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灣的天空是一望無際的藍,藍得澄淨,藍得動人,而海也藍得叫人驚嘆,一朵朵的白色浪花拍打海岸,煞是迷人。就在這片無限延伸的細白沙灘旁,一幢雙並的三層樓洋房佇立著,紅瓦白牆,與海天的藍相襯,更見其典雅,而洋房旁有一個小農舍、養雞場,還養了兩三頭小牛。再走過去,還有一片翠綠的山坡,中間一個騎馬場,這一片就是戎家擁有的私人度假農場。平常這里只有住在小農舍的安田夫婦在負責整理打掃,而戎家人每年固定兩次來這兒度假,時間約在戎文強跟戎巧蓮放寒暑假期間,因此,洋房早在先前就大肆的清掃過,每間房間的床單被子全都換上干淨的。而戎俊東為方便準備東西,有打電話交代今年會多一位客人,請他們準備一間客房,隨後他們又接到戎文強的電話,請他們給他一間大一點的臥房,他將帶女朋友同行,並同住一房。
由于兩人說的人都叫「連穎穎」,因此安田夫婦直覺想成全小情人,並沒有再多準備一間客房,在眾人抵達農場後,一臉黝黑的安田隨即將連穎穎的行李提到幫戎文強準備、位在三樓的豪華雙人臥室。
由于這半個月來,戎文強對連穎穎是噓寒問暖、狀甚溫柔,所以戎家上下都猜小兩口來電了,殊不知連穎穎對他根本一點兒女私情也沒有。
因為戎俊東要她離開,而今戎文強成了一道護身符,她也只好暫時讓他們誤會下去,但要她跟戎文強同住一間房?那可不成!她將行李拖回一樓客廳,戎文強見狀表情頓時一變,「怎麼了?」
「我想要自己一間房。」
坐在沙發上的戎俊東瞥了兩人一眼,明顯不想介入,他站起身邊任外走邊說︰「我要出去騎馬。」
戎誠早回房間小憩,戎定廉也跟戎巧蓮到沙灘踏浪溜達,克萊兒則去找牌友打牌兼敘舊,戎俊東這一走,整個客廳就剩戎文強跟連穎穎兩人。
一見戎文強打算將自己擁人懷中,連穎穎連忙閃身,也往門口走,「我也想去騎馬。」
「為什麼逃避我?」他一個並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她做了個深呼吸,定視著他不悅的黑眸,「我不想騙你,我對你沒有感覺,你應該也清楚才是。」「我是感覺得到你對我沒感覺,但你也沒拒絕啊。」
「我是沒有拒絕,但也沒表示接受。」
「是因為我舅舅?」他的黑眸半眯,口氣變得很沖。
「是!」她也懶得否認,他的態度咄咄逼人的,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戎文強定定的瞠視著她,好一會兒後,怒不可遏的轉身奔回樓上,若他的情敵是舅舅,他肯定是輸的一方,在他的認知里,舅舅是一個只有優點沒有缺點的完人,他根本比不上他。
白痴!她做了什麼?連穎穎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這下可好了,護身符不見,戎俊東還會讓她留下嗎?她踱步走出洋房,沒方向感的隨意亂走,正巧來到草坡上的騎馬場,靠在柵欄旁看著場內坐在一匹駿馬上的戎俊東,他的騎術沉穩,就像他的個性一樣。戎俊東也瞧見她了,但沒有停下馬兒,既然她跟文強成了一對,他跟她保持距離是應該的。
連穎穎觀賞了約十多分鐘後,才無趣的踱向另一旁的滑草斜坡,見到放置在一旁的四輪滑草車,她抿抿唇,干脆自己玩,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攆回去呢。坐上四輪滑草車,她縮回腳,順著斜坡一路滑下去,一開始還挺好玩的,誰知道草坡中段部份居然有顆不大不小的石頭擋在前方,「砰」的一聲,輪軸好像被撞得出了問題,整台滑草車歪歪斜斜的往下坡沖。她臉色發白,試著要找回平衡,但根本沒法子,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戎俊東騎馬沖了過來,眨眼間,便將她拉上馬背,將她抱得緊緊的。
連穎穎嚇呆了,一直到感覺喘不過氣來,才驚覺他將她抱得太緊,她想推開他,卻注意到她貼靠的溫暖胸膛里有著快如擂鼓般的狂亂心跳聲,她愣了一下,喃聲問︰「你、你在擔心我嗎?」他也愣了一下,很快的將她放開,策馬來到翻倒的滑草車旁,自已先下馬後,再將她帶下馬背,彎身檢查那已報銷的滑草車,一輪軸被撞壞了,輪子也斜掉了,「難怪你一路歪歪斜斜的沖下來。」
她伸手撥開額上的劉海,這才發現自己冒了不少冷汗,發絲都有些濕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希望如此。」戎俊東站直身子,瞥了她一眼,隨即回身,牽著馬兒往馬廄走去。
還是一樣的悶!連穎穎追上去,走在他身邊,「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
見他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一股不悅感涌上她心頭來,「戎俊東,你能不能跟我多說些話,別那麼悶成不成?」
「我就是這麼悶,你可以離我遠遠的。」
但她就是不能,如果可以這麼做,她就不會那麼痛苦了,他像塊強力磁鐵,將她吸住,她根本沒有掙月兌的力量。兩人回到馬廄,戎俊東將馬拴好,轉身往沙灘走,沒想到她仍跟在自己的身後,
「請你別跟著我,文強會誤會的。」他頭也不回的撇清。「誤會什麼?」她沒好氣的問他。
他倏地停下腳步,害她差點就撞上他的後背,「干嗎突然停下來?」
他轉過身,定視著她,「如果你想腳踏兩條船,我現在就告訴你可以提著行李離開了。」「我沒有,你就這麼希望我走?」她表情難掩哀怨。
他半眯起黑眸,神情帶著不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我年紀比你大,人生閱歷比你多,看的人也比你多。」
「不必倚老賣老,再說,你也老不到哪里去。」連穎穎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這些話她都不想听。「我三十四歲了。」
「是是是,你是老頭子,行了吧!」她氣沖沖的轉身離開,更不知道上天跟她開什麼玩笑?居然讓她愛上一個悶得可以的「老頭子」!
戎俊東對她突生的怒火感到不解,她憑什麼不高興,不開心的人是他,每每看到她跟外甥兩人站在一起,他心頭就涌起一股酸澀,心情更是沉悶不已,而她居然還跟他發脾氣?!踱到海邊,坐在沙灘上,望著逐漸變得橙紅的夕陽映得海面泛起橘黃色的刻刻波光,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而在前方撿拾貝殼的戎巧蓮正巧也往這兒走了過來,「舅舅。」他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戎巧蓮對他是又敬又愛,而她一向敏感,因此,她能感覺到他這次來這兒度假的心情似乎沒有以前那般放松、愉快。她停下腳步,低聲的問︰「舅舅,你有心事嗎?」
他皺眉,難以置信她會主動找自己攀談,雖然近日她看來的確開朗許多。不過,自己的問題找小晚輩談不顯得沒用了些?「我沒事。」
「呃,如果有心事一定要找人說,找不到人說時,可以寫日記,或者對著天空、大海、牆壁傾訴,甚至是對玩偶也行,抒發了情緒,心情就會輕松點,日子也會過得好些,你就會有勇氣走向人群、面對問題。」他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你這麼有見解,你長大了。」
她羞澀的搖搖頭,「這不是我說的,舅舅,是穎穎告訴我的。」
「她?」
「嗯,」戎巧蓮點點頭,跟舅舅談話顯然還有些不太自在,她羞澀的笑笑,「我、我先回去了。」戎俊東笑著看她走回洋房,腦海里浮現的是連穎穎那張純淨美麗的臉孔,跟巧蓮差不了幾歲的她怎麼會有那樣的人生見解?而這其中透露的卻是孤寂與無奈,她的生活環境不禁令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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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所有人都坐在餐桌旁,除了戎文強。
「他說他想到市區去逛逛,所以安田開車載他出去了。」戎誠看出眾人的疑問,主動解釋。但這麼一說,眾人又將目光移到連穎穎身上,克萊兒更是問︰「你們吵架了?」
「是因為你不跟他睡一間?」戎惠心問得更白。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絕不可能……」她嘆了一聲,「對不起,我也沒啥胃口,我回房休息了。」戎俊東看著她略顯落寞的神情,心中—陣不快。
少了兩人,晚餐的氣氛顯得安靜,沒一會兒,眾人就吃飽了,但仔細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並沒有消失多少,對此,前來收拾碗筷的安田嫂忍不住問︰「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是,只是今天大伙大老遠從台北驅車過來,又玩了好一會兒,都累了,別多想。」戎定廉連忙解釋。但他也知道,大家的心情是在看到一向很有精神的連穎穎的表情變得沉重,多少都受到些影響。
「俊東。」戎誠見連穎穎連吃都沒吃,很舍不得,這段時間這個家的氣氛能變得像樣點,可全是她的功勞,連他天天可以擺月兌輪椅一兩個小時,自己起來走動,也全拜她之賜,他對她可疼到心坎里去了。「爺爺,什麼事?」戎俊東也想回房睡了,他的心情也不好。
「拿點東西去給英英美代子吃,要她吞下去,呃,就說是我說的,她若不服,叫她來吼我。」「我知道了。」戎俊東請安田嫂將各色菜肴皆撥一些到一個圓盤里,再弄碗湯、一碗飯,由他端著到二樓主臥房隔壁的客房。主客兩個房間其實是相連的母子房,連穎穎自己要一個房間,安田嫂花了一下午將客房整理換新,只是,上天給他的煎熬還不夠嗎?只要他打開房間中間相通的那扇門,他就可以看到她,這麼的靠近,怕他待在這兒的幾個晚上豈不痛苦無眠?思緒間,他越過自己的房門,來到她的門口,舉手敲門,「叩叩叩。」
「門沒關,請進。」
他開門進去,連穎穎看到他端了飯菜進來,連忙從床上坐起來,「對不起,我以為是巧蓮——」戎俊東將飯菜放到一旁的小圓桌上,「爺爺認為我可以逼你吃下這些東西,所以要我端上來給你,他怕你沒吃,沒力氣跟他斗嘴。」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很清楚,爺爺是舍不得她沒吃,看來這個家又有一個人的心被她收買了。
連穎穎也明白戎誠的暗示,她感到窩心,卻又感到有些難過,戎俊東看來像是被逼上來的。「麻煩你了,你可以回房休息了。」她有氣無力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菜,感覺好像又回到被限制自由的日子里,她一個人吃著飯,優希里子看著她,而門口還站了四名隨扈……吃著吃著,她感傷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要恢復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結婚,但她受的教育,還有她的理性沒辦法讓她隨便找個男人嫁,除非是讓她動心的男人。眼前她是找到了,結果呢?
「你慢慢吃,我回房去。」他看到她的淚水了,但他能如何?將她擁人懷中安慰嗎?像團迷霧的她不曾屬于自己,也不可能屬于自己。他一走,連穎穎的淚水決堤,她從不知道愛情這麼澀,或許躲回自己的巢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就這七天,七天一到,她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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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藍天下,戎定廉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父親,走在一片綠草如茵的青蔥大地上,邊走邊聊,談的大多是這四五天來,戎文強的怪異行徑。他天天往外跑,晚上再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昨晚好像還跟人打架,臉上有傷,但家人詢問,他還怒沖沖的,甚至能感到他對戎俊東起了敵意,他惡狠狠的瞪著他,對他咆哮,說他了不起,說他是大人了,他只是個小表頭,他干嗎跟他搶女人?
「爸,你說文強指的女人是不是穎穎?」
戎誠眉頭糾緊,「我猜也是她,但我看不出來穎穎跟俊東有什麼關系?這俊東你我都清楚,整個心都在事業上,哪見他交過女朋友?」
「是沒錯,但你不覺得她跟俊東兩人怪怪的?這幾天度假,若一個在騎馬,一個就去雞場,一個去海邊,一個就去滑草,總之,兩人絕不在同一個地方出現。」
戎誠仔細回想,這才發現真是如此,「難道他們兩人——」
戎定廉點點頭,「我想去找俊東談談,爸,你覺得怎麼樣?」
「沒用的,他的個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悶!「難道就這樣下去?文強到市區,安田是從頭守到尾,但他就是有辦法甩掉他去喝酒、打架,我真的很擔心會出事。」
戎誠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罷了,再過兩天,大家就回台北去了,看看他會不會恢復正常。」
他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也很擔心,在兒子推他回洋房後,他便請安田嫂去將連穎穎找來,打算問個清楚。
連穎穎心里早有底,尤其在昨晚發生戎文強對戎俊東大小聲的咆哮後。
「我不想瞞老爺爺,我對文強沒有男女之情,如果他是因為我而天天買醉,我只會更不喜歡他,連朋友都不想和他做了。」她相當坦然。
「那你對俊東有沒有男女之情?」
唉,姜是老的辣,她該說有或沒有?這麼犀利的問題!見她遲疑,戎誠知道答案了,「你去玩吧。」
她皺眉,困惑的回到沙灘上,適才和她一起玩的戎巧蓮問她,外曾祖父找她做啥?她根本答不出來,再過兩天,她就要自動消失了,她想多制造些美麗回憶,不想浪費時間。「沒什麼,我們繼續堆沙堡吧。」
戎巧蓮見她不願說,也不好再問,雖然感覺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兩人在沙灘玩了好一會兒,又游了泳,這才全身濕答答的回到洋房里去。日子看似平靜,但其實已暗潮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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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假期逐漸接近尾聲,在餐桌上用餐的戎家人也少了好幾個,像克萊兒把握打牌的時間,因為回到台北後,她可不能像度假這些天,只玩麻將而不管家,而戎文強早在餐桌上消失好幾天了。戎惠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兩天又帶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紳士到她房里玩起床上游戲,但至少她不會像以前,在子女面前跟男人打情罵俏,也不會穿著性感睡衣四處走動,因此,眾人也不好念她,再加上,這回那個叫作林文彬的中年男人看來文質彬彬,也許是她的第二春到來也不一定。而戎俊東有事外出,所以這會兒,餐桌上只有戎誠、戎定廉、戎巧蓮、連穎穎四人,氣氛不是不好,而是孤單了點。
用餐到一半,他們就听到外頭響起戎文強帶著醉意的怒吼聲,「不要踫我!」四人連忙放下碗筷,一回頭,戎文強正跌跌撞撞的開門進來,滿身酒氣,臉上紅通通的。尾隨他進門的是戎俊東,他一臉鐵青的拉起倒坐在地上的他往二樓走。
「該死的,叫你別踫我!」戎文強又叫又吼,但整個身子軟趴趴的,若不是戎俊東撐著他,他這會已跌落階梯。連穎穎看不過去,雖然她已告訴過自己就這樣了,不要再去管戎家任何一個人的閑事。她走了上去,對著戎俊東道︰「你就放開他,反正他都不珍惜自己,一直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冷睨她一眼,「他是為誰買醉?你未免太無情了。」
我無情?!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雖然胳臂往里變,但也得就事論事嘛!戎俊東也回瞪她,對她這幾天不跟戎文強談清楚,害他天天喝悶酒很不高興,直到今天,他終于忍不住到市區那家新開的世代PUB去將他揪出來。冷冷的再瞪她一眼,他即拖著醉得喃喃自語的戎文強回到三樓房間才下樓,但見連穎穎杵在二樓階梯上不動,他也不理她,徑自回房去。她咬咬牙,愈想愈不甘願,至少他也跟她吵一下,別老是那麼悶。
她瞥了樓下的其他人一眼,算了,他們都沒有動作了,她何必多事?她抿緊了唇,也回房間,但躺在床上,眼楮卻瞪著那一扇跟戎俊東房間相通的房門,他現在在干什麼?還在叨念她的無情嗎?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還是無法壓抑胸口的怒火,她從床上跳起來,下了床,走到那扇門前,伸出手轉動門把,門開了,她再做一個深呼吸平穩一下亂了序的心跳,走了進去。他的房間比她的還要大,整理得很干淨,藍色調的裝潢,四處充滿著陽剛味,但不見戎俊東……怪了,她明明看到他進房的。還是在浴室?她皺眉,走到那間看來應該是浴室的門前。
那扇門突地被打了開來,腰間僅圍著一條浴巾的他,因意外看到她而錯愕的倒抽了口涼氣,下一秒即怒聲道︰「你進來做什麼?」
「那麼凶干嗎?」她真的被他嚇了一跳,「上回我洗完澡時該看的、不該看的,你不是全看到了,這會兒,不該看的我可是沒看到呢。」她撫著胸口,瞪他一眼。但這一瞪,才注意到頭發微濕的他看來真是性感無比,常坐辦公桌的他顯然很注重保養,身材挺結實的。
戎俊東越過她,走到那扇被她開啟的房門,「請你回去,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跟麻煩。」她沒好氣的走到他身邊,「既然怕麻煩,你干嗎不上鎖?」
「我以為潔身自愛的女孩子不會擅自越雷池一步。」
「听明白了,你就認為我是個隨便的女人,那我干嗎不跟戎文強同住一間房?」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一個‘客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可惡的男人,拿她的話塞她的嘴,害她無言以對。
「算了,我是來自取其辱的!」連穎穎咬牙切齒的轉身走回房間,瞪著那扇闔上的門近五秒後,還是將門從這頭給鎖上了,但沒一秒,她又將門鎖轉開,依戎俊東的個性,他是絕不會過來的,她鎖門防誰?她回到床上躺下!考慮著要不要多點有「顏色的回憶」?愛上一個男人,卻不曾吻過他、抱過他,真是拙得可以了!勾引嗎?才怪!肯定會被他先羞辱一番,再被他轟出來,她干嗎作賤自己?思緒直轉的她也不知想了多久,漸漸睡著了。
當一個重量突地壓在她的身上時,她整個人被嚇得驚醒過來,房內的電燈雖然被人關掉了,但窗外的月光皎潔,迤灑進室內的光暈,讓她清楚的看到壓在她身上的是戎文強,而他的身上有著刺鼻的酒味。
「走開!」連穎穎用力的推開他,沒想到,他立即又撲上來,而且,他的眼底有抹異常的興奮之光,好詭異,她想再次推開他,卻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你醒了?最好,這樣你才知道跟你上床的人是誰。」
「你喝醉了,走開。」她其實有些驚恐,戎文強長得人高馬大,而且酒醉的他力道失了控制,扳住她肩膀的雙手幾乎深陷她的肉中,讓她感到疼痛。
「我沒有醉,我只是吞了幾顆藥丸,pub里的人給我的,感覺真的很棒,我想要你,而你就在這里——」他浮現一抹夢幻的笑容,「你好美,我真的好愛你。」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壓低聲音怒斥,不希望吵醒其他人,但好像起不了作用,「戎文強,快點放開我。」
「女孩子都很喜歡我的,當然,有的馬子一見到我舅舅後,馬上像失了魂似的就不愛我了,噴!有什麼了不起的?等我長大,我一定比舅舅更有男人味!」
「我相信,但請你先放開我,你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突然邪婬一哭,「我們還沒開始,待會兒,我會讓你興奮到喘不過氣來。」語畢,他的唇親上她的,她嚇了一跳,急忙別開臉,「你別胡來,再亂來,我要叫人了。」
「你叫啊,我就喜歡你叫。」
他的臉變得猙獰,在她還來不及意會時,他突然一把扯破她的針織上衣,露出半截香肩跟白色,然後將整個頭埋在她的胸前。連穎穎慌了,急了,直到這時,她才知道男人跟女人在力氣上的差別,她大聲求救,而逸出口中的第一句話赫然是「戎俊東,快來救我!」
戎俊東三個字顯然激怒了戎文強,他繃著一張臉,直接動手去扯她的裙子。「不要!救命啊!」
門「砰」的一聲被打開,戎俊東從兩人房間相連的那扇門沖了進來,一把將喪心病狂的外甥從連穎穎的身上拖下來,伸手就給他一拳,而吃了藥的戎文強也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對舅舅難言的怒火,握拳反擊回去,兩個人打成一團。連穎穎的求救聲也驚動了其他人,幾分鐘內,戎家人至沖進她房里,連行動不便的戎誠也克服行動不便,扶著牆踱了過來,在戎定廉跟安田介入,拉開打成一團的甥舅後,衣衫不整的連穎穎恢復了平靜。看著仍掙扎叫吼的戎文強,她自房內的小冰箱拿出一壺冰水,再將冷凍庫里的兩盒冰塊倒人冰水後,當著眾人的面,澆了他一頭一臉。
眾人傻眼,愣愣的看著戎文強跳腳,急著想要將冰塊自衣服內掏出來。
「他需要冷卻一下,而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她繃著一張臉,抓過一件外套套在身上,走出洋房,來到滿天星斗的沙灘上坐下,壓抑的驚慌淚水在此時無聲無息的滑落眼眶。
「你還好吧?」戎俊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怔了一下,急著抹掉臉頰上的熱淚,搖搖頭,「沒事。」
他在她身邊坐下,凝睇著遠方海面一波波的海浪,「你還是離開吧。」
她倒抽了口氣,「為什麼?」雖然她也有離開的打算,但自己離開跟被別人請離開不同呢!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說的也是,她也不希望,但——「我走了,你跟文強就能和好?」
「他還是個孩子,他的心受了傷,我能原諒他對我的不敬。」
「那今晚的事?」
「他想侵犯你,我希望你能原諒他,如果……」他頓了一下,將目光放回她有著不悅的黑眸上,「你要求精神賠償,不管多少,我都會盡我所能的付給你。」她皺眉,「你要給我錢?」
「你的日子不好過,我很清楚,你也不想回到上次那個男人身邊吧?如果有錢應該可以讓你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
誰要錢?!她要……連穎穎的目光移到他那張薄抿的性感唇瓣上,喃喃低語,「我不要錢,我只要你給我一個吻,我就離開。」
一個吻一個浪漫的回憶,該能覆蓋剛剛的不好經驗吧?他錯愕的看著眸中再度綻現淚光的她,而她顯然不願再等待,傾過身柔柔的吻上他的唇,這是她的初吻,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在她的淚滴落時,戎俊東再也壓抑不了那股見她被外甥欺負涌上的濃濃不舍,他將她擁人壞中,加深了這個吻……
浪濤拍打的海邊,星光眨眼的夜幕下,兩人的這一吻是最初,也可能是最後一吻,帶著離別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