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芯藍咬緊下唇,原本紅潤漂亮的俏臉瞬間刷白,小手掐緊他的臂,每一個轉變都明白地表示出她此刻很不舒服。
海塵安心底暗暗一驚,他全然沒料到元芯藍竟會是個處子。
雖然他感到些許詫異,但不可否認,他的心里冒出許多喜悅的泡泡。
在情場打滾這麼久,自己竟還能遇上如此單純的女人,這是件多麼令人驚喜且愉悅的事。
他該感謝上蒼的安排,在不經意的邂逅里遇上她,一個歌聲甜美、性格柔婉的佳人。
窗外的大雨依舊滂沱,用力在屋頂上敲著令人振奮的進行曲;而屋內,香艷刺激的戰斗也同時進行著,伴隨著濃濁的呼吸、煽情的低喃,不知何時才得以稍歇──
火辣辣的太陽熱情地照射在每個人的臉上,渾然不覺自己散發的熱力,足以將人們燙傷。
昨晚依照慣例,又被海塵安纏了一夜的元芯藍,硬是被他押到綠野游樂山莊,為的便是參加海戀戀所主辦的社團聚會。
本來海塵安是不會參加這種大部分人都不認識的聚會,但由于社團里很多都是海塵安的仰慕者,海戀戀在禁不起多方施壓下,轉而向海塵安炮轟,逼得他不得不出席這次的團聚。
不過,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海塵安頂著怕元芯藍無聊的大帽子,硬是將她一起架到山莊來,加上元陳阿櫻在一旁猛敲邊鼓,因此元芯藍縱使再累,也只得拖著疲累的身子一同前往。
沒有人敢向元陳阿櫻問起,那天元芯藍的房門之所以被反鎖的緣由,反正他們在里頭也沒「閑著」,隔天一早房門就奇跡似的開關自如,大伙兒也就心照不宣的各自行動了。
然後,理所當然的,海塵安成了元家的「房客」。
每當元芯藍唱完當天的工作,必定由海塵安護送回家,而往往在他們回到元家時,一向早睡的元陳阿櫻早已就寢,海塵安便以千百種理由厚著臉皮住下來。
這種情況持續有一個多禮拜了,元芯藍每每都覺得自己好可憐,睡眠時間變得好少,少得她都快變成熊貓了。
聚會的一群人已分散成一堆堆開始在烤肉區生起火來,有些忙著合力搭建帳篷,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除了海塵安沒認識半個人的元芯藍,去了趟洗手間,在靠近營區時恰巧看見海塵安和海戀戀在大樹底下交談。
由于兩人背對著她,並沒有見到她由後方走來,元芯藍趨上前去,想打聲招呼,不意卻听見了兩兄妹的對談──
「拜托好不好?三哥,你不在家的這段期間,家里找你的電話響個不停。」海戀戀踢著地上的小石子,語多埋怨。「大哥二哥都已經結婚搬出去住了,爸媽他們兩個也都很厲害,電話響得屋頂快飛了,都像沒听到似的,最倒楣的就是我啦,被炮轟得受不了。」
「一律說我出差就好了啊。」海塵安推推墨鏡,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說啦,問題是每通電話打來的人都不一樣,而且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女人。」海戀戀受不了地翻翻白眼。「還有,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子是誰啊?不會又是你群芳錄里的一員吧?」
群芳錄?
那是什麼東西?
听起來海塵安似乎很受女人歡迎……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嗎?元芯藍心里一悶,自我解嘲。
「她喔,」提到元芯藍,海塵安不禁帥氣一哂。「我在一家有歌手駐唱的餐廳里認識她的,本來想簽她,但她死腦筋啊,不得已我就跟她耗上了。」
元芯藍心里打了個突,陡地一陣鼻酸。
不得已?他們的關系原來是架構在一句「不得已」之上?
「不會吧?!你可是鼎鼎有名的海塵安捏,還有人不賣你面子喔?」拜托,光社團里就不知有多少學抹煞死三哥了,竟然還有人不買三哥的帳?!簡直是天方夜譚。
「有啊,就屬她元芯藍。」海塵安笑道。
難道她不肯簽約,不肯出道也是一種錯嗎?每個人的環境不同,性子也不同,自然選擇也會不同。她從不認為自己有錯,為何到了現在,她反倒成了不該的一方?
「你喔,別再周旋在女人堆里了啦!大哥二哥都結婚了,再來就是你了,你以為爸媽會讓你逍遙多久?」海戀戀以手當扇,即使已經躲在樹蔭下,溫度仍令人熱得發暈。
「還有你啊!我不想做的事,任誰也別想勉強我……」
元芯藍沒有繼續听下去,而是悄悄地走回盥洗室。一方面由于偷听別人談話是件極不禮貌的事,另一方面,她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思考自己和海塵安的關系。
將水龍頭扭至最大出水量,她捧著水沖洗自己的素顏,冰涼的水卻怎麼也沖刷不掉她心頭的煩悶。
沒錯,兩個人在一起,你情我願,他們彼此之間也不曾有過任何承諾,或許稱之為速食愛情也不為過;但隨著和他越來越貼近,她交付出去的感情也越來越重。
不知道是否受了阿嬤的影響,她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當成終生伴侶看待,好似和他在一起天經地義,全然忘了思考他們之間的差異。
他優秀、他俊朗,有令人稱羨的工作和能力,在唱片制作業界獨佔鰲頭。
反觀自己,平平凡凡的一個小甭女,沒有亮麗的外表,也沒有過人的家世,充其量只有一副天生的好歌喉。
但,那又如何?她既不想成名也不想出道,只想和阿嬤平平順順地過平凡的日子,如此乏味且乏善可陳的女孩,可以吸引他多久的注意?
望著鏡中濕著小臉的自己,她的眸底浮起茫然──
和他都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了,現在才來思索這個問題還來得及嗎?也只能……過一天算一天了。
元芯藍並沒有失禮的獨自離去,她強撐起精神回到營區,和海戀戀社團里的朋友一起笑鬧、游玩;和這些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男女女在一起,她仿佛回到學生時代般快樂,幾乎全然忘了海塵安的存在。
她玩累了,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休息,一塊吐司夾肉突然被遞到她眼前,她順手接下後,才發現海塵安佇立在自己身邊。
「謝謝。」她客套地道了聲謝。
海塵安挑起眉。「喲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他不覺有異,笑著調侃道。
元芯藍但笑不語。她想過了,慢慢地拉開彼此的距離,或許是最好的方式;雖然她不曾見過海戀戀所說的「群芳錄」里任何一個女人,但雙方的差距清楚地橫亙在他們之間,縱使她想忽略都難。
「安哥哥?」
元芯藍心里才這麼想,倏地便傳來一聲嬌嗲嗲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一個衣著性感的火辣美女迎面而來,但她可以肯定那女人不是今日聚會里的成員之一,因為每位成員她都見過了。
「好巧喔!怎麼會在這里遇到你?」女人一看清海塵安的俊顏,立即像八爪章魚般直撲而來,熱情地摟住海塵安的脖子。「我來這邊出外景,听工作人員說好像在這邊看到你,本來人家還不信呢,結果你真的在這邊,我好高興喔!」
「呃……是啊,我妹在這邊辦活動,我就順道過來了。」海塵安的嘴角微微抽搐,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
「妹妹?」女人很快便注意到他身邊的元芯藍,熱情的向她打招呼。「你就是安哥哥的妹妹吧?你好,我是出道不久的模特兒麗莎,很高興認識你。」
哇咧……被誤會了?!元芯藍說不出自己心底復雜的心緒,只得胡亂地點了下頭,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她沒想到他除了歌手之外,連模特兒也有「涉獵」;不過演藝圈就那麼些人來來去去,會有所牽扯也在所難免。
要誤會就隨她吧,不過她倒是終于見識到群芳錄里的女人,果然美艷動人。
海塵安見元芯藍沒有反駁,微微蹙起眉心。「不,她不……」
「安哥哥,人家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陪我去走一走好不好?」麗莎沒耐心听完他未竟的話語,一把摟住他的手臂,將胸前飽滿的渾圓不斷往他手臂上擠壓。「這里的風景很不錯喔,你上次答應帶人家出游的,後來都沒消息了。」
海塵安心底暗自叫苦。
偕她出游大部分說的是客套話,他和這女人頂多見過兩、三次面,吃過飯,如此而已,怎麼就像甩不掉的章魚般黏人?好可怕喔∼∼
「呃……我最近比較忙,改天再約時間好不好?」他敷衍地拍拍麗莎的臉頰,臉上的笑容像上了漿般僵硬。
「嗄∼∼不要啦,你陪人家去走一走嘛!」麗莎搖晃著他的手臂,盡其所能的使出撒嬌手段。
元芯藍閉了閉眼,再難忍受地站起身。「對不起,你們好好玩,我就不打擾兩位了。」語畢,她轉身往社團活動的人群走去。
「芯藍。」海塵安的眉蹙得更緊了。
懊死!她就不會出手拯救他一下嗎?好歹她才是自己的正牌女友,怎堪忍受他就此被這八爪女纏住咧?
元芯藍對他的叫喚充耳不聞,半垂的眼瞼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晶瑩的水光……
當海塵安好不容易甩掉黏人的麗莎,回到營區時,社團的營火晚會已經接近尾聲了。
大伙兒玩得瘋,康康舞、挺身過竿什麼都來,差點沒連猜燈謎也拿出來湊數。
游戲必有輸贏,輸的人必須貢獻節目;元芯藍技不如人,只得以最拿手的歌唱來自娛娛人,一個晚上下來,演唱的歌曲數量和平日工作時不相上下。
當元芯藍唱完最後一個句子,現場響起如雷的掌聲,一堆人跟著起哄。
「海哥,芯藍歌聲特優,好迷人喔!」一個臉上有著小梨窩,綁著兩條長辮的女孩朝海塵安喊道。
「嘿咩!芯藍只要出片,我一定是她的頭號‘粉絲’啦!」
「喂!你偷跑,我才是一號!」
「是我是我,誰都別想跟我搶!」
海塵安見大伙兒鬧得瘋狂,也跟著大家瞎起哄。「我也想幫她出片哪,可惜她不肯。不如你們幫我勸勸她,誰勸得動,將來芯藍所出的每一張專輯完全免費贈送!」
這樣一來可沒完沒了了,所有人圍上去包圍元芯藍,一人一句差點沒將她淹死。
「對不起,各位,我目前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元芯藍被擾得沒辦法了,只得一一向他們致歉。「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家陪我阿嬤,不然她會擔心。很高興認識你們,再見。」她僵笑著,逐一向每個人道別。
「厚!嘻啦,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喔?」
「再陪我們玩一會兒嘛!」
「人家好想再听听你的歌聲喔,芯藍。」
元芯藍好生尷尬。面對工作場合的安可,她可以因為演唱時間結束而斷然離去,但面對這些剛認識的新朋友們,她卻無法做得那麼灑月兌,真教她感到為難。
「各位。」海塵安拍了拍手,瞬間引去所有人的注意。「芯藍真的不能留太晚,不如這樣吧,我先送她回家,晚點再來陪你們瘋到天亮!」
「喔耶∼∼」
「好耶好耶,海哥最帥了!」
一時間口哨聲不斷,海塵安終于帶著元芯藍「月兌離險境」,以逃命之姿離開營區。
「真受不了,那些小表真是瘋狂。」一走出那群人的視線範圍,海塵安松了口氣,輕松地開起玩笑。「我要是不救你,恐怕到天亮你都走不開。」
元芯藍始終盯著地面,好像地上有金塊似的。「謝謝,你不用送我了,回去陪他們吧。」
「怎麼了你?怪怪的喔。」海塵安敏感地察覺她的冷淡,微微蹙起眉心,關心地詢問道。
「沒有,我只是累了。」她回答得好快,快得像事先演練過一樣。
「是嗎?」這女人怎麼回事?是太累了嗎?也對,昨晚被他纏了一夜,不累才怪。海塵安帶著點男人的自滿笑了。「沒關系,我先送你回家,回來再跟他們抗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坐車回去。」她怕,怕萬一他還要留宿,她該以何種態度對待他和面對自己?
現在她的心情很亂,自從听了他和海戀戀的對談,再加上麗莎的出現,她的不確定感越來越嚴重,為了不讓自己放入更多的情感,為了逐漸拉開彼此的距離,他們……還是越少接觸越好。
海塵安停下腳步,緊盯著她前行的背影。
「芯藍,你真的怪怪的喔!」做音樂的人一向敏感,海塵安更是個中翹楚,怎會察覺不出她的不對勁?他快步趕上,一把按住她的肩。
「哪有?我很好啊!你多心了。」她擠出一絲苦笑,但背著月光的她讓他瞧不清她臉上的神采,只注意到她揚起的嘴角。
「真的嗎?」難道只是他的錯覺?或許他也累了吧。
「嗯。」她淺淺地應了句,轉身離開。
直到回到家之後,她才疲累地倚著家門輕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