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五個小時,霍靳醒來之際已近中午。
一睜眼,對上他最熟悉的瞳眸,片刻間他還不覺得有什麼,足足過了三秒,他才驚覺到,她是個「她」,女生的她,以前跟御風行是哥兒們,兩人同睡時能坦然接受他睡癖不好的事實,可現在他面對的是「她」,那可不能用哥兒們的角度來看待。
他一個大男生手來腳來、像是怕她跑掉似的緊抱住她不放,怎麼看、怎麼想,都是大大的不妥。
「你醒了。」不似他的僵硬,御澄雲倒是很冷靜。
對著這麼女性化的她,霍靳沒辦法講話,即使想跟她談的,正是她怎麼從「他」變成了「她」。
御風行就是御澄雲,是的,霍靳是這麼認定的,而且他相信他的推論絕對沒錯,現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當事人的親口承認而已。
「其他人呢?」皺起了眉頭,霍靳忍不住問了。
從兩人起床、到吃完早餐,當中除了僕佣外,竟再也無任何一個御家的人出現,這感覺委實怪異。
雖說不是假日,又,他其實也沒心情應酬其他御家人,可是這屋子也空得太離譜了,就像是只有御澄雲一人在家似的。
「怎麼不見其他的人?」霍斬不讓她回避問題。
「你當一個個都跟你一樣自由,想蹺課就蹺?」她不答,還暗損他一句。
「不是說你們一家五口搬進來後,要展開六個人三代同堂的生活?其他人呢?」啜飲著果汁,霍靳沒理會她小小的吐槽。
「你沒听說嗎?」領著他到日光室,她神色平靜的說明道。「昨天加拿大機場解除封閉,爺爺一時興起,要我爸爸跟媽媽陪他去加拿大找你爺爺,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另外兩個呢?」霍靳直覺問。
「念風沒中斷他美國那邊醫學院的課業,這次只是應長輩的要求回來亮相,早爺爺他們一天,平安夜過後,他搭聖誕節一早的飛機就走了。」她淡淡說道。
「那個什麼雲的呢?」霍斬記得這號人物,李代桃僵之計中最重要的人物。
「她哥哥都不會回來了,你以為她會回來?」她反問。
「成功掩護你之後,其他人便功成身退?」他揚眉。
「你要這麼說……也行。」她不反對。
「總算肯承認了。」見她松了口風,霍靳也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得繞很大一圈才能進入正題。
「你不早就認定了?」她睨了他一眼,示意負責調咖啡的佣人將整個托盤給她。
「但總要你親口承認才有用。」他聳聳肩。
半瓢女乃精、一瓢糖,調好他慣喝的口感後,她將咖啡遞過去。
「……」無言的接過咖啡,霍靳的心情是復雜的。
「怎麼了?」她看得出他的失神。
「我沒想到你還記得,也沒想到這一生當中還能喝到你為我調制的咖啡。」他真的很意外,意外她依然記得他的習慣,也沒想到經過這只能稱之為苦難的一年後,他還能喝到她親手為他調制的咖啡。
「……」這回換她無言,她從沒忘記過他,沒忘記過他所有的習慣及兩人所有的過去,只是她沒辦法!許多許多的事造成了她萬般無奈。
「有什麼事是不能對我說的呢?御?」霍靳沈重的看向她。
乍聞這闊別一年的稱呼,執杯的手輕顫了下,可也僅是瞬間。
知道他正看著她,可她回避開他的凝視,輕聲道︰「不存在……你口中的御已經不存在了。」
就是這句話惹惱了他!!
「是嗎?」冷哼一聲,霍靳厲聲逼問。「不存在?那你是誰、『他』如果不存在,『你』又是誰?」
一聲強烈過一聲的逼問並沒嚇到她,回避他的注視,她看著手中的咖啡杯。
「澄雲……」她輕哺,近乎耳語一般的輕聲喃道。「我是御澄雲,一直以來就是。?
太過的熟悉,霍斬自然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
「意思是……沒有御風行,從頭到尾就沒有這個人?」他緊盯住她,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沒回答他,她抬頭,直視他的眼,反問︰「這些天,你都追查了些什麼?」
「我讓人去調出入境的紀錄,除了當年你爸媽離開跟先前的出入境資料之外,還設法讓人找出半年前退休的周醫生,還有……」霍靳看著她,一點也不隱瞞。「離職很多年的吳媽。」
「真的全讓你逮住了,不是嗎?」她苦笑。
泵且不論他真正調到了哪些資料、能不能找到人,至少他已經完全掌握住方向,包括無法作假的出入境資料、御風行從小到大唯一能就醫的醫生,以及那一位拉拔御風行及長、在他十歲那年被辭退的吳媽。
而一如霍靳對御風行所有罩門、御家大小事的了解,她對他的能耐,以及霍家所代表的權勢能力,較之他人,她有著絕對足夠的認知。
她知道,霍家在政商兩界的人脈極廣,即使現在霍家的老太爺已不太管事,隱居般的躲在加拿大養老,可那並不影響什麼。
不提本家人所經營的原有人脈,光靠霍靳的堂表叔伯們,霍家不論是在政黨或是商業界的勢力只有更興盛而無衰退的可能。
只要霍靳想,他這個第三代的欽定接班人,只需吩咐一聲,多的是人手幫忙找出他所需要的資訊,唯一的問題只是時間上的差別而已。
「周醫生跟吳媽還沒能聯絡上,我手邊暫時只有你爸媽跟那對兄妹的出入境資料。」霍靳主動亮出底牌。
「那也足夠了,不是嗎?」她很清楚那份資料上記載了此件麼。
「沒有御澄雲,不管是當年的出境還是今年的入境資料,壓根兒就沒有御澄雲這號人物。」霍斬直指問題中、心。
「我說過……我就是御澄雲。」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沒有御風行,從頭到尾就沒有御風行這個人?」霍靳大膽假設。
「很離譜,但它就是事實。」她苦笑。
事情真是太過離譜了,霍靳看著她,無法言語。
「那是很久遠以前的故事了。」輕嘆一聲,她開始說明當年的過去。
「那一年,有一對夫妻承受傳宗接代的壓力,生下一對孿生子,可惜過程中難產,不只年輕的太太從此失去生育的能力,先出來的男嬰也早已胎死月復中,最後只有女嬰存活下來。」
霍靳專心的听著,他知道,她刻意用第三者的角度來敘述,是因為怕自己太在意,牽連不必要的情感在那些強往當中。
「問題很快就出現,想到不久後,前往日本做教學會議的公公就要回國,知道公公近乎偏激的重男輕女的心態,想到公公可能會施與的壓力,那對無法再生育的年輕夫婦不知道該怎麼交代,就在那時候,一名因車禍而緊急送來就醫的產婦留下一女、不治身亡的消息讓他們知道了,尤其又得知這婦人舉目無親、丈夫半年前便因公死亡,還留有一個兩歲多的男孩沒人照顧,他們便興起了一個念頭……」
「瞞天過海!」霍靳何等聰明,不但接口,還能推論起發生的事。「年輕的夫婦領養了那對兄妹,讓那個女嬰頂替女兒的身分,女兒則頂替死去兄長的身分,藉以蒙騙重男輕女、想男孩想得快發瘋的公公,」
「大致上就是這樣。」她肯定了他的推論。
「周醫生就是幫凶?他幫忙處理文件上的事情?」霍靳想的極多。
「是的,在那時候,那對夫妻沒人能幫忙,也苦于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于是找上醫院的副院長,也就是周醫生……」她幽幽嘆息。「你知道的,周醫生與御家的特殊關系。」
霍靳怎可能會不知道!
周醫生與御家的關系可以追溯到老太爺那一代,那約莫是半個世紀前的事了,年輕的周醫生與當年的老太爺是同一所醫學院的同學,後來與御家的千金相戀,只可惜在婚禮前,老太爺的唯一手足親妹因為一場惡疾香消玉損,周醫生因此終身不娶,從那時起就一直留在御家的綜合醫院內服務,直到半年前才退休。
因為周醫生的終身未娶,也因為周醫生大半生為御家醫院的付出,對于唯一金孫只肯給老同學就醫的事情,心中始終存有一份虧欠感的御長夫才總是睜只眼、閉只眼,不至于顯得太過吃味。
就連霍靳也跟著誤會,以為御風行跟這個無緣的姑丈公太過投緣,所以難得的就任性堅持只給這個無緣姑丈公看病。
現在真相大白,原來事情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只因為周醫生幫忙造了假身分,所以也只有他能掩護本為女兒身的御風行,難怪以前御風行若身體有任何不舒服,除了周醫生之外,哪個醫生也不肯就醫。
「那對夫妻也知道他們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可是當時公公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一直就有高血壓的問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原想先瞞個幾年,等公公的身體情況好一些再說出真相。」她續道。
「我看他們是以為老人家身體不好,再活也沒幾年,才會決定索性瞞到底,只是沒想到老人家雖患有高血壓,可是控制得宜,健康情況一直保持良好至今。」霍靳冷嗤,說出最現實的一面,完全不掩飾他對御青榮夫妻的反感。
對于這白話到不行的說法,御澄雲不置可否。
對于過去的事、對于造成這一場混亂的主因,她累了、倦了,也早受夠了,再也沒有追究與探討的心力。
「不論什麼心態,總之事情就是如此,在周醫生的幫忙下,名義上兩個孿生子都存活了下來,由幸存的女嬰頂替了兄長的身分,至于領養來的兩個孩子,對外宣稱只領養了男孩,另一名女嬰孩則是充當孿生妹妹的身分。」她冷靜說道。
霍靳一點就通,馬上听出三個孩子實際上是扮演著四個人的角色。
在老太爺面前,領養來的女嬰就是孫女,但要是面對的人是領養手續方面的社工人員,這個女嬰很機動性的又變回原來的身分,端看面對的人是誰。對于這樣的機動性,霍析真不知道該贊美御青榮夫妻的天才,還是罵他們白疑。
「也就是說,當年御叔叔舉家搬到美國時,名義上是帶著養子跟親生女兒出去,實際上根本沒有親生女兒,他帶的兩個孩子就是領養來的那對兄妹,至于回國時,名義上的四個孩子已死掉一個御風行,三個人不用再扮演四個角色,因此你得以恢復身分,那個頂著御澄雲名義出國的女孩也恢復真身,對外只需說明是另外再領養回來的女兒就能解釋一切。」霍靳弄清了所有的混亂關系。
當然,也是到這時候霍靳才想通,為何御育榮在舉家遷移美國前,也堅持不住祖宅,而要另行買房子住。原來是要避免穿幫的機率!
不住在一塊,想瞞騙什麼都很方便,只是沒想到幾年後,主張孩子們該有自己的空間,一直居間調和兩邊關系的御老夫人去世了,御長夫生活重心頓失,尤其沒人能再干預,眼看著孫兒也逐漸步入學齡期,不想唯一的金孫跟兒子一樣走上他眼中不事生產的藝術家之路,自然而然興起獨佔愛孫的心,硬是把孩子帶回祖宅親自教。
「難怪,」霍靳已經串連起大部分的事。「在你以長孫的身分被接回祖宅後,吳媽會跟著你一起過來,名義上她是雙生子的女乃媽,跟著你回御家,可以幫忙老太爺照顧你,可實際上,她跟著你回御家祖宅,只是想繼續掩人耳目,好讓老太爺不發現真相。」
「或許一開始是異想天開,但一直到去年之前,他們真的成功了,不是嗎?」從御澄雲平淡的語氣听不出任何情緒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的?」霍靳問。
「記得十歲那年的事嗎?」她反問他。
霍靳點頭,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年的事。
那一年,御育榮被御長夫放逐海外,為了這事,他陪著「御風行」逃了課,不僅如此,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總是笑臉迎人的「御風行」傷心落淚的模樣,他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
「當時爸媽趁爺爺不在時來探望我、接我回家住的事被爺爺發現,他一怒之下命令爸媽移民,不想要爸爸藝術家的性格影響我,在爸爸媽媽離開後,他又遷怒吳媽,氣惱吳媽竟暗中幫著爸媽,所以辭退了她,在她離開前的那一夜,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不僅僅教會我男女有別的相關事情,她說明了一切,強調我被發現的嚴重性,叮囑我絕對不能讓人發現真相。」
「意思是,在那之前,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女的?」霍靳皺眉。
「怎麼可能知道呢?」她苦笑。「在那之前,我雖知道男女有別,可是我一直被當成男孩子來教養,理所當然的認定自己是男孩,尤其吳媽始終刻意的讓我避開相關的問題,在我確實的了解所謂的男女有別到底別在哪里之前,她只要我注意禮儀,絕不能在旁人面前身體,以爺爺對我一貫的嚴格教育……」
「你以為吳媽的叮囑是怕你挨罵,所以確實的遵守。」霍靳接口,比誰都理解她的心態。
「是呀!」她苦笑。「我一直以為那也是爺爺嚴格要求的一部分,不敢有所輕忽,在吳媽說明真相前,你又怎能要求一個十歲的孩子想到那麼多。」
霍靳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可是他無法諒解。
「可是你在那時就知道了一切,不是嗎?」他冷凝著一張酷臉直視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怔怔的看著他冷凝的怒顏,她無言,只能沈默以對。
「為什麼?你知道的當時就該告訴我的,為什麼你偏不?」霍靳不容她沈默帶過,一逕的逼問。
她別過視線,不再與之對視,神情有些蒼白。
「我四姊她知道嗎?」霍靳惦著這事。
一年前御風行的死訊傳出時,御長夫中風,比平常更加倚重霍沛這個特別助理的幫助,他懷疑,他那個四姊說不定早知道這些,只是故意整他、瞞著他不說。
「四姊她至今還不知道這些。」她否認了他心中的揣測。
「怎麼可能?」霍斬不信。
「雖然爺爺那時候中風,可曰疋病況輕微……當然,他的中風也是我引起的。」
她苦笑,透露出那一夜的真相。
「那一晚,我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我可以拒絕第一個送上門來的女人,可之後呢?!爺爺一定會發現異狀,知道我終究不是他所期望的男孫,我知道,那時已經是極限了,再也忍不住,便把所有的經過與真相都告訴了他,才引得他發病,可是幸好,他的病發只是最輕微的,等他接到周醫生通知我發生車禍時,已經有足夠的清醒來布局掩蓋所有的事。」
霍靳仔細听著,他等著她完整的解釋。
「車禍是真的,並沒有作假,听說我那時昏迷過去,但嘴里一直念著醫院跟周醫生的名字,所以救難人員幫我聯絡了周醫生,至于之後的事全是周醫生的安排,在我被送進醫院後,由于他的一手主導,才沒讓御家唯一繼承人車禍的事宣揚出去,而且在他跟爺爺聯絡後,決定趁此機會補救這個錯了十八年的錯誤,讓早已死去的御風行真正人士為安;並且,為免節外生枝,這事除了原有的人之外,沒再讓第二個人知道,包括四姊、包括其他的姊姊。」她說。
「也包括我?!」霍斬的不滿溢于言表。
他的怒意讓她無言。
「為什麼?不通知她們是正常的,可是我呢?為什麼不通知我?」完全無法克制,霍靳越想越氣。
她咬唇,早料到他會如此反應,可真正面對時,那份惱怒還是讓她感到瑟縮。
「朋友!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完全確定她的身分後,霍靳隱忍許久的怒意開始爆發。「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你連我都瞞?你真的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嗎?」
霍靳想要更冷靜的面對,可是他無法克制呀!
一旦確定了「她」就是「他」,現今看著她,只會讓他想起自己這一年來為「御風行」而起的失意與落寞,而那些難以向人傾訴的痛苦在此時化為利針戳刺著他,提醒他被蒙騙愚弄的事實,他如何不氣憤難當,朋友,他一直以來認定的好朋友,竟然這樣愚弄他,「原來自始至終,都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霍靳再也坐不下去,他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那輕忽冷漠一如陌生人的眼神化為刀刃,重重的刺傷了她,可他不知道。
在顧及自身受傷害的感覺之時,他沒察覺到她所承受的痛苦。
「是我太天真了,在你的眼中,別說是朋友,說不定我就跟其他人一樣,什麼也不是!」不願多談,就怕自己忍不住氣憤對她揮拳相向,霍靳大步就要離開。
「別……」破碎的低喃由她口中輕逸而出,她拉住了他,在他行經身旁、就要離開她的時候,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緊拉住他,不肯讓他離開。
霍靳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的發心,等著听她想說什麼。
「別走,你別走……」蟯首低垂,她極力的想克制情緒,那語調及模樣就像一只負傷的、嗚咽低嗚的小動物。
霍靳皺眉,不習慣見她如此柔弱的模樣,那讓他覺得……覺得心軟,可偏偏心軟的感覺是他目前最不需要的。
她壓抑下哽咽,力圖鎮定的開口︰「我不說,是因為我害怕,我怕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怕你氣惱我的瞞騙,即使一開始我自己也不知情。」
「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以為我真那麼不講理,會遷怒于你嗎?」霍靳因為她的假設而惱怒。
「因為四個姊姊,你討厭女孩子的程度,我還不夠了解嗎?」她低嚷,執握住他右手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如果我真告訴了你,就算你不怪我,你覺得我們的朋友關系還能維持下去嗎?」
霍靳一時無言,可那並不能消去他心中的怒火。
「就是怕你會有這種反應,我才一直遲遲無法告訴你真相,你以為我一人承受這些,心里就好過了嗎?」她哽咽,抬頭看他,卻只看見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看見她蒼白又哀淒的面容,霍靳心中一緊,不同于得知御風行死訊時的疼痛,那種緊是一種他也說不出口的怪異感,可很快的,他命令自己甩開這些感覺,同時,他也甩開了她緊握住的手。
「抱歉,恕我愚昧得無法體會你的立場,對我來說,你的不信任已說明一切,既然連朋友都不是,我不以為我還有留下的必要。」冷峻的面容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道,丟下幾句後,霍靳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在他選擇離開後,再也沒停留或是回頭看她一眼,就在大門閨上的那一瞬間,兩行清淚順著她柔美的頰而滑落。
他不知道,他永遠都不知道,他幾句涼薄不留情的話語傷得她多痛又多深。
蜷起身子,她整個人窩陷入沙發當中,不言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