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瑄。」難得沒有跟丈夫去應酬,柳太太見沛瑄已將晚餐的碗盤洗好,在她躲回房間當烏龜之前,趕忙叫住她。
「有事嗎,媽?」她停止腳尖的移動,凝著母親。
「我看妳最近都在家,皇甫先生那件案子完成了是嗎?」柳太太同樣回視她。
她很清楚沛瑄在完成每個任務時都會向她報備,可這次不但沒等到任何交代,卻不斷收到皇甫靖找人的訊息,以她多年來的經驗,隱約覺得這對年輕人之間產生些許問題。
有問題弄清楚是必要的,她倒是挺欣賞皇甫靖這幾日來,不論怎麼受挫都不放棄的沖勁,因為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難搞,也更加佩服他的勇氣。
「……」沛瑄僵了僵,沒有出聲。
「要是還沒完成就繼續加油,我記得我不曾教妳半途而廢的做事態度。」一如她的處事態度一樣,要做就做到最好,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來委托她幫忙。
「對不起,我做不下去了。」倔強的沛瑄第一次向母親坦承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只因她不想再和皇甫靖接觸;及早收手的話,她或許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治療情傷,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
「為什麼?」柳太太的眸光閃了閃,小心沒讓她看見。
她沈默良久才鼓起勇氣開口。「我……喜歡上他了。」
柳太太挑挑眉,嘴角勾起淺笑。「嗯哼,因為這樣就想退出?這不太像妳凡事想做到最好的性格。」
「這次不行了,一開始,他就警告我別愛上他。」沮喪的捂著臉,這也是她最矛盾、最不敢深想的部分。「是我違背了游戲規則,我只有選擇退出。」
所以她躲在家里,不接他電話也拒絕接收他的任何訊息,只希望自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遺忘,好讓自己重新振作……可為何每每見到手機里存留一堆屬于他的未接來電,她還是會心酸酸、忍不住落淚?
「話別說得太早。」怎麼年輕人做事都這樣沖動?他們甚至沒有確認對方的想法,就單方面決定進退。「妳怎麼沒想過,或許他也對妳心動了?」
「怎麼可能!」沛瑄不敢置信的瞠大眼,難掩激動的反駁道︰「他要是會對我心動,就不會叫我不要愛上他!」
柳太太靜靜的望著她,未幾,淺嘆一口。「這樣臨時抽腿不是我們服務的態度,再怎麼說妳都該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不然他會擔心。」
「不會的。」她采用的是「逐漸疏離法」,只要不接他電話、不跟他見面,一陣子過後,他一定會忘了她。
「妳知不知道他到服務處找過妳很多次了?」柳太太原不想跟她講那麼多,可看她堅持的態度,不跟她講清楚,恐怕皇甫靖的腿走斷了,沛瑄還是不理他。
「真的嗎?」她的眼瞠得更大了,仿佛老媽講的是火星文。「他真的跑到服務處找我?」
那個笨蛋,她又不是天天到服務處報到,他傻傻的跑到那里找,找得到才怪——她心里犯嘀咕,可心頭卻很沒用的泛起絲絲甜蜜。
「妳從小到大,我騙過妳嗎?」包括美蒂跟她是同父異母的關系,她都不曾隱瞞過,那這種事又有什麼好瞞的呢?「妳自己好好想想,無論如何我還是覺得妳該跟他聯絡一不,好歹報個平安也好。」
沛喧想了又想,終于點了點頭。「嗯。」
把一切弄清楚也好,至少弄明白他為什麼急著找她?除了找她排除他的困擾之外,會不會……會不會還有讓她不敢預期的「成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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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令所有上班族厭惡的周一,好不容易熬完一天無趣的工作,避開前半小時所有員工趕著回家的時間,皇甫靖慢吞吞的走出辦公室,意興闌珊的離開公司大樓,打算先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包煙,再到停車場取車回家。
看來又是一個孤單的夜晚。
這些天,他做任何事都不帶勁,回到家連平常最慣用的電視、電腦也都懶得動,日子過得無趣極了。
沛瑄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他不得不懷疑柳太太究竟有沒有將消息傳遞給她知道?
天曉得他等得心都蒼老了!
「地上有新台幣嗎?跟我說,好讓我分杯羹哪。」一雙秀美的縴足擋在他面前,軟女敕且熟悉的聲音跟著響起。
皇甫靖猛地頓住,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終見他日夜思念的人兒巧目倩兮的佇立在他眼前。
「沛瑄?妳跑到哪去了?」他驚喜的揪住她的手,一副怕她突然消失不見的樣子。「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了好久?害我擔心死了!」
她當然知道,手機里顯示的無數通未接來電,全是她蓄意不接的,她只是料不到他如此固執,會跑到老媽的服務處找她。
「你找我干麼?」不過她可沒那麼笨,向他坦白是自己惡意不接他的來電,趕忙轉移話題。
「我找妳干麼?!」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問,皇甫靖的嘴張得足夠吞下一大顆鹵蛋。「妳這死沒良心的小東西,竟然連這麼無情的話也說得出口?!」
「欸,幾日不見,你講起話來怎麼變得這麼惡心?」死沒良心的小東西?她佯裝嫌惡的撇撇嘴,心里可甜的咧!
皇甫靖霎時脹紅了臉。依他不怎麼浪漫的性格,的確不太可能講出這麼肉麻的話,可不知怎地,一被她刺激,那些話就像有自個兒的意識般,一股腦的由他的嘴里吐出來,又讓她「小白」的點出來,真尷尬!
「不管,妳一定得跟我說清楚,這些天妳到底跑到哪去了?」害得他飽受相思之苦,真該打!撇開心頭的不自在,他執意要個答案。
「嘿!我是義務來幫你的耶,又沒跟你支薪,干麼跟你交代得那麼清楚?」又不是欠他的,他那什麼態度?哼!
「妳!」他氣壞了,拉著她往停車場走。
「,你要帶我去哪?」她茫然的被拉著走,他的腳步又大,她要小跑步才跟得上。
「去把話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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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來到他家,和上次迥然不同的光景,這回她乖乖的坐在客廳,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般安靜。
拿了杯水果茶放到她面前,他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隨即在她身邊的沙發坐下。「說吧,妳是不是在躲我?」
「我、我躲你干麼?」她差點沒將才入口的水果茶吐出來。
「妳老實說,是不是我媽跟妳說了什麼?」既然老媽不願意跟他坦白,他唯有從她這方下手,才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沒有!」她否認得太快,反倒顯得心虛。
他瞇了瞇眼,危險的睨著她。「說實話。」
「我是說實話啊。」她一臉無辜,心虛的眨了眨眼。
「說!」他往她靠坐了點,高大的身軀形成對她無形的脅迫。
「人家沒什麼好說的啦!」她不安的退了些,發現他很快又逼了過來,連忙再閃,閃到整個腰靠上扶手,無路可閃。「別一直靠過來啦你。」
「說不說?」他橫眉豎目,一副想將她掐死的凶狠模樣。
「沒什麼好說……唔!」愕然的瞪著他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偷襲」了——他以為他在做什麼?!
皇甫靖毫無預警的吻住她倔強的小嘴,天知道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
他的城堡里有了她的加入,莫名的變得溫暖,靠近她時不斷的聞嗅到她身上自然的馨香,那一張一合的小嘴不斷的刺激著他的腦細胞,他順著自己的意念行動,終于傾身封住她誘人的紅唇。
柳沛瑄愣住了,當機的腦袋無法分析他之所以親吻自己的動機,呆愣瞠大的雙眼直瞪著他近距離放大的緊閉雙眸,感覺他的舌輕畫著自己的口腔內壁,她的血液控制不住的四處奔竄,稍有反應的腦立即變成一坨漿糊。
「妳都這樣瞪著吻妳的男人嗎?」
不自覺抵著他胸口的小拳頭,感受到他胸膛明顯的震動,她眨了眨眼,臉紅似櫻。「你……」
才開口想問清楚他這麼做的理由,誰料一開口卻再度給他入侵的機會——
皇甫靖利用身材上的優勢,將縴細的她壓靠著沙發扶手,炙熱且不容拒絕的吻再度封緘她極欲發聲的唇,將她的聲音全吞進肚子里。
這個吻就像醉人的醇酒,誘得皇甫靖貪戀的一再品嘗,他吮紅了她的女敕唇、弄亂了她的呼吸,感覺到她渾身控制不住的抖顫,而自己的肺部也急需氧氣的補充,他才不舍的放開她。
「你……你怎麼可以……」她用山力的呼吸、吐氣,邊喘邊問。
「可以怎麼樣?」除了呼吸用力了點,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異樣。
「你、你怎麼可以吻我?!」該死!那是什麼欠扁的問題啊?柳沛瑄真想踹他兩腳。
「妳是我的女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吻妳?」他咧開嘴笑,一副無賴的痞樣。
「可是……我們不是真的!」拜托!這個事實還需要她點明嗎?雖然她一點都不討厭他的吻,甚至很沒用的為此感到些許甜蜜,但說什麼她都得先弄清楚心中的謎團,不然她很難高興得起來。
「當然是真的。」相較于她的激動,他顯得平靜異常。「我不隨便承認自己的戀情,一旦承認,就表示我的認真。」
柳沛瑄張口結舌,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有說話的能力。
怎麼會變成這樣?這跟當初他傳遞給自己的訊息截然不同,變化之迅速教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腦袋持續當機。
「我不管妳為了什麼理由躲我,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度失去妳的消息,找不到妳、見不到妳!相信我,一次就夠了。」那種滋味很不好受,他拒絕再來一回。
「你、你的意思是……」她的心跳變得好快,眼前浮起一片水霧。
會是她以為的那樣嗎?
事情真有她期待的那般美好嗎?
她微顫的不敢亂動,就怕這一切全是她的想象。
「我喜歡妳,沛瑄。」深吸口氣,他握住她的手,藉由交握的雙手傳達他的誠摯。「雖然我們的相遇荒謬了點、不可思議了點,也不論妳對我有什麼樣的感覺,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追求妳,好嗎?」
由喜悅制成的炸彈在她心頭炸翻開,心里像有幾千幾百萬只的蝴蝶在飛舞,她又驚又喜的鎖住他的眼,看不出他的眸底有任何一絲虛偽。
噢!她情願在這一刻死去!
她快樂得想在他的客廳跳華爾滋,但隨即想到這一切是這般不真實,她不免築起一道薄牆。「這不是很矛盾嗎?你不會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說的吧?你說……」
「噓!」他伸手抵住她的唇,不讓她再提醒自己的愚蠢。「人笨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犯,妳就別提了吧!」
好笑的覷著他潮紅的顴骨,她的心再度飛揚了起來。
「你說你喜歡我?」歡悅的見他點了頭,她想唱首「快樂頌」。「從什麼時候開始?」
「呃……」這顯然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困擾的頓了下,眉心打起數個麻花結。「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
「真沒誠意的答案。」她不滿的撇撇紅唇,眸心閃過一絲頑色。
「什麼時候開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追妳。」誠意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東西,這讓皇甫靖的臉色一陣綠。「敢問柳沛瑄小姐,給不給追?」
「呣……我考慮看看。」原來女孩子拿蹺時的滋味這麼好,她忍不住一玩再玩。
「還要考慮?!」他快昏了,焦躁的翻翻白眼。「我們親都親過了,妳也叫我親愛的叫得很順口,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那不一樣!」她大發嬌嗔,小臉漾起美麗的緋紅。「之前我們是在演戲,演戲你懂不懂?」
「好,就算之前是演戲,但剛才我們也接吻了,那可不是假的。」他不懂,真有人能這麼入戲而一點都不受影響的嗎?不是常有演員說戲演完了,還沒辦法由劇中角色抽離?她若能這麼厲害,或許她真該去參加影展,他肯定她一定會奪得首獎。
「那、那是太突然了,人家一時反應不過來嘛!」她害羞的抗議。
「妳是說,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皇甫靖一陣暈眩,難以接受的反問。
這個人怎麼這樣啦!她氣惱的直瞪他。「我可沒這麼說。」
「妳考慮得怎樣?先說好,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他耍賤招,先聲奪人。
「那你還問我干麼?」佯裝氣惱的用手肘拐他一記,其實她早就首肯了。
「當然要問清楚,我可不屑用強來那一套。」這點他很堅持。
「不屑嗎?你剛不就強吻我?」
「……好,隨妳怎麼說都行,一句話,給不給追?」听起來頗有脅迫的味道。
「好啦!你很煩耶!」
听似一個逼迫,一個不情願的應允,其實兩個人都樂翻了,粉紅色的愛心一朵朵塞爆整間屋子,甚至擁擠的往屋外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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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吃飯了沒?」
「還沒。」
「我買了便當,我們一起吃?」
「嗯,好啊!」
「等我,我馬上到。」
熟悉的對話在兩端手機里再度展開,不過收發話方稍有變動,如今由皇甫靖撥打給柳沛瑄,大獻殷勤。
打從沛瑄答應了他的追求後,他以最短的時間和她的家人混熟,當然也包括了柳美蒂。
據側面消息的來源者柳美蒂表示,沛瑄其實不乏追求者,大多是她以往幫助過的人,這讓他憂心如焚,不得不一改被動的習性,主動出擊,不然被被人捷足先登怎麼得了?
他說了重新追求人家的嘛,怎能還坐在辦公室里等待佳人到訪?總得做點不一樣的才能表現他的誠意。
按下柳太太服務處的電鈴,待大門開啟,他三步並作兩步爬上四樓,服務處門一開,他忙將手上大把的玫瑰往門前遞——
「皇甫先生,我老公很久沒送我花了耶,謝謝你喔!」收到花的女人驚喜交加,二話不說將花收進懷里。
「啊?」
哇咧∼∼「視」人不清!他竟沒看清楚開門的對象,糊里糊涂就把花束送了出去,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扼,呂太太,我不是……」
「阿婉,妳就別逗他了。」柳太太笑咪咪的出現在呂太太身後,好笑的拿過她手上的花,還給皇甫靖。「下次看清楚,別獻錯殷勤。」
「呃……」他尷尬的搔搔後腦,真糗!
「可惜捏,人家很久沒收到花了說。」呂太太假裝長嘆,一雙眼還盯著他手上的花束不放。
「別擔心啦阿婉,我再幫妳打通電話給妳老公,讓他買束花回來喔。」幾個坐在屋里串門子的太太們不禁打趣道。
「討厭啦妳們!」
「伯母,沛瑄在嗎?」皇甫靖沒敢看向老愛鬧他的幾位太太,低聲向柳太太詢問。
「在里面玩電腦呢,你進去找她吧!」柳太太將門更拉開了點,讓他進門。
「伯母,這幾個便當就麻煩妳給那幾位太太們吃,我進去了。」將手上較大袋的塑膠袋交給柳太太,他模模鼻子閃進內室。
「哪,人家好心買便當給妳們吃,妳們還調侃人家,真是!」柳太太將他的心意提往客廳,一一發送給在場的太太們。
「柳太太,我看這皇甫先生人不錯,對沛瑄也算有心,人不錯的啦!」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王太太投出贊同票。
「那束花要真送給我會更好。」阿婉還在心疼那束花。
「妳不怕拿回去,讓妳老公吃醋吃到死?」王太太揶揄道。
「這妳們就不知道了,男人啊,婚前一個樣,婚後一個樣,早知道當初就下嫁了。」阿婉不滿的發牢騷。
「不嫁讓他去娶別人喔?妳舍得嗎?」李太太跟著起哄,一邊打開便當。「哇∼∼皇甫先生真大方,這便當很豐盛呢!」跟外面買的一般便當都不同,恐怕花了不少錢。
「真的,喂,我要妳那塊花枝。」
「妳土匪啊?那妳用妳的糖醋排骨跟我換。」
太太們很快被便當里豐盛的菜色給吸引了,像菜市場般交換著彼此便當里的菜色。
柳太太笑著拉了張椅子坐下,偷睞了眼內室的方向,唇邊揚起滿意的淺笑,爾後加入太太們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