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兒替鳳芷翣上藥的同時,胤辴已怒氣沖沖地到了大廳,踏進廳門,一干人等除了雍王妃外,其它的人全都跪在地上等候著。
「王爺,所有的人都已喚到!」哈攀龍拱手作揖,態度甚是恭謹。
「好、很好!」
胤辴眼里的厲光,直射向已恢復鎮定、而且一臉毫無悔意,甚至還一副趾高氣昂樣的雍王妃。
今日,他要把所有的事做個了結!
胤辴甩開長袍,大剌剌地坐到太師椅上,面容威嚴無比。
「佴祺,給我審!」他喚著老管事。
「喳!」
老管事可以說是看著胤辴長大的,胤辴的心思,他端眼一看,便可瞧個七、八分。
今日——
怕是要有大風大浪了!
「阿福,你當真和芷翣姑娘……」佴祺的話停頓了下,輕咳了聲︰「和芷翣姑娘……私下有染?」
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審問,因為事實的真相是如何,大伙兒心知肚明,而且他相信,王爺絕不會懷疑芷翣姑娘。
因為芷翣姑娘打從一進府,除了前幾日受傷一直在房內休養外,這兩日以來,可都是隨時隨地的侍候在王爺身旁,何來和其它奴僕有染之說?
佴祺兩眼透著精光,這阿福若是聰明,可別為了幾個銀錠子,傻傻的招了啊!
「奴……奴才……奴才……」阿福伏首于地,嚇的只差沒屁滾尿流。
這和先前的計畫完全不同了嘛!原先福晉給了他幾錠銀子,要他收拾包袱快快走人,佯裝成東窗事發,畏罪潛逃。
可,誰知包袱才收了一半,還沒打理好,他就讓侍衛大人給捉了來。
這詞沒套好,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到底有是沒有?」佴祺又問了一遍。
身後傳來福晉輕咳的聲響,阿福連聲回答著︰「有、有、有。」
「大膽!」胤辴重重地拍擊著桌面。「來人呀,把這個狗奴才給我拖到地牢內,杖三百!」
杖三百?!那不是去了他半條命嗎?阿福驚的兩眼圓瞠,頭倏地仰起,雙手猛搖著。
「不要,王爺,求求您不要……奴……奴才招了!」阿福內心懼怕下已,嚇的面如土色。
「你不是已經招了嗎?」
胤辴冽眸一瞟,嚇的阿福兩腿發軟。
「不,方才奴才所招是假的,那全是福晉唆使奴才這麼做的!」
「死奴才!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想扯到我身上來!」雍王妃氣憤之余,踹了阿福一腳。
阿福跌到胤辴的腳邊,仰著頭,掉著淚。「王爺,奴才知錯了,求王爺饒了小的,這一切,全是福晉的主意,奴才也是受迫,不得不听從呀!」
「是嗎?」
「是、是、是,絕對是真的,奴才不敢再欺騙王爺您了!」
「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想到芷翣身上的傷痕累累,胤辴真恨自己沒早些把這狠毒的婦人逐出府去!
「他……他分明是想月兌罪,才會把事情賴到我身上來!」
雍王妃可不怕,她還有人呢!
「寶兒、貝兒,把你們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向王爺稟告!」
兩個丫頭跪在後邊,見方才阿福的那一段審問,早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會兒,張著口竟連話也說不出。
「死丫頭,還不說!」跪在寶兒身邊的同嬤嬤,小聲的斥暍著,末了,還往寶兒的小腿上掐了一下。
寶兒叫了聲,連忙壓低頭,驚嚇、委屈、疼痛,這種種加起來,淚水早抑不住的,撲簌簌地直流。
「還哭,快說話呀!」同嬤嬤氣的咬牙,又往寶兒的腿上掐了好幾下。
寶兒只管掉淚,什麼話也說不出!
一旁的貝兒見狀,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頭,把事情全盤托出。
「王……王爺,這整件事情,全是福晉和同嬤嬤一手策劃的——」
貝兒的話才說了一半,頰上就印了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死丫頭,你造反了啊你!」雍王妃怒氣騰騰,食指指月復往貝兒額上推了下,貝兒便往後跌趴著。
「夠了!」
胤辴倏地站起身,他根本無心于此,一心只惦記著芷翣的傷勢,若不是為了要宣判王妃的罪,他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听這些他早料準的事!
「王……王爺,你听我說,這……這些奴才的話……都……都是假的呀!」雍王妃未料到局面會有轉變,一時間,委實不知所措。
「真的、假的,你心知肚明!」胤辴冷峻犀利的雙眼,直瞪著王妃,嘴里吐出的話語,如寒雪一般冰冷。「明兒個,我進皇宮去面聖,會順道請皇上恩準我,休了你這歹毒的婦人。」
「不要——」雍王妃踉蹌地跌退兩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由得了你嗎?」
「我們……我們是皇上賜婚的,你不可以……」
胤辴的話從齒縫間迸出。「賜婚?!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阿瑪串通李公公,讓李公公成日在皇上耳邊說你蕙質蘭心、美若天仙、才貌兼備……然後趁我下江南時,再慫恿皇上下旨賜婚。」
這一切,他早在兩人還未完婚之前就已查出,只是對皇上一片忠誠的他,怕皇上若出爾反爾,會有失龍威,往後恐怕難服眾臣,所以他並未央求皇上收回聖旨——
他暗暗觀察她,發覺她不僅年紀大他兩歲,而且面容丑陋、心地更甚殘暴。
最後,他下得不下決心將她休了,免得她又犯惡行。
只是,他還是慢了一步,讓芷翣平白無冤地受了屈。
「這……」維王妃面色慘白,不知如何應對。他竟然知道使計賜婚一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鞭打那些來侍寢的歌伎,我不吭聲,是希望你自己能自重,沒想到你……這麼地無德!」
「我……哼,就算你把我休了,你也別想和她白頭偕芒。」知道一切都沒指望了,雍王妃索性全豁出去了。「若休了我,我就把鳳芷翣是專門對付王孫公子的紅衣女這件事給說出來,讓京城內所有的王爺、貝勒都與你為敵!」
「哼,你的腦子果然是笨的!」
說罷,胤辴揚著冷笑,旋身離去,現場便留給佴祺去發落。
休養了一天一夜後,鳳芷翣的臉色才漸轉為紅潤。
此刻,胤辴手持香藥,細心地替她抹著藥。
「疼嗎?」他低柔地問道。
鳳芷翣趴在床上,咬著牙,晃首代替回答。
「小傻瓜,這麼多傷口,怎會不疼呢?」胤辴嘆笑道,心疼她強裝的堅強。
若不是他在宮中,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當機立斷折回府邸來察看,正好遇到珠兒拉著老管事直奔茗芳閣——這才適時解救了遭毒打的她。
如果當時他沒折返回府,那麼,現下她恐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思及此,他的心竟泛著揪疼,明了她在他心中早佔了一席地位,而自己往後的生命中,可不能沒有她。
上好藥後,胤辴坐到床頭邊,愛憐地撫著她耳邊那綹被剪斷的青絲。
「茗芳格格真是太狠毒了!」茗芳格格就是雍王妃。
胤辴畢竟是高傲的官人,多少有些大男人主義。
在他的觀念里,男人專制、霸道、狠毒,都是一種權勢的表征︰但女人可就不同了,若沒有合理的理由,隨便鞭打人就是不對,尤其他最痛恨那種因嫉妒、勾心斗角引發的殘暴行為。
「她也很可憐的,一個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愛,我想,她的心也不好受。」
「你還在替她說話!傻瓜,就算害死你,她也不會有任何悔意的。」
鳳芷翣略仰著頭,撇嘴淡笑,沒再說些什麼。
「我讓珠兒給你弄些吃的來。」他深情的目光,鎖在她的嬌容上。
「不用了,我不餓。」她凝眸專注地看他,縴細的柔荑按在他的手背上。「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他另一只手又伸過來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磨搓著。
她垂下目光,抖著紅唇道︰「等我傷好了之後,讓……讓我走。」
胤辴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手掌使勁地抓住她的柔荑,語調急速降至冰點。
「你……你還想走!我已經休掉茗芳格格,今後府內沒人敢欺負你,如果你認為侍妾的身份辱沒了你,我可以正式娶你,讓你名正言順的冠上雍王妃的頭餃。」
「不,我不是在意這些。」鳳芷翣猛搖著頭。「我只是怕曾經受到紅衣女暗傷的那些王爺、貝勒,若知道我人在你府里,而且是你……你的人。」她嬌羞的停頓了下,又道︰「這樣一來,恐怕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你,還有皇上那邊,你定是不好交代的;不如我走,這些事,就統統可以迎刀而解了。」
听完她的話,胤辴臉部的線條柔和了些。
他晃首輕笑道︰「你要走,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看他一副並不掛懷的模樣,她納悶地攏起眉頭。這事不是挺嚴重的嗎?如果那些人真聯手起來對抗他,即便他位高權重,仕途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影響的,不是嗎?最糟糕的是,皇上還命他查辦紅衣女一事呢!
側躺,手托住腮,另一只手,點了點她的小鼻頭。
「你怎麼也同那歹毒的茗芳格格一般的不聰明呢?」
鳳芷翣眨眨水漾的明眸,狐疑地望著他。她還是不懂。
「你告訴我,你對付那些王爺、貝勒的原因是什麼?」他伸手撥開遮住她臉龐的發絲。
「是因為他們強搶民女。」
「這不就得了!」胤軛咧嘴輕笑。「誰要是因為你而來反抗我,就代表他曾經讓紅衣女暗傷過,這不間接承認了他強搶民女。這種不光采的事,掩蔽都嫌來不及了,誰還會笨的讓丑聞曝光呢?」
听了他的分析,她也覺得有理。
垂下眼睫,她想起孩童時的往事,不禁黯然神傷。
你的阿瑪是不是也將強搶我娘的事掩蔽住了?鳳芷翣抬起眼,哀怨望著他,心中吶喊著。
往事已如雲煙飄散,他的阿瑪、她的親娘都已死了——不該再追究了!
「怎麼?還擔心呀?」胤辴莞爾一笑。
「我……」義父開導她別去記仇,現下她心中對他的阿瑪已無怨,那麼,自己就該放開心懷。「還有皇上那邊呢,你怎麼同皇上復命去?」
她把哀愁解釋成另一面的煩惱。
「皇上那邊,更不是問題了。」他咧嘴道。
「你有把握嗎?」
「當然。其實皇上對于賜婚一事,至今仍耿耿于懷,今日我若向皇上稟告紅衣女肇事的原由,再同皇上說,我被你征服了——」他驀地低下頭,啄吻一下她的紅唇。「你說皇上基于補償的心態,還會反對我們結連理嗎?」
鳳芷翣羞紅著臉,水柔的眸光鎖在他的俊容上。
為什麼所有看似艱辛的難題,一經他思考分析後,就什麼困難都沒有了!
她的眸底透露著羨佩、愛慕。原來,在他專制、霸道的背後,他的聰明才智更能令人折服,也難怪皇上會如此重用、信任他了!
能將一生托付于他,縱使經過一番風風雨雨、身心折騰,她……也無怨無悔。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地看我,是在折磨我?」胤辴壓制住身體的亢奮,邪魅一笑,手扶住她的後腦勺,用力地吻著她,像要把身體內澎湃的情/yu烈火,全發泄在這個吻上。
直到她因承受不住他的激烈,身子翻動時,牽扯到背上的傷痕,痛呼了一聲,他才從忘我中回神過來。
「很疼嗎?」
他眼底透露著憐惜,詳詳實實地,替她的傷口檢視了一遍,確定傷口沒再裂出血絲,他才安了心。
「下回我會輕點兒!」他的食指在她略略紅腫的唇上,來回地撫弄著。
鳳芷翣滿臉嬌羞,身子雖疼︰心中卻是暖呼呼、甜蜜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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