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近沒回去看你婆婆?」何枯緯當真泡了杯三合一的隨身包咖啡給房蔌築,兩人在客廳里的L型舒適沙發各一角。
「有啊,星期天才回去過。」她坦白承認。
「她老人家好嗎?」這麼問是有企圖的,他得先算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為她拉線、鋪路,萬一時間過短可就不妙。
「很好,托你的福。」房蔌築哪知道他百轉千迥的心思,單純地綻開笑靨報福音。
「很好,就好。」他滿意地笑了,因為看來他還有頗多時間可以準備。
房蔌築天真地以為他誠心為婆婆的健康感到高興,心頭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甜。
「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和男人交往過?」既然她不滿意之前見過的對象,那麼先搞清楚她以往失敗的原因,再來考慮哪些男人可能適合她的交往頻率,這樣成功的或然率勢必提高。
「……嗯。」沒料到他話題轉這麼快,看著手心捧著的咖啡杯,她輕點下頭。
「要不要跟我聊聊……呃,其間的過程?」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問這種問題好像怪怪的;畢竟家里不是診療室,此刻更不算問診,他實在不太習慣。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輕輕的、淺淺的,她反問一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很快找到解釋的理由。「既然我們有心達成你婆婆的心願,或許先找出你之前失敗的盲點,這樣才能解除你不斷失戀的迷咒。」
「喔。」說不出心頭壓過甜蜜的澀意是什麼,她輕應了聲,表示了解他的意思。
「可以說嗎?」他問。
「嗯。」頓了下,她輕點下頭。「我第一個男朋友,是我念大學時的同學;或許是頭一次離家到外地一個人生活,加上我畏縮的個性,在學校里,我幾乎設有朋友,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當他提出要跟我交往的請求時,我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還會有人注意到我,所以……」
「所以你就答應了!」極自然地,他接了腔。
她點點頭,繼續往下敘述。「他對我還不錯,可是有一點,我始終無法適應……」她頓住了,頓了好一會兒。
「嗯!」干麼停這麼久不往下!何佑緯故而催促著。「哪一點!」
「就、就是……呃、就是……」她支吾半晌,卻始終辭不達意,俏臉脹得瑰紅。
「就是他想跟你有進一步的關系?,,挑起眉,睨著她泛紅的臉,他陡地恍然大悟地說個明白。
「唉……唉。」討厭!有必要說得這麼露骨嗎?
「是因為這個原因分手的嗎?」雖然因為這個理由分手有點反應太過,但他似乎能理解她的想法,畢竟她自閉慣了,而且又自卑得緊,很難在一時之間。突破重圍」。
「不是。」她臉上的潤褪去,蒼白取代了原本的彩色。「後來我不小心知道他之所以願意跟我交往,是為了跟其他男同學打賭、打賭什麼時候可以跟我……」
「好了,別說了。」他暗咒了聲,那些該死又沒大腦的幼稚大學生,被甩了活該!「跳過這個不談,其他的呢!」事件吧!
「後來……陸續交往的幾個對象,他們……他們……」她又吃螺絲了,可這次沒再紅臉蛋,顯然也是些不好的回憶。
「他們怎麼了!」好奇心殺死一只貓——不,殺死一個心理醫師,尤其個性像他如此急躁的心理醫師。「你不說清楚,我沒辦法幫你。」他的口氣變差了,因為心急。再這麼頓啊頓的,要到哪年才得完!
「他們不是對我不好而是他們的目的都跟第一個相同我實在沒辦法……」她被逼急了,一口氣省略許多標點符號,中間不敢稍停。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他擰起眉,伸手阻止她繼續回憶那些不堪的戀情。
怎麼現在的男人都這麼肉欲嗎?難道他們不曾顧慮到心靈層面的交流!交往的目的成了為拐女人上床的下流手段?哎——只有他了解心靈的純美、重視兩性之間情感的交流,他是道德如此高尚的心理醫師啊!他從來不玩騙人感情那一套,與其如此,不如花錢泄欲來得高貴——噢!再也沒有男人像他如此縴細、如此了解女人的心態,要他不崇拜自己都難——仿佛從天而降千百片的攖花花辦,他閉上眼,沉浸在自己的感動里,他的心微微顫抖,差點沒流下兩行清淚……
可是,觀念直覺告訴他,其中有盲點。女孩子懂得保護自己是件好事,但會不會她反應過度,誤會了對方的意思,不然怎會歷任的男朋友都犯了同樣的毛病?或許對方只是想牽牽小手、摟摟小腰,那其實並不為過;男人嘛,哪個不想跟女朋友親親密密、有身體上的踫觸!只不過踫觸到哪個境地會由甜糖變成地雷,這時候該探討的便是她對交往的底限關卡設在哪里了。定定地盯著她,何佑緯邊喝咖啡邊思索,直到不知不覺喝完整杯咖啡。
房蔌築咬著唇,安靜得像顆沒有聲音的石頭。她不知道他心里做何感想,畢竟這個開放的時代,像她這麼死腦筋的女人幾乎已經絕種,她沒敢祈求他的了解,只要他不蓄意取笑,就足夠她感激涕零。
「咳!」清清喉嚨,他放下咖啡杯,右腿交疊在左腿上,換個他認為較沒有威脅性且對他而言比較舒服的姿勢。「你覺得男女之間的交往該怎麼進行?」
「怎麼進行!」怎麼進行、怎麼進行,她怎麼知道怎麼進行?每個人的交往模式都不盡相同,她怎會有標準答案。
「這麼說吧,平常你會跟男朋友……呃,前男友到什麼地方約會啊活動什麼的。」好,他承認自己的問題不明確,知錯必改,換個方式問她。
「這……」她出現短暫的豫色,幾經思量後才緩緩地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工作都很忙,沒什麼時間陪我,所以我最常做的就是到他們家里去為他們煮煮飯、稍微整理一下家務;至于約會,大概就是偶爾看看電影、吃個飯,大概就是這樣。」著實乏善可陳,她都不太好意思開口。
「就這樣!」何佑緯的眼微微瞠大,瞪她。「是你說錯還是我听錯!」
「是、是啊,我……沒說錯,有什麼不對嗎?」她本是敘述的一方,現在反成了被質疑的一方,這是什麼狀況?
「當然不對!」他的聲音放大二十分貝,在二十幾坪的套房里,竟隱隱產生回音作用。「你又不是女佣,他們更沒付你薪水,憑什麼要你幫他們整理家務?」
「不是,他們投要我……人是互相依賴的動物……」不該是這樣的,她沒有任何不滿或不甘,純粹是想幫忙當時的男朋友;怎麼經過他的嘴,意思便全變了質!
「沒錯,人類是互相依賴的動物,但你被感謝了嗎?」女人生下來是為了讓人寵的,不是用來勞動的;她這麼做不是不對或不好,只是男人很容易被慣壞,久了便覺得理所當然。「就算你真得到對方的感謝,那又算什麼?到頭來還不是一拍兩散!」
「我沒有要他們感謝,我只是……」她想解釋,卻找不到適合的說法和辭匯。
「只是以勞動換取愛情?」挑起眉,他犀利地批判道。
「勞動跟愛情根本是兩回事!」她不敢相信在他眼里,自己單純的付出不但成了自以為是,還變成換取愛情的籌碼。
「不笨嘛!還知道勞動跟愛情是兩回事。」他撇開頭嗤笑一聲。
「如果喜歡一個人,自然會想為對方付出,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絕對沒有任何企圖。」她不想他誤解,更不想被他所取笑,忍不住大聲加以反駁。
「很好,那他們呢!他們又為你付出了什麼?」他眯起眼,殘忍地逼她面對事實。
「他們……他們……」他的一句話,堵得她無話可說,委屈地紅了眼眶。
「就因為你總是在男方家里,他們自然認為有機可圖。」做心理分析他最在行,闡述起采滔滔不絕。「男人當然明白你的理論,喜歡一個人就會想為對方付出;就因為你毫無怨尤地為他們做牛做馬,再則兩人經常獨處一室,他們當然會想跟你發生關系,所以你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女人總是滿肚子的浪漫情懷,但男人卻是肉欲的動物,他們不是看不見女人的付出,而是由此鑒定女人對他們死心塌地的程度;像她這麼笨、這麼蠢,男人當然以為她好欺負,會衍生的沖動自是理所當然,不管他們是否真心愛她。
對大部分的男人而言,沒有任何事情比采得重要;很不幸的,她遇到的顯然大多是那類「不良」的男人。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為什麼要將她的動機想得如此不堪!
「不然你期望我怎麼說?」背靠椅背,他索性伸直長腿擱上桌面,懶懶地睨了她一眼。「說你有善心、有愛心,不用大腦地企圖用愛情這種虛無的東西來改變男人?」
「我沒有!」雙手止不住發顫,她不得不將咖啡杯放到矮幾上,不然一定會打翻。
「你有。」相較于她的激動,何佑緯簡直冷靜得令人憎恨。「不想跟人家發生關系,就不要單獨和他們處,是你給他們機會,所以沒資格怪別人思想不正。」
「你太過分了……」她該理直氣壯,但過于抖瑟的聲音和頰邊滂沱的淚,不但顯現不出該有的氣勢,反而令人感覺懦弱、委屈。
「跟我交往吧!」
房蔌築猛一抬頭,含著淚的花花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雙手交疊在小骯上,何佑緯冷漠的神情近乎無情。一定是他氣昏了頭,不然就是她听錯,他怎麼可能會說…………
「你沒听錯,我在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起身又沖了一杯咖啡,舉止一派雅閑適,看不出任何不同以往的地方。
「為、為什麼!」依他的說法,莫非他也想像之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樣佔她便宜?
「沒為什麼。」她需要一個男朋友,而他,則不想放棄這個單純到近乎白痴的案例,他還想「觀察」一陣子。「要不要!」他舉起子微揚手臂問道。
不預設兩人之間會不會擦撞出火花,若有,他不排斥,頂多「觀察期」無限延伸罷了;若沒有,也只能說緣分不夠深——反正每對分手的戀人都這麼說,不論誰是誰非,全推給。緣分」兩字就對了。
「我還沒喝完。」她太過驚訝,以為他問的是要不要再來杯咖啡,忙壓住自己的杯口;因為咖啡已經不能鎮定她的心緒,或許她需要的是一杯酒。
「我是問你要不要交往?」翻翻白眼,他踅回沙發坐下。
「可是……」為什麼?你喜歡我嗎?!她亂七八糟地想,卻始終沒有答案。「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她在說什麼啊!
「犧牲!」他搖首輕笑。「收起你的自卑感,你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卑心態。」視線滑過她玲瓏有致的縴細身段,以她現今的條件,要真敢當街說她沒自信,準在街上被人活活砍死。
「你在開我玩笑?」凝視著他的笑,感覺力量逐漸聚回體內。
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目光直視她的無措,他問︰「你看我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我不知道。」我和你又不熟!微微噘起嘴角,她略帶賭氣地想。
她模不清眼前這個男人的底,雖然她一向沒模清過任何人的底。時而毛躁易怒,時而精明干練,短時間內便可展現數不清的樣貌,要說女人是善變的動物,這個男人絕對凌駕于女人之上,而且受之無愧。
「這樣好了,你覺得跟我交往會有什麼損失嗎?」她真的很有趣,面對其他的男人時,還不見得有面對他時的局促,難道他長得這麼礙眼嗎?秀眉輕蹙,她遲疑了下,緩緩地搖頭。
「很好。」至少排除一點障礙。「再來,你不喜歡我嗎?」女人大多是易感的動物,這時要動之以情。房蔌築的臉微微赧紅,為他的直接。
喜歡是一種感覺性的沖動,她沒辦法對自己說謊。雖然他的脾氣好像不太好,講話又犀利又難听,但他的心腸好、又熱心,對于這點,她從沒有懷疑過。
「不喜歡嗎?」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何佑緯氣餒地垂下肩。「因為我不讓你煮飯、整理家務,所以你不喜歡!」難道她非得做那些事才會高興!真是天生勞碌命。
「不是。」他的說法逗笑了,她的唇邊漾起一朵笑花。「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意外他會願意。屈就」她這只自卑的丑小鴨。
「這種事,沒什麼好意外的。」抿抿唇,他試著用其他的方法打動她。「你不覺得我們像這樣聊天的感覺還不賴嗎?一人一杯咖啡,輕松愜意,不過是︰頭餃,改變而已。」由醫病必系升華成男女朋友,如此而已。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瞧他說得如此輕松,她也逐漸釋放緊繃的神經。
「Whynot?」夸張地兩手一攤,他倏地覺得自己還真挺有扮小丑的本事。
「別鬧!」瞪他一眼,水眸里淨是笑意。「你之所以願意跟我交往,是因為……喜歡我嗎?」她慎重其事地問。
「喜歡啊!」就像他喜歡蔚甘琳,喜歡他的干兒子、干女兒那樣,可是不包括安玖漠……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不知怎的,她松了口氣,徹底放松了下來。「好。」
「好什麼?」他愣住,腦袋一時轉不過來。
「我說我願意跟你交往。」因為他的一句喜歡。
她不知道每個人對「喜歡」的定義不太相同,即使模模小貓、小狽也是一種喜歡的表現,看到街上母親推著的小Baby,高興就上前模一下小Baby的臉頰,這也是一種喜歡的表現,跟她設想的略有出入,
但就目前而言,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幸福的,因為她落在自己設想的喜歡範圍之內,屬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喜歡」。
「真的!」她答應得太干脆,他又顯得猶疑了,狐疑地睨看她。
「嗯。」頰邊漾起美麗的赭紅,感覺身邊的氣氛因兩人關系的瞬間改變,而起了微妙的變化。
「那好。」說不出來為什麼,他的心情也因她肯定的答案而上揚了起來。「要不要去看夜景?」他得讓她知道,除了看電影之外,情侶之間還有很多活動可以做。
「現在?!」她驚呼,下意識看向壁上的掛鐘。「才七點多!」
「只要有月亮就可以看夜景。」他撈起外套,興沖沖地起身拉她。「或許我們可以到夜市先填飽肚皮!」極自然地拉著她的手,輕身拎起矮幾上的鑰匙。
「噢,我好久沒逛夜了。」感覺交握的手心微微發燙,她羞赧地想抽回小手。
「干麼!」發覺她不安的小舉動,他益發握緊她的柔美。「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牽牽小手很正常啊!」所以不準放手。
「可是……」被別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哪來那麼多可是!」不顧她的別扭,開門,出門,關門,鎖門。「再不快點天都亮了,我們只好改看日出。」一腳踩進電梯里,他的嘴可沒停下來過。
「太夸張了!」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得……讓他握著嘍。「現在還早呢!」心頭漾起的甜蜜幾乎淹沒了她,嬌柔的語氣里不覺滲入一絲撒嬌的意味。
「還早!」輕敲她一記響頭,他自然得就像早已習慣這種舉動。「你忘了明天還要上班啊?嗄!」
她縮一下肩,呆呆地笑了。看著電梯鏡子里投射而出的兩人身影,她突然覺得……
好幸福。
瘋狂地玩過夜市里海一樣小玩意兒,這會兒兩人坐在烘爐地土地公廟的小平台,靜靜地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
「原來台北還真有夜景。」她在公寓的陽台怎麼都看不到。
「我不是說了嗎?有月亮就可看到夜景。」何枯緯兩手撐著背後的水泥地,任由微涼的夜風吹過剛爬上山坡的燥熱。
「我是說有星星的那種。」不是黑鴉鴉一大片,看不到半顆星星的夜景。
「它們一直都在這里,只是台北區的燈太多太亮,造成光害,才會隱去它們的光華。」偶爾,他會一個人驅車上來這里看星星,大多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少像現在這般平靜。听著他的形容,她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
「笑什麼!」斜睨她一眼,不懂她為何發笑。
「你說‘隱去光華’耶!」她的眼閃爍著,像天上眨著眼的星星。「噢!好像詩人的口吻哦——」
「敢取笑我廣顴骨微微發燙,他齜牙咧嘴地掩飾狼狽。「你該死了你廠
「嘿、嘿嘿……」見他弓起十指上下曲張,她的心跳開始以百數計算,不覺移動臀部往後移。「別、別來……我……」怕癢啊——
接下來,可憐的房蔌築慘遭魔手「蹂踴」,小平台上尖叫聲不斷。
因為不是假日,山上沒其他的游客,所以沒有任何人能對她伸出援手;受她憐愛的星星們,也只能無奈地掛在天上,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它們有心想救她,搞不好還得沖個幾千萬光年才沖得到地球,這水,實在太遠了呀!
「不行……別玩了,我快、沒氣……」她急促地換著氣,一條手臂伸得筆直,阻止他繼續「作怪」。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由鼻孔里哼了聲,他得意的像只打敗敵手的斗雞。
「咳!」房蔌築氣喘吁吁地猛搖頭,喉嚨干渴得說不出話來,還微咳了兩聲。
「別咳了,喝點水會好一點。」還好,他剛才記得由車里帶一瓶礦泉水出來,不然這女人可有得受了。
「嗯、嗯!」她快速接過水就灌,只能利用鼻腔發音。
「喝慢點,當心嗆到了。」輕撫她的背脊,擔心一語成讖。
「受不了,實在太瘋狂了。」她記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這般笑鬧過,更甚者,或許她根本不曾有過這種經驗。
「不喜歡嗎?」側頭看她撲撲的臉蛋,或是夜色太美、星星太亮,將她嬌俏的美顏映照得特別;明亮嫵媚,讓他的心跳莫名加快起來。
「喜歡,好喜歡!」她毫不吝嗇地笑著叫著像個小女孩般歡愉。
「咳,以後要不要再來!」貪看她美麗笑顏他不覺向她傾近了些。
「要!」
「只能跟我一起來。」他說。
「嗯!只跟你一起……嗯!」沒有原因的,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