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雍王妃身邊的丫頭,如同以往一般,站在觀天樓外靜待著。
這事仿佛成了慣例似地。
只要王爺前一個晚上召來青樓女子侍寢,隔天一早,她們這些當丫頭的,就領了王妃的命令,務必死守在觀天樓外,等王爺一出府,她們就攔下那些侍寢的女子,帶往王妃住的『茗芳閣』──
雖然王妃狠毒的手段,她們看了,也會替青樓女子們在心中叫屈,但是,若沒確實把人帶到,挨鞭子的,可會是她們這些當奴婢的……
所以,盡避她們不願害人,但卻不得不依命行事。
「我說,寶兒姐姐,這都快巳時了,怎沒瞧見王爺出來呢?你說,會不會是我們眼花了、或者是沒注意著。說不定,王爺早就出府了,可我們還在這兒痴痴地等著……你說,會不會是這麼著?」
兩個丫環中,一個較瘦小的丫環開口道。
「這……」另一個較高大的丫頭,蹙眉道︰「是這樣嗎?可是,照理說如果王爺已出府去,那佴管事一定會前來送走昨晚侍寢的女子呀!可我們等這麼久了,也沒見著佴管事來送人呀!」
「嗯,寶兒姐姐你說的對!可是。我們等這麼久了,王妃不曉得這兒的情況,說不定,這會兒正氣呼呼地大發雷霆呢!」
「哪也是沒法子的事呀!難不成要我們闖進觀天樓內去帶人,若是王爺真在里頭,就算我們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對對對,那我們還是繼續等吧!」
兩個丫頭躲在大石頭後,又等上了一會,較瘦小的那名丫頭,忍不住又嘰嘰咕咕了起來。
「寶兒姐姐,你听說了嗎?」
「什麼事?」寶兒睨眼看著,輕笑了聲︰「貝兒,瞧你神秘兮兮地,是不是又發現什麼秘密了!」
「不是秘密,是今早听人說的。」
「說什麼來著?」
「說昨兒個那個讓爺兒召來侍寢的青樓女子,在半夜時,就讓爺兒給趕了回去。」
「啊?!有這事啊?那……那我們不就白等了?」
「才沒呢!下半夜,爺兒的寢房內,確實有人侍候著。」
寶兒雖不知其中原由,但心想,王妃在府內的眼線何其多,若沒確定王爺確實召了人侍寢,怎會讓她們倆守在觀天樓外,耗著不做事呢?
正當兩丫頭專注凝神地瞧著觀天樓的出門處是否行動靜時,兩人的耳朵,陡地讓人給扯高──
「哎呀呀,疼死我了!」貝兒首先發難。
寶兒也覺得疼痛,但回頭一看,見著扯扯她們耳朵的人是王妃的女乃娘同嬤嬤,她的叫喊聲硬是給梗在喉嚨里,不敢呼出。
「我說你們這兩個丫頭在干啥?帶個人,帶了一、二個時辰,你們是想趁機偷懶嗎?」
「不不不,同嬤嬤,實在是……是王爺還沒出來,所以……所以我們只好一直等。」寶兒解釋道。
「笑話!都巳時了,王爺哪有可能還沒出府?我看八成是你們兩個沒守好,連王爺出府了,你們都不知道!」同嬤嬤眼神尖銳地掃視著兩個小丫頭。「若是你們連昨晚侍候王爺的那個賤丫頭也給守丟了,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才怪!」
「可是我們等這麼久,什麼也沒看見呀!」貝兒依實情報告。
「你還有話說!」
同嬤嬤手一揚,啪──地一聲,一個又大又響的巴掌就印在貝兒的小臉上。
「都給我回茗芳閣跪著,現下,我自個兒去帶人!」同嬤嬤仗著自己是王妃的女乃娘,打從跟隨王妃進了雍王府來,氣焰就高漲的不得了。
雖然王妃並未受到王爺恩寵,但王妃到底還算是王府的半個主子,尤其王爺對府內的事鮮少過問,所以,王府內當權的,實際上只有王妃一人。
正因如此,同嬤嬤便自認自己為女總管,府內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她想管的,沒人敢吭一聲;因為大伙兒都知道王妃對同嬤嬤是言听計從,若讓同嬤嬤在王妃面前告上一狀,那人鐵定吃不完兜著走。
「哼!等我帶了人回茗芳閣,到時,絕對有你們兩個好受的!」說完,同嬤嬤便昂著下顎,不可一世地走進了觀天樓內。
***
一見到同嬤嬤前來,一些原本等在胤辴的寢房外等候差遣的奴僕,紛紛走避,誰也不願和這個狐假虎威的老太婆照面。
誰和她對上,誰就活該倒大楣!
相對于其它可以借機走避的奴僕,守在寢房外的兩各侍衛兵,就顯得可憐多了!
「我這會兒來,可是奉了福晉的旨令前來帶人的,誰敢擋我,就是和福晉過不去。」
同嬤嬤先聲發制人。
「可……可是王爺他……」兩名侍衛兵極為小心翼翼,深怕惹了老太婆不高興,招來卷包袱走路、或者是毒打一頓的下場,小心過度,說話竟結結巴巴了起來。
「還可是什麼!都給我讓開!」
同嬤嬤才懶得理會他們這些小兵小卒,肥手一撥,便把兩名侍衛兵給推了開去,腳下那只花盆硬底鞋往門板上一踹,門踫──的一聲,兩扇房門,差點沒塌崩了下來──
侍衛兵的嘴巴張的大大的,看到同嬤嬤不顧會有的任何後果,竟大刺刺地踹開房門……
他們倆全傻住了,忘了該死命地攔下老太婆的……
等他們回過神來,卻為時已晚。
「是誰容許你在我這觀天樓內,大呼小叫的?」
胤辴披著外袍,從屏風後走出來,一臉寒冰地睥睨著同嬤嬤。
「老……老奴該死!」一見到胤辴竟還在寢房內,原本趾高氣昂的同嬤嬤,嚇的出了一身冷汗,雙膝一屈,咚地一聲跪下地。「王……王爺吉祥。」
「方才你招搖地喊著什麼來著?」
「沒……沒……」
「你當我是聾了嗎?」
胤辴筆直地矗立在同嬤嬤的面前,如鷹般的犀利雙眼,低垂地直瞅著不敢抬頭的老奴才。
「奴……奴才不敢!」
「王妃要召我房里的女人去做啥?又是想毒打我的侍寢嗎?」胤辴聲調冰冷地質詢著。
「不……不,王爺明察,王妃怎會做這種事呢?」同嬤嬤雙手伏于地,一張老臉差個幾寸就貼在地面上。「王妃召她去,只是要打賞──」
「哼!裝蒜!同嬤嬤,你可別以為府內的事我不管,你們主僕倆就可以為所欲為!還有,你可別再亂給王妃出什麼餿主意,否則……」
「王爺明察,老奴從進王府內,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的。」
「夠了!傍我滾!今後若是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你隨隨便便就進觀天樓來,听到沒有!」
「老……老奴听到了!」
「還不滾!」
看著同嬤嬤落荒而逃去後,胤辴走回屏風後,拋下外袍,嘴角逸出淡淡的邪笑,一步一步地走向炕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