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避娉艾,有娉艾的地方,殷艾就不著痕跡避開。
生日宴會里,力夫一直陪在娉艾身邊,除開必要性的應酬外,大多數時間,他們交頭接耳,不斷聊天。
有那麼多話好說?
當然,未婚夫妻得多了解對方想法,測試對方的容忍限度,套句力夫常說的話——婚姻是卒籠,把兩個陌路人囚在一起,當然得花點心力讓自己過她問;「既然婚姻讓你痛苦,為什麼你選擇帶娉艾一起進入?」
他說;「答案有兩個︰第一,當我們同意手牽手進牢籠後,會有多到你無法想象的利益從天而降。」
「有再多的利益,身處牢籠又不能自由享受。」她反駁。
「小姐,你太單純,即使住在監獄里,還是會分平民區、奴隸區和貴族區。」就像婚姻,有的夫妻貧賤哀百事,有的夫妻錦衣玉食,有的夫妻胼手胝足,有的夫妻對生活不在乎。
「你以為你在法國?法國才把居住處分等級。」她取笑他的分類法。
「不管是監獄或婚姻,經濟區比法國劃分得更清楚。」
「好吧,理由是什麼?」
「娉艾是個美麗的室友,和這種室友長住,至少養眼,不會破壞胃口。」
那次,她批評他把女性物化,他回答,物化人類的不只有男性;她說在他眼底的婚姻太悲哀,他回答,放眼所見,沒有一樁婚姻不隱藏悲哀,只是有些人誠實面對,有些人拿童話故事,用甜蜜幸福自我催眠。
你看,這種男人、這種觀點,怎適合婚姻?
女人要愛、要一輩子的承諾、要安全戚,還要幸福填滿每一吋生活。喬力夫擺明給不起,他給得起的只有燦爛笑顏,偏偏笨女人,總讓他的笑臉欺騙。
殷艾繞到爸爸和力夫母親身邊。
她的社交很有進步了,她挺直身子,緩步前行,她不斷向親戚朋友打招呼,帶著虛偽向每個對她感興趣的男子微笑。首度,她發覺娉艾和力夫不簡單,明明虛偽矯情,還能笑出耀眼陽光。
她在父親耳畔低語︰「爸,我腳很痛,可不可以先上樓休息?」
這是第一次,殷艾要躲起來,先征得他的同意,這讓章育啟頗感訝異。
「你快去,這里我來應付。」父親不舍地說。
整個晚上的表現,她雖不及娉艾的親切熱情,但對殷艾而言,已屬不簡單。
「殷艾。」父親叫住她。
「嗯?」她累得笑不出來,但力夫的人際關系學在耳邊發酵,逼出她的反射性微笑。
「要不要爸陪你上樓。」
「不必了,客人這麼多,送客的時候,爸再讓人上樓喊我。」
「你好好休息。」
鋇通就是這麼回事,你讓一步,我退三分,有了距離便沒了偏見,你笑一笑,我對你體貼,再大的問題都能獲得解決。
殷艾離開,章育啟轉頭對宋慧芹說︰「殷艾在外面一定吃很多苦頭。」
「應該是,我听力夫說,她在工作上表現得相當好。」慧芹說。
「力夫的看法沒錯,讓殷艾出門見見世界是正確的。」
「有時間,你可以去拜訪一下殷艾的老板。」慧芹提議。
「做什麼?用權勢壓人,教他不準欺負殷艾?」
「不對,是去謝謝人家對殷艾的栽培。力夫說過,那個老板是他的學長,一個很有才干的男人,白手起家,不依賴任何人幫助,最重要的是他未婚,你不是一直想替殷艾物色好對象?」
一語驚醒夢中人,章育啟猛點頭,當爸爸的就是沒有辦法像媽媽那麼仔細。「好,找個時間,你能陪我去嗎?」
陪他?沒問題,這段日子里,她陪他做的事情還少了。不過……陪他,感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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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好人,真的真的,是我不好、我不對。」娉艾連聲說。
「因為我是好人,所以要和我分手?邏輯不通。」力夫以為自己會生氣的,但是沒有,意外吧!未婚妻要解除婚約,他多少有些「正常」反應吧!
「我知道不通,那只汪汪對我那麼壞,你對我那麼棒,沒道理我喜歡在他身旁。」她懊惱,對于愛情,她是門外漢。汪教授……他的愛情課教得很差。
「你不喜歡待在我身旁。」他不是計較,只是不懂,他的魅力怎會在章家姐妹身上失去效力。
「不一樣的,和你說話很有趣,就像和大哥哥在一起,和汪汪……」光提到他的小名,幸福就不自覺飄上眉尖。
他看見了,力夫拍拍她的肩。「沒關系,我知道女人偏愛小動物,要怪就怪我老爸不姓汪或喵。」
他笑,她也跟著笑了。「抱歉。」
「為什麼?」
「我讓你為難了。」
「早說好的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談過,兩年為期,要是當中任何」一方踫到心儀對象,另一方要無條件解除婚約。」力夫提醒她兩人的約定。
「你覺得我自私嗎?」
「不覺得。」越怪了,他的大方退讓不像正常的未婚夫。問題是,他真的樂見她幸福。
「那代表……你不夠愛我?」她反問。
「小姐,你太過分,有汪汪愛你不夠,還需要我湊一腳。」
「愛情嘛,總是越多越好。」
不錯,很有乃夫之風。只不過,從什麼時候起,他停止追逐愛情的腳步?幾時起,滿街「鮮艷」的女性,已引不起他的胃口?苦笑,愛情真的是種霸道的東西,抑制了人性,讓你不知不覺間,守護起一對一規律。
「不要太貪心,有個好男人愛你、你愛,就是最圓滿的事情。」很難相信這種話出自喬力夫口中,但近來,那些他曾經嗤之以鼻的說法,漸漸在他胸口築起堡壘,關住他愛飛的心。
「你說得對,可是我還不確定他愛我,就放手你這個好對象,很笨,對不?」
「要不是他值得你冒險,你不會下這個決定。」
「唉,我沒想過這麼麻煩的,對于愛情婚姻,我本來就沒有多大的憧憬,我以為自己會乖乖順著爸爸的意思結婚,乖乖當一輩子的少女乃女乃,哪知……」
「哪知一只汪汪跳出來,叼定你的心,讓你不由自己,眼光隨著他繞,你覺得對不起我、對不起家人,好像自己沒有盡到章家大小姐該盡的義務責任?」他笑問。
「對,我覺得自己很糟。」
「錯,你一點都不糟,你誠實地面對自己。這一路走來,你從沒向我隱瞞對汪汪的感覺,我喜歡你的誠實,也很高興自己是你傾吐的對象,下次想罵汪汪的時候,別忘記找我。」
他們持續交談著,沒發覺殷艾上樓。
「謝謝你。」娉艾抱住力夫,熱情。
殷艾退回樓梯間,不想破壞他們的親密空間,雖然心髒強烈壓縮,喉間的哽咽讓人窒息,她還是控住自己,不發出聲音。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娉艾說。
「你也是我認識最完美的女人。」力夫回肴同等贊美。
「我真的不想放棄你。」
「我也不想,失去你……比失去合約更痛心。」力夫拍拍她的背。
離開?他們在談分手?殷艾驚訝。
她怎老撞見他和女人分手,她是他的掃把星?
他不要從天而降的利益了?他怎舍得養眼室友?和她有關嗎?是她的存在讓他在面對娉艾時尷尬?」章娉艾。」他正經說。
「有。」她也認真起來。
「要幸福哦。」他的遠砠有干百個認真。
「我會努力。」
「喬力夫!」這回輪到娉艾喊他。
「有。」
「你一樣要幸福。」她眼底有抱歉,對這麼優的好男人說再見,是世界上最笨的行為。
「對我面言,不幸福比幸福更困難。」他笑得很痞。
「那我們的婚事……」
「由我出面向長輩提,不過再等一段時間吧,等他們更有共識些再提。」
用這麼有創意的方式處理分手?這是他的高EO?真有本事呵,有本事讓分手變得詩情畫意,沒有憤怒不平,只有平和與祝福。
「我先下樓去,免得爸爸和女乃女乃找不到人。」娉艾說話同時,轉身下樓,殷艾閃避不及,和娉艾正面迎上。
「殷艾,白色禮服很適合你。」娉艾拍拍妹妹,沒注意到殷艾的不對勁。
她怎笑得出來,她怎有本事隱瞞心情?沒等殷艾出口表示,娉艾已下樓,走入庭園里。
「你上來了?剛剛我看見你和女乃女乃在應酬客人。」
她不發一語,凝望他。
「我變帥了,還是皮諾丘的長鼻子長到我臉上?」
力夫勾起她的肩膀,將她往房間帶,他喜歡她的房間,那里有他熟悉的顏料和藝術味。
「你要和娉艾解除婚約?」手橫胸,她微慍。
「真可怕的心電感應,你和娉艾之間都沒有秘密嗎?」
他拿起鉛筆,走到畫架旁,一面觀察殷艾,一面在紙上勾勒。
希臘女神的裝扮太適合她,她的清冷高傲,她的無瑕玉潔,簡簡單單的白顏色將她襯托出完美。
「不是心電感應,我在樓梯問听見了,為什麼?」她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
她的焦慮映入他眼底,他一向是最能看透她的人。
「和你無關,我只是不想結婚。」輕輕地,他掃掉她的憂懼。
「你說當婚姻可以帶給你足夠的利益時,你不排斥婚姻。」她提醒。
「兩家間的利益,不再需要靠我和娉艾來維系。」他現實得讓人咬牙。
「我不懂。」
「你太少回家,自然得不到第一手消息。」
金色高跟鞋套在她腳上很亮眼,她有雙漂亮腳板。再添幾筆,他替她的裙子勾出皺折和陰影。
「什麼消息?」
她走到畫架邊,他停下畫筆將她推回原地,模特兒不可以隨意走動。
「我母親和你父親合作的飯店下個月將在上海、北平同步開張。」力夫說。
「意思是他們已經開始合作,不會因為你和娉艾喊暫停。」
「這是原因之一。」他半睨眼楮想,聖誕舞會替她做天鵝公主的造型,應該效果不壞。
「還有原因二?」
不理會他的模特兒規定,她硬是走到他面前。
「先告訴我,你反不反對父親再婚?」
放下筆,不畫了。他握住她的肩膀,這件事需要她的同意,至于娉艾,他已拿到她的支持。
「你的意思足?」
母親離開近二十年,父親從未動過再婚念頭。」章叔叔和我母親互有好感,但兩人太保守,需要推他們一把。」對于母親的幸福,他樂于給予百分百支持。
「這……不沖突啊,你不必因此和娉艾解除婚約。」
「我熱愛自由、痛恨被拘束,我喜歡愛情,不喜歡愛情帶來的後續效應,我習慣在對女人釋出愛情因子同時,想好全身而退的方案,我這種男人,不適合結婚。」
這些話,他不單說給殷艾听,也是自我提醒,提醒自己,對于殷艾,他已陷入太多,偶爾想起愛情帶來拘束和限制,他竟不覺恐慌。
這是很可怕的改變,他必須保持清醒,不教荷爾蒙效應沖昏頭。
「娉艾被你的道理說服?」她不解。
「被我說服的女人很多,娉艾不是唯一一個。」
「你早晚要走入婚姻,你說過娉艾是滿分選擇,世故的喬力夫,很清楚放棄沒有好處。」
她急了,不明原因、解釋不清的著急。
「不是放棄,而是太愛自己,我不像一般男人那麼向往婚姻。」
「男人不都需要事業和家庭來證明自己?」
她在暗示?力夫望她一眼,當女人開始向男人鼓吹家庭婚姻的重要性,你不妨猜想,她已不滿足眼前的關系。然,他滿足眼前,不願改變。于是,他也「暗示」起殷艾。「我有足夠自信,不需要靠什麼東西來證明自己。」
「你是不需要家庭還是不想要。」她再追一句。
「聰明,你說對了,我是不想要。別人看見孩子,看見可愛純潔,我看見小孩只看得見厭惡和麻煩;家庭對很多男人而言是避風港,對我面言是鎖鏈,所以,我不要。」揚眉,他說得瀟灑,事實上,他半點都瀟灑不起來,「萬一避免不了呢,萬一你就是有小孩了呢?」
「別開玩笑,怎避免不了?現代醫學那麼發達。」
他明示,他明白表示如果「萬一」發生在她身上,他是「有辦法」解決的。
「總有一天,你會年老,當大部分的女人選擇放棄愛情進入家庭後,你會孤單寂寞,到那時,你仍然不需要小孩家庭?」殷艾一問再問,越問越心慌,卻不了解心慌源頭是什麼?
「我有事業、有繪畫,有我想要掌控的世界,我不需要小孩或固定女人來為我填平孤單。」力夫強調再強調,他不是一般男人,他們的需求他不要。
吐氣,雙肩垮下,她逼自己放手慌懼,懂了,她知道在他身上沒有萬一。
「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你愛上我了,想嫁給我?」他把話弄得像開玩笑。
她笑不出來,仰高下巴,孤傲的口氣和初見面時一模一樣。「別誣賴我。」
「要是你愛上我,請提早告訴我。」拉過她,並躺在床上,外面的月亮,好圓。
「告訴你做什麼?」她反問。
「讓我有時間逃跑。」
話說完,他哈哈大笑,殷艾也跟著笑,只不過她笑得滿月復苦水。
不能愛他,不能心動,這是成人游戲,並非人人都玩得起,忘記了嗎?
在游戲開始前,他們已做好約定。
他沒錯,錯的是她,是她不夠好的記憶力,教她還忘他堅定的心意,她怎能忘記,愛情會嚇壞他,他習慣當一片雲,他的心從無留駐這回事情。
扯扯嘴角,她笑不出來,卻不能不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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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眩很嚴重。
天亮,她暈到下不了床,要緩緩起身,先在床沿坐上一點時間,才能讓天空不在頭頂盤旋。
她上班下班,聞到什麼味道都反胃,她討厭正餐,只喜歡沒營養的亂七八糟食物,原本看到鳳梨會起雞皮疙瘩,現在胃口大變,想到鳳梨會忍不住流口水,鳳梨飯、鳳梨湯、鳳梨冰,任何東西加上鳳梨都讓她覺得美味。
是老板先發覺她的不對。
他讓一股濃濃的鳳梨香吸引,走到殷艾桌邊,看見她滿桌的鳳梨。
「我早上經過菜市場,看見鳳梨大拍賣……」她訥訥解釋。
殷艾讓他聯想到女友的情形,意有所指地說︰「如果生理期不正常,應該請假去看婦產科。」
一語驚醒夢中人,殷艾最近工作太忙,月經好像很久沒報到。
「不公平,老板對殷艾偏心。」同事插話。
「老板怎麼了?」幾名同事從電腦前把頭拔出來。
「老板說殷艾生理期不正常,可以請假看醫生。老板,要是不順能請假的話,你今天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員工不在工作崗位上。」
「請生理假有什麼問題?頂多扣全勤獎金。」
皮笑肉不笑,老板冷眼看發言職員,要不是受學弟威脅,他何必關心員工的生理期,只不過生理期……呵呵,生理期,風流學弟大概月兌不了關系。
殷艾尷尬說︰「我很好,不需要請假,謝謝老板。」
再入座時,她努力回想,上次的生理期在幾月幾日報到?可不管她怎麼想,都想不出正確結論,算了,接受建議,走一趟婦產科醫院好了。
怎麼辦?她頹然地靠在牆邊。
想著力夫的拘束,想他說孩于是麻煩的另一解,想到他說,給他時間逃跑……要讓他逃跑嗎?還是恐嚇加威脅,逼迫他把責任背上肩?不,她沒本事逼他,弄到最後,會輪到他來說服自己利用先進的醫學科技,解決麻煩。
他會怎麼說?大概會分析工作對人的重要性,告訴她,事業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情,他甚至會說服她,為家庭小孩犧牲未來是不智的決定。
倘使她太固執,他還會用溫柔的口吻說︰「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生下孩子,是對孩子最大的不公平。」
他的口才很好,她總被說服︰他很聰明,提出來的解決方案一定是最好的考慮︰所以,她能做的選擇不是留不留下孩子,而是要不要被說服。
懊被說服嗎?該冒著惹火他的危險,隱瞞孩子的存在?
走過百貨公司,看著櫥窗里的模特兒時,她自問,要留下孩子嗎?不知道!
行經十字路口,眼光停在行路人腳跟上,她自問,為孩子失去喬力夫,會不會還憾?不知道!
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殷艾在每個步伐問問,哪個決定會讓自己痛苦一生,哪個決定會讓自己後悔較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回家,打開門,她聞到一陣濃烈的女乃香味。不由自主地,她反胃。
她猛吞咽口水,然後在視線接觸力夫陽光笑臉的同時,所有的問號得到正解。瞬間,她作出最現實的決定。
對,相當現實的決定——她、不、要、喬、力、夫。
為什麼現實?因為,如果她選擇喬力夫,她必須和很多女人分享他的體貼和笑顏,如果她選擇寶寶,那麼八個月後,她將擁有一張完完全全屬于自己、不需同人分享的陽光笑臉。
很有道理對不?她是滿身灰暗的女人,若能擁有一顆專屬太陽,多麼幸福美妙!她可以教導她的太陽愛自己,教導他對女人專一,也能夠把力夫給她的繪畫技巧全力傳遞,說不定未來,她能養出一個達文西。
很有道理的分析吧,只是……這麼有道理的分析,會分析出她滿月復辛酸。
深吸氣,她不哭,如果今夜是他們最後一場戲,她要有始有終,不要含淚寫結局。
「這麼晚才回來?」力夫走近,環住她的腰,把下巴擱在她肩上。
「有事。」
眼珠轉兩圈,她推開他,走到桌邊拿起杯子倒水。
粉紅色是她的,淺藍色是他的,過了今天,她要把他的淺藍細細收藏,將來把它們送給她的寶貝,讓他和爸爸一樣,穿藍色大拖鞋,包裹藍色大浴巾,藍盤子、藍筷子、藍杯子……對了、對了,她還要學一手好廚藝,為寶寶煮爸爸最愛的義大利面。
她怎確定,一定生男生?不知道,她就是相信,肚子里面裝的,是個小小喬力夫,愛笑、愛說服人,就算不精心軟導,也會長成EQ超強的高魅力男性。
「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嗎?」力夫說。
殷艾回神,面向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常。「可以。」
「說吧。」
「把鑰匙還給我。」伸出手,她很棒地堆出笑容。
「什麼意思?」
皺眉,他走到她身前十公分。
「我想……游戲接近尾聲,熄燈號將要響起。」她替他倒杯水,說得不輕不重。
「游戲?」推開殷艾的水杯,他瞪她,不確定她說的話等于他腦中所想。
「成人游戲啊,該結束了,我們在一起太久。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樣喜新厭舊。」殷艾說得輕松。
她不喜新厭舊,但她習慣把自己和他歸類成同路人,好教他放心,糾纏不清絕不會發生在兩人之間。
「你有新對象?」斜眼,他問。
「是踫到一個蠻不錯的男生。」
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傾全力忽略心底抽痛,分割愛情……一定很痛,不過,只要不出聲、不呼救,別人自然不會知道她好痛。
「你怎麼知道他不錯?」掩不住的憤怒升揚,他失去優雅自信。
「試試羅。」
刀子絞上,那是凌遲的痛,一吋吋、一分分凌辱她的神經,有沒有听說過,女人的忍受力比男性強上十倍,這痛……她忍得下。」章殷艾!」他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搖晃她,第一次,他嘗到被拋棄的感覺,胸口撞上大石頭,撞得他頭暈目眩,呼吸窘迫。
「你很生氣?你愛上我了?」她抬高頭,要笑不笑地望他。
她的冷笑逼出他的驕傲,用鼻孔瞪她,他比她更驕傲十倍。
「愛上你?哼!想太多。說吧!為什麼想換對象?他願意承諾你一輩子,他說,不管怎樣,會為你的明天守候?他告訴你那些有關家庭、孩子的虛詞?他對你編織無數謊一百?」他咄咄逼人,一句句,將她往牆角處逼。
「賓果,他是說了這些話,他不覺得孩子麻煩,不認為家庭拘束,他說有我,再大的束縛,他都心甘情願。」她火大,推開他,反擊。
「你不會天真相信吧,男人說這種話沒有半分真心。」他嘴角掛著譏笑。
「假話比真話中听,他沒真心、你也沒,至少他肯為我編織謊言,安慰我的幻想,即使在你眼中這叫做無聊。」
受不了他的譏笑,她往臥室跑。
「婚姻是你的幻想?不會吧!這麼自信的你,需要依賴婚姻來安慰自己?」他追在她後面,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進懷里。
「放開我,請你紳士一點。」
推推擠擠,她的拳頭落在他胸瞠,他不放手,今天紳士休假。
「你喜歡他,因為他是紳士?」他嘲笑。
「沒錯、對、正確,他是紳士,他不玩弄女人感情,隨口一句你情我願就交代過去,他沒有崇高的EQ,卻也沒有女人對他抱持怨恨。他和你一樣好看、一樣有才華,也一樣有錢,但他對感情慎重得讓人窩心安慰。你說,有這種男人,我何必留在你的游戲里?」
傷到他了,殷艾一清二楚,這是她不多的選擇之一,推開他,她才能留下孩子,掌控自己想要的生活。
怒極,他將她往後推,殷艾沒站穩,跌進床鋪間。
「他知道你是個喜好游戲的女人?他知道你的床上功夫是由我一手訓練?或者他早在我不知情之前,就嘗遍了你的滋味。」
彬上床,他把她鉗制在身前,將她的雙手舉高,壓在枕緣邊。
「他很感激你的訓練,還說我們的性生活和諧,你是最大功臣。」她不怕他,死鴨子嘴硬。
「我認識他?哦,是你那位優秀了不起的老板先生?」他氣瘋了,不在乎自己在她腕問留下青紫痕跡。
「關你什麼事?你想向他求證自己的教學成績?」她篤定了要和他鬧翻。
「不,求證這回事,我喜歡自己來。」
說著,他俯身,不理會她的反抗封住她的唇舌,他吻她,吻得激烈熱情。
她死命推開他,卻撼動不了憤怒中的男人。
一個用力,他撕開她的衣服,低頭,他在她雪白肌膚上留下無數印記,他挑開她的防衛,長驅直入,他不管她的感受,只在意自己的強烈憤怒。
他在她吟哦問馳騁,他在她狂亂問證明自己,他要她清楚明白他的重要性,要讓她理解,他們之間的游戲,她無權說暫停。
一回一回,他要了她無數回,他用填平心中的難解,他恐慌,不明所以,他憂郁,同樣的不明原因,他企圖用的親密解決,卻沒想過,這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聲音停歇,他們並躺在床上,不發一言。
見識了他的霸氣,她加倍篤定,要是知道寶寶存在的事實,他會更霸道、不講理。
淚滑下,紛擾在心間,她知道決定不會改變,也明白留他一輩子不在自己的能力範圍。
她相當貪心,短暫關系已滿足不來她的所欲,偏偏她追求的永恆距離太遙遠,兩權相較取其輕,再次,她逼自己讓他離去。
淡淡地,她起床著裝,淡淡地,她從高處往下看,傲慢地凝視他。
「是我的EQ太差,處理不來和平分手,還是你的EQ沒有想象中好,應付不起分手?」
力夫的拳頭在棉被下緊了緊,本想和殷艾坐下好好談的,可是她那麼迫不及待趕他離去,他怎能心平?
「他要來,所以你忙著要我走開?」
「你要怎麼想,隨便,我不在乎。」靠在門邊,她似笑非笑。
「你不後悔?也許他是個錯誤選擇。」
「我選擇你難道不是錯誤?」
厲害!她總是破他的紀錄,她沒對他主動追求,沒有屈服于他的魅力,沒有對他要求天長地久,甚至連分手都由她主動要求。
物克一物?力夫苦笑。
下床,他忽略她的眼光,重新鎮定起情緒,她喜歡贏,他一樣不愛輸,有什麼了不起,分手就分手,走出這扇門,不知還有多少女人在門外等候。
優雅起身,優雅著衣,優雅地在鏡前梳梳頭發,他是優雅的喬力夫,一直都是。
他走出臥室,她跟隨在他身後,這是她最後一回送他出門,沒有晚安吻,沒有約定下一回,她只是安靜走動,安靜跟在他身後。
門開、門關,在門合他剎那,她背靠門扇,緩緩地滑落地板。
結束了,陽光撤離生命,她的世界頓時冷清……壓低聲音,她允許自己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