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只斗敗的公雞,那張本該溢滿生氣光采的小臉黯淡成一片,像是失去所有的生命力量一般……
君無上察覺到伍薏兒的異狀。
「怎麼了?」將她放回床上後,他拍了拍她的面頰,招喚她魂歸來兮。
她眨眨眼,看著他,小臉上盡是不解的困惑。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撥開幾綹散落在她頰上的發絲。
「我……我不懂……」她困難地開口,一雙漂亮的眸子顯得迷離。
「什麼事不懂?」
「門戶階級觀念真這麼重要嗎?」這是她剛剛便想問的問題,只是讓嚴玉尚突如其來的死訊給打斷,但也經由這一鬧,她對這問題是更感困惑了。
「就世俗的眼光來說,門當戶對的觀念確實是存在的。」君無上中肯地回答。
「觀念就一點都不能變通嗎?能讓一個人從心里產生出一份感情、進而相知相惜,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感情,這世上有誰是愛上那些家世背景的?」
「有啊,投機客就是,這種人只求名利,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管了。」他故意搞笑,怕她情緒陷入低潮,沾惹一身不必要的悲傷。
「你這人……」她翻白眼,有點受不了他。「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卻跟我胡亂瞎扯一通。」
「我沒胡說啊,這世上確實是有投機客存在,這種人只認錢不認人的,像這樣的人,要他娶誰嫁誰都沒關系,重要的是利,能獲得利益才是重要的。」
「誰在跟你說那些投機客?我指的是正常的、滿腔熱血的、陷入不可自拔愛戀中的情侶,就像嚴玉尚跟婉兒姊姊那樣的啦!」她沒好氣,要不是身體使不出力來,她早讓他氣得直跳腳了。
「像他們怎麼樣?」
「還怎麼樣?你難道沒看到嗎?」如果她能有多一點點力氣的話,她一定會跳起來揪著他的耳朵喊。
「好好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那又怎麼樣?」他微笑,情願看她這種氣呼呼、生氣盎然的樣子,也強過剛剛那種無精打采的失魂落魄模樣。
「都看到了你還不懂嗎?你不覺得那個嚴大人的堅持很奇怪?」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我不是因為大娘的關系而偏袒婉兒姊姊。你想想,以嚴玉尚的談吐、人品來看,能讓他看上並如此深愛的姑娘,會沒有她的優點跟讓人喜愛之處嗎?」
「嗯嗯。」他應了兩聲,像是正在聆听受教的樣子。
「那不就得了。對這樣的好姑娘,這個嚴大人不但輕視、不接受,看著一對明明那麼相愛的人,他就是狠得下心硬生生地將他們拆散,理由只是因為什麼見鬼的家世!家世又怎麼樣?為什麼他不睜開眼看看那份真情摯愛呢?你說,這樣他還不奇怪嗎?」伍薏兒氣呼呼的,活像遭受這不平等待遇的人是她似的。
「像這樣的婚配利益考量,越是大戶人家越是講究與看重。好比嚴晁梁,或者他的作法在你我看來是欠缺了一份厚道,但在一般官家貴族中,這樣的作法基本上還是可以被理解的。」君無上就他所了解的「大戶人家」回答道。
「這一點也不公平!」想了想,她仍覺得忿忿不平。
「哦?」他看她,等著听她的高見。
「照你的意思來說,如果今天你的身分顯赫,有著所謂的官家背景,那就算我們相愛,已經愛得死去活來也一樣,反正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嘍?」未經細思,她月兌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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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她在說些什麼啊?
話一出口,伍薏兒就知道說錯話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麼一句,君無上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像是詢問她剛剛說了些什麼一般。
「我……我的意思是……」就算原本的臉色還帶著點蒼白,這會兒也就甭再擔心了,因為她的臉脹得通紅。
唉!真羞死人了,她怎麼會沒頭沒腦地冒出那一句呢?說得好像是……好像是他們兩個有了什麼奸情,還是她垂涎他多久了似的,她完全沒那個意思啊!
「薏兒,你是什麼意思呢?」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他以蠱惑人的語調輕喃道。
「就……就……」
「就怎樣啊?」這時,他已經整個人貼在她的耳邊說話了。
「就……就假設……對!就只是個假設嘛!」支吾了會兒,半晌,她終于擠出個同時能說服自己的解釋。
「只是假設?」
「假設,當然是假設!」找到合理的解釋,她的聲音終于能不那麼地心虛了。
「是嗎?真的只是假設?」君無上追問。
「你……你別這樣。」她試圖推開他,因為他的氣息隨著他開口說話,一陣一陣地吹在她敏感的耳朵上,弄得她渾身不對勁。
「怎樣?」他變本加厲,親了下她的小耳垂。
她倒抽一口氣,睜大眼楮看著他。
看著她陡然羞紅的容貌,他輕笑,再也忍不住地,輕憐蜜愛地在她微啟的櫻桃小口上輕啄了口。
「你……你怎麼可以……」反射性地捂住小嘴,她讓他的舉動給搞糊涂了。
「怎麼可以什麼?」他往她女敕白的小手吻去。
又嚇了一跳,手背上的麻癢讓她心慌不已,知道捂著自己的嘴也沒用,她連忙改變策略……
這下,他總不會再作怪了吧!
直接捂住他一再作怪的嘴,她心想。但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她的小手並沒成功制止他的任何行動,君無上還是親吻著她,這次,他直接吮吻著她覆在他唇上的柔女敕掌心,那情景,就像是她自己送上門要讓他輕薄似的。
像是讓火燙了般,在他的唇舌放肆地舌忝吮她的掌心之際,她又飛快地縮回手,這次已沒法可想,她只能又驚又怒地瞪視著他。
君無上樂不可支,看著她難得說不出話的表情,她的反應簡直讓他著迷。
他上前一步。
「你……你別過來……」看他朝她逼近,她心慌意亂,想用手去擋他,又怕他不規矩的嘴巴再度放肆,而除了這層顧忌之外,現在整個人只剩說話的力氣,哪還有辦法制止他?
體力的限制加上對他放肆行為的顧忌,伍薏兒整個人手忙腳亂的,雖是很努力地想要想出個辦法,但此時此刻,她除了一個勁兒地後退外,怎麼也沒法兒想出個具體的方法來阻止他的逼近。
沒有退路了,背後的牆讓她不得不面對他。
「如果我過來了,那又如何?」他逗著她玩兒,頂著她的額,以交換彼此氣息的親昵與她交談。
「……」她沒說話,一份濃濃的委屈感徹底淹沒了她。
「怎麼了?舌頭讓貓給咬了?」他笑,再一次地往她的粉女敕唇瓣輕啄了口。
沒預警地,成串的珠淚兒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君無上那一副調情聖手的自得模樣一時被徹底打了個粉碎。
「別哭,別哭,你這是怎麼了?」這下子,換成他手忙腳亂了。
「你……你……你欺負我……」她哽咽。
很少哭的,自小成長的環境讓她只面對過兩個人,一個是她玩心重、像個小孩兒般的師爹,另一個則是她個性淡泊的師兄,他們這兩個人,一個是怕她不跟他玩,巴結她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欺負她?至于另外一個,有著恬淡斯文的長相跟個性,這樣的人說什麼也沒理由會惹她不快。
這樣的兩個人,誰會有那個閑工夫去惹她哭泣?可也就因為這樣,因為很少哭而無從比較起的她實在很難明白,為什麼自己這時候會哭啊?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她從沒遇過這樣的事,剛剛她只覺得心口跳得極快,像是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再看著始作俑者的他一步步地逼近,自己又一丁點的反抗力量也沒有,又慌又亂的她心里頭一急,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欺負你?我怎麼舍得欺負你。」他擁她入懷,將她穩穩地安置在胸前後,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
「還說沒有,你剛剛……剛剛……」想起剛剛的事,她羞怯得無法接口,尤其現在貼著他的心口,她尚未平復的心跳似乎跳得更快了。
「我剛剛只是逗著你玩兒的。」擦去她的眼淚,他輕捏了下她的鼻。
「逗我玩?」他的答案讓她帶淚的小臉顯現出稍嫌呆滯的表情。
「當然是逗著你玩兒,你這麼可愛,讓我情難自禁呀!」他說,臉上滿是寵愛的笑意。
她的臉紅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他一夸獎她,她的心跳便不自主地不規則起來,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充斥于她的胸臆間……
「你……你少胡說了。」她瞟了他一眼,那含著眼淚、欲語還休的表情,使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少有的嬌媚氣息。
「好好好,都是我胡說,別哭了,嗯?」捧著她的頰,他再次幫她擦去甫滑落的淚。
「那你以後不能再用嘴巴踫我的嘴。」眨眨濡濕的水亮雙眸,她提出條件。
「為什麼?」這一點他絕對沒辦法做到。
「因為……因為我不喜歡嘛!」她紅著臉嚷道。
「不喜歡?」這怎麼可以?他的眼楮因為她的答案眯了起來。
「對啊,每次你這樣踫我時,我的心口就好難受,就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而且渾身無力,就像大病了一場,比溺水的感覺還難過。」她老實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她的說法讓他心中竊喜,但他不動聲色,而且還裝出一臉不解的樣子。
「我怎麼知道怎麼會這樣?難道你不會嗎?」她懷疑地看著他。
「不會!而且相反的,我覺得感覺很好,總是欲罷不能。」他也老實地回答她,俊臉上滿是無辜。
「感覺很好?」她一臉驚訝。
「對啊,感覺很好。」他萬分肯定地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覺得不公平的她很是納悶。
「對啊,怎麼會這樣?」他同樣一臉納悶,心里卻笑得快要打結了。
「這不可能,一定是你騙我,我真的覺得心口好難受,一顆心像是要跳出來似的。怎麼可能只有我覺得難受,你不但沒事,還感覺很好?」她抗議。
「是真的嘛,我真的感覺很好,不然你讓我再試一次。」他建議,而且作勢湊上嘴。
她怎麼可能由得他再試一次!
連忙捂住他逼近的嘴,她不從,然後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只見她一臉的興奮──
「我知道了!」她喊道。
「知道什麼?」他拉下她的手,還乘機往白玉般的小手上又偷親了一口。
「因為是你吃我的嘴的關系!」她說出她靈光一閃的研究所得。
「什麼?」
「因為你吃我的嘴啊,如果角色對換,換我吃你的,那就會變成你覺得難受了。」她得意洋洋地說出她的推測。
如果不是他定力夠,她這一番純真童稚的話肯定會讓君無上笑了出來。
「是這樣的嗎?」力圖鎮定,他裝出一副懷疑的樣子。
「當然是這樣的,不信我試給你看。」說完,她湊上唇蜻蜓點水地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下。「有沒有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面對她的疑問,他成功地裝出一臉茫然。
「沒有嗎?」一對彎彎的眉頭皺起,她納悶地看著他。
「嗯……有一點點啦!」怕玩不下去,他配合地說著。
「只有一點點?」她揚眉,像極了他平常挑眉的樣子。「怎麼會這樣?」她不懂。
「妳呢?有那種很好的感覺嗎?」其實還是有點良心的,君無上覺得此時欺騙純真少女的行為很不該,但他就是忍不住。
「沒有耶……」她臉上的困惑加深。「怎麼會這樣……難道……是我太輕了嗎?」
語畢,沒讓他有任何回應的機會,她抓著他的領子,更用力地在他的唇上啾了一下。
「這次呢?」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嗯……多了一點點。」他假裝撫著心口說道。
「怎麼只有一點?我剛剛明明就緊張得快要死掉了。」她不解。
「緊張?」他看看她,然後獻策。「你想……會不會是太緊張的關系,而不是誰親誰的關系?」
「是這樣嗎?」她看著他,剛剛的信心有點動搖。「可是……由我主動親你的話,那種心要跳出來的感覺也沒有了耶。我覺得我剛剛分析的沒有錯啊!」
「不是!我覺得那是緊張的關系,如果你先作幾個深呼吸,有心理準備的話,就算是被親,應該會跟你親我的時候一樣,都不會有那種心要跳出來的感覺。」他分析,然後又問道︰「而且……你親我的時候,有像我一樣覺得很好的感覺嗎?」
「我沒注意耶……」有些懊悔自己行動太快而來不及注意。
「看吧,你什麼都沒注意到,表示我剛剛的推論是比較正確的,你是太緊張,才會覺得不舒服,然後也沒有放松,所以沒有很好、很舒服的感覺。」他頭頭是道地說著他隨口瞎扯的歪理。
「是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全然沒發現他在胡扯,也沒注意到後半段的談話內容全由他主導,她的整個思緒只有跟著他繞的分。
「不然你先做幾個深呼吸,不要想太多,讓自己放松一點,我再試驗一次讓你看。」他一臉誠懇。
「好吧。」她照著他的話做,作了幾次深呼吸。「好了,來吧!」
看她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君無上差點忍不住那股笑意。「好嘍,那我要親了。」在她還來不及感覺的時候,他便親吻完畢。
「好了?」她看他。
「對啊,這次是不是沒有難受的感覺了?」他問。
「嗯……好像……比較沒有了耶。」她模模心口,確實沒有剛剛那股透不過氣的感覺。
「看,我說得沒錯吧,你只是沒有心理準備而已,只要有準備就沒問題了。」他一副「妳看我早說了」的表情。
「真的是這樣嗎?」她開始相信他的推斷了。「可是我還是沒有你說的那種舒服的感覺耶。」
「那是因為我剛剛沒有很用心地親嘛,不然我們再試一次好了。」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偷香機會,他怎麼可能傻得不去利用,只見他話才一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封住她微啟的小嘴。
不再是剛剛那樣蜻蜓點水似的小吻,這一次,他貨真價實、結結實實地用他的唇舌把她吻得暈頭轉向。
唔……他、他在做什麼?怎麼跟剛剛的吻完全不一樣?
哎呀!他把什麼探進她的嘴里?感覺……感覺好奇怪,可是……
伍薏兒沒辦法再思考了,沒經歷過這種事的她只能無助地把自己交給他,讓他掬盡她青澀的甜美,並且也跟著深陷這美好的一吻當中。
「怎麼樣,是不是不會覺得難受了?」戀戀不舍地松開她的櫻桃小口,他抵著她的額問,心中溢滿對她的輕憐蜜愛。
「唔……」沒察覺到自己在無意識中將雙臂勾上他的頸項,依舊圈著他,額抵著他的額,薏兒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看他,一點也回答不出來,只覺得大受震撼。
從沒經歷過這種事啊!一顆心雖沒有剛剛跳得那麼難受,但……熱熱的,全身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那種奇妙的感覺……奇妙的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跟剛剛都不一樣了?」她困惑地問。
「我幫你下了一帖重藥啊!」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解釋。
「重藥?」
「妳沒發現嗎?剛剛我們試驗的那麼多次中,你一直沒提到有覺得很好的感覺,我想,可能是你沒有用心體會,所以下了帖重藥。你老實說,剛剛我親你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種不由自主跟著投入的美好感覺?」他趁她被吻得頭腦不清的時候套她的話。
「嗯!」不疑有他,她老實地點點頭。「心口熱熱的,整個人像是要融化了一樣,覺得很奇怪,但……」
「但如何?你是不是覺得流連再三、回味無窮、不想結束?」他連聲問道。
「嗯!」想了下,她還是老實地點點頭。
「那就對了,我選的方式一點也沒錯,還有,我還沒告訴你,下這帖重藥還有個好處,它可以讓你更快適應。」他吹失不打草稿,說謊說得順口極了。
「原來是這樣子……」她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正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的時候……她倏地頓住。
等等!她為什麼要適應這個啊?
思緒讓他帶著拐了十萬八千個彎,現在她正很努力也很認真地試圖回想起,剛剛、也就是最先前兩人的話題是什麼?而又是為什麼她要由得他這樣親來親去地輕薄調戲?
看著她感到危險而眯起的雙眼,君無上心里頭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好運氣暫時用光了,但他一點兒也不著急,因為他多得是再引開她心思的好話題。
就在他想著新話題之際──
「砰咚」──一聲巨響毫無預警地響起!
這下子,什麼都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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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客氣地踹開房門,帶著周身的怨憤怒火,一臉瘋狂的嚴晁梁闖了進來。
「君無上,你給我出來!」
「什麼事?」踹門的巨響讓伍薏兒暫時放棄追究,她驚訝地看向外室。
「沒事,妳休息,我去看看。」知道嚴玉尚的死讓嚴晁梁提早行動……不,該說是不顧一切地豁出去了,君無上不想讓她被扯進這場風波中,他安撫她,想自己出去解決。
「不行,我也要去看看。」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她不願意讓他獨自去面對。
「听話,你還病著,得多休息。」他模模她的額,對她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
「可是……」
伍薏兒還來不及說出「可是」之後的話,嚴晁梁已經闖進內室來了,身邊還跟著一群武裝戒備的護衛……
「沒有可是了!」他一臉瘋狂地對著內室中的兩人咆哮著。
將她護在身後,君無上站了起來,以君臨天下的氣度掃視了下眼前的陣仗。
「嚴晁梁,你太放肆了。」俊顏一斂,他淡淡地說著。
伍薏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楮。是她看錯了吧,怎麼覺得他……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平日那副輕松自若的模樣,不但那副無賴樣沒了,他整個人……整個人搖身一變,宛若天神降臨般,除了尊貴無比的君臨天下的氣度外,還帶有一種懾人的氣勢,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打從心里感到敬畏的氣勢……
這是怎麼回事?
「放肆?」嚴晁梁哈哈大笑,直到狂妄地笑完後,他目露凶光地瞅著君無上。「真正放肆的,你還沒見識到吶,君無上!」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在你苦心隱藏了這麼久之後?」雙手背于身後,君無上氣定神閑地看著他,那樣子仿佛很替嚴晁梁惋惜似的。「狐狸尾巴一旦露出來,那可就再也藏不回去了。」
听出他話中的意思──如果就此收手,一切既往不究。但都已經豁出去了,嚴晁梁怎可能理會這既往不究?
「你以為我在乎嗎?」嚴晁梁朝他恨恨地啐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君無上在追查他,從帶著小侍從來到衛衙以來,一對主僕雖說整天游山玩水、看似沒有特別目的似的,可他心里明白得很,這是想降低他的戒心所安排的戲碼,直到小侍從換成這個不知來歷的少女……一樣,都一樣的,這個男人最終的目的是來搜集他的罪證、叛國的罪證。
是的,叛國。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了,他嚴晁梁想叛國、想謀反、想讓江山易主,由他嚴家來一統天下,只是,他的局尚未布好,君無上便出現了,雖美其名是微服出游,可他心里知道,這只是想降低他戒心的借口罷了。
打從一開始嚴晁梁就知道,在昭告天下,讓所有人知道這代天巡狩的名目之時,君無上便以游玩的假象來說服當地官員,使他們相信這代天巡狩說穿了只是個借機出游的名目。
可其實不然,在官員們相信這微服出游的說法而失去戒心後,實情卻正如昭告天下的那般,君無上的真正目的確實是代天巡狩,意欲糾核各地的政治民情。
這樣的把戲,嚴晁梁再清楚也不過了,怎麼可能會被騙過,所以他停下一切謀反的計劃與進度,且為免事跡敗露,他非但沒露出一丁點的蛛絲馬跡讓人察覺他的反叛之心,相反的,他還完美且稱職地扮演著地方父母官的角色。
事情本來該是很順利的,他深信著,所有的問題只系在君無上這人「存在」的這個問題上,這些日子來因他的存在所延緩的進度,只要送走了他,讓這個人「存在」的問題不存在,那麼,一切便能再接著進行下去,可是……
不一樣了,一切再也不一樣了!
怎麼能一樣?他唯一的獨生愛子死了,他所有的努力、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努力……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這麼一個兒子啊!費盡心思地籌劃算計,為的還不就是將他嚴家、也就是這唯一的愛子拱上帝位,可這唯一的希望破滅了,那他這麼多年來的努力與苦心經營,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啊?
「尚兒的命沒了,我要拿你的項上人頭來祭他。」越想越恨,嚴晁梁目露凶光地瞪視著君無上。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啊?你兒子的死又不是我們害的,是他自己病得太久,把命都拖沒了,這關我們什麼事呢?你怎麼能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這打抱不平的個性,這輩子真是沒法兒改了;就算沒有平日生龍活虎的體力,看不過去的伍薏兒還是出來仗義執言了。
她完全不明白嚴晁梁那復雜曲折的心思,單純地以為嚴晁梁是因為無法接受兒子的死,所以想找個人來怪罪,而對于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做法,她覺得反感至極,看不慣的結果,她理所當然地出口反駁,完全沒想到,嚴晁梁根本沒怪罪到她的頭上,是她自己把這份怪罪攬成兩人──君無上跟她──共有。
看著她把兩人視為一體,君無上想笑,可是,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臭丫頭,我忍你很久了,尚兒的死,你也有份!要不是你帶來孫婉兒的死訊,尚兒他不會放棄求生意志,也不會就這麼的死了!」她的出聲提醒了嚴晁梁她的存在,平常受她輕視的眼光已忍了一肚子氣,現在他正好把帳一並給算一算。
「放屁!」她月兌口而出。
不能怪她言語粗鄙不堪,一般而言,像這種生氣的時候,她的怒火會掌控一切,然後會下意識自動挑選那種最不文雅但最直接又貼切的句子出來使用。
「照你這樣說的話,你自己才是逼死你兒子的真凶!要不是你冥頑不靈,你兒子怎會割腕自殺?又怎會久病不起,甚而導致今日的衰竭身故?又要不是你冥頑不靈,這一對有情人怎會被分隔了這麼久,又飽受磨難離世?這一切──」伍薏兒不停地指責著。
「夠了!」嚴晁梁暴吼一聲,她的一字一句全踩中他最痛的痛腳。
像是想在她身上穿兩個洞一樣,怨怒的眼光狠狠地瞪視著她,接著,轉移到一直默不作聲的君無上身上。
「給我殺了他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