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是皇太後取的名吧?」伊莎貝拉揚唇柔笑著︰「全都起來,我沒怪誰!」
躊躇了半晌,四個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在春兒的帶領下,一同不安地站起身。
「誰能告訴我,十四爺去哪里了?」伊莎貝拉不矜不躁的問。
方才她在房內,門外的對話她大抵都听見了,只是她得問個確實,才好出府去尋人!
她要把十四阿哥找回來!
不管怎麼說,洞房花燭夜,新郎倌不在喜房里而在外頭鬼混,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些!
她一點出不覺得自己受了屈,早在女皇詢問她下嫁的意願時,女皇就告訴她一些有關十四阿哥的傳言。
聰明如她,自然知道大清皇帝做此安排的用意,盡避女皇一再強調可以同絕這件異國聯姻之事,但最終,她依然點頭答應!
從小,她就跟在女皇身邊,女皇視她為己出,任皇室內,她有如小鮑主一般的備受呵護。後來,更因興趣而學了許多國的語言,每當女皇四處拜訪邦交國時,她就是現成的翻譯人員。》
為了中、英兩國的友好關系,她自然是點頭答應嫁給十四皇子,—方面乃報答女皇的養育恩情;另一方面,中國的許多事物,還是挺令她著迷的!
「你們說話呀!十四爺他去哪兒了?」伊莎貝拉又問了—遍。
「這……還是問羊佑大人吧!」夏兒把矛頭指向在一旁一語不發的羊佑。
「這位是……」伊莎貝拉走至羊佑面前。
「噢,他是十四爺的貼身隨從羊佑,我是府里的總管萬俟侯!」萬俟向她簡介著。
伊莎貝拉朝他們微微頷首。「既然是十四爺的貼身隨從,想必你應該知道十四爺去哪兒了?」
「十四爺他……」低垂著視線,羊佑不敢正視眼前美的令人眩目、氣質高貴的新福晉。
「福晉,您先回房歇著,老奴和羊佑大人這就去請十四爺回府。」
萬俟的話方落,伊莎貝拉便接道︰「羊佑大人不是才回來嗎?你確定十四爺會跟你們回來?」
她不是譏諷,只是大清國的奴僕對主子唯命是從,她相信只要十四阿哥一吼,他們便會乖乖的退下。
伊莎貝拉的話,堵得萬俟啞口無言。
「帶我去吧!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把他請回來。」她堅決地說道。
四個丫頭全倒抽了口氣。
「福晉——」
「你們也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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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好疼啊……唉唷——疼呀……疼死人了——」
「你呀,就是傻,為啥這麼想不開呢?」彧玡漫不經心地輕撫著懷中人的烏黑秀發。
「人家……人家難過嘛——」嗚嗚咽咽的嗓音中,盡是無比的委屈。
「耶,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娶妻是大喜之事,你應該要替我高興、為我祝賀,怎麼難過起來了呢?」彧玡半裝傻半認真地道。
「哎呀!您明知道……知道歡兒對爺的心——您娶了別人,人家當然會難過!所以,一時想不開,就……就拿了刀子,在手腕上劃呀劃的——」
歡兒,掬歡樓的頭牌紅伎。
「歡兒絕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只是一時失了心神,才會拿刀子劃手腕——爺,我真的不是在胡鬧,你要相信我呀,爺——」
「信!我信!」
彧玡扯唇一笑,明知歡兒是在試探他的心意,他仍是好言的勸撫她。
對女人,他完全一視同仁,只要對他示好、能取悅他的,他都會疼惜——
只是,若論真心與否,就又另當別論了!
他對每個女人,其實都一樣地真心真意,只是,她們好像還嫌不夠多,這三樓二閣的當家紅牌,為他明爭暗斗的事,他早知曉——
他不引以為傲、也不引以為意。
他高興來就來,但誰知哪天他會踫上什麼新鮮好玩的事,或許以後都不來了也說不定!
為他這麼一個只知玩樂、沒啥出息的阿哥爭妍斗艷的,實在是沒必要!
「爺,那你再暍一杯嘛!歡兒敬爺兒您!」
歡兒舉杯,嘴角露著得意的笑容。
明兒個,她定要讓崔大媽放風聲,把十四爺今晚來探她的事情傳出去!
崔大媽教她這一招,可真是高明呀!將紅染料沾在紗布上,再把紗布里住手腕,制造出割腕的假象——原本只想探一探爺究竟來不來。
他來,她有面子!
他不來,也是人之常情!
試問,誰會在新婚之日丟下新嫁娘,跑來會一個人盡可夫的歌伎?
萬萬沒想到,十四爺真的來了!
原本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現下,她可不這麼想了。
也許爺兒真的在乎她,要不,怎會在這時候趕來探望她呢?這是下是代表她歡兒還是有翻身的機會?
正室的位子,她絕不敢奢想,但側室……她有把握能極力爭取到,只要那英國女下是個醋壇子,一切就沒問題。
「爺,您再喝一杯嘛!今晚……您是要留下讓歡兒侍候您,還是要趕回府去侍候您的新娘子?」歡兒裝著哀怨可憐的模樣,不等彧玡給答案,便又續道︰
「可憐的我,不知會不會又失神拿刀子亂割——也許,再來割的就是脖子……或許是肚子……」
歡兒哀淒的倒向彧玡的大腿。「爺,歡兒好伯、真的好怕!」
彧玡喟嘆了聲,明知她是假裝的仍好言好語地勸著︰「別伯,我讓崔大媽來陪你!」
「我不要!崔大媽人老了,躺了就睡,萬一我失神不小心剌了她……」
「那麼,讓丫鬟出一並進來——」
「爺,難道您不懂,歡兒失了心神全是因為您,只有您留下,歡兒才能好眠。」
「這我可不敢,萬一你失神拿刀子刺我,我那新婚妻子,不就得當寡婦了?我可是連抱都還未抱過她,被你刺死,我可是會很不甘心的!」彧玡撇唇邪笑,迂回地回絕。
「討厭啦,爺,您明知道人家舍不得……」
歡兒的話語才到一半,便被房外一陣嚷嚷聲給打斷。
「什麼事亂糟糟的?」彧玡原本就敦歡兒的得寸進尺感到厭煩,這會兒外頭鬧烘烘的,他更心煩了!
「爺,您別生氣,歡兒這就去瞧瞧!」
才伸手欲開門,怎料豐佑排闊而人,歡兒便迎面被門板給撞疼了。
「唉唷,好疼喔,羊佑大人,你是存心要我的命,是不是?」歡兒噘苦嘴,挪身回到彧玡身邊。「爺,不管啦,好疼啊……」
「羊佑,你得為你的莽撞道歉。」彧玡淡漠地道。
平日,彧玡可是非常憐香惜玉的,但這會兒,他完全失了好興致——他突然對歡兒造作的矯揉感到厭惡、極其的厭惡!
「歡兒姑娘,對不起!」羊佑面無表情的道歉。
「哼!」歡兒冷哼了聲,眉眼一抬,看見門口處不知何時多了四個女婢。
「你們來做啥的?十四爺有我侍候著就行了,下去、下去!」》
「萬俟?!你也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彧玡當然看得出那四丫鬟是皇太後調派至他十四爺府的。
「爺,請您回府吧!」萬俟恭敬地道。「福晉她……她親自來了!」
「什麼啊?居然找到這兒來了?那個英國女,可真是猴急呢!」歡兒諷笑著。
「人呢?」彧玡的目光緊盯著門口處。
四個丫鬟退開,此時穿著白紗的伊莎貝拉現身門口,彧玡簡直望杲了——
一身雪白的肌膚,完美無瑕,那一襲罕見的白紗禮服,更襯托出她高貴的氣質。
這抹令人眩目的美艷絕麗,真的是屬于他這個浪蕩子的嗎?
彧玡邪眯的眼光,緊緊盯視著她傲然的清澄秋波,笑意緩緩從他的唇縫傾泄而出;如此絕色佳人,任何男人見了都該心動,連他這個終日偎紅倚翠的人,心,都不由得一陣悸動|!
「十四爺,請你回府!」伊莎貝拉看著夫婿那張俊臉上寫滿輕浮的笑意,不禁在心中微微嘆息苦。
如此身強體健,面貌俊朗的男人,競成日只知玩樂——
「喲,我歡兒打小在掬歡樓長大的,這十多年來,可未曾見過有哪個婦道人家,這般的不知羞恥,登堂入室地踏進掬歡樓來。」歡兒繼續譏笑著。
「爺兒今晚想留在掏歡樓里,這一趟,你可能是白來了——」
對于歡兒的自作主張,彧玡並末加以反駁,反倒一臉玩味地看著新婚妻子將作何反應。
他相信,她既然敢到掬歡樓來,就一定有把握將他請回——但他看她的模樣,也不像個醋壇子呀。
彧玡的唇邊噙著一抹笑,盯著伊莎貝拉絕艷的美顏,等候她接下來的反應。
「十四爺,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就請你委屈一點,跟我回府去吧! 伊莎貝拉不疾不徐的語氣中,沒有理怨、沒有哀求。
「呵,你這個英國來的女人,真是煩人耶,都說爺兒今晚要在我這兒歇下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別白費唇舌,快回去吧!」
方才歡兒見彧玡沒有反駁她的自作主張,這會兒,她更是大著膽子,耀武揚威了起來!
伊莎貝拉對歡兒的話置若罔聞。她緊瞅著彧玡,鎮定地問︰「十四爺當真不回府嗎?」
「那就看你如何請我了!」彧玡攤開扇子,好整以暇地端坐著。
「那就請你見諒了!」伊莎貝拉旋過身,命令著四個丫鬟︰「春兒秋兒、冬兒……」
「奴婢在!」四個丫鬟異口同聲地應道。
伊莎貝拉微側著頭,眼角余光睨著一副悠哉神情的彧玡,繼而對著四個丫鬟下達指令︰「把十四爺架回府里去!」
「啊?」四丫頭瞠大了眼,嘴兒大張,不敢置信地望著福晉。
不僅四個丫頭錯愕,屋內其他的人,也都教伊莎貝拉的話給听愣了!
彧玡聞言,同樣為之一愣,旋即仰首大笑。
「你們四個丫鬟還傻愣著做啥?快來把我‘架’回去呀!」彧玡笑著催促四丫頭。
架回去?
呵,他彧玡頭一回享受到這般禮遇……
他的妻子,竟是這般的與眾不同。
妙啊!
他相信,往後的日子,她會帶給他許多驚奇——嗯,他喜歡驚奇!
四個丫鬟怯愣愣走向彧玡坐的位子。「十四爺,失禮了……」
「哪里的話,請便!」收起扇子,彧玡笑著打趣道︰「把我架好,可千萬別把我摔著了!」
彧玡的兩手分別搭在春兒和夏兒的肩上,秋兒和冬兒則分別抱住他的左右大腿——四個丫鬟吃力地咬著牙,將他架出房去。
「啊?啊、啊——」歡兒看這情景,簡直是看呆了。
羊佑和萬俟也被嚇得不知所措,想插手幫忙扶彧玡,又不知該不該動手,最後只能跟在伊莎貝拉後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