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源光走後,嚴堂把自己浸入酒鄉里,可惜還喝不到半醉,門鈴突然響了。
他出去開門,驚訝于看見秦儀站在外面。
「你——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嚴堂腦袋里的酒精頓時全飛了。
「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破壞約定,來這里打擾你,但是無論如何,我一定得來向你道歉,仲儀已經把她做的事都告訴我了,我想你一定很生氣,怪我不好,沒有向仲儀說明真……」
「別再說了!」嚴堂一聲怒吼,打斷了秦儀的喋喋不休。
秦儀凝望他,沉靜的神情仿佛在說︰你會生氣是應該的。
嚴堂無法平靜地面對她,他粗魯地把她拉進客廳。其實,他是擔心她才生氣,現在都十二點多了,她居然還一個人來!
「你來這里就為了向我道歉?」他緊盯著秦儀,她穿著粉色的無袖洋裝,完全襯托出她的柔雅月兌俗。
秦儀點點頭,「听仲儀說,她砸了你朋友的店,我想請你轉告你的朋友,他所有的損失,由我來賠償。」
「我已經開出支票給他了。」嚴堂坐進沙發里,拿起酒杯。
「那……我會把錢還給你,請你告訴我是多少。」秦儀看見地上放了幾瓶酒,有一瓶已經開封,而且被喝掉一半了;她不表贊同的眼神投遞在嚴堂身上。
「不需要。」嚴堂一口干掉杯中剩余的酒,又拿起酒瓶。
「別再喝了!」秦儀拿掉他手里的酒瓶,把杯子也擱到地上,她坐到他身旁,關心地問︰「嚴堂,你是不是有心事?為什麼要這樣酗酒?」
嚴堂面無表情地瞅著她,突然伸出手撫模秦儀精致的容顏。
「秦儀……你愛我嗎?」他低沉而沙啞的嗓音由喉嚨里緩緩吐出。
秦儀愣了一會兒,雙頰漸漸酡紅,她羞赧地垂下眼瞼,很輕很輕地說︰「我愛你。」
嚴堂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後收回來,不再流連那粉白的肌膚。他知道答案,她早說過一次,但是再次听到,還是會有震撼,因為他無法回報她的愛。
他別開臉,「你應該知道,我無法給你相同的承諾,為什麼還要說?」
「我知道。我從來不敢奢求你給我同等的愛,只要能夠和你相守,我已經滿足了。」秦儀展露淺淺的笑容。
嚴堂握緊手掌,冷酷地說︰「你只是我眾多女友之一,今晚我和一個名模特兒約會,如果不是你妹妹破壞,她現在應該陪我上床了。」
秦儀無法再維持笑容了,他的話太殘忍,深深擊碎她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心。
「對不起。」秦儀隱忍著滿月復的辛酸,低低垂著頭,不要他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嚴堂知道自己在傷害她,他的心如刀割,並沒有比她好過。
「為什麼你還要說對不起?你明明——」明明什麼都沒有錯,明明知道我故意傷害你,為什麼還要道歉?分手的話……教他如何說得出口?嚴堂緊緊抓著秦儀的手臂,對她是又心疼又抱歉。
如果她不是這麼好,他大可以瀟灑地說一聲拜拜!如果他可以愛她,愛到甘願娶她,如此就不必傷害她。
他不想結婚,他喜歡無拘無束;維持長期的婚姻生活,對他來說是負擔也是痛苦,他知道自己不會適合。
「秦儀……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愛上我這種人?」嚴堂對她是發自內心的疼惜與無奈,輕輕擁住她。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愛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東西,突然降臨,教人措手不及就愛得又深又濃。可是愛上你……我無怨無悔。」秦儀偎在他的懷抱里,痴情地說。
無怨無悔……你如何能說出如此痴傻的話?嚴堂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同時壓力也更加沉重!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有做過一件對得起她情真意切的事。
「秦儀……」他捧起她的臉,凝視她的美,痴望她的柔。
秦儀也望著他,眸底盈滿對他的愛與戀,赤果果地、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他。
嚴堂忍不住低下頭吻了她……
秦儀默默合上眼楮。她從來不敢采取主動,但也從不會拒絕他。
嚴堂一直很為她美麗的著迷,這或許也是他們能夠維持半年多的原因之一吧。
他抱起她,走進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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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兩點多,衣服凌亂地散落一地。
嚴堂的手指還流連在一片雪白的背上,心思卻已經飄得好遠好遠。
秦儀平趴在柔軟的床里,側頭凝視身邊的男人,卻完全猜不透此刻他心里想著什麼。
他仿佛看著她,卻又似乎忘了她的存在。
你究竟有什麼心事?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秦儀多想問他,多希望他能夠與自己分擔所有的苦與樂。
她伸出手指,輕輕畫著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嚴堂突然僵了一下,緊緊握住她縴細的手指,緊盯著她。
秦儀看見他眸子里閃著激動與猶豫,似乎有難以啟齒的話卡在喉嚨里,她的心里慢慢罩上一片陰霾,不祥的預兆爬升上來,她突然不希望他開口……
「我要到美國去工作,幾年內……不回來了。」嚴堂放開她的手,果著身體下床走進浴室。
不回來……意思是——分手?!
秦儀全身僵冷,清澈的瞳眸瞬息褪去了光彩,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嚴堂的一句話,把她從雲端推下深淵,墜落速度快得她措手不及,根本還攀不到任何緩降物,已經被摔得粉碎!
她的心因此而疼痛,淚水迅速奪眶……不,不能哭,她不可以哭!秦儀咬住下唇。
終于知道他為什麼一直悶悶不樂,終于明了他的心事……起碼,他為了和她分手這件事而曾經猶豫、難過,光這一點,她就應該感激他了……是吧?
她爬下床,撿起衣服穿回去。
嚴堂沐浴完走出浴室,腰際隨便圍上一條白色毛巾,他看見秦儀已經穿回粉色的無袖洋裝等著他,內心一陣痙攣,他下意識地別開眼,走到衣櫃前。
秦儀立在窗前,凝視著無垠夜空,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站在這個地方。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窗沿,痛苦的眸子盈滿深深的依戀。
「到美國……這麼遠的地方,是怕我糾纏你不放嗎?」她背著他,還是忍不住說出譏誚的話。
他仿佛可以看見她心里的傷口,停下翻找衣服的動作,默默無言,只是注視她。
秦儀可以感覺到背後的視焦,她開始憎恨自己了!
為什麼這樣放不下?為什麼不能夠含笑和他分手!為什麼非要話中帶刺地傷害彼此!為什麼無法學著灑月兌點?為什麼?為什麼……
他這麼快和她分手!
眼淚滑下秦儀的雙頰,她迅速遮住臉搖頭——
「不要看我!」
「秦儀……」她的眼淚在嚴堂的內心里引起了震顫!他從來不曾見過她哭,她總是含羞帶怯,總是柔情萬千,總是充滿笑容……
他真的傷害她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這種話,是我不好,你把它忘了吧……」秦儀不停搖頭,想甩掉令人討厭的自己。
「別這樣,秦儀!」嚴堂緊緊抱住她,心里一陣揪疼。「你恨我,可以打我、罵我,這些我都可以承受,但是不準否定自己,更不能傷害自己,你要答應我,好好珍惜自己,好嗎?」
就是他的這份溫柔與體貼,教自己深陷得不可自拔吧?!她一直知道,他是多情的人,所以無法專心一意地只愛她……她早有預感,他們無法長久,所以和他在一起,她才總是如履薄冰,擔心有一絲不如他意,教這一刻提早來臨……為什麼,他們要分手了,他還要留一份溫柔讓她割舍不下?
秦儀輕輕推開他。
「我祝你……在美國工作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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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儀還是不理你?」柳軾晨看著曾源光失神地晃進他的辦公室。
「唉!嚴堂那家伙,這次可把我害慘了。」曾源光躺進一組長沙發里。
「我听說,他今天去美國?」柳軾晨其實心情很復雜,他既氣憤他拋棄秦儀,又感謝他把秦儀丟下,讓他重新燃起希望。
「是啊,已經走了。」曾源光懶洋洋地說,突然想起秦儀,馬上爬起來四處張望,「秦儀呢?怎麼不見人影?」
「她今天輪休。」
「哦!她還好吧?」曾源光也很關心她。還是他告訴柳軾晨嚴堂去美國的事,他希望柳軾晨留意秦儀的情緒,多照顧她。
「老實說,她跟平常沒有不同,還是有說有笑,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柳軾晨聳聳肩。
「怎麼會?」曾源光皺起眉頭。
「這也沒什麼,說不定她對嚴堂是一時憧憬,現在夢醒了,發覺彼此沒有感情,自然就沒必要為分手而難過。」柳軾晨心里的確是這麼想的,因為這可以為他帶來信心,他下定決心,要趁此機會積極追求秦儀,而且他一定要追到手。
曾源光睨他一眼,心里明白柳軾晨痴戀著秦儀,也就沒有開口糾正他的說法。
一個生性膽怯的女孩子,能夠提起勇氣接近自己仰慕的人,甚至為了多一刻相處的機會,而主動訂下一份委屈自己的條約,可見得秦儀的痴傻程度,是不可能說斷就斷的。
他其實已經開始為秦儀的平靜反應而擔心。
「柳大哥,我——你怎麼也在這兒?」仲儀一進來看見曾源光,二話不說地甩頭就走。
「仲儀!」源光快一步捉住她。
「放開我!我討厭見到你!」仲儀企圖甩月兌他,拿起背包就往他砸。
「住手!我有話問你!」還好她的背包里沒什麼東西,皮質也是軟的,否則以她的力勁,他不掛彩才怪。
這會兒曾源光可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了,他早料到仲儀的脾氣,所以過去陪她買皮包時,都為她選擇皮質柔軟的。
「我早跟你絕交了,還有什麼好問的!」仲儀的口氣雖壞,卻也想听听他準備說什麼。她冷哼一聲,一坐進沙發里。
曾源光喘口氣,忍不住想搖頭。愛上這樣的女人,他遲早不被打死也會被氣死。
「你下課了?」他看看表,四點多。記得她今天只有下午有課。
「廢話,沒下課怎會在這里?」仲儀遞給他一個「白痴」的眼神。
在這個節骨眼,曾源光也不想和她抬杠了,直接就問︰「蹺課王,你來這里干什麼?」
「要你管!」仲儀馬上又給他一個白眼,這臭男人居然拿她的外號調侃人,這一次和他斷交定了!不過也多虧他提醒,她想起來這里的目的。「柳大哥,我姊呢?」
「秦儀今天休假,她沒告訴你嗎?」柳軾晨狐疑。
「休假?!不可能啊,她一早就出去了,到中午都沒回來過!」仲儀由沙發里跳起來。
「她出去前,告訴你要來上班嗎?」曾源光語氣里透著緊張。
仲儀搖搖頭,「我當時還沒起床,只隱約听到關門聲,我以為她是來上班……」
她喉嚨一酸,眼眶里立刻盈滿淚水,姊姊到哪里去了?
「仲儀,你別擔心,秦儀可能只是出去走走。」曾源光把她摟進懷里。
「不,姊除了上班,去哪里都會留字條給我,但是今天沒有!」仲儀靠著曾源光的胸膛哭了。「源光,怎麼辦?姊萬一是因為嚴堂而……」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因為秦儀失蹤的消息而愣住的柳軾晨已經嚇白了臉色。
「秦儀已經告訴你她和嚴堂分手了?她怎麼說?」曾源光這方面的消息來源是嚴堂,他托他照顧秦儀。
「她只說,嚴堂要去美國,他們分手了,從此要忘了他……她很平靜地說出來,這幾天也沒有異常反應,我以為姊真的決定把他忘了,才安下心……」仲儀哭著細訴。
「別哭,我們回公寓看看,說不定秦儀回去了。」曾源光安慰她。
「我也去。」柳軾晨立刻道。
他們很快趕回公寓,可惜,秦儀並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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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在這種地方就不用擔心被你的家人逮到了。」
「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嚴堂得意地將秦儀抱進懷里。
「可是,好冷哦!」秦儀搓著雙手,縮在嚴堂的胸膛中。
他們坐在一塊大岩石上,周圍打著海浪,暗夜里,冷風不停襲來。
嚴堂敞開寬厚大衣裹住她小小的身子。
「下次來,記得要帶一床棉被。」
「要不要把房子也搬過來?」秦儀學著他認真的語氣說。
「不用了,只要把廚房帶過來,方便你炊事就行了。」他很體貼地說。
「是方便你解饞吧?」秦儀抬頭睨向他。
「你真聰明。」嚴堂眸底閃著促狹的光芒,冷不防地俯身掠奪一個吻……
「真冷,等夏天到了我們再來。」
記得,他是這麼說的。
那是在過年前的一個寒夜里,他帶她到這個海邊來;他說,還會帶她來。但是,夏天到了,他卻一次也不曾帶她來過。
現在來了,卻是她自己一個人,他……已經飄洋過海了。
她知道他今天離台……她一早就到海邊來了。她待了多久?現在是幾點了?她完全沒有去想,只是坐在這塊他們曾經一起坐過的大岩石上,讓視線落在一片波濤海浪中,任思緒飄遠……
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甚至連動都未曾動過。
突然,她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她被火紅的夕陽吸引住了,秦儀緩緩站起身,卻忘了自己太久未舒展四肢,一整天也沒吃過東西。起來她才知道全身已經酸麻……
她忽然覺得腳下的岩石在旋轉,眼前的夕陽逐漸模糊,轉為黑影,剎那間,腳步踩了空——
「秦儀!」柳軾晨親眼目睹她由岩石上跳下去,心髒差點跟著停止!
他迅速自公路上翻下岩岸,跳進海里救人。
※※※※※※※※※※※※
「醒了,姊醒了!」仲儀一看見秦儀動了,馬上驚喜地喊。
「秦儀!」柳軾晨立刻靠近床沿,他的一只手綁著繃帶。
秦儀張開眼楮,看見兩張焦急又欣喜的臉孔正對著她。「仲儀,軾晨……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她記得,她一個人在海岸上,後來……
「姊,這里是醫院,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仲儀看見她醒來,想起她落海的事,又泫然欲泣。
「秦儀,你還好嗎?」柳軾晨的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關愛。
秦儀點點頭,其實她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腦袋還昏沉沉的,連手腳都無法自在地伸展。
「軾晨!你的手怎麼了?」秦儀瞥見他的手裹著紗布。
「這……沒什麼。」
「姊,你失蹤那天,我們大家都出去找你,後來幸虧柳大哥在海岸旁找到你,他看見你……落海,為了跳下去救你,才會把手弄傷了。」仲儀噙著淚,緊瞅著秦儀。
「為了我……軾晨,真對不起……謝謝你!」秦儀沒有想到柳軾晨會冒著被海浪吞噬的危險,不顧一切地救起她。
「別這麼說,你平安就好。」柳軾晨眼眶微濕。那天,如果他沒有在公路上看到她,或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秦儀一定不知道,他多慶幸自己選對了方向。
「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了!我的生命,是你給我的……我……說再多感激的話,也報答不了這份恩情。」秦儀滿懷的謝意溢于言表,救命之恩,是道不盡、說不完的。
「姊,你為什麼要自殺?」仲儀終于再也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仲儀!」柳軾晨使眼色制止她,他們約好,不對秦儀提問的。
秦儀看著他們,透著疑惑的神色。
「自殺?你們……以為我想自殺?」
「不是以為,柳大哥親眼看見你跳下海。」仲儀用手背擦去眼淚。
「可能……是我看錯了。」柳軾晨不希望秦儀難開口才這麼說,事實上他眸里明明白白閃著堅定的神色。
秦儀無聲地嘆了口氣,「那天,我只是想到海邊走走,後來不知道坐了多久,站起來才發覺全身都僵硬了,然後眼前一片黑暗……我記得好像晃了幾步,整個人就往下墜……」她搖搖頭,伸手去抓仲儀,「別哭,我從來沒有自殺的念頭。」
「那……你真的是不小心才失足落海的?」仲儀緊緊握住姊姊伸過來的手。
「秦儀,真的嗎?」柳軾晨一臉狐疑。
秦儀彎起唇角,點了點頭。
柳軾晨馬上松了一大口氣。
仲儀又哭又笑地抱住秦儀,「姊,你讓我擔心死了!我以為……你真的想不開,差點沒跑到美國去為你把嚴堂給殺了。」
秦儀身體一僵,抓住仲儀的手,「別讓嚴堂知道這件事——源光呢?他沒說吧?」
「沒有,我們本來想通知他,是因為醫生宣布你沒有生命危險,源光才說,要等你醒過來再做決定。」仲儀噘起嘴,她是主張立刻把嚴堂叫回來,讓她打幾拳泄憤的。
看看他把秦儀害成什麼樣子!
「源光做得對,代我謝謝他。」秦儀整個人松弛下來。
現在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嚴堂知道這件事;她的自尊、顏面,還有感情,都不容許教他知道。
她本來沒有自殺的念頭,但和他分手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為什麼而活。
柳軾晨凝視著秦儀,她听見嚴堂後的反應一一收入他眼簾中。他深沉的神色顯得若有所思。
「姊,我沒有通知爸、媽,我們本來以為……你輕生,我怕他們擔心,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仲儀不好意思地說。
「謝謝你,仲儀,幸好你沒有告訴他們,我也不想讓他們擔心。」秦儀拍拍妹妹的手。
仲儀知道姊姊不是自殺後,終于安下心來,這時候才想起,她一直沒有好好向柳軾晨道謝。
「柳大哥,這兩天我姊昏迷,我擔心得都忘了還沒謝謝你。」仲儀向他彎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謝謝你奮不顧身地救回姊姊的生命,我們一家人永遠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謝謝你。」
「仲儀,你別這樣。」柳軾晨挺尷尬的。他的確是毫不猶豫就跳下海去,但那是因為他愛秦儀。
「軾晨,仲儀說得沒錯,這份大恩大德,我永遠都會把它放在心上,希望有機會,我可以回報你。」秦儀喉嚨一片酸楚,眼眶里盈著感激的淚水。
柳軾晨的神情一僵,緩緩握起拳頭。
「秦儀……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那……嫁給我吧。」他鼓足所有的勇氣,說出這些年來一直想說的話。
※※※※※※※※※※※※
她一直不知道,柳軾晨居然愛她!
自從他求婚後,到現在都快一個月了,她還沒給他明確的答復,而柳軾晨也未再提起。
其實,她現在已經可以恢復工作,但柳軾晨希望她多休息一些時候,把虛弱的身體調養得更健康。
仲儀放暑假了,每天都待在家里陪她,柳軾晨下班後,更是準時到公寓報到,而且每次來,一定會有一束鮮花和一份禮物,秦儀告訴他別再破費,他總說︰應該的。
是嗎?可能,男人追求女人時,送送禮物是應該的。但秦儀不知道,因為她和嚴堂的交往,是她主動,嚴堂從來不曾追她。
「姊,怎麼對著電話發呆,是不是在等柳大哥的電話?」仲儀端了一盤水果出來。
秦儀听見仲儀調侃,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盯著茶幾上的電話神游了。
「仲儀,別拿姊開玩笑。軾晨天天來,還需要打什麼電話。」秦儀不自在地挪開位置,遠離那具電話。
仲儀馬上就看出她不對勁的地方了。她把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幾上,然後坐下來。
「姊,你還不能把嚴堂忘了對吧?那為什麼要告訴柳大哥,你會考慮他的求婚?」仲儀皺起眉頭。
「我……我已經不再想他了,不久,我就可以忘了他。」秦儀別開臉。
「你腦子也許不想他,可是心里記掛著他,你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從心里面抹去!姊,我知道你是因為柳大哥救你生還,所以才無法拒絕他,如果你開不了口,那我幫你說。」仲儀一點都不希望姊姊委屈自己,雖然柳軾晨也是俊逸挺拔、風度翩翩的帥哥,尤其待秦儀又是珍惜、疼惜、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是姊姊如果心有所屬,再好的男人也是枉然。
「不要,仲儀!」秦儀連忙搖頭。她深深了解愛一個人卻得不到回報的痛苦,她無法對柳軾晨這麼做,畢竟……她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
「姊,你不能再拖了,這樣下去只會使柳大哥受傷更深。」仲儀勸她最好是快刀斬亂麻。
秦儀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瞼。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再拖了,反正……」反正她再等,也等不到他。
「姊,你……該不是想嫁給柳大哥吧?!」仲儀從她臉上觀察到一絲認命的神情。
她既然無法拒絕軾晨,遲早都該嫁給他吧!
「其實,嫁給軾晨也好,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他一直很照顧我,而且這幾天你也看到了,他對我的好,是言語難以形容的,何況你說媽也喜歡他。」秦儀把一切都往對柳軾晨有利的方面想,這有助于她說服自己。「只要,他不在乎我和嚴堂的過去——」
「我不在乎!」柳軾晨走進來,他在門口剛好听到秦儀說願意嫁給他,興奮得連門都忘了敲就闖了進來。「秦儀,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軾晨,你真的不在乎我和嚴堂……」
「我不在乎。」柳軾晨的手指輕輕壓向秦儀的唇瓣,堅定地說。
秦儀抬頭望向妹妹。
「我知道,是我該消失的時候了。」仲儀馬上舉起兩手,把客廳讓給他們。
「軾晨,你可能不清楚我和嚴堂之間的關系,我希望能夠對你說明白,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才能嫁給你。」秦儀誠懇地說。她不想傷害他。
「好吧,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願意听。」其實他隱約可以猜測到秦儀想說什麼,但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能改變他要娶她的決心。
他太愛秦儀了,甚至不惜使用卑劣手段,挾恩向她求婚,又怎會在意她的過去,只要未來她的身心都屬于他,那就夠了。
※※※※※※※※※※※※
「嚴堂,你在美國兩個多月來的表現,女乃女乃很滿意,不過,她老人家還是要我帶話給你。她說,你雖然遠在美國,一舉一動她都了若指掌,她勸你少流連聲色場所,快給她找個孫媳婦,只要是正經人家,洋婆子也不要緊。」嚴皇這趟是到美國開會,順道找他敘舊。
嚴堂毫無反應,盯著手中的玻璃杯出神。
嚴皇忍不住皺起眉頭,如果現在不是在酒吧里面,他早一拳揮過去了,不會僅是打他一巴掌喚回他的神智。
嚴堂愣了一下,才發現被人打了!他瞪向嚴皇,「為什麼打我?」
「我剛才說的話,你重復一遍。」嚴皇緊抿著唇表示不悅。
嚴堂沒有說話,回頭又瞪著酒杯。
「嚴堂,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心事?」嚴皇狐疑地審視他。
「沒什麼。」嚴堂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剛到美國時,事業、玩樂,一切都順心,他每天都過得忙碌又充實,如今不過兩個多月,他就是提不起興致了,心里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堂,原來你在這兒!」一個女子走進酒吧,一看見嚴堂在吧台邊,立刻就把整個身體往他身上靠,還用嬌滴滴的聲音在他耳邊喃道︰「你最近怎麼回事嘛,都不約人家了。是不是又看上哪個新歡,把我這個舊愛給忘了?」
「梵妮,別這樣,我有朋友在。」嚴堂皺著眉頭把她從身上推開。
梵妮噘起嘴,不高興地把眼楮瞄向嚴皇,霎時亮起光彩。「你的朋友也是來自台灣嗎?」
嚴皇面無表情,也不開口,甚至對梵妮拋來的媚眼回以冰冷的眼神。
梵妮自討沒趣,趕緊回頭去纏嚴堂。
「堂,人家——」
「好了,梵妮,別忘了約定,快走吧!」嚴堂一臉的不耐煩。
「我沒有忘記呀,可是你好久沒跟人家聯絡了,人家想你嘛。」梵妮勾住他的手臂,「好不容易遇到你,你讓我多陪你一會兒嘛。」
「梵妮,你再不走,我要翻臉了。」嚴堂終于忍不住地發脾氣了。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可是,你要打電話給我哦。」梵妮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酒吧。
「你怎麼會看上這種女人?」嚴皇開始懷疑他的品味。
梵妮有一張細致的臉蛋,及肩的長發,粉白的肌膚,長得算是不錯,但神態、舉止卻沒有一點氣質,這種女子,街上隨便抓一個都比她高貴。
嚴堂也懷疑當初怎麼會看上她?她根本一點都不像……
「你跟她做了什麼約定?」嚴皇好奇地問。
嚴堂中斷了思緒,突然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他抬頭瞥嚴皇一眼,「我跟她約定,不能在我找她的時間外打擾我。」
嚴皇立刻嗤之以鼻,「你跟女人做這種約定?你沒听過女人是最難纏的動物嗎?」
「可是,曾經有個女人卻主動提出來,而且也遵守了。」嚴堂盯著玻璃杯,眼神像是在回憶過去。
「你是說,她肯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錯,她還說,她不是難纏的女人,只要我想終止交往,她絕不會有第二句話。」他還記得,秦儀說這句話時的認真態度,不過,當時一點也不以為然……
「是嗎?這個女人對你一定沒什麼感情,她可能只對你的荷包感興趣。」
嚴堂腦際一閃,突然想起,「我沒有買過任何禮物送她。」
「給她錢就夠了。」
嚴堂睨他一眼,「她沒拿過我一毛錢。你把她想成什麼女人了?」
「交際花。」嚴皇毫不客氣地指出來,同時又說︰「她現在沒拿你一毛錢,可能將來的目標更遠大,你小心一點好。」
「沒有將來,我們已經分手了。」嚴堂白了他一記。
「她向你拿了多少分手費?」
「一毛也沒有,不過……她哭了。」嚴堂心里忽然一陣揪緊。
嚴皇望向他,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卻沒有再說什麼。
「過兩個禮拜三叔生日,你會回來吧?」
嚴堂一臉空白的表情,過一會兒才轉為恍然。
「我會回去。」
這小子居然連自己老爸的生日都還得想半天,真是沒救了,嚴皇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