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私立聖德薇安女子大學位處陽明山後山的一處青山綠水間,宏偉的歐式建築物、歐式庭園、露天及室內咖啡座、網球場、游泳池,還有佔地寬廣的高爾夫球場,舉目望去,這一片一瓦、一草一木全散發著貴族氣息。
理所當然的,能就讀聖德薇安的女學生也都非富即貴,家境背景都是一等一,而且,女學生們個個如花似玉、氣質非凡,也莫怪有許多政商名流都以能將家中閨女送到此校就讀為傲,而這間在社交圈聞名的貴族女子大學,自然也是許多豪門弟子結交女友的第一選擇。
每當下課時間,校區大門外早已停放了一大排的名車,勞斯萊斯、凱迪拉克、雙B、積架等等,當然,還有一大堆追逐名流淑女的紳士們手持一束鮮花引領盼著美人們下課的獨特景致。
不過,此刻正離開教室,步入歐式庭園的柴子媛卻是學校里的異議分子,她沒有顯赫的家世,只有一對平凡的父母,家境甚至連小康都說不上,但她的確是英文系的學生,今年大二,能到這間貴族學校就讀,靠的是高中外籍老師雷恩的庇蔭。
三十四歲的雷恩是美國人,原是公立高中的老師,去年被聖德薇安延攬到學校教學時,力薦她來這兒就讀,還幫她繳了金額不低的注冊費。
她明白他存有私心,但不可諱言的,這里的確是個環境佳、教育資源、品質皆上等的好學校。
所以她還是很開心能在這兒就讀,當然,處在一堆金枝玉葉里,她這個靠特殊關系進來的凡夫俗女,免不了會被一些自視甚高的大小姐冷嘲熱諷,尤其在金發碧眼的雷恩成了這所女子學校的「校園王子」後,她受的白眼就更多了。
不過,她不在乎,她對雷恩沒有男女之愛,只有師生之情,何況她現在「半工半讀」,自己掙學費、生活費,爭氣得很,比那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有用多了,雖然這個「工讀」的方式讓很多學姐、學妹們對她更加不屑——但能怎麼辦?她還是個在校生,打工的時間限制就讓她很難找到工作,要不就是只需要男生,而她除了得負擔超高的學費外,還有一筆資得嚇人的房租要支付呢。
不得已,她也只能跟名媛好友丁宜靜出席酒會、宴會釣一些「金龜少爺」,陪陪他們約會、吃飯、出游,賺些作陪的「鐘點費」。
「援交妹,一個Case給你。」一個鄙夷又帶著輕蔑的聲音在柴子媛的身後響起。
不用回頭,柴子媛就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大三的學姐古凱玲!
但她也不想回頭,雖然她打工的方式的確與「援助交際」有些許雷同之處,但她只出賣色相,可不玩床上游戲。
「援交妹,我在叫你!」
迸凱玲的聲音變得不悅,而下一秒,王君瑩跟戴琳恩這兩個古凱玲的死黨一左一右的上前攔阻她的去路,兩人同樣是一張趾高氣揚的臉蛋,「凱玲在叫你,你耳聾啦?」
她抿抿唇,看著這兩個也是全身名牌的大小姐後,即慢吞吞的轉身,挑起一道柳眉看著如一朵盛開紅玫瑰的古凱玲,她一身香奈兒夏裝、鑽石耳環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但她卻覺得刺眼,一如古凱玲那雙明亮但輕視的翦水秋瞳給她的感覺。
「古學姐。」她禮貌的跟她點點頭,但澄淨的黑眸卻帶著冷意。
「拿去吧,一百萬陪一個男人八個鐘頭,地址、姓名都寫在這兒了。」
迸凱玲似乎也懶得跟她嗦,邊說邊從LV的紅色皮包里抽出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及一張字條遞給她。
柴子媛的目光移到那張支票上,嘴角微微上揚,這個老是找她麻煩的學姐,害她老是被叫到訓導處的女人,居然會給她一個賺錢的好康事?
這無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盡避這個報酬比她陪一些名人出游或出席宴會的酬勞都還更高……她順順隨風飛揚的烏絲,態度不卑不亢,「抱歉。」語畢,她轉身就走,但古凱玲跟兩個死黨顯然不願放棄,三人再次追上前來,還將她團團包圍。
「你這個窮酸女拿什麼喬?不是最愛賺男人的錢嗎?」
迸凱玲咬牙,打從這個不屬于上流社會的女孩進到學校後,她就看她不顧眼,雖然她長得有若天仙下凡,氣質絕不輸學校任何一名學生,但她就是覺得她沒有資格在這個學校就讀,也壞了這個學校的Style,但偏偏雷恩為她撐腰,而有個在政治界呼風喚雨父親的丁宜靜也去當她的靠山。讓她始終無法將這個討厭女趕出學校!
「這是什麼?」
丁宜靜的聲音突地響起,古凱玲臉色丕變,正想將手中的支票跟字條收回皮包時,丁宜靜已伸出手利落的抽走了。
丁宜靜低頭一看到「孟少喬」三個字後,心中有譜,最近學校大三、大四的幾名學業、外貌、品行都屬高檔貨的學生都被他召見過了——不,正確的說法是被他父親點名去見過他了,听說都被他吼哭了回來。
但這個孟少喬真的是個怪胎,哈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台北地王「荷瑞集團」的少東,這些年卻自甘墮落,當起修車廠的「黑手」,將自己全身弄得髒兮兮的,渾身都是汽油味,搞得沒有一位名門淑女敢接近他……但他的父親台北地王孟任中政商關系良好,再加上任家是萬貫家財,資產難以數計,可也是個響當當的豪門世家,他親自到學校的教務處選了幾名女學生,再分別打電話給各個家長,表明想結為親家的願望,而那些父母也急著要女兒去見見孟少喬,就希望他能看上自己的女兒……柴子媛的目光來到陷入沉思的好友身上,她其實是她的學妹,但她討厭她喊她那兩個字,不過,她真的很慶幸這個學校有她,否則她在這兒真的一個朋友也沒有。
作風大膽、思想前衛的丁宜靜穿著一伴削肩低胸的及膝洋裝,呼之欲出的胸圍及婀娜的身段令人驚艷,而削薄的及肩短發則帶著一股利落,出色的五官絕艷如薔薇,不過,此刻她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詭譎。
而丁宜靜、古凱玲及柴子媛就是聖德薇安出名的「三朵名花」,此刻三人站在一塊,連身旁盛開的花兒都遜色不少。
「看來是個好Case,你就接下來吧。」
丁宜靜使了個眼神,要柴子媛答應,她愣了一下,還想否決,但丁宜靜拉著她的手,再對古凱玲笑了笑,「謝謝你這麼照顧我的姐妹。」
迸凱玲怔了一下,狐疑的眼光看向這個作風一向大姐頭的同班同學拉著柴子媛一轉身就步出校門。
「丁宜靜知道我們在搞什麼鬼嗎?」長相清秀的王君瑩皺起柳眉。
「肯定是,要不然她不會要援交妹答應的。」沉魚落雁的戴琳恩點頭如搗蒜。
「是嗎?那也無所謂!」古凱玲冷笑一聲,撩撩長發,優雅的步出校門,接過男友手上的玫瑰花束,坐上了跑車,冷眼瞥著柴子媛坐上丁宜靜的凱迪拉克轎車離開。
花個一百萬讓柴子媛代替她這個金枝玉葉到那個充斥著汽油味的修車廠坐上一天,她覺得很值得,何況,孟少喬絕對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的……
※※※
翌日,柴子媛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按著昨天丁宜靜塞給她的紙條上的住址,開著她那輛二手的賓土車往目的地前進。
她不知道丁宜靜在想什麼。明明知道她跟古凱玲是死對頭,為什麼要她接她的Case?她嘆了一聲,別了後視鏡一眼,她的神情有些緊繃,但怪不了她,以往她打工的對象都是她在宴會里認識的人,這人品、個性都略有了解,但這回踫上的卻是個不知長相為何的男人。
可丁宜靜一定知道什麼吧?但她就是不肯透露,只一直要她安啦,說什麼孟少喬絕不是個色胚、流氓,古凱玲這一百萬要入袋很輕松,只有耳朵會受點罪,還有,這嗅覺要鈍一點,基本上說來,就視覺上還挺賞心悅目的……她鬼扯淡一堆,她卻是一臉的霧煞煞,但丁宜靜都跟她打包票,她絕對會「全身而退」,她是安心不少……「奇怪!」她喃喃自語,邊看著車外愈來愈偏僻的街道,怎麼這個讓古凱玲花一百萬要她作陪的男人住在這麼偏僻的五股疏洪道旁?
這兒看不出來有豪宅、別墅,鐵皮屋倒不少,而且「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時傳入耳膜,還挺吵的!
她低頭再看了住址一眼,再抬頭對照一邊鐵皮屋上的住址,是這條路進去沒錯,但里面看來是個死巷,她停下車子,探頭出去瞧了瞧,依這號碼算過去,應該是巷底倒數的第一二間,可是那不是——她皺起柳眉,抬起頭望向掛在上面的長方形招牌「7號公路修車廠」?
好怪的名字,但這不是重點,跟古凱玲那種千金大小姐有往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在修車廠?
但既然來了,也得問問看,不然,不是天天都有一百萬可以賺的……思走至此,她開車進入巷內,在修車廠前停下來,對照一下字條上的住址,沒錯!就是這里!
她深吸一口氣,先拿起化妝包,稍微再補一下妝,拿起口紅正要再抹上一層具有水漾效果的炫金唇蜜時——「叩、叩、叩!」突地有人用力的敲車窗。
她愣了一下,連忙放下口紅,轉頭看向車窗,一邊降下車窗玻璃,「呃——」
「修車?!」男人的口氣很沖、很火。
她眨眨眼楮,下意識的搖搖頭。這個男人很不客氣,只不過,老天爺,她好像頭一回看到這麼性感又俊俏的男人,而且渾身還有一股粗獷的男性魅力,雖然他身上有一般汽油撲鼻而來——「又來了一個花痴!」男人一臉的不屑,但卻逕自拉開車門,吼了一聲,「下車!」
「這——」她柳眉一皺,正想再開口問,男人不耐的又開口了——「我他媽的叫你下車,你听不懂?」
粗話!一股怒火在她的胸口燃燒起來,但她是名校淑女,只能咬咬牙道︰「我找孟少喬,如果你們這里沒有——」
「我就是,而我很清楚你來這兒干什麼的!下車!」
就是他!她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個比木村拓哉兄還要帥的男人,那她沒找錯地方了!
孟少喬的手肘靠在她的車窗上,跋扈的神采在那張俊俏的臉上展露無遺,兩道濃眉、如子夜星空般的璀璨黑眸,帶著傲氣的懸膽鼻,及那一張抿著輕蔑的菱形薄唇——他撇撇嘴角,沾著機油的雙手先是在身上那套已佔了不少油污的牛仔衣褲抹了兩下,傾身欲將這個他老爹派來的第N號名媛淑女拉下車,不過,這個長得像一朵清麗月兌俗的出水芙蓉反應倒挺快的,她飛快的拉住白色裙擺,鑽過他臂下,很快的站到他身後。
開玩笑!她身上這套「交際服」可是衣櫃里少數幾件價值數萬元的名牌呢,這不小心被他的「黑手」沾到,馬上就報銷了!柴子媛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孟少喬轉過身,雙手環胸的凝睇著小心翼翼的拉著荷葉邊洋裝下擺的美人,輕嗤一聲,老爹找來的女人都同一個樣,寶貝身上的名牌服裝,對他這間擁擠的鐵皮屋修車廠皺著眉頭來回打量,寧願站著也不肯在那沾了點油污的四腳椅上坐下的「名媛淑女」!
「要進來就快進來,不進來就給我開車閃人,別佔了車位!」
盂少喬撂下這句話,越過她就走入由雙排日光燈照射的修車廠。
這個男人哪里需要她陪呢?她困惑的看著他鑽入一輛由千斤頂頂住的車身下,只露出那一雙被車仔褲繃緊的結實長腿。
咽了一下口水,她又皺了皺鼻子,油污的味道好重——她的目光從鐵皮屋右邊的幾個鐵架上的一堆汽車零件、小瓶汽油開始打量,越過停靠了兩輛車體的室內,再移到左側邊的鐵樓梯,上面是隔間,而從上面的小窗戶還可以看到一個涼風扇在那兒轉啊轉的,這個空間的確有些悶熱,雖然適逢初秋,今天天氣算是涼爽了。
她輕拭了一下冒汗的額頭,再將目光從樓上隔間的閣樓移開,轉到左邊的一些電動修車設備,而一邊一個工業用的大電風扇正「轟轟」作響,它的方向是固定往外吹的,看來應該是想將室內的悶熱調節一下吧……孟少喬不知道那個女人在瞧什麼?但他也懶得探頭去看,依他猜測,大概沒幾分鐘後,就會听到車子離去的聲音了。
不過,在他花了近一個小時將車子底盤修好,離開車底後,那個女人居然還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也沒有離開。
他站起身,拉了一塊布稍微擦拭一下雙手後,走到她眼前,「你要留下來?」
她點點頭,在他修車時她想了很多,丁宜靜一定認識他,要不,她不會那麼清楚「耳朵會受點罪、嗅覺最好鈍一點」,還有「賞心悅耳」所指為何?
既然如此,如果要她在門口或在修車廠呆坐一天就能賺進一百萬,她何樂而不為?
他挑高起一道濃眉,「通常留下來的人都會被我吼得很慘,你確定?」
「我確定。」為了她可愛的鏡子。
他冷笑一聲,「那就進來,別擋在門口!」
她再次點頭,雖然剛剛早就注意到這個地上有不少螺絲、螺帽及一些小零件,也提醒自己別踩到它們,但也許是愈告訴自己別去踩到,腳就愈僵硬,一個不小心她的高跟鞋踩到一根螺絲,整個人踩滑溜了一下,她尖叫一聲,眼看就要跌坐地上了,說時遲那時快,孟少喬猝然轉身,很快的拉往她的手肘,將她整個人拉了上來,而此時,她的臉色微微發白,心髒卜通卜通狂跳,她撫著起伏的胸口,「謝——謝……」
他撇撇嘴角,「找個地方坐吧!」
「嗯。」
他放開了她的手肘,卻杵立著不動,饒富興味的黑眸等著花容失色的她對他留在她那白藕般細女敕的手臂上的黑色印記有何反應?
難怪,她覺得她的手臂黏黏的,原來一個「黑手印」就烙在上面,但她對視上他那雙等著她尖叫的戲謔黑眸時,她睜大不認輸的純淨黑眸,「可以借給地方洗手嗎?」她可不是那些柔弱的富家女。
他指指里面,「廁所,還是——」他的目光移到門口設在柱子邊的水籠頭,「都可以。」
看來這個女孩比先前那十多個都來得有膽量得多……她來回看了一下,也做了比較,那個廁所看來黑黑暗暗的,但門口的水籠頭可得蹲著洗,她的裙擺可能會弄濕、也會被油污沾到——思忖一下,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看到了開關,按了一下,沒想到居然只是個要亮不亮的暈黃省電燈泡,好在里面還算干淨,但空間好小,最奇怪的是她居然找不到香皂可以洗手?
※※※
「咦?又來了一個嗎?」
唉從吊車下來的張立仁興沖沖的往修車廠沖,十八歲的他是里面的學徒,也是個高職夜間部的工讀生,而近日拜老板之賜,有好多漂亮又有氣質的美眉可以看。
不過,怎麼沒人?那輛停在廠外的賓土不是美眉的車嗎?他不死心的又往樓上找。
「阿仁,廁所里有人,別往里面沖。」孟少喬及時喊住樓上樓下都找不到美女,正打算往廁所跑的小學徒。
「老板,是美人嗎?」他一說完,立即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肯定是,老板的老爸好有辦法,找來相親的都是大美人啊——」
「閉嘴,還不去做事!」
他白了他一記,但也知道乖乖去拿零件修車的小子心思肯定都在廁所里的美人身上。
不一會兒,將吊車後的白色轎車開進修車廠的潘育宏下了車,先是瞥了老板一眼,再看看老是將眼神溜到廁所的阿仁,忍不住笑著打趣,「不會吧?老板,你又把一個水當當的美人罵到廁所去哭了?」
孟少喬對老師父搖搖頭,他說的例子的確常發生,但——「那個怪人,在里面洗個手,洗了快半個鐘頭了還出不來。」
「不會是被你吼昏了吧?你沒去瞧瞧?」四十五歲的老潘邊說邊往廁所走過去。
他長得虎背熊腰,還刻意留個落腮胡,再加上長了一張惡人臉,常被認為是什麼角頭老大,但他是標準的面惡心善,「羅漢腳」一個’,可惜孟少喬的老爸找來這兒的大小姐一看到他就嚇得臉色發白,拔腿就跑,的也有好幾個。
孟少喬也想到這點,嘴角往上一揚,一個可惡的笑在這張俊秀的臉上綻放,他跟著走過來,站在廁所門口,舉起手用力的敲了敲,放聲咆哮,「別佔著茅坑不拉屎,快出來!」
沒想到美人連門都沒關好,他這一敲,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這個不知名的美人任由水籠頭開著,以兩根手指頭來回的搓洗手肘處的「黑手印」。
「笨蛋!你不知道最近缺水嗎?!」
臭著一張臉的孟少喬踏進廁所,傾身將水籠頭關了,而這間廁所原本就小,高頭大馬的他一擠進來,柴子媛頓覺有股壓迫感,這不知怎的,不僅覺得呼吸困難,心兒又是一陣亂跳。
「我、我找不到香皂,所以才——」在他犀利的目光下,她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基本上,孟少喬對父親找來的名媛淑女都很不屑,盡避她們一個比一個還要漂亮,「洗水槽下的那一桶洗手膏你看不見?」
呃——她當然看見了,但那看來糊糊的,顏色又是綠色,再加上上面還沾了些油漬,所以她寧願不用。
從她的表情,孟少喬大概也知道這種廉價的洗手賣,她那個大小姐拒絕使用。
「你可以給我滾了!」
他半眯起黑眸,轉身步出廁所,對著站在廁所門口觀看的老潘及阿仁扔上一句,「上工了。」
「等一下嘛,老板,這個比以前那些更靚、更水耶!」阿仁看直了眼,對著美人兒傻笑。
老潘也有這種感覺,但他可不好意思說,不過,讓他對這個美女刮目相看的是,她看到他只是愣了一下,倒不像以前有幾名美人嚇得拔腿就跑。
柴子媛尷尬向兩人笑了笑,步出廁所,卻是走到又鑽到另一輛汽車底盤工作的孟少喬旁邊。
她一向理智,雖然知道這個男人不好「陪」,但她也在這兒待了快兩個小時了,再六個小時,她就可以「下班」了!
孟少喬沒想到老爹這會兒找來一個「較耐操」的名媛淑女,既然如此,他從車底下探出頭道︰「十一點了,到樓上煮一桌吃的,」他頓了一下,「不準叫外燴。」
她愣了一下,他將她當成煮飯婆了?「可是我不會煮——」
「不會煮就走人啊,賴在這兒做什麼?」語畢,他臭著一張俊顏繼續工作。
柴子媛大概知道古凱玲花這一筆錢的原因了,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長相不俗的黑手帥哥一直要趕她走,而且他甚至也不問她是誰,換個方式說,他根本不在乎她是誰,古凱玲也罷,她也罷,他就是討厭女人!
那極有可能古凱玲是找她來替她受罪的,但就不知這個孟少喬是何方神聖,讓古凱玲那個千金大小姐得待在這個修車廠一天?
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她的原則,雖然跟以往作陪的賺錢方式大不同。
孟少喬看到那雙白色的高跟鞋優雅的旋轉,消失在他的視線,但一會兒,他敏銳的听到那雙高跟鞋「卡、卡、卡」步上樓梯的聲音。
他濃眉一皺,可能嗎?她真的要上樓去煮飯?
「老板,她上樓去了。」
很顯然將注意力全放在美人身上的阿仁,此刻正喜滋滋的趴在地上,看看孟少喬,又指指樓上。
他想了一下,指示道︰「去瞧瞧吧,免得那個女人將糖當成鹽巴。」
好差事,「謝謝老板。」他開心的馬上起身「咚咚咚」的跑上樓去。
接下來的四十多分鐘里,樓上不時傳來阿仁笑呵呵的聲音,還有美人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而這讓樓下修車的孟少喬跟老潘都覺得詭異。
不一會兒,十二點了,阿仁眉開眼笑的下樓請兩人上樓去吃午餐,兩人才赫然發現這午餐還真簡單,味噌湯還有一個用手捏成的白飯團。
「對不起,這是我惟一會煮的東西。」
柴子媛靦腆一笑,她雖然出生在一個不富有的家庭,但她有一對相當疼愛她的父母,再加上母親懷她時,夢到河水滾滾而來,母親認為水代表「財」,是個大吉大利的好預兆,所以還給她取了個小名叫「滾滾」,代表財源滾滾,也期待她能讓柴家翻身,所以家事都舍不得她做,因此,她才有一雙粉女敕的千金手,不過,事與願違,她家到現在都還沒大富大貴呢!
「能吃嗎??」孟少喬可不理會她的歉意,直接坐上桌,但令人意外的,那味噌湯還挺香的,而這為數近二十個小飯團也晶瑩飽滿。
「好吃,絕對好吃,我剛剛已經受不了的吃了些,也喝了湯,絕對不輸給日本料理店!」
阿仁在旁拍胸脯打包票,逗得柴子媛露齒一笑,他長得普通,但表情夸張,這也是她剛剛在包飯團時幾度開懷大笑的原因。
孟少喬瞧小學徒那一副人間美味的諍媚表情,直覺得他夸張,但肚子是餓了,他拿起飯團正要塞入嘴巴,美人兒開口了,「你洗手了嗎?」
他瞪她一眼,滿意的看到她瑟縮了一下,但又勇敢的迎向他的目光。
「我是為你好,怕你吃到不好的細菌——」
她將他看成野人?!
「你沒下毒,我就死不了!」他沒好氣的吼了她一聲,就咬了一口飯團,大口的咀嚼起來,令他意外的,這飯團酸甜適度,還挺好吃的!
柴子媛站在一旁,看著三個男人稀里呼嚕的很快的將桌上的東西掃得一干二淨,雖然吃相難看了些,但她還是很開心,這兩樣東西可是母親惟一應允的家事,在她還沒有北上念大學的日子,可是他們一家三口最愛吃的佳肴呢!
孟少喬吃飽喝足了,雖然好吃,但一句贊美也不說,倒是老潘跟阿仁口沫潢飛的贊美著。
他看不下去,回到樓下,拉開躺椅,打算睡個午覺,也由衷希望那個美人在他醒來後就離開了。
但他失望了,阿仁跟老潘放著午休時間不睡,居然跟她下起象棋、三人有說有笑,吵得他想小想一下都不成。
他氣呼呼的從躺椅上起身,對著樓上咆哮,「時間太多的人給我下來修車廠!」
頭一回,他對兩個比自家親人還要親密的工作伙伴發火,但哪能怪他?他們明知那個女人因何而來,他們還對她笑咪咪的?!
樓上三人神情不一的下了樓,見孟少喬鐵青著臉,老潘跟阿仁鼻子模一模,拿了工具就去修車了,柴子媛則面無表情的瞅著他看,一副他只會吼人的樣子。
沒錯,她就是這麼想的,除了吼人外,他看來也沒什麼殺傷力。
‘兩人目光對峙了一陣,僵持了好久,孟少喬怒不可遏的拿起工具乒乒乓乓的對著車子敲打起來,好像藉機發泄怒火,就在柴子媛想拿張面紙做個紙團塞住耳朵時,孟少喬就開始對她頤指氣使,一下子要她拿零件、一下子要她拿幾號螺絲,問題是她哪知道什麼是什麼?
她又不是汽修科的,而在他一句又一句「白痴、笨蛋」下,她可是在阿仁的目光幫忙下,才將他要的東西遞到他手中……整個下午,孟少喬就將她視為學徒,呼來喚去的,讓她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她不知道孟少喬的堠嚨痛不痛,但她的耳朵都被他吼得發疼了。
在五點的時刻一到,她也顧不得阿仁跟老潘那憐憫的眼神,及自己一臉的狼狽,瞧也沒瞧那個孟少喬一眼,她坐上車子,開車離去,結束這「打工」的一天。
真是阿彌陀佛!
「還是被老板你給吼走了!」
阿仁的口氣有點兒不舍,注視著絕塵而去的車影的表情更不舍,這個名媛淑女很好相處耶……「不過,她算破紀錄了。」
老潘語重心長的瞥了孟少喬一眼,便回頭工作。
是啊,是破紀錄了,頭一回有個名門淑女在他的修車廠待了八小時,孟少喬發覺一股莫名的笑意涌上心頭,只是喉嚨的干澀正提醒他,他這刻意以吼叫嚇走美人的作法已讓自己的喉嚨大傷!
只是這個第N號淑女待在這兒的時間真的太久了!但為何有一股莫名的失望也在同時涌上心頭?
沒錯,他以為她會繼續待下來的,沒想到五點一到,她還是受不了的走人了。
他抿抿唇,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突然很想知道這個有著一頭如絲的及肩黑發、一雙純淨雙眸、膚如凝脂的出水芙蓉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