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左虎從來不知道,當杜幼霓關上手機,刻意不讓他知道她人在哪兒時,他要找她,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佣人、司機、守衛……所有他能問的人,全都三緘其口。
偏偏她不用上課了,否則,他只要到學校門口去堵她,不怕找不到人。
他也不能打電話問杜立委夫婦,人家可是大忙人,哪有空理他?而且,他一找他們,不就宣告他和幼霓的感情出現裂縫?在他沒確定兩人之間,究竟出了什麼事之前,他不會拿這樁感情的事去煩立委的。
把車子停在路邊,他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方法——
司法沒載她出門,那一定是申雁陪著她。
他按著申雁的手機號碼。幼霓的手機關了,不可能連申雁的手機也關上吧?
丙然,電話通了!
他壓低聲音,說道︰「小姐,你的車是不是在中正紀念堂旁邊?你的車子擋到我的車了,麻煩你出來把車移開。」
「你神經病啊?我的車停在士林官邸旁邊,怎麼會跑到中正紀念堂去?」
他預備的台詞,還有一句沒說完,申雁就關上手機,十足的悍女作風。
不過,他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士林官邸!?沒問題,他二十分鐘內,就可以到達。
***
「搞什麼嘛!也不弄清楚!打個電話還打錯!」
手機都關了十分鐘了,申雁邊走邊咆哮著。
「好了!手機的電話號碼那麼長,人家難免會看錯嘛,別再罵了。」杜幼霓無精打采之余,還得勸著申雁。
「我們先到慈雲亭去。」申雁走在前方。四周美麗的景致,讓她稍忘了方才那通罵她的烏龍電話。
杜幼霓跟在她身後,腦海中想的,還是豐左虎。
她不想悶在家里想他,邀了申雁出來走一走,沒想到,身在美麗的景致中,她無心欣賞綠草如茵的美景,滿腦子想的,還是豐左虎的身影。
登上亭子的二樓,眺望的是士林、陽明山一帶的景致。
「哇,這里真是美!」申雁兩手高舉,伸著大懶腰。「喂,幼霓,豐二少有沒有帶你來過這兒?」
杜幼霓搖搖頭。「沒有。」
「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我不知道。」
申雁嘆了聲,調侃著她︰「唉,果然啊……」
「什麼事?」杜幼霓神情緊張的望著申雁,以為申雁看出什麼端倪來了。
「如果今天是豐二少陪你來,你一定會笑的花枝招展,一副精神飽滿、神采奕奕……不會像現在這樣,心不在焉的。」申雁挨到她身邊,笑睞了她一眼。「是不是得了相思病啊?」
「我才沒有!」她苦笑著。
「高興一點嘛!只不過幾天沒見面,就害相思了?頂多過兩天,他就會回來了。」
她沒答話,只揚了個笑容。
「我們到凱歌堂去看看吧!」申雁興致勃勃地。「看看蔣家子孫舉行婚禮的場所,是什麼樣子!可惜,你的豐二少沒來,要不然,也可以先預習一番。」申雁的話,讓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申雁,我們去玫瑰園,我听說在每畦玫瑰之前,都有一株梅花——我想先看花。」
杜幼霓裝出興致高昂的模樣,想刻意避開那會令她心情更加落寞的凱歌堂。
「那好吧!我們就直接去玫瑰園。」申雁拉著杜幼霓,邊走邊說︰「我听我爸說,那個玫瑰園是蔣宋美齡女士,最常流連駐足的地方……玫瑰花圃前種的梅芯,是蔣公的喜好……」
***
「才出來一會兒,你就要回去。」
申雁和杜幼霓一同走向停車的方向,一路上,不停地嘀咕著。
「我真的覺得有點累了。」杜幼霓垂首,無精打采的回應。
「好啦、好啦,上車吧,我先載你回去。」申雁幫她開了車門。
杜幼霓正要上車時,突然一輛跑車,咻地停在她們旁邊,刺耳的煞車聲,把兩人嚇呆了。
回過神來,申雁氣呼呼地,一腳正要踹上跑車的車前蓋,卻覺得眼前這輛跑車,好醒目、好熟悉……
「豐二少!?喂,你是想謀財害命啊?我差點就死在你的車輪下了!」申雁大刺刺的抗議著。「小心我告你這輛跑車!」
「沒那麼嚴重吧?」豐左虎拍拍她的肩膀。
「你出差回來了?怎麼沒去陪你們公司那位美麗又年輕的重要客戶呢?」申雁戲謔的道。
「我出差回來了?」豐左虎的目光,移向垂首站在一旁的杜幼霓。
「唉,有人在想男朋友,害相思了。」申雁笑嘻嘻地。「正好你來了,趕快把她帶走吧!要不然,接下來的癥狀可能就會茶不思、飯不想了!」
豐左虎咧嘴一笑,像一陣風似地,旋繞到杜幼霓身邊。他開了跑車的車門,請她上車。
杜幼霓像傀儡一般,坐進他的車內,一句話也沒說。
在和申雁哈啦了幾句後,豐左虎坐進了跑車的駕駛座內,駛離了士林官邸——
***
「幼霓,你怎麼不說話?」
車內沉默了好一陣子,紅燈車子停下時,豐左虎終于忍不住偏頭問著她。
「我……你……你不是在上班嗎?」她想裝出最輕松的表情,卻做不到。
「我在上班?我不是出差去了嗎?」豐左虎自我調侃著。
罷才和申雁哈啦的時候,他猜,申雁可能也不知道他和幼霓之間出了什麼事。
不過,他確定,這其間有了誤會。
「還有,我什麼時候有陪過公司年輕又美麗的重要客戶?」
如果有的話,他怎麼可能不記得呢?而且,這種好康的事,他一定會搶著去做,但偏偏公司的客戶全都是男的,而且泰半都是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
他對那些小骯微凸的中年男人、可沒有興趣!
「綠燈了。」她答非所問。
繼續開著車,他還是一頭霧水。
「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偏頭看著他,明明想擠出一抹微笑,還沒開口說一句話,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跋緊別過頭去,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在流淚。
即使要分手,也要快快樂樂的。
但只要一看到他的臉,她的心就莫名揪疼,心底的聲音不斷涌出——她不想離開他、她好想抱著他,告訴他,她有多麼地愛他。「幼霓、幼霓……」
一個左轉彎,他把車子駛入他私人別墅的車庫里。
他把她的身子扳正,讓她面對著他,才發現她哭的像淚人兒一般。「怎麼了?」他捧著她淚如雨下的小臉蛋,心疼不已。「別哭了。」
她撲倒在他懷中,兩手抱住他的腰,哭道︰「虎,我愛你,我很愛你的……」
他輕拍著她的背。「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真的很愛你……」她哽咽著。
他親吻著她的發頂。「我也愛你!別哭了,告訴我,你受了什麼委屈?不會是你爸媽逼你嫁給那個姓扈的吧?」
她一徑地哭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應該不可能吧!你爸媽是我見過最明理的人……至少,他們比我爸還明理。」
豐左虎推翻自己的臆測。「像我爸那麼固執的人,都沒逼我大哥非得娶誰了,你的爸媽,怎麼可能逼你嫁人?」
偎在他懷中的杜幼霓,搖搖頭。「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你問。」他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吸了吸鼻,她拿面紙,把眼淚吸干,以平緩的聲調問他︰「虎,你愛的女人,有幾個?」
「這個問題,太籠統了些!」
他自以為幽默的說︰「幼稚園的時候,我最愛的人是園長,因為她疼我、又常給我糖果吃;我也愛過小學的同學,因為她們都說,長大後要嫁給我,我想,我不能做個冷血動物,所以,我稍稍愛她們一些……還有,初中也有一批、高中時更多,至于讀大學時,每個說愛我的女生,我都會回饋一點點愛給她們……」
原來他的花心,早就根深柢固了。
她想,他的情感世界,不是她這個單純的女生所能了解的。
「好吧,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問?」他再笨,都听得出來,這個問題之間,隱藏著另外一個問題。
罷才他說那些瘋話,只是想讓氣氛輕松一些。
他一手扶在她坐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則拉著她的手。
「你前幾天,去了機場了,對不對?」她直視著他。
她人都在他面前了,他若是想再刻意隱瞞她,那她和他之間的情感,就毫無意義了。
「是啊,我是去了機場。」他點點頭。
「那為什麼我那天晚上打電話問你,你卻告訴我‘沒有’!」她情緒不平地提高音量。「那天晚上——哪一天?」
「就是你去接機的那一天!」她垂首,聲音有些哀怨。
他傻愣愣地看著她,慢慢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
沒听到他應聲,她以為,他心虛的不敢回應。
「算了!我不想提那件事!」
她哀怨的想著,在社會上,有頭有臉的男人,哪個不是常換女伴,甚至有妻子的人,還不是照樣在外拈花惹草?
豐左虎盯著她看了好半晌。理清了頭緒,他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
「我先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去接機?」
那天晚上,他想告訴她,可是她急著進家門,他沒機會說。
也不可能是他爸、或者他老哥說的,因為他們不是碎嘴的人,堵冉也不可能,他一天到晚跟在他身邊繞,有事的話,堵冉也會一五一十的跟他報告。
「是……是尚農溫拿帶子給我看的。」她不想瞞他。
既然他自己願意提,那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
「帶子?」豐左虎瞪大了眼。「他跟蹤我,還給我偷拍?」他提高音調叫嚷著。
她反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沒做錯事,又何必怕人家偷拍呢?」「這不是有沒有做錯事的問題,偷拍是有罪的!」他話鋒一轉,喃喃道︰「他不會也有拍到,我在飯店房間內,玩四P的游戲吧?」她瞪大眼,憤怒大于驚訝。
她氣得開車門要離開,他急忙拉住她。「我開玩笑的,別氣了。」
他兩手壓在她腰際兩側,免得她又莫名生氣,掉頭就走。
「你知道我去接誰嗎?想不想知道她的名字?」
「我不想知道!」她也有倔強的一面。
「你不想听,可是我一定要說。」他盯著她看。「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做豐安安。如果你知道前往火星的辦法,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會把她丟到火星去的!」
他說了一長串,令她的思緒有些混亂。
「你還不懂嗎?她姓豐,而我,很不幸地,就是那個豐安安的二哥!」他直接把剛才那段話,翻譯了一遍。
「她是……你妹妹?」杜幼霓驚呼著。「你在騙我!我看那卷帶子,你明明對她很親昵,根本就超越了兄妹之情!」
豐左虎一臉苦惱。「我是被她逼的,真的!」
她狐疑的看著他,仍分辨不清他話中的真偽。
他苦笑一聲,把來龍去脈和她說清楚。
「那天晚上,我原本要告訴你,我要去接機的事,可是你急著回家,所以我就沒有機會告訴你。」他嘆了一聲,續道︰「我妹說,有個男人一直在纏她,她要我假扮成她的男朋友,好讓那個男人知難而退。」
她直盯著他。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說謊。「可是,為什麼我打電話給你,你卻騙我,你沒有去機場!」她倒要听听,他要如何解釋。
「那一天,我陪著她去逛京華城,逛到我兩眼昏花、雙腿發軟,回家後,我倒頭就睡。」說著,他順勢倒在她懷中。
「我接了你打來的電話,沒听見你在說什麼,只听到她在叫嚷著,問我有沒有看到她的手表,我回答她沒有,可是你卻掛了電話……」
他傷心的把臉埋在她的月復部。
「你冤枉我了!我不管,你要賠我——」
這麼一听下來,好像真的是她誤會他了。
「好嘛,我道歉,是我沒有弄清楚。」她模著他濃密的黑發。「你要我賠你什麼?」
買個禮物送給他,當作是向他賠罪也不為過。
他坐直身,曖昧的一笑,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要你陪我睡覺。」
她害羞的捶著他。「你就是這麼不正經,人家才會誤會你!」
「對了,你和那個姓扈的在飯店餐廳里談什麼事?」他笑望著她。「不會是為了賭氣,所以約他出來,告訴他,你要嫁給他吧?」
「我才沒那麼傻呢!」她噘著嘴。「我只是叫他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漂亮!這麼說就對了!」他親了她的鼻頭一下。「幼霓,答應我,以後有事直接問我,別自己胡思亂想。瞧你,剛剛哭的那麼傷心,害我好心疼。」
她癟嘴一笑,主動抱住他的腰。「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亂猜測了。」
用鼻頭蹭了她一下,他偏著頭,順勢吻住她的唇。
抱著他的那種真實感覺好好,她終于清楚,他寬闊的胸膛,是她的歸依。兩人纏吻了一會兒,突然有人敲著玻璃窗門,把杜幼霓嚇了一大跳。
仔細一看,站在車子前的,不就是那個他想丟到火星的魔女嗎?
「豐、安、安!」豐左虎從齒縫間進出她的名字。他打開車門,她正好來到車旁。「你怎麼還在這里?我不是叫你回家去嗎?」
「二哥,別氣,千萬別生氣!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解釋。」豐安安一副事態緊急的焦慮神情。「打擾你們的親密,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她騰出時間,簡單的和杜幼霓打招呼。「嗨,你好,我是安安。」杜幼霓微笑地答︰「你好,我是杜幼霓。」
「我知道、我知道……呃,請你們下車一下好嗎?」
口頭上,雖然說了「請」字,但豐安安可是直接把豐左虎拖出駕駛座。「喂,你做什麼?」看到自己的寶貝跑車被佔據了去,豐左虎心里陡升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要去追我的幸福!別墅留給你們了,晚上我可能不回來了,再見。」
豐安安說完,關上車門,疾速的倒退,沒看清楚後方,砰的一聲,車尾撞上路邊的一棵大樹。
「豐安安!」怒喝的聲音,隨之揚起。
豐安安探頭一看,笑咧著嘴。「沒事、沒事,我保證不會有事。」換擋之後,踩了煞車前進,又砰了一聲,撞到了別墅的門柱
「豐安安——」豐左虎氣得握拳透爪。「我會改進的,相信我!」
咧嘴干笑著,在老虎發威之前,豐安安幸運又順利地將跑車駛離。寶貝車子前後都被撞了,豐左虎心髒無力,愣瞪著跑車離去的方向。直到後方那咯咯的嬌笑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你還笑得出來,我看了都快暈倒了!」
杜幼霓嬌笑著。「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想把你妹丟到火星去了!」他的手搭住她的肩,虛軟的癱靠在她身上。
「別笑了,快扶我進去吧!」
***
杜幼霓在廚房內,翻找著煮咖啡的用具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虎,你嚇了我一跳!」
罷才她進廚房來之前,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這會兒,他卻又蠻橫有力的抱住了她。
豐左虎把下顎靠在她的肩上,輕輕的從嘴里吐出熱氣,拂在她的粉頸上。
「我想你、好想你……他低啞的聲音中,蘊涵著曖昧的情愫。
倒抽了一口氣,她不安的扭動身子。
「虎,我……我要煮咖啡。」
他寬厚的兩掌,按住她忙碌的雙手。「別忙那個了,我想吻你……」語落,他的唇已落在她的粉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