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起,辛穗就不曾真正笑過,她的笑容里總隱瞞著憂郁,他察覺出來,但是無能為力。
一個無從辯駁的事實,毀滅了她的快樂,她再無法無憂,再無法用笨或迷糊來欺騙自己,在他心中,朋友和情人劃上等號。
辛穗抽出他新買的書籍,她又在書上寫字。
我是失敗的建築師,我把思念一塊塊迭上,把愛情一層層堆積,想堆出一片富麗堂皇,卻不料,我堆積、堆積、堆積……堆積出解不開的失意。
笨笨于等待中拿起筆,寫一封辭呈,放在他桌上,然後左看右看,搖頭嘆息,把紙張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
沒用的,不管她再努力,都離不開他身邊,辭呈寫過數十封,每封的下場都一樣,她根本連自己的心都躲不過,怎能躲開他?
笨笨——她真是很嚴重、很嚴重的笨。
抬起手,看看表,午休時間快過去,他還沒回來。
最近他又更忙了,不過,忙碌對他是好事,工作一忙他會有成就、會驕傲自信,那些困擾他的迷團,就會暫時消失,那個影響他的女人就會暫時缺席。所以,她寧可他忙。
必上門,她往樓下護理站走,幾個接頭交耳的女人瞄她一眼,故意把話說得更大聲,非要引起她注意。
「你以為自動送上門,男人貪圖方便,咬過幾口後,就會認定她的地位嗎?錯!男人會嫌油嫌膩,到最後就像甩鼻涕一樣,光看就惡心。」
「男人不都是嘗鮮動物,只要沒結婚,女人嘛!都是玩玩。」
「可不是,偏偏有人就會端起架子,認定自己是院長夫人,狂個屁!」
「別嫉妒人家,有本事就去找個生病院長當特護,當著當著,當上伴,不就立刻升級?」
辛穗咬著牙,相應不理,但想想自己,從小都讓弟弟護在身後,接下來紹鐘接手,她永遠學不會自我保護,缺乏這種能力的人,勢必要讓社會淘汰。挺起腰背,她轉身面對她們。
「請你們不要這樣說我,就算我再不好,至少我都沒有干擾你們?」生平第一次對別人反駁,她心顫得厲害,手抖腳抖,差點兒站不穩。
但她必須勇敢面對,這是自己的事,她不能一直躲在別人的護翼下,何況……這個護翼並不是她永遠的家……「沒有干擾?說得好听,我們品誠就是有你這顆老鼠屎,才會被傳得人人皆,你自己不要臉,也不要危害到我們的名聲。」
「是啊!你自己下賤,要出賣靈魂,請不要穿著護士服,污辱我們這身白衣。」辛穗的不溫不火,讓道人長短的她們難堪,反擊起來更加苛刻。
「說這些話要負責任的,你們誰見過我出賣靈魂?」不準害怕,辛穗鼓吹自己勇敢。
「沒出賣?請問你中午不在休息室去哪里?下班後為什麼不直接回家,就往十八樓跑?不是去找男人幽會燕好,是去進行什麼偉大工程?」
「沒話說吧!狐狸精。我看不起你。」
「很好!誰看不起辛小姐,請在兩點之前把辭職信送到人事室,品誠用不起。」
比紹鐘冰寒的聲音傳來,震撼了在場女人。
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在他發覺時間太晚,趕不上和笨笨的午餐時間後,他一路急匆匆奔回來,誰想到,會讓他撞上這幕。這情形一定不是一日兩日,她到底被欺負多久了?
「不要!請你不要,她們……並沒有過失,我們只是在拌嘴。」辛穗想阻下他。
「你笨哪!她們欺負你,我在幫你,看不懂嗎?」手指一推,她的頭歪過。氣死他了,居然不知好歹,好壞不分。
「我不要你幫,上次你開除一個Miss張,讓我里外不是人,你再來一次,我連品誠都待不下去。」對她們的氣,她全出在他身上,是沒道理也是過分,但累積太久的不平,她無法不爆發。
「你在威脅我?」他挑起眉,目帶寒光。
「我在說實話,你不要開除她們,不準開除她們,她們在這里已經服務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枉顧制度,隨隨便便裁員。」
一口氣盡吐,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凌厲眼光、害怕他火山下隱隱欲爆發的熔岩,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再看另一群人因為她的妄想而離職。一個MISS張,足夠了!
「很好,你,很好!」他怒眼朝旁一瞪。「你們太閑?沒事做?」他吼叫過,一票人全散的干干淨淨。
低了眉,她拿起血壓器,準備巡房。
「你跟我來。」淡淡四個字,她听得出他的高張怒焰。
默默跟隨在他身後,辛穗一言不發,垂首,她的心比頭還沉重。
###########################關上辦公室大門,她站在他身前,扭絞雙手,心不安、情難定,她真的很害怕。
怕他溫柔,讓她的心沉淪到再無法回復;怕他生氣,一把將她推出生命之外。她相當矛盾,不曉得法官會怎樣將她定罪,死刑或無期徒刑?
「為什麼?」他冷聲問。
為什麼?他在指哪件事,為什麼愛上他?為什麼不自覺被吸引?為什麼拼了全力仍離不開他?這些「為什麼」她天天反復問自己,也問不出一個準確,他怎會主觀的以為他問,她就會有答案。
見她一臉茫然的傻樣,他怒濤盡褪,她肯定又犯笨了,才會在一堆人面前反他。
他再問上一句︰「為什麼和我唱反調?」
「反調?我沒有故意唱反調,只是說出事實。五年前,你趕走MISS張,你的態度誤導了別人對我的看法,我不想為你錯誤的處理方式再背罪名。」吸氣、呼氣……她要求自己心平復。
「我錯誤的處理方式?」
「沒錯,同事間謠傳我們的關系,以前不想多費口舌去解釋……」因為,那時還帶著一分妄想,幻想著有朝一日美夢成真,謠傳成為事實。
「現在呢?」他雙手橫胸,一臉不苟同。
「現在……我想,也許解釋清楚會比較好,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口角。嚴格說來,挑起這場紛爭的是我,要辭職,也該是我。」
「我看到的是——她們欺侮你。」
「我被欺負慣了,不怕。」她們的欺負都比不上他的無心讓她難過。
「我在幫你。」他裝出非常生氣。
往常這時候,她會軟下聲調遷就,會撤撒嬌,會賴在他身上,不斷不斷說——別生氣、別生氣,帥帥哥哥別生氣,笨笨才要愛你哦!
他喜歡她那種軟軟的聲調,喜歡她耍賴的嬌憨模樣。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過得好好的,請你不要為我做太多,畢竟,我們只是朋友,朋友之交應該淡如水,不要牽扯大多、不要造成太多人誤解。」她一遍遍訴說,一次次違心。
「你在排擠我?」他審視她的表情,不明白向來柔順的笨笨怎會鬧別扭。
「我們只朋友,說什麼排擠,你想太多。」淡淡一笑,偏過頭,她讓眼淚從發際滑下,不教淚痕來提醒自己,心已殘破。
「只是朋友?你說我們只是朋友?」他聲音帶著嚴重威脅。
「我說錯話?」抬眉,她的臉上全是愁容。
「很好,是你說的,我們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她居然說「只是」,可惡,這回他是真的火大。谷紹鐘氣息敗壞,該死!她居然不懂他有多看重她。
甩過頭,背過身,他不想和她說話、不想面對她!
他很氣她?淚落,辛穗知道,只要她再堅持一點、再冷漠一點,他們就會分手,就會連朋友都不是。
用力咬唇,冷淡的話繞在口中,幾經盤旋,卻說不出聲。
沒辦法的,她真的沒辦法讓自己從他的生命中退位。嘆口氣,她放棄對峙。
「你也要對我生氣了?」走到他身後,她戀棧他穩厚篤實的背,和他溫溫熱熱的三十六度C,臉貼上他的背脊,手環上他的腰,她還能這樣靠靠貼貼幾次?
「我們『只是』朋友,你這個動作,不怕引人誤解。」伸手,他想拉開她。
他在怪她!他怪她說兩人只是朋友?
可是這條界線是他劃下、是他不準她侵越,他怎麼可以怪她?
淚在她額邊翻滾,掉在他背上,接近三十六度C的濕意,拉近兩個人距離。
抱緊地,她不要松手,一松手,他就要離開她的身、她的心。
「請不要對我生氣,我知道我笨,知道自己在鬧別扭,知道自己很……壞,我……我該拿又笨又壞的自己怎麼辦?」她真是連一點點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沒有,他不要她,不挺她、不幫她,基礎行動對她都是困難。
嘆口氣,他才想這樣問自己——他該拿這個讓人心急又心氣的笨笨怎麼辦?扳開她的手,他回身細細看著她的表情。
又不生氣了,她總是這樣子,幾個隨意撥弄,就能撩動他的情緒。
「笨笨,經過好久好久,你一直都不快樂,是因為那件事情嗎?它在你心中投下陰影?」捧起她的臉,擦去她的淚,他的心隱隱犯疼。
「紹鐘……我在你心里是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是朋友。」又是一個篤定答案。
「朋友是只能陪你一段的人,你只想要我陪你一段,不想我陪你一輩子?」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無數次,我不懂你為什麼還要翻出來講。」
「我想問,有沒有可能,你愛上我,我愛上你,我們成為一對不悔鴛鴦?」
「不可能。」
一個不,推翻她所有假設。
「因為你不相信愛情?」
「你也和其它女人一樣,想當我妻子,想用一個婚姻拴住一個情愛謊言?」光听到愛情兩個字,他心中就油然生起厭惡感。
對愛情,他不僅僅不信任,還有憤慨,憎恨!至于為什麼?他不清楚。
「愛情不是謊言,我會愛上你,是理所當然,你有一百個條件值得我去愛。」
「我的條件?院長身份、金錢財富?你說的是哪一條。」好一個「條件論」,女人要丈夫,不過是在尋找未來幾十年的平安保障,拿愛情來美化這種行為,可笑!
「首先,你是個長相好看的男人,很容易讓女人一見傾心,再者,你雖然有點霸道,但是你對我很好,你在,我不用擔心任何事情,就算是天垮下來,我都可以在你胸前找到安全蔽護,我喜歡在你身邊,希望能永永遠遠。」
「你貪圖我好用?」
「不!我貪圖你的心,一顆愛我的心。」
冷哼一聲,在他眼中,單純的笨笨變形,變成一個心機深沉的齷齪女人。
「你憑什麼認定自己愛我?」
「和你說話,我開心;听你說話,我幸福;看你一舉一動,我的心充滿喜樂;你不在,我時時刻刻想念。我找不出『愛情』之外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心。」
她盡情釋放自己的感情,就算換到手的是無情拒絕,她也不遺憾。至少,她不再隱藏自己、欺瞞他。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很好,既然如此,我樂意配合你的說辭。听清楚,我明白告訴你,我沒有你說的這種感覺,所以我不愛你,不想和你永永遠遠,不想時時刻刻留在你身邊,你的愛情我收受不起。」
愛情兩個字听入他耳中是刺耳、是厭煩,他把這種情緒全轉嫁到辛穗身上,說了一堆連他自己都要後悔的話。
是啊!他說得沒錯,她只在乎自己的感覺,全沒顧慮過,他的心中對她無愛……他從來都是明白表達,清楚告訴自己,他只想當朋友。可是,她的心還是糾纏。
把話挑明說開,她就真的沒有遺憾了嗎?
「可是……當朋友,我已經不想……」她低頭輕聲低喃。
「你連『只是』朋友都不要?很好!那我們就連朋友都不是!辛小組,你可以出去了,以後請你沒事不要往十八樓走,這里我只用來招待『朋友』。」
手伸出,停在半空,進退兩難。話已經說明白,還能挽回什麼?他們終究是鬧翻了。
辛穗不語,從他身邊緩緩走過,心碎一地,撿拾不起完整……身體晃晃,想對他堅強一笑,然而……她從不是堅強人物。
打開門,一個小護士正要敲門。「院長,有一位自稱是你未婚妻的凱琳小姐來訪。」
未婚妻?這三個像千斤重錘,敲上兩個人的心,她和紹鐘視線相聚,又迅速分開。
「叫她進來。」他話說完,小護士身形閃開,凱琳從她身後出現。
「鐘……我好想你!」一個粉色身影撲上前,緊緊攀住紹鐘的脖子。
她就是他心中那個影子?辛穗注意到紹鐘的身形震了一下,他記起她了?她才是他的愛情?
他說的沒錯,她很美麗、非常美麗,比自己美上千萬倍,難怪他只願意把友情給她。
OK!愛情上場、友情退位,再見了,好朋友!
拍拍混飩不清的頭腦,辛穗覺得自己越來越笨,她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是為他找到真愛而開心,還是為自己失去真愛而悲傷?
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再回眸,看見他美麗的未婚妻投身在他的懷抱,看見他激動的神情,他不信任愛情的心會為她敞開吧!
輕輕關上門,里面是他的愛情世界,不是她的……###########################不知道這幾天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遞上辭呈,人事處說她必須做到月底,于是關上心、關上情緒、關上不該張開的東西,她像行尸走肉,穿梭在訕笑嘲諷中間。
「MisS辛,院長等一下要帶他的未婚妻來介紹給我們認識,你要一起來哦!」說話的人帶著惡意笑容。
那是什麼?稱心如意?。
「人哪,要認清現實,不要成天幻想能搭上金龜婚。」又是勝利微笑,她們把她當成假想敵。
「MISS辛,看看人家院長和凱琳小姐多登對……」
「對不起,我要去工作了。」欠欠身,一直以為她們的話語再傷不了她的,原來,只要心髒還會跳動,就會覺得痛。
「好奇怪哦!耙做不敢听,有本事就不要做嘛!」
冷言冷語狠刮著她的神經知覺,痛從脊髓深處向末梢神經延伸,沒有道理的抽痛。一陣一陣竄上。
幾個日夜的不吃不眠,搜括了她全部體力,辛穗想閉上眼楮,好好睡一場。可,眼楮一閉,腦中又出現他激動的眼神。
他認出他的真愛了……那……她呢?連朋友都不再是……不能不甘心的……但是她甘不了心……胃開始隱隱病著,不想繞回護理站,不想再听那些刺人言辭,忍住病,帶著無力笑容,她走進一個老太太房里,量血壓、體溫,檢查發炎傷口。
「辛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老太太關心的眼神讓她聯想到他的,以前,他也常用這樣的眼神看她,而今……他的眼神祇專屬于「她」。
「我……還好,只是有點累……」
「雖然年輕是本錢,你也不要讓自己太過勞累,等到年紀大了你就會知道。」
「嗯!謝謝你,阿婆,你一切正常,我們來驗血醣。」整理好老太太,她的頭暈得更厲害,也許她該先驗驗自己的血醣。
走出病房,身子晃晃,她忙抓住牆上欄桿,穩住身形。
再睜眼,她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他……和他的心愛……他在笑,他不生氣,一個很陌生的紹鐘……他一定是懂了,在愛人身邊,就會幸福、就會快樂……嘴角不自覺的往上揚,她喜歡看他幸福,雖然他的幸福建在她的不幸福之上。
背靠在牆上,辛穗側臉看他,他笑得真開心。
早說過,帥的人隨便笑笑,都會迷倒眾生,他身旁的女孩也真漂亮,兩個人站在一起是對耀眼的金童玉女,同事們沒說錯,他們是登對相配。
好久好久以前,她就知道那女人的美麗,在她自願獻身那夜,他就堅持她不如她美麗,而那時,女人在他心中不過是影子。淚滑下,一顆、一串……辛穗、心碎……他們朝她的方向走來,抹去淚,她快速往相反方向走。知道他快樂就夠了,她不要出現、不要傷害他的快樂……好事者偏不放過她,大聲嚷嚷地喚住辛穗背影。
「院長夫人,你一定要認識我們醫院里最可愛的MISS辛。」
那笑里藏了多少把尖刀,辛穗並不清楚,但她知道,她們想將她凌遲。
深吸氣,拭去淚痕,她要笑。
沒錯,身為朋友,對于他的愛情她該奉上喜樂祝福,就算不是朋友是舊情人,她也該要讓他知道,沒有他,她依舊很好。
轉身,一個九十度鞠躬。「院長好,院長夫人好。」
抬起頭,憔悴的雙額、紫黑的眼眶、搖搖欲墜的身體。她在虐待自己!懊死!她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她想要他不好受。
不!他不會不舒服,她和他連朋友都不是,她甚至喊他院長。站直身體,他不看她。反正是她說的,她不想當朋友。
手心冷,心更寒……他不看她?對啊!怎會忘記他還在生氣,他說他們已經不是朋友。
他的大手摟著女人的腰,好親密……她一定能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暖,那是一種帶著淡淡幸福的溫暖。
他們好事將近了吧,要不要說聲恭喜?辛穗的頭腦亂紛紛,做不出適當表情。
「辛小姐,听說之前紹鐘一直麻煩你照顧,真是辛苦你。」凱琳道。
她話中存的是敵意?她听說了什麼?不解,凝視凱琳,卻見她眼眸中含著戒慎。
「我回來了,往後紹鐘就不用再麻煩你。」凱琳再說,話義非常明顯。
「是。」她在警告申誡?沒必要的,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啊……情人?不是!朋友?不是!他們只是……陌路,早知道要成陌路,又何必相識一場?
她的身子從腳跟涼起,好冷……現在是不該覺得寒冷的季節,可是她好冷好冷,冷得牙齒打顫,冷得全身顫栗不已。
勇敢,辛穗,你必須勇敢……捏著手心,她捏住自己的勇敢。
總算,一群人從她身邊浩浩蕩蕩走過,垂著頭,她看到他的大腳從她身邊踩過,他的鞋……她曾穿過,在冷冷的天里,套上他熱熱的鞋,冰冷的雙腳逐漸暖和。
他走過去了,沒有回頭、沒有顧盼,他們的友誼已經成為過去式,那個放煙火的夜、那個釣魚的午後、那些逛書局的時光……通通成了過去式,回不來,再也回不來。
她應該瀟灑、應該灑月兌,笑一笑,揮別舊戀曲,展開新人生!
不敢回頭,身後嘈雜的聲音漸歇,人群走遠……走走走,往前走,不回頭,她的人生也不回頭。
腳步一跨,景眩回頭,幾個搖晃,她癱倒在地板上。她知道,這一回,他不會疾奔而來,不會用粗壯的手臂將她抱在身前。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