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之平日端莊嫻靜,這會兒金平的小兔妹妹明明是一派淒慘、近乎要鼻青臉腫的模樣,可偏偏,那雙水汪汪的水靈大眼直勾勾看著人時,懼怕、驚駭,加著一點點逞強,那一派負傷小動物的樣子無端讓人硬不起心腸……
「這回算你命大。」沒罵人,霍西游只是沉著臉說道︰「除卻內傷跟血瘀不計,斷了一條右手臂,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只斷一只手,已經是很便宜的事了。」
他沒提起那斷骨穿肉而出的嚴重性,當下疼到動不了、壓根兒無法檢視自己模樣的金兔自然不知道在治療前的慘烈模樣,這時的她看看自己,心中暗自盤算著在家人趕來抓她回去前,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雖然霍西游沒說,但她按理猜測,眼下不見人影的尹水滸該是趕回她家通風報信去了。
就理論上來說,只要能在家人趕到前月兌身,她還是有機會的……
霍西游見她驚疑不定中的凝思神情,只當她擔心自己的傷勢,隨口安撫兩句︰「沒什麼大礙了,斷骨的地方我已經處理好,只需要時間讓它接續回去、重新長了肉就好,只要你好好養傷,日後會跟沒斷過一樣。」
這听起來好像真的沒什麼大礙,是吧?
所以……她還是有機會月兌逃的,是吧?
就不知道……
「水滸哥哥他多久前出發的?」忍著害怕,金兔提起勇氣問。
那小小的聲音讓轉身準備取藥的霍西游回頭看她一眼。
直覺當她在煩惱即將要面對的責罵,霍西游想了下,這才回答︰「雖然離家出走的行為很不可取,但看你傷成這樣,依金平疼你的程度,過兩日他趕來時,你裝乖點應該也不會太為難你。」
所以,她還有兩天的時間是吧?
「吃藥。」沒發現到她的心思,霍西游端了碗黑呼呼的藥汁到她面前。
金兔的臉垮了下來,在那可怕的氣味撲鼻而來的同時。
「雖然我扎了針,可以讓你止點痛,少受點活罪,但藥還是得吃。」霍西游完全沒得商量的語氣,斷然道︰「想要快些消腫化瘀,就……」
撂了一半的狠話突地沒了聲。
因為看著金兔吃力想坐起的模樣,霍西游才想到她有傷在身,傷成了那樣,似乎也沒辦法獨力喝藥。
而金兔是直到想坐起來吃藥的這時候,才發覺自己虛弱的程度。
被固定住的右臂使不上力,派不上用場是自然的事,但她沒想到,渾身酸軟無力並不是一種感覺,是真的月兌了力般,全身上下一點氣力也用不上,連想坐起來的氣力都沒。
霍西游幫了她一把,而且送佛送上天,小心的讓她靠著自己,一口一口的親喂她湯藥。
那藥,不只聞起來可怕,嘗起來更是讓人頭皮發麻的既苦又澀,可金兔卻是眼淚含著,很配合的喝下那苦得叫人頭皮發麻的藥汁,為的只想趕快好起來,務求最短時間內擺月兌眼下這種無力感的狀態。
她表現出這般的配合又听話,倒是讓霍西游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這丫頭可能會使性子,撒些千金小姐會有的潑,而他也想過了,到那當頭,他可不會管她是誰的妹妹,硬灌!
沒有第二個選擇,他一定直接硬灌,讓她吞也得把藥給吞下去,可別指望他有那耐性去搞什麼憐香惜玉、溫言勸哄那一套。
結果金兔完全出乎他意料,沒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是抱怨也沒有,就這麼乖順又听話的,一小口一小口苦巴巴的喝完了藥汁。
看她含著眼淚、一句抱怨也沒有的小模樣,霍西游反倒是起了惻隱之心。
依然是悶不吭聲,回頭,霍西游另外又倒了一小杯水回來,再次小心的扶起她,讓她可以漱漱口,多少沖去些嘴里的藥味。
金兔猶如沙漠缺水的旅人,將這珍貴的水給喝得涓滴不剩,那縈繞在嘴里的可怕氣味也消散了些,讓她內心充滿了感激……
「謝謝。」她道謝,聲音細細小小的,語氣卻十足的真誠。
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記憶中很不好親近、而確實感覺起來也很不好親近,甚至有些些可怕的人,竟然願意為她額外倒一杯水?
霍西游的意外不見得比她少。
直到她因藥性而沉沉睡去,看著那傷得亂七八糟、猶如破布女圭女圭般的小兔妹妹,他突然覺得……
有個像這般乖巧听話的妹妹,似乎也不錯。
但,這當然只是隨便想想而已。
因為隨著這念頭出現,不得不想起那護妹心切的金平是如何的走火入魔……
霍西游搖搖頭。
隨便想想的事,還是隨便想想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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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是屬于掌握住它們的人!
承蒙家訓,金兔從小就知道這道理,所以她嘔得半死。
怎麼會睡著?
她怎麼會在最好的逃跑時機里睡著了?
按她的臨時計劃,既然白天幾乎睡了整整一天,就不愁逃亡的體力,只消耐性等待夜半時分的到來,正好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接續她那進行到一半的天涯漂流之旅。
簡單,但卻是這當下最完美的計劃,結果她竟然睡著了,在她整整昏睡過一天之後?
金兔很快的發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
藥!
她瞪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幾乎可以斷定,是這碗苦得不可思議的傷藥讓她無法自制的失去意識。
經由試探,也確實如此。
霍西游親口證實,睡著後什麼感覺也沒有,養傷又解痛,還有什麼比這更一舉兩得又方便?
面對這答案,金兔遲疑了好一下……
「那個……」她開口,好小心好小心的問︰「還有些燙口,我能不能等等再喝?」
她怯懦懦的、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讓人不易設防,霍西游自然也沒多想,見她已有體力自行坐起,便也沒反對,交代一聲出門采藥,便外出去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幾乎是霍西游前腳一走,金兔便把那碗藥往窗外給倒了。
雖然此時逃亡對她的體力是一大考驗,吃力之余,計劃是否能順利進行也是一大隱憂,但時間如此緊迫,她可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猶豫上。
一待翻出了屬于她的細軟,二話不說,趕緊走人先。
正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就讓她……
奔向……
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