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天令的號令下,古玉大展的會場頓時一片嘩然,其中還听見有人不服氣地嚷嚷︰「你憑什麼不準我們進出?居然還想搜身!」一名西裝筆挺卻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吼道。
「憑這個。」易天令不慌不忙地出示手中的證件,「這是台北市警局特別發出的搜索令,就是為了防止有今天的事發生。」這張搜索令可是他運用「特殊管道」才取得的。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抗議了。
「現在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分東西南北中五區檢查!」易天令再度號令。
喬小虹一怔,她從不知道這個男人除了專業領域外,對於危機的應變能力也如此地游刀有余,讓她想不通的是,他為何能從市警局弄到搜索令?
而更讓她質疑的是,為何是由易天令出示台灣政府司法部門的搜索令;而非由正宗的員警?
除非……他是個刑警!
但……不可能呀!
難道他有另一種特殊身分?
易天令睇見她質疑的波光,卻不作任何解釋,逕自走向東區權充搜索口貝。
而紀玥璇正被人群擠至東區排起隊,一顆心七上八下,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那個發號施令的身影,就是前一天對她上下其手的大!
難道他那天是真的打算救她,而非想唐突她?
再次瞧見他那張似遠又近的臉孔,呼吸又開始急促了……
「謝謝你的合作。」易天令的聲音這時從她的前方傳來。
「呼——呼——」不知是緊張,還是擔心,此刻她覺得心髒很不舒服,不自覺地蹲了下來。
「你怎麼了?」後方的一個小姐關心地問道。
「我……我呼吸……困難。」她的氣喘聲直逼風箱。
「來人啊,這位小姐——這位小姐——」善心的女孩也慌了。
易天令聞聲立刻走了過來,「我看看。」才一對上那副墨鏡,他倏地蹙起眉心。
紀玥璇睇著他那冷漠,似乎還夾著嫌惡的神情,一顆心突地猶如寒雪欺凌,渾身不住地打著哆嗦,呼吸竟意外地弱了下來,眼前一片昏花,她雙眼一閉,整個人就失去重心……
也不知道為什麼,易天令就是直覺地伸出雙手扶住她,「請大家讓一下。」話落,旋即扯下她的墨鏡,他的唇便覆上她的檀口,雙手也開始壓著她的心口,迅速而且熟練地做著人工呼吸。
在場的人一下子看傻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紀玥璇的眼皮微弱地眨了眨,卻使不出全力睜開,她彷佛是在與死神抗爭,偏又力不從心。
「醒醒!」易天令凜烈地喝令。
她似乎听見遙遠的彼方有人在呼喚自己……
是誰呢?為什麼呼喚她?奇怪的是……那個人的聲音好冷哦。
她彷佛被人丟棄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找不到來時路,她想出聲求救,偏又喊不出聲音。
「快醒醒!用力吸氣!」他繼續地急救,卻不忘喝令。
心髒有問題的人,最關鍵的急救期就是這短短的幾分鐘。
加油!
忽然,他為自己不由自主地想為她的生存喊加油的念頭嚇了一跳。
他……從來不會這麼『投入』地為病患加油的!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對這個幾乎不算是認識的人動了念?沒理由啊!
『醒醒!』這次他卻拍著她的臉暍令。
誰打我?好疼!可惡!
倏地,她睜開了雙瞳,迷蒙之間對七了易天令那雙過於犀利而矜冷的眼眸,又是一驚,「你——」
「小虹!快叫救護車!」扶著她的同時,他的手突然觸及她的胸口及小骯,像是受驚地收回了他的手,紀玥璇登時往地上跌了去……
他立即再次摟住她,而且無意識地將她抱在懷中,像是做過千百遍似地往會場的門口走去。
喬小虹抓著手機的手,卻因嫉妒的怒火微微抖著,「請立刻派一輛救護車來。」
「等一下!」王曉月突然喊住已往大門口走去的易天令。
他卻不回頭。
「你、你要帶她去哪里?」王曉月的聲音有些顫抖。
「紀玥璇,你管得太多了。」易天令忘不了「她」的聲音,誰教他曾經該死地拒絕他!
「我、我當然要問清楚。」王曉月鼓起勇氣道,畢竟他手中抱著的人是她的主子,也是與她形同姊妹的奸夥伴。
「憑什麼?」易天令終於轉過身子,冷冽地瞪著她。
「因為,她是我的——助理。」原諒我,小姐。
「是嗎?」他並末因這句話而放下手中的紀玥璇。
因為,就在剛才他不小心模到她的小骯時,發現那兒方正藏著今天現場唯一失竊的古玉——竊玉!
如果她是「紀玥璇」的助理,表示這個聞名全球珠寶界的紀六小姐,正是指使她偷竊的幕後藏鏡人!
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頓時,他的眼神變得犀利毒辣,唇邊的那抹淡笑彷似冬雪,令人不寒而栗。
「是,她是我的助理。」王曉月不再猶豫地說。
「好,很好。」他的臉上已是一片無風無雨的幽冷,「我先送她到醫院,然後再回來討教!」
這時,會場門口響起了拔尖的救護車聲音,他不再戀棧地轉身就走。
罷才,他曾不經意地觸及她的胸口,發現她竟沒穿!
這對台灣女孩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難道是因為她生在紐約?
當他再次低頭睇著她時,正好迎上她虛弱無力的眼神,又是一驚——
她……太輕了,宛若西湖河畔的楊柳,只能迎風擺動著腰肢。
「請……放我……下來。」她贏弱地請求。
「為什麼?」這個女孩是不知死活,還是不識好歹?已經命在旦夕了還逞能?他的雙手反而收緊,宣誓他的絕不妥協。
「唉。」她再次輕喟,仿佛知道這個男人總是為所欲為,沒有人能拿他怎麼辦,只好閉上雙瞳,任他為所欲為。
上了救護車之後,易天令再次發號施令,「請開往擎天心髒科醫院!」
紀玥璇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隱約聞到濃濃的藥水味,旋即睜開雙瞳,發現自己正處於刻意強調溫馨的頭等病房。
她為什麼在這里?
哦,她記起來了,在古玉展的會場她昏倒了,結果那個霸道的男人將她強行押走……
她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模了一下月復部——
竊玉到哪兒去了?難道是他送她到醫院急救時發現了?
糟了!這下子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以他先前的表現,他絕不會听自己解釋,那該怎麼辦呢?
突然,門被打開了,「小姐,你醒了?」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護士走了進來。
「嗯。」她刻意疏離地看著她,靈光陡地一現——
她倏地翻開薄被準備下床,護士小姐連忙走近制止她,「小姐,你的身體還不適宜下床。」
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護士制伏,「我不想傷害你,只想和你交換衣服。」
護士錯愕地打算尖叫,紀玥璇不再猶豫地給她一拐子,她便昏了過去。
「對不起了。」紀玥璇立刻褪去病患白衣與她的交換,並戴起那副呆板的眼鏡,抓起放在置物桌上的皮包,用白色床單包了起來,從容地走了出去。
她相信自己現在的打扮,會讓人以為她正在為病患更換床單,而不疑有他。
想困住她沒這麼容易,畢竟他們璀璨王朝六兄妹個個身手了得,雖然她是最弱的一個,但自衛與落跑的本領她可不敢忘。
走至醫院大門時,她小心掩飾得意的笑容,在自動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彷佛听見地雷般的吼叫聲︰「那個女病人呢?」
他不是別人,正是易天令。
紀玥璇旋即揮手叫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而當易天令追出來時,只能瞪著漸行漸遠的車身,他的雙目猶如染上焚火,似要將她燒燼才能平息胸中的怒火。
這時,他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他霜冷以對。
「有竊賊的下落了。」電話那端透出壓低的聲音。
「在哪兒?」他的精神霍地抖擻。
因為,竊玉被偷不是第一回,之前這個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竊賊,似乎對他所收藏的玉品特別有興趣。
雖然,長久以來他都一直隱藏自己的真實身分,對外宣稱他所展出的玉品均為一個匿名好友的東西,實際上,只是不想讓自己的非凡身價成為歹徒覲覦的對象,
沒想到,這個竊賊還真識貨,就是專偷他的收藏!
看來,這次在那個女孩身上搜到竊玉,雖然不能因此認定她就是竊賊,但總和她月兌不了關系。
這筆帳他和她有得算了,也或許是和「紀玥璇」有得算了。
電話那端的人這時又道︰「他目前投宿在北投的一家旅館。」
「好,叫兄弟準備好,等我來。」他突然一聲令下,四周彷佛彌漫著霜凜的霧氣。
「是。」
電話也在這時斷線。
易天令俐索地關上手機,迷離深沉的黑眸益發冷峻。
就在今晚,他要看看有什麼人可以從他手中溜走!
屬於夜的繁華正要開始,天邊那一點點紅、一點點橙黃,正象徵著屬於北投入夜的燦爛。
自從台北人愛上泡湯之後,這里已恢復昔日的喧囂景觀,不時還可以听見操著日語及英文的觀光客在此流連忘返,涂紅抹綠的柳腰小姐也就在這情況下被他們摟著穿梭於此。
紀玥璇為了逃避易天令的追問,也怕連累曉月,於是逕自叫了輛計程車在台北逛了大半天,才覺得該找一個地方休息,但她知道只要「安全可靠一的飯店,休息投宿絕對要出示身分證,而她身上沒有身分證,也不願意就此曝光,只好先找一家不太嚴格的旅館休息一晚再作打算。
於是,在好心的司機建議下,她住進了這家依山傍著小池塘的「曉月旅館」。這里的環境還算清靜,若說它有什麼可嫌的,就是太偏僻了點。
雖說,她的身手絕對勝過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們,但經過白天心髒病發,她實在禁不起再踫上歹徒。
所以最好能整晚吃在旅館、住在旅館,哪兒都不去,才能確保自己平安無事。
百般無聊的她,拿起遙控器亂按一通,選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台電視節目可以看。
她索性走到陽台透口氣,才一拉開鋁門,就听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似耳語,又似威脅,其中還夾著格斗的聲響。
於是,她悄悄地躲人陽台的陰暗面,豎起耳朵偷听,瞪大眼楮直瞧……
她看見大約四、五個人,架著一個瘦小的男子似在拷問,遠遠地就可以感覺到,那個被架住的小蚌兒滿臉驚恐,奸像在辯解。
這時,一直背對著她的頎長男子走近小蚌兒面前,右手極快地扳住他的下巴,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听不見他的聲音,卻從小蚌兒慌忙想跪下來的動作,看得出他十分恐懼。
紀玥璇的正義戚倏地被挑起,當下拆了—包黑色絲襪剪了半截,一身黑色寬上衣及緊身褲的她連忙街到巷底,並將褲襪套上自己的頭,以防這群歹徒認出她。
「住手!這麼多人圍毆一個人,太過分了吧?」她執起一把迷你手槍對著他們,這才看清先前一直背對著她的大個兒,少說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更絕的是,這個人也和自己一樣,戴了偽裝的「騙蝠眼罩」。
和他「專業」的蝙蝠眼罩相比,她的褲襪頭罩顯得有點可笑。
男子似乎也很驚訝這時會闖出一個不速之客,還戴了一個「歹徒」才會用的褲襪頭罩。
不過,她手中的「家伙」就實用得多了。
男子身邊的兄弟立時將小蚌兒抓向男子面前,一副老大要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會唯命是從的模樣。
男子卻灼灼地瞪著她,莫測高深地說︰「你不覺得自己撈過了界?」
「有沒有撈過界我自有分寸,但你們欺負人就不可以!」她堅定的說,手中的槍仍舊對著為首的男子。
他冷哼了聲,「就憑你?」
「還有我手中的槍。」紀玥璇文風不動。
「很好。就看你的槍法準,還是我的——」他旋即一個側踢,「動作快!」
紀玥璇的手槍竟然被踢了出去,她連忙一個反身,一腳踢向這個高她二十公分的男子。
他先是一退,立刻又被她俐落的粉拳直擊心窩,他再次往後退,似乎並不想真的與她過招。
就在這時,她卻做個假動作往他的雙眼刺去,實則卻是攻擊擒住小蚌子的兄弟下巴,同時高聲叫道︰「快逃!」
小蚌兒倒也機靈,趁著混亂沖進暗巷,而他的兩名手下也一路追了去。
男子這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她的頭腦,於是采取飽勢,也學她的聲東擊西法,先是攻她的花容,實則是攻她的小蠻腰。
她一個驚叫,後退的同時險險跌倒。
他趁勢摟住她的腰,她卻使勁地以手肘往後頂。
他索性將她的雙臂困在前胸,霎時,他觸踫到兩團綿柔的肉球……
又是一個沒穿的女人!
一個閃神,紀玥璇立即抽出原本放在口袋中的發簪,刺進男子的手臂。
耙踫她,就得付出代價!
「啊!」他叫了聲,手也松開了。
紀玥璇便利用這個機會,火速地離開現場。
「大哥!」剩下的兄弟也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連忙問道︰「要不要緊?」
「該死的娘們,要不要追她?」另一個沉不住氣的年輕男孩憤怒地說。
男子僅是按住流血的手臂,幽冷地睇著紀玥璇消失於黑巷中,「不用。」
「不用?」小兄弟雞貓子鬼叫了起來。
「我知道她是誰了。」戴著眼罩的臉,瞬時掛著一抹玩味的淺笑。
「什麼?」
「你們都回去吧,若有小黑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反正剛才那小賊只是條小魚,至於大魚嘛……
「是。」他二人便循著先前兩兄弟追捕小黑的方向奔去。
夜又恢復原來的寧靜。
男子這才月兌下蝙蝠眼罩,無形之中透出迫人的旋風,連月兒都因他的出現而躲入雲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