅的肌膚晶瑩剔透,圓圓潤潤的臉頰上,澄亮明淨的大眼黑白分明,未擦上任何人工色素的嘴唇,卻是紅潤的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嘴角邊漾著兩個小巧可愛的梨窩,相當甜美可人。
她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終于發現引起騷動的源頭。走廊的另一端,五六位身穿白袍的醫生與護士,正在一間一間的做例行巡房的工作。而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金發的外國人。
女孩兒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把頭縮了回去。她輕輕地關上門,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坐著。
「小琪,听到這樣的聲音,應該是薛醫生來巡房了吧!」問話者,是一名身患胃疾,年約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躺在病床上,笑問道。
「唔,應該是吧!陳媽媽,我幫你把隻果切小塊一點吧!」喬琪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忙和著手上的工作——削隻果。
喬琪邊削隻果,邊回想起剛才瞟到一眼的金發醫師,應該就是父親口中的金發帥哥——薛亞力吧!
喬琪的父親,就是這家CT醫院的院長。她上個月大學畢業後,為了不讓自己無所事事,遂自願到父親的醫院里當義工,幫忙看護老人與小孩。
由于她生性不喜招搖,加上極少進出自家醫院,因此醫院里的醫生與護士們,除了學長龔嘉華之外,全都不知道她與院長的關系。
而且自從她擔任義工到現在三個禮拜,並沒有見到龔嘉華的人。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揭穿,雖然被揭穿也沒什麼大不了。
當初決定要到「CT」當義工時,父親為了讓她能快速進入狀況,便大略地把醫院里的人事說給她听。除了學長之外,他對這個外科主任薛亞力贊譽有加,像是恨不得他就是自己親生兒子似的。
在很久以前,父親口中就老掛著「薛亞力」這個名字。只是當時的她,除了學長的消息之外,其他一概不感興趣。
而現在父親的這番言行,倒是引起了喬琪對薛亞力的好奇。讓她對這位處在都是黃種人醫院里的「外國醫師」,感到些許興味兒。
因此,當她進入「CT」後,一直想找機會認識認識父親口中的帥哥醫生,卻老是踫不到面。現在剛好機會來了——
早從父親的言行舉止中,喬琪敏感地察覺到,他似乎屬意薛亞力當他的女婿。但,她能嗎?她有這個資格嗎?喬琪頗不以為然。她已經不是……
雖然現在的社會風氣相當開放,但她不會傻的認為,有哪個男人能夠大方地接受他的新婚妻子不是完璧之身!所以,父親這個行為在她來說是多此一舉了些。但是,她又不能告訴父親,他最寵愛的女兒已經失去了清白。喬琪陷入了兩難……
「薛醫生在我們這里可是大受歡迎喔!他既英俊又瀟灑,對我們這群老人家和善又溫柔,就像你一樣。不過,你千萬別喜歡上他喔!」陳媽媽笑道。
「陳媽媽,您別開玩笑了,我又不認識他,怎麼會喜歡他呢!」
喬琪愣了一下,隨即以笑容掩飾內心陡升起的苦悶,她將手中的隻果切成好幾個小塊,放到面前的餐盤中,好方便陳媽媽進食。
「唉!薛醫生的人真的很不錯,不過有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笑容,並不是真正的微笑。」
「為什麼?」
「唉!怎麼說呢?哎呀,只是一種直覺,就是老人家的經驗談啦!」
陳媽媽笑著拍拍喬琪的手。「你呢?義工這個工作,還習慣吧!不會被我這個老人家煩死吧!」
「當然不會!我非常喜歡這份工作。因為可以常常來陪陳媽媽您啊!」
喬琪霹出甜甜的笑容。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工作,雖然她不是專業的看護,沒受過什麼醫護訓練,但她做得非常愉快。
「丫頭,你的嘴真甜。」
陳媽媽笑得更開心了。她因為身患胃疾,必須長期住院治療,兒子與媳婦兒因為工作太忙,沒有辦法常來看她、陪她,她也沒辦法看到她的寶貝孫子。若不是有喬琪陪伴,真不知她該如何度過這些寂寞的日子。
喬琪正愉快地和陳媽媽聊天,此時,病房的門突然打開,薛亞力走了進來。
喬琪一見到他的面孔,瞬間刷白了臉。怎麼……怎麼會是……他!
一頭燦爛的金發,還有那一張她永遠無法忘懷,如雕刻品般俊美的五官。雖然那時他不曾睜開眼楮,但喬琪對他的印象太過深刻,深刻到想忘都忘不掉!
「嗨!薛醫生。」陳媽媽高興地向薛亞力打招呼。
「陳媽媽,今天感覺怎麼樣?」薛亞力走到病床旁邊,笑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成天躺在病床上。」
「那怎麼成!您必須多走動走動才行。」他邊在診療卡上記錄,邊叮嚀。
突然,他眼神一轉,發現坐在陳媽媽身旁的喬琪。
「陳媽媽,這位是您的……」
薛亞力疑惑的打量這名陌生女孩兒。應該是女孩兒吧!看她的打扮相當年輕,而且她相當眼熟?是誰?
「她是喬琪,是來陪我這個老太婆解悶兒的。」陳媽媽看了喬琪一眼,發現她臉色蒼白,忙喚道︰「喬琪、喬琪!」
連喚了好幾聲,喬琪才听見陳媽媽叫她的聲音,她趕忙將頭低下。他會認出她嗎?不,應該不會。他們只相處過一夜而已,他應該不會記得她!
喬琪勉強鎮定心神,對薛亞力自我介紹︰「我叫喬琪,才剛成為‘CT’的義工三個禮拜。」
「是嗎?歡迎你。」薛亞力朝她伸出手。
「謝、謝謝!」她仍低著頭,聲音也細如蚊蚋。喬琪怯怯地伸手與他相握,仍害怕薛亞力會認出她來。
薛亞力寬厚溫暖的大手,將她整個手掌緊緊包覆,這是一雙能帶來力量與安全的手。但喬琪由于心情緊張,根本感受不到他手掌所傳遞過來的熱度。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薛亞力就已經把手放開。
薛亞力隨口又問︰「工作還習慣?你好像很緊張,是因為看到我嗎?」
「還好,我……」
喬琪很想流暢地回答薛亞力的問題,想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會因為看到他而緊張。但是她的舌頭就像是被打結了一樣,說出口的話成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愈是想表達,卻愈是零零落落。
薛亞力似乎對喬琪的窘狀視而不見,他的注意力又轉回到陳媽媽身上。
「陳媽媽,今天天氣不錯,待會兒就讓喬小姐扶您到後面花園走走,多呼吸新鮮空氣,人也會比較開朗。」
「喬小姐,麻煩你了。」
「不、不會。」
說完,薛亞力便與其他的護士們轉身離去,喬琪看著他的背影直發愣。
「我說丫頭啊!」陳媽媽看著喬琪臉上表情。她嘆了口氣說道︰「我說過,千萬別喜歡上他,他會讓你受傷的啊!」
她以為喬琪是因為對薛亞力一見鐘情而發愣,殊不知是因為另外一個她想都想不到的原因。
「我、我才沒有。我才跟薛醫生第一次見面,怎麼可能……」喬琪把頭垂下,無意識地把玩起衣擺上的流蘇。
「沒有最好。」陳媽媽翻了個身。「像你這樣十七八歲年紀的女孩兒,正好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對于戀愛對象啊,千萬要仔細看清楚,否則後悔莫及喔!」陳媽媽苦口婆心地勸道。
「呀!陳媽媽,之前告訴過您啦!我下個月就要過二十三歲生日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喬琪嘟囔道。
她知道自己的女圭女圭臉常給人錯覺。不管怎麼裝扮,都認為她的年紀絕對不會超過十八歲。打扮的太過正式,又會給人小孩扮大人的感覺。
在二十歲以前,若听到有人稱贊她年輕,她會沾沾自喜地接受贊美,但現在卻變成了她的困擾之一,甚至,有人會因此質疑她擔任義工的能力。
「啊!你要二十三歲啦!噢,陳媽媽的記性真差。唉——人老!」陳媽媽訝異的說道,隨即拍額稱是。
「陳媽媽,您別這樣,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喬琪輕輕地拍著陳媽媽的手。「我們趕快準備一下,我扶您到院子里去散散步吧!」
「好。」陳媽媽應了一聲,由喬琪攙扶她下床如廁。
在等待陳媽媽如廁的時間,喬琪抽空整理四周環境,無意間從明亮的窗戶往外看去,發現了鄰棟二樓的走廊上,站著穿著白袍的薛亞力。
不一會兒,從另外一個方向,一名穿著護士服的女護土跑到他身旁。女護土親呢地在他耳邊低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接著,像是旁若無人一般,她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相偕離去。
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逐漸離開她的視線,喬琪哀嘆了一口氣,想起陳媽媽剛才說的一番話。戀愛嗎?她已經沒有資格談戀愛了。
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天,當她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居然一絲不掛地和一名陌生的外國男子躺在榻榻米上時,當場嚇得魂飛魄散。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
若不是床單上殷紅的血跡,以及間明顯的酸痛,明白地昭告前一晚發生過的事,她寧願相信自己仍在宿醉中。這只是一場夢,一場夢而已!
趁著他仍在熟睡,她悄悄地下床,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後,就直奔機場。喬琪就這樣逃回台灣。
然而,這一夜的荒唐卻帶給她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她懷孕了。但是這條小生命也在三個月後離開了她。
起因肇始于她因為擔心自己可能會懷孕而常常心神不寧。心理影響生理,在她還沒來得及證實自己懷孕,就因為昏倒送醫,並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流產的消息。
而那名醫生,就是她暗戀的對象——龔嘉華。
這樣雙重的打擊,再加上在心愛男子面前揭露自己荒唐的事實,讓喬琪難以承受。
她懇求龔嘉華,不能讓她父親知道,一向乖巧的女兒未婚懷孕卻又流產的事。龔嘉華果然也遵守諾言,直到現在,她父親仍被蒙在鼓里。
本以為這件事早被她強迫埋藏在記憶深處,她從沒想過,她與他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更沒想到今天就這麼照了面。
因為薛亞力的出現,讓她花了半年時間,好不容易平撫的傷痛又浮上心頭。而那椎心的悲哀仍舊那麼鮮明,她仍能明顯地感受到那股疼痛。
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