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特地放下工作,畢竟「花園洋房」的管理也算是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只是不支薪而已。
瞥了一眼大門旁已經老舊的招牌,那塊小木板上面「花園洋房」的字跡有些剝落的痕跡,該換新了。
他推開門,走進庭院,充滿綠意而溫馨的庭院包圍著一棟木造的白色平房。禮拜三午後的這個時間,留在這里的應該只有她……
走進屋內,他一眼就看到那頭短發,她坐在角落的電腦後面,正低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有听到翻紙的聲音。
他低頭看一下手上提著的飲料,是她喜歡的綠豆沙牛女乃……
「嗯哼。」顯然他進門的腳步聲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他清了喉嚨依然看不到那低垂的頭抬起來。
斑驚天猶豫了半晌,不知道她看什麼這樣專注,這在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以往她的目光只專注他,她異于常人的听覺還能听出他就在門外,總是出門來對他笑臉相迎……他忽然想起,總是她先出聲,她先打招呼,現在他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是不是要問她這幾天在做什麼?那要用什麼口氣?……還是算了……問她這幾天好不好?……算了,還是算了。
「我帶了飲料來,妳要喝嗎?」他低沉的聲音沉穩有力,平坦听不出多余的感情。
那低著頭的女孩終于被這聲音吸引,抬起頭來──
斑驚天一怔,望著一張陌生的臉孔,掩不住訝異──居然不是她,認錯人了!
「你是誰?」女孩站起來,合身的套裝裹著姣好的身材,發型和身高都和她差不多,但長相就不一樣了,這女孩有著冷艷的氣息。
他的目光轉開,下意識搜尋熟悉的身影,「我算是這里的負責人吧……可姍呢?妳是誰?怎麼會在這里?」不見有其他人在,他的視線回到這個女孩身上。
她隨即露齒而笑,「你就是高驚天先生嗎?我是展愛龍,由師妍妍小姐錄用到這兒來上班第三天。」
「我沒听說這里要增加人手。」沒有人通知他,還有……她呢?他望著手上的綠豆沙牛女乃,無聲地擱到桌上。
「是嗎?那大概是師小姐忘了聯絡了,你要和她確認一下嗎?」展愛龍拿起電話,看起來就是一個行動派,工作效率一流的人。
她正要撥號碼,抬頭瞥見進門的人影,笑著擱下電話,「真巧,她來了。」
斑驚天回過頭去,師妍妍正抱著小妍愛進門。
「驚天,你也過來了呀?我正要告訴你,我們多請了人手呢,你們已經認識了嗎?」師妍妍一進門就把還不滿周歲的小妍愛塞給他抱,被她養得肥肥胖胖的小妍愛可真不輕呢。
「展小姐剛才自我介紹了。」高驚天抱著小孩的手法相當俐落,看得出來他是經常被師妍妍「硬塞小孩」的人。
展愛龍點個頭,便回到她的工作崗位上了。
「妍妍,妳跟我進來一下。」他抱著小孩走進會議室。
師妍妍眼角瞥到那杯綠豆沙牛女乃,伸手一拿,插好吸管,一邊喝一邊走進去。
「什麼事呀?我還有事情跟愛龍說呢。」她關上門。
「如果有必要增加人手,應該是可姍負責,還是妳們掉換工作了?」
「沒有啊,只是我覺得還是應該找一個正式職員來幫可姍的忙,畢竟可姍又不領薪水,純粹是義工而已,我們不能整天綁著她在這兒當聯絡兼接待人,她都二十八歲了。」她把後面那句話的音調拉得特別長,還別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那麼,她今天放假嗎?」
「嗯,是啊,她說很久沒大掃除,所以今天一整天大概都待在家里吧……啊,這綠豆沙牛女乃是你買的吧?在你事務所轉角那家對不對?可姍最喜歡喝那兒的綠豆沙牛女乃了,想不到你也知道,你是特地來找她的嗎?那要不要去她家找她?」
她不但笑得曖昧,而且眼神特別詭譎,他如果本來有那份沖動,現在也冷卻了。
「我只是過來看看……外面的招牌要重新做,這兩天我會找個時間再過來,事務所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他和小妍愛玩了一下,才把她交還給師妍妍。
「啊,你要走了呀?我听司天弈抱怨,他回來到現在你還沒陪他吃過一頓飯。你沒有時間交女朋友和結婚,熊泰和秋欣已經快受不了了,現在司天弈每天跑去窩在我們家吃飯,整天跟秋欣抱怨你連他這個伙伴都‘冷落’,你要小心萬一惹秋欣生氣了,她會給你安排一長串的相親,到時候可沒有機會讓你喊沒空哦。」
「……我怎麼不知道他到家里吃飯?」
「你還敢說,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沒回家了,你再把我們家當飯店,小心哪一天回家去,秋欣把你的衣物都扔出門,叫你滾出去!人家司天弈一到台灣就馬上請秋欣和熊泰吃飯,現在秋欣對你可愈來愈寒心了,你真的要小心。」
他瞅著她,緩緩扯起眉頭,「妳知道得可真清楚……又搬回家住了?唐時焌又惹到妳?」
「哼,你還說呢,還不都是為了你和──」師妍妍忽然住了口,抱著小妍愛搖了搖,「算了,不說了,你趕快走吧,別忘了把司天弈揪出咱們家,否則有你受的。」
斑驚天倒是沒多說什麼,不過以他對師妍妍的認識,她這麼迫切不希望司天弈再出現在高家,也就是她現在住的娘家,大概是受不了司天弈那張嘴,一定是司天弈損過她。
不過她說得也沒錯,那小子經常在家里出入,他的父母早晚會被他洗腦……這小子真是太閑了。
☆☆☆
雖然是主動邀請他吃飯,但可沒說他能帶「朋友」一起揩油……
司天弈帶來了兩位美女,听說是當紅模特兒,姣好的面貌和身材不在話下,纏功更是一流。
在十一樓的一家餐廳用完晚餐,兩個女人相繼去了化妝室,高驚天睇視司天弈的眼光浮起不悅。
「你一定要有女人才吃得下飯嗎?」
那張看得出中美交流的俊俏臉龐揚著毫不在意的笑容,雖然只混了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統,他的皮膚比東方人還白,無論輪廓或五官都瞧得出混血的優質痕跡,所以他的笑容就更顯得自信而跋扈。
「飯桌上少了花瓶,多少影響胃口,你放心,有我幫你瞄著姍美人。」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嘛,他這個人一向大方。
每回他一扯到何可姍,高驚天就一句話不搭,轉移話題,「你回台灣到現在,日子過得很優閑,是嗎?」
「是啊,我特地回來度假,是因為我不想過勞死。」听著他「有所安排」的口吻,司天弈笑著打斷他的「妄想」,「咱們三巨里面,既然有人甘願賣命工作,總得有人留命下來享受。」
認真工作的人反而要受到調侃,而他實在沒那份閑情逸致和他耍嘴皮,「那我告訴你,度假就要有度假的樣子,別到處招惹是非,把自己搞得更忙碌,小心連命都丟了。」
兩朵花回來了,司天弈一點也沒把高驚天的話放在心上。
「天弈,我們去唱歌好不好?」其中一朵花拉著司天弈,依在他懷里撒嬌。
另外一朵花就比較安靜,靜靜地把椅子拉近,緊靠著高驚天而坐,靜靜地把兩只小手繞上他的手臂,緊圈著不放,靜靜地把頭一偏,依偎在他的肩頭上,完全無視他的嚴肅和刻意冷漠。
一好啊,不過我想高老板大概不會有興趣。小花兒,妳要陪高老板還是跟我們去?」
「高老板,你真的不去嗎?」緊黏著他不放的小花兒仰著小臉兒凝望著他的嚴謹,那眼神更是著迷。
「我不去。」高驚天很斬釘截鐵,可惜他沒那份能夠一把推開女人的酷勁,在高家父母的教育下,女人是瓷做的,得小心捧,用不得一點力,尤其他又是練過武的人。
「那真好,我也不想去呢。」言下之意,她是纏他到底了。
斑驚天濃眉一蹙,正要站起來,司天弈馬上拉著女伴起身,「既然你們都不去,那就各走各的了,老高,你送小花兒回家吧。今天謝謝招待,明天見。」
「司天弈!」看起來,他是被擺一道了。
「高老板,那就麻煩你了。」花筱梅雙手放開他,柔媚的眼神卻對他猛放電。
斑驚天叫來服務生結完帳,一起身,就被勾住手,眼前女孩的主動,令他大嘆無奈,現在,只有盡快把這女孩送回去──
推門出來,才走了兩步,他停住了,望著面前走來的人,身體有片刻僵硬,也有著微訝和不確定……
是她嗎?一頭未經整理的自然短發,脂粉未施,一件白色緊身低胸背心、外搭棉質外套式短袖,寬松米白長褲、平底布鞋,清秀月兌俗,自然而隨性,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可姍?
何可姍一走出電梯就感覺到有異樣的視線,她順著感覺望過去──
從開始的陌生,緩緩認出這個熟悉的高度、身形……剛正的輪廓、深沉的眼神、緊抿的嘴角、嚴謹的氣息……是他──
她一怔,很快就認出這個「陌生人」。
真該歸功于她房內那些還被她留著的照片。她的目光轉向他身旁的女伴,兩個人勾著手看起來儼然是一對……她狐疑地眯起眼……
從她的視線,他猛然才記起身旁女孩的存在,身體再次僵硬,看著她走過來──
她揚起嘴角,「來吃飯啊?」
「可姍……」她自然爽朗的笑容亳無勉強的痕跡,瞅著他身旁的女伴眼神中有贊賞,一切都大大驚嚇到他──
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情形,當時她……
「驚天……你和……朋友來用餐嗎?」也有笑容,那笑容卻在顫抖,也是未施脂粉,那臉色有些蒼白,一雙大眼楮,淚水在滾落的邊緣,以為自己很堅強的鎮定著,卻任何人都能一眼就看穿她。
他總是不著痕跡地說明,然後才能看到她如釋重負的表情,看到那張臉重新有了紅潤的顏色,看到她真正的露齒而笑,只要他開口,她總是輕易的相信他的每一句話,而她眼里的崇拜,是多大的負擔……
何可姍疑惑地望著他發怔的表情,張開五指在他面前揮了揮,「高驚天?」她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他的眼神回到她身上,她棕色的眼楮澄澈而透明,一點灰暗的雜質都沒有……
「驚天,是你朋友嗎?」花筱梅緊挨著他,一下子從「高老板」換成「驚天」,做出的姿態明白顯示她的。
嗯,確實是高驚天沒錯了。何可姍大方地對他的女伴伸出手,「妳好,我是他的同事何可姍。」
「啊,原來如此,我姓花,花筱梅,請多指教。」她望著何可姍甜美、毫無芥蒂的笑容,終于卸下防心。畢竟啊,好男人不好找,好丈夫那就更難了,她的眼光一向不會出錯,難得有了機會那還不好好把握。
「你們要走了嗎?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跟朋友約在里面,再見。」她爽快的揮手,頭也不回地和他錯身而過。
「可姍!」高驚天馬上回頭叫住她。
「嗯?」她回頭,臉上依然笑著。
他望著地,仔細搜尋著她的不同……明明是她,為什麼……他眯起困惑的眼,卻不知道叫住她能證明什麼……
「我明天會過去。」他低沉地說。
她眼里有一陣子茫然,反應慢了半拍,還呆了一下才「啊」了一聲,「花園洋房!我知道了,不過我明天有事情,就不過去了,再見。」
她轉身推門而入,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高老板?」她戒慎地看著高驚天凝視著那消失在門內的背影專注而深沉的眼神,不自覺把他黏得更緊。
「走開。」冰冷而沉怒的聲音,嚇得她一時慌忙放了手。
他轉身走進電梯,在電梯里冷冷等著她,直到她一怔,趕緊跑了過來。在電梯門關上前,可以看到高驚天冷漠地站在中央,而那女孩,安分地站在角落,再也沒有黏著他。
☆☆☆
何可姍走進餐廳,一下子就看到那個大胡子,她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來。
「有什麼事啊?」她揮走了過來點餐的服務生,要不是看在她表哥的份上,她也不會吃飽了飯,本來已經要上床睡覺了,還跑出來見這個棠晁麾,在電話里也不說叫她出來做什麼。
「我突然想看看妳。」那張大胡子臉咧著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眼光炯炯地瞅著她。
何可姍扯起柳眉,「就這樣,你就叫我出來?」
「這是很重要的事。」他切著魚排送入嘴里。
「據我所知精神病不會傳染耶,還是我才疏學淺?」她始終懷疑他這個醫生的身分。
大胡子臉依然只是笑,「妳剛才遇到高驚天了嗎?」
她點點頭,狐疑地望著他,「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他回答得倒簡短,只是鎖著她的目光又出現醫生的味道。
「那你怎麼知道他?」
「這點我以前就告訴過妳了。」他別具深意地笑望她。
「就跟你說以前的事情我想不起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醫生啊?」她現在最討厭人家跟她提以前,這個醫生還明知故問!
「啊,我忘了。」他笑起來。
「你是不是要請你的同事幫你看一下,再出來做事比較好?」她這句話真是發自內心的,畢竟醫生也是人,也會生病。
他瞅著她,「……妳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刺激呢,這下子忘得可真干淨了。」
「沒頭沒尾的,你又想說什麼啊?棠晁麾,你不要一再提醒我質疑你的專業能力好嗎?」老是害她听得一頭霧水,跟這種人說話真累。
「剛才遇到高驚天,有讓妳想起什麼嗎?」他的表情稍微轉正經了些。
「你現在要開始當我的醫生了嗎?」相處幾天下來,她對這個人多少有點了解了。
他倒是不置可否,只是聳肩。
「……我明白了,原來你是看到高驚天在這里,才叫我過來的,看看我會不會因為他帶著女人而受到刺激,恢復記憶,對不對?」嗯,原來他這個人還挺熱心的嘛,不愧是個醫生,又是她表哥的朋友──
「妳本來就很聰明了,不過我發覺妳失憶後反而更聰明呢。」雖然是夸贊,听起來卻相當刺耳。
撤回前言!
「現在既然事實證明高驚天對我一點作用也沒有,那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吧,醫生?」她撐起下巴,打了個呵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一天要睡十二個小時才夠,這一點棠晁麾也是知道的,他幾乎每天都和她見面,她家的客廳簡直就像他家的廚房了,所以這個時間被他叫出來,她才這麼不悅。
「姍姍,妳對妳失去的記憶似乎一點都不著急,是嗎?」他笑望著她,眼神始終觀察著她。
「你不是說著急也沒用嗎?那我順其自然也不行嗎?」對一個快睡著的人說一堆廢話,真不想理他。
「姍姍,妳剛才有和他打招呼嗎?」
「有,我對他完全沒有感覺,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還很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在騙我,我以前真的深深迷戀過他嗎?」那為什麼她剛才看見他和女生手挽著手,潛意識里就連一點點的反應都沒有,她其實本來也跟棠晁麾一樣,有那麼點期待高驚天能激起她一點反應,畢竟他們每個人都說她深深的為他著迷不是嗎?
「妳對他完全沒有感覺,為什麼還要和他打招呼呢?」
她瞪著他,「因為我不想又多一雙眼楮盯著我瞧,看我像怪物似的,又對我問東問西!」
他笑起來。「這麼說他還不知道妳失憶?」
「妍妍說不告訴他,她正在跟高星火打賭,看他什麼時候會發現。」她一點也不在意人家拿她的「傷心處」來玩,而她只是覺得最好都別告訴那個人,省得又多一個人來煩她。
她又打了個阿欠,雙手枕著桌面趴了下來。
他望著她打盹的模樣,依然不疾不徐地用餐,「……不錯、不錯……失去記憶不錯,對我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嗯……」棠晁麾的聲音已經開始遠去,她舒服地揚起嘴角。
「以前我就告訴過妳了,除了高驚天以外,妳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但是妳眼里始終只看得見高驚天,我可嫉妒了,妳知道嗎?」
嫉妒……什麼……
「姍姍,其實我真希望妳的眼里只有我。」可是怎麼會連他也忘了呢?嗯……會不會和他留了胡子有關呢?她是沒看過……
他吃飽了,滿意地叫來服務生結帳,然後抱起她,「回家了。」
瞅著她熟睡的容顏,他愉快地揚起嘴角,送她回家去。
☆☆☆
「喂,別睡了,快起來。」
師妍妍在去「花園洋房」的路上,先繞到何可姍的住處來。
她有這兒的鑰匙,所以開了門直接進來,十點多了,她果然還沒起床!
被人猛搖猛推,她這才被搖醒,揉了揉眼楮望著師妍妍,「……早。」
「不早了,妳趕快起來,我有話問妳。」她拉著她起床,推著她去盥洗室,讓她先洗一把臉,才不會講不到兩句話又睡著。
何可姍迷迷糊糊地刷了牙、洗了臉,神智輾轉清醒,回臥室換下睡衣,穿著一套寬松的灰色休閑服走出客廳,師妍妍已經幫她煮了咖啡,剛好端到茶幾上,又有她買來的全麥面包。
她笑嘻嘻地望著師妍妍,「妳對我真好。」
「所以妳乖,要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哦。」把面包遞給她,又把咖啡端給她,還模了模她的頭,自從她失憶後,她簡直把她當他們家的小妍愛對待。
算啦,有得吃就好了。她滿足地吃著師妍妍準備好的早餐,她也知道她要問什麼,「棠晁麾告訴妳,我和高驚天踫面了對不對?妳放心好了,我什麼都沒告訴他,我還跟他打了招呼,他還沒發現啦。」
師妍妍訝異地望著她,不由得由衷地說︰「姍姍,講實在話,妳不迷戀高驚天的時候,反應好多了。」
她又咬一口面包,好奇地看她一眼,「那我以前是怎樣?」
「妳以前三句有兩句不離高驚天,不管任何話題,妳就是能繞到高驚天的瑣事上頭去,以前妳的腦袋被‘高驚天牌’的漿糊糊住了。」講到她以前,師妍妍就不免要嘆氣,大女人的面子都被她丟光了。
「听妳這麼講,好像我什麼都不要想起來,人反而比較‘清醒’?」她淺笑了下,不知道這師妍妍是講真的還是開玩笑來著?
听何可姍一點哀怨的口氣也沒有,一派輕松地說出這樣的話,她反而笑不出來,就連她都被遺忘了,從大學認識以來點點滴滴的回憶,還有兩人好不容易培養出的默契,以前只消一個眼神,彼此都知道的意思,現在完全不能用了,對可姍來說也許只是一句「我就是想不起來,沒辦法」,可姍可以聳個肩,當作「人生才開始」,然而她只要一想到彼此的回憶少了人分享,心里就會有感傷,有遺憾,就算以前可姍的腦袋裝滿了粉紅色的漿糊,她還是希望她趕快恢復記憶。
何可姍喝完了咖啡,才發現師妍妍直盯著她看,而且半天都沒出聲了。
「怎麼啦?」她咧嘴笑了笑,不解地瞅著師妍妍那一臉看似寂寞又無奈的表情。
師妍妍只能搖頭,又不是逼她就能讓她什麼都想起來,唉。她轉回話題,「妳看到高驚天,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沒有。我以前真的很愛他嗎?」
望著她狐疑的表情,師妍妍又是一陣嘆氣,她點點頭,「妳曾經說過非他不嫁。」
「那我還真的是什麼都不要想起來比較好,我瞧他對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我想以前的我一定是瞎了心眼了,才會盲目的迷戀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如果是我,我寧願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咦?我昨天好像有听到棠晁麾說了些話……」何可姍仔細地想了一會兒,「他好像說……我失憶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還說……希望我眼里只有他……我以前跟他又是什麼關系?」
她想也許問問師妍妍會知道──
「妳說什麼?」
師妍妍整個人跳了起來,驚訝而尖銳的聲音,差點穿破她的耳膜。
她扯起眉頭,把頭偏了偏,「看樣子妳好像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什麼算了!棠晁麾他算哪根蔥啊,他憑什麼介入妳和驚天之間!」糟糕了,半路殺出程咬金,她家高驚天的戀情危險了!
「喂,妳別抓著我啊,他又沒說他喜歡我,而且反正都是‘過去式’了,又不關‘現在的我’的事。」
……現在,可不能再等高驚天他自己來發現了。
「姍姍,妳別再讓棠晁麾進這個門,我現在去‘花園洋房’了──不,妳跟我一起去。」可惡,唐時焌一定也知道棠晁麾喜歡他表妹,他卻一言不發!
「咦?」怎麼啦,她干嘛突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連忙推開她,「不要、不要,我不想去。」
從她失憶後,「花園洋房」她只去過一次,那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舒服,後來她想,也許是因為她失憶和那兒有關的關系吧,反正她盡可能不去了。
「……好吧,那妳待在家里別出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