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是james最難熬的時刻,每天到了這個時間,他就直盯著手機,很想打過去听听寶兒的聲音,但是又苦無理由打去,總不能每天都問她同一句話︰「你睡了沒?」這招太老套了,她再笨也看得出來他的企圖。
正在猶豫不決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喂?」
他的手機傳來一聲輕柔甜美的女音,那聲音化成了灰,他都認得,如果聲音也能化成灰的話。
沒想到,他們竟然心有靈犀,是藍寶兒打來的!炳!哈!炳!太好了!
「是誰?」他故意要逗弄一下藍寶兒,假裝不認得她的聲音。
藍寶兒則因為一打手機就接通了而過度高興,心里仿佛有幾百只小鳥在唱歌,一時忘了出聲接話,還在等小鳥們唱完歌。
「再不說話就掛電話了。」這笨女人怎麼默不作聲,都敢半夜打手機給他了,還要假裝害羞,裝什麼沉默是金嗎?真是急死他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听到她那悅耳的聲音。
手機另一端那個未來的藍寶兒,則氣惱地噘起嘴唇來。james還是那副沒耐心的臭德行,他就不能溫柔一些嗎?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這點最跟她犯沖。
「喂喂喂!」急忙連喂三聲,可不能讓他掛斷好不容易才搭起的線,「你猜我是誰?」
james的嘴角浮現一朵雲般的輕笑,他好想再說一遍,那嬌憨又帶點傻氣的聲音,真的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沒想到這麼晚了,她還會打電話來,道歉嗎?一想起晚餐時她和那個程咬金有說有笑的快樂模樣,他心里的妒意還燒得正旺,欲罷不能呢!
「你是誰?」故意不想認她,看她三歲孩童般的智商,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轉大人」變聰明,發現原來她的身旁就有一位好男人,不必舍近求遠,去找什麼籃球校隊。
太過分了,居然不認得她的聲音,虧她還想盡辦法要搶救他,也枉費了她對他的痴心痴情意,還是自己真如他常罵的太白痴了。
「給你一個提示,我是你這一生最美好的際遇。」
james原本微慍的表情,也被她那天真耍寶的本事給逗得忍俊不禁。
「哦,那一定不是藍寶兒。」
「!」她馬上抗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我是來救你的,你知不知道?」一點也不懂得感恩。
「救我?!」他可不苟同,「救救你自己吧,別教那個程咬金給騙了,要哭都沒眼淚。」
他在胡說些什麼?「什麼程咬金?」
這個笨女人不但沒智商,恐怕還是負數呢!才剛在餐廳跟人家相認,還有說有笑的,現在居然假裝不認識,不知她在玩什麼把戲?
「就是那個住在‘江’里的‘大尾’流氓,勸你小心一點哦!」
江大尾流氓?對了,她想起來了,是那天在餐廳遇見的初中同學江大偉。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也許她還能繼續忍受james的壞脾氣,他們也不會大吵一架,導致她離職。
「大偉是我的老同學,人又正直穩重,有什麼好小心的?」自己該小心的人是他吧,性情時好時壞,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james。
「正直穩重?!說你是白痴還硬要裝聰明。」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麼,他只是不想說得太露骨了,「那個程咬金一副油腔滑調吊兒郎當的德行,你還說他正直穩重?」真是笨到可以拿去博物館當傻瓜標本了。
「什麼吊兒郎當,人家那叫風流倜儻,你懂不懂啊?」
這個傻瓜分明想氣死他,半夜三更打電話給他居然是在稱贊別的男人?他這個人心胸狹窄得很,不是宰相,肚子里面可以劃龍船!
「如果你是專程打電話來贊美別的男人,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再見!」
「你給我等一下——」這回絕不能為同一件事再吵架了。
「james,你仔細听好,我大老遠地從未來打這通電話給現在的你,就是專程要通知你,三月十八日那天別去見那位中東的客戶,千萬別去啊!」
什麼未來?現在?這個笨女人在說些什麼?james原本開開心心的眉毛又皺起來了。
「你根本不知道中東那筆訂單有多重要。」
「我知道那個訂單很重要,但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要開車出去,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
小傻瓜!就是為了你,他才這麼拼命,別說只是開車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搶都要搶到中東那份訂單。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拿到那份訂單?」
「我知道你事業心很重——」
「不是!」沒等她廢話完,他就月兌口而出,「因為有了這份訂單之後,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滋……滋……」
「喂、喂、喂——james——你說什麼?喂——喂——」手機被干擾,又沒訊息了。他最後到底想說什麼?!
「喂、喂、喂,寶兒?!」斷訊了。
james關上手機,嘴里仍不由自主地低喃道︰「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愛你了……」
james今天老是心神不寧,眼楮一直被在外面工作的藍寶兒牽引著,一個上午,他什麼事也沒做。
昨晚,寶兒為什麼說她從未來打手機給他,還苦苦地叮嚀他三月十八日不能去赴中東客戶的應酬?她到底怎麼回事?是晚上太閑了,沒事打手機跟他開玩笑嗎?但是听她的語氣又很認真,似乎不像在鬧著玩。
至少,她好像越來越關心他,這樣就夠了。
棒著玻璃窗,監看著藍寶兒忙東忙西的,臉上還不時地漾著微笑,心情很high的樣子,以前可沒這麼開心,咦?!他的心頭忽然籠罩上一個黑影——那個半路殺出來破壞他們燭光晚餐的程咬金。
他的危機意識警告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果不守緊一點,恐怕會被半路截走,那個打籃球的,肯定很會抄球。
james馬上起身走出他的辦公室,本想問藍寶兒昨天晚上她到底在哪兒,是不是有什麼pub店名就叫「未來」,所以她才會說從未來打手機給他?
當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寶兒身旁時,她正在接一通電話,瞧她笑容滿面幸福洋溢的模樣,他懷疑就是那個打籃球的程咬金來抄他的球了!
氣得什麼話都不想再問了,醋意翻上心頭。
「上班時間不準打私人電話,說再見!」
藍寶兒被突然冒出來的james嚇一跳,還一臉凶相地吆喝著她,教她當場又氣得說不出話來。
james見她沒有反應,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搶過去,怒氣沖天地說︰「她現在在上班,再見!」
藍寶兒敢怒不敢言,怒意盡在那對狠狠瞅著james的眼眸里。如果不是對james還存有幻想,她早就卷鋪蓋走路了,誰還要留在這兒侍候他忽冷忽熱的怪脾氣。
「剛剛那通電話是誰?跟你說些什麼?」james也不想這麼好奇的,只是一個平時再怎麼冷靜自持的男人,一旦打破醋壇子,嫉妒心便遠遠勝于一切,腦子多少也會受影響。
藍寶兒真的搞不清楚james,昨晚兩人一起進餐時,他當時那份溫柔跑哪兒去了?
她低下頭去繼續假裝忙碌,就是不想理睬他的蠻橫不講理,免得心里殘留的一絲絲對他的好感,也被嚇跑了。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他有一股帝王之勢,令人不得不屈服。
藍寶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頭來,甚至不正眼看他,以示抗議。
「是我的阿嬤從南部打來的電話,她說謝謝你這個‘大好人’收留我,給我‘很多’工作,還特別‘照顧’我,所以想請你這個‘大好人’去鄉下游玩,我阿嬤一定沒見過這——麼凶的大好人。」她的話連刮帶損。
james傻眼了,後悔不已地皺著眉︰「你怎不早說?」原來是她的阿嬤,很可能將來也是他的阿嬤呢!自己居然對老人家如此不敬,一定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火速拿起電話,遞到藍寶兒面前。「快打給阿嬤,替我跟老人家說聲謝謝她的邀請。還有——別跟她說剛才掛她電話的人是——我。」話才說完,他立刻轉身快速走回他的辦公室去,臉上掛著歉疚。
藍寶兒第一次看james這麼心虛,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子怕被母親處罰,便趕緊多做些家事來彌補。這個男人,有時霸道得像皇帝,有時又老實得像頭牛。有時老練,有時候她還覺得james有點孩子氣。
到了下午,手邊的工作忙得告一個段落時,她走進james的辦公室,她的右腳才踩進門,james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你阿嬤有沒有生氣?」
藍寶兒被他劈頭一問,有點愣住,因為她早就忘了上午的掛電話事件了。
不覺莞爾一笑,james這家伙原來怕老人家。
「我阿嬤大人大量,才不像‘某人’那麼愛生氣呢!」假阿嬤的威風,乘機損他一下。
james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罵槐,但這回他可沒有再多說什麼,反而一臉深知檢討的表情。
「你阿嬤一定是個大好人。」
哇,想討好誰啊!藍寶兒心里直偷笑。
唉,james如果能再溫柔一點就好了,她便可以放心地愛上他,阿嬤也就不會費心地幫她安排南部的相親活動了。因為她的心思全在james身上,根本挪不出空間給別的男人。
「找我有事?」james正起臉色,端起老板的架子,遮掩兒女私情的情緒。
大概他自己都覺得剛才那句稱贊她阿嬤的話太狗腿了,怕再說下去,兩個人都要把才吃下去的午餐,又貢獻出來。
「我今天要準時下班,不能留下來加班。」她知道各部門最近都在忙著準備應付後天就要來這里的中東大客戶,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請求。
「為什麼?你今晚有事嗎?」不用照鏡子,james知道自己一定又是一副撲克牌臉了。
「嗯,有個很重要的約會。」
約會es冷著臉,一直壓抑著「蠢蠢欲爆」的火氣,深知再追根究底地問下去,火山遲早要爆發的。
「跟誰?是那個程咬金?」
「james,他不叫程咬金。」搞不懂james為何要給人家取這麼難听的外號,「大偉說他約了幾個還有聯絡的老同學,大家一起見個面敘敘舊。」
大偉?叫得那麼親密!james妒火中燒,燒得吱喳亂響,把理性和風度全燒得片甲不留。
「不行!」
「james,拜托啦,我該做的工作都做完了,絕對不會影響到中東那件case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