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自己之所以能和駱夙洋踫面,為的就是談論白氏並購的問題,絕不是什麼舊情復燃之類的浪漫情節,可白緯昕還是失眠了。
扁想著多年後又要與初戀情人見面,她的一顆心就像初戀時那樣忐忑難安,怎樣都沒辦法專心入睡,害她天亮後起床,眼下明顯一圈淺灰,教她照了鏡子之後好生懊惱。
難得要跟自己曾經深愛過的男人見面,她卻好死不死的頂著難看的黑眼圈,這鬼樣子到底要她怎麼出去見人啊?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致那麼沒精神,她特地找出自己幾乎不曾用過、朋友送的粉底,仔細的將自己眼下難看的黑眼圈蓋住,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糟糕。
到了約定的下午時間,她準時出現在與駱夙洋約好的咖啡廳,發現他早已在店門口外抽煙,教她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抱歉,你等很久了嗎?」她不太習慣煙味,微蹙眉心的上前招呼。「我應該沒有遲到才對。」
「嗯。」或許是注意到她緊蹙的眉心,他下意識將煙蒂丟到地上以腳尖踩熄。「沒遲到,是我早到了。」
「喔。」她點了下頭,下意識地拉緊皮包的肩帶,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駱夙洋微挑了挑眉,眼底寫滿了嘲諷。「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吧!」
白緯昕僵了僵,難堪的撇開小臉。「抱歉,是我多事了。」
「無所謂。」他聳了聳肩,轉身走進咖啡廳。「進來吧!我們還有事要談不是嗎?」
白緯昕沒有回應,默不作聲地隨著他的腳步走進咖啡廳,兩人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待點好各自的飲料,駱夙洋一點都不嗦,開門見山的直指重點。
「對方究竟開價多少,讓你不得不放棄跟我公司的合作案?」
「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她深吸口氣,小臉一片蒼白。
他的說法讓她覺得不太舒服,說得她好像是個向錢看的市儈女--雖然她被環境所逼,變得幾乎與此相距不遠了,但听來還是感到分外刺耳。
「不然是什麼問題?」駱夙洋挑眉,他不認為除了錢之外,還有什麼事可以讓這件交易破局。
「價碼當然是考量之一,不過我之前就請吳先生跟你提過,希望你能再加一點,但被你拒絕了。」
縱然在商言商,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好歹他們也談了好一陣子了,難不成連意思意思加點價碼的空間都沒有嗎?
「雖然現在有別的買家出現,但基于做生意的道義,我還是希望能優先跟你們合作。」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要我加價嘛!」他嘲諷的嗤笑一聲。
白緯昕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若真只是為了買賣,她根本不需要在這里受他奚落!
她牙一咬,顧及自己的尊嚴,拿起皮包準備起身離開,不意這時駱夙洋的手機突然響起,她見駱夙洋大掌一揚,看似叫她稍等的意思,頓時教她尷尬的停住動阼。
沒辦法,誰叫他的手機這麼會挑時間,早不響晚不響,偏偏挑她生氣想走人的時候響,實在是好討厭喔!
「媽,呃……我最近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她听到他對著手機喊媽,大概是寄養家庭的養母吧!
瞧他講電話時那種當兒子的神情,跟世上所有其他的兒子一模沒有兩樣,與同她對話時的表情天差地別。
哎!-她一點都不想听他們在說什麼,但她的所在位置又無可避免的把他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真是超級尷尬!
「沒有啦!我怎麼會敷衍你呢?媽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他一邊對著手機講話,一邊沒來由的睞了白緯昕一眼,教她瞬時心跳漏了一大拍--
見鬼了!他沒事那樣看她干嘛?好像在計劃什麼似的,瞧得她心驚膽跳,眼皮也跳個不停。
可惡!他已經變了,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駱夙洋,他怵想對她打什麼主意,她說什麼都不會貿然配合的!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跟人家在談事情,改天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終于他和對方的對話告一段落,忙不迭地趕緊收線。
其實看在白緯昕的眼里,他根本只是找個借口盡快與對方結束通話,著實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好了,我們剛才講到哪里?」
一收線,駱夙洋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想重拾話題。
「講到你說我死愛錢,非得要加價才要跟你做生意。」她板著臉,冷冷的回答他。
听到她丟過來像冰塊一般冰冷的語氣,駱夙洋不由得微挑眉尾,原本一直沒有笑意的眼瞳竟突然滲入些許笑意。
「你干嘛?說起話來酸溜溜的。」她這樣怎麼跟人談生意?三兩下就被打槍,連生意都甭想談。
以立場來說,她這個亟欲尋找合作廠商的白氏負責人,理應對他這個極有可能並購白氏的買家以禮相待,可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不僅沒有好臉色對待,講話更是火里來水里去的,讓他感到非常有趣。
有點像當年他和她還是戀人時互相斗嘴的感覺,還真有點教人懷念呢!
「會嗎?要是別人這麼說你,你會怎樣?」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說得那麼難听,教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你變了,緯昕。」定定地凝著她,他發自內心的輕嘆。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溫順得像只小綿羊的白緯昕,現在的她有爪子了,會攻擊別人了,已由綿羊幻化為小母獅,但這沒什麼不好,相反的好極了!
太溫和的人在社會上是沒有競爭力的,遇到對手不懂得反擊的人,在社會上只會落得被香噬的下場。
想當年他若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反擊能力,也不會被白家的長輩看不起,被逼得非與戀人分手不可。
在受到了白家雙親給他的刺激之後,這幾年他痛定思痛,不再滿足于只當一家茶飲店老板的心願,由辛苦的土地仲介開始學習,經過幾年來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
所以她的轉變絕對是好事,至少多了點在社會上和別人拚搏的能耐,倘若合作案成功,或許還能留在白氏企業當他的左右手……
這瘋狂的念頭突地闖進他的腦袋,與適才那通電話在他的思緒里做了連結,他心口一緊,在腦子還來不及正確思考時,他的嘴已然有自主意識般的月兌口而出。「跟我結婚,我會解決你所有的困難!」
話一出口,面對面的兩人同時愣住,尤其是白緯昕,那表情比被鬼嚇到還驚恐。
駱夙洋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同樣被自己的沖動給嚇到,不過比白緯昕好上一點,畢竟話是他講的,他沒道理比她還震驚。
「你瘋了!」
驚訝還不足以形容白緯昕所受到的震撼,她雙眼圓瞠,一張粉臉因激動而脹得火紅。
「我是來跟你談生意,不是來讓你消遙的!」
「我沒有消遙你的意思。」
駱夙洋稍稍消化了下自己受到的驚嚇,深吸口氣後已顯得鎮定許多。
「你知道,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家里都會催婚,很不巧,目前的我就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
罷才的電話就是他的養母打來的,內容就是要他抽出時間去相親,只因為他的年紀已到了適婚年齡,養父母都等不及要抱孫了,直接動不動就叫他去相親,著實令他不堪其擾。
既然養母這麼急,他又沒有時間交女朋友,橫豎現在她正好自己送上門來,他不好生利用怎麼對得起自已?
不過別想他會把她當成一般的妻子看待,他還沒有大方到能將以前的恩怨一筆勾消,當作那些事從來不曾發生。
媽媽希望他早日娶妻,他就娶一個回家給媽媽看,這樣媽媽應該就不會再有話說了,然後他就可以慢慢和白緯昕算這筆帳,把以往的恩恩怨怨全算個一清二楚!
「那是你的事,干嘛牽拖到我身上?」
她還是沒辦法接受他的說法。
這麼膚淺的理由就要她嫁?雖然她現在很窮,但也沒這麼廉價!
她當然也幻想過自己的另一半,她沒有太多的要求,既不需要男方長得帥,更不需要他家財萬貫,他只要能疼她、愛她又顧家,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但他現在殺出來是什麼意思?或許她十年前曾經愛過他,但事過境遷,那些都已成了陳年往事,她已不想再提起。
況且現在的她為了家里的事及爸爸的身體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哪來的心思去想未來的事?她還是本本分分的做好該做的事就好。
「因為你很需要錢,而我是唯一能向你保證,絕不會把白氏企業給搞倒的人。」
他抓住她的弱點進行游說。
「你應該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必須嫁給我。」
既然要討論白氏企業的未來,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自是不會什麼都沒準備就來見她。
他仔細研究過白氏整個企業體系及目前的運作方式,包括有多少員工、多少營業額、多少未來發展潛力……他都研究得一清二楚,連白志熙如何對待員工的方式都沒漏掉。
教他略感吃驚的是,雖然白志熙曾狗眼看人低,但對白家企業的員工倒是照料有加,不論是福利或待遇,都算建築界里數一數二的優渥,勞資雙方互動向來良好,基于這一黠,他相信白緯昕絕不願輕易見到父親的公司被新接手的人給搞垮。
但商場上的事沒有任何人能保證,唯有他可以,他可以以自己的名譽和地位擔保,保她家的白氏屹立不搖,但條件就是她得嫁給他,好讓他給家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