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窸窣的穿衣聲,黎尹瑤的心情微微悸動。
昭元哥其實非常尊重她的想法,縱使兩人的關系已不復往日單純,但因為她的拒絕,所以他也謹守禮數地不曾對她有任何輕薄的舉動,就算是現下這等尷尬的局面,他都顧慮到她的感受,要她別過臉去。
她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這輩子才能得到昭元哥對她百般的照顧及尊重,這樣的男人如果她不懂得好好把握,那她幾乎可以肯定,未來一定不會遇到比他對自己還好的男人……
「昭元哥……」她心一動,冷不防地轉過身面對他。
「……」夭壽!他上衣還沒穿咧,還好他剛拉上運動褲,不然可要被她看光了!「等等,我把衣服套上。」
「沒關系啦!」她把拿進來的干淨衣服放到床上,微紅著小臉抬頭看他。「昭元哥,你……前幾天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呆呆地凝著她的臉,他的腦袋倏地失去運作功能。他一整天說過那麼多話,她問的是哪一句?「哪句話?」
「就是……就是……」她輕咬下唇,害羞地低下頭。
「嗯?」怪怪∼∼她是怎麼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他可沒見過她這樣子。
平常她可伶牙俐齒極了,經常說得他回不了嘴,現在是舌頭打結還是怎的,聲音全糊在嘴巴里了。
「就是你問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那句啦!」她被問急了,羞窘地飛快說完,這會兒不只臉兒紅,連耳根都紅了。
「呃……」該死!她又提那話干嘛?為了那句話,他懊悔得連家都不想回。「不是說別提了嗎?你當我沒說過就好。」
他尷尬地把上衣套上,因此沒注意到她害羞的模樣。
「所以呢?」
她的心涼了大半截,臉上的紅潮迅速褪去。
因為她沒有當場答應他,所以他反悔了,還是他覺得下午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客戶比較適合她?她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什麼所以?」他踱到床邊的矮幾前拿起煙盒,由里頭抽出一根煙。
既然她無心跟他在一起,這個話題就沒有再提起的必要,否則,只是徒增感傷及他的難堪罷了。
「所以你改變主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她顫著聲在他身後輕問。
總算意識到她話里隱藏的意思,才放到嘴里的煙差點沒咬緊地掉落在地;他俊眸微瞠,帶著錯愕轉身瞧她。
「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不敢再隨便挖坑讓自己跳,他索性挑明了問。
「我……」這種事由女人開口好像太主動了點,可是,可是她想趁他的心意還有可能尚未改變之前,讓他明白自己的意願。「我是說,如果你的心意還沒改變,或許我們可以……」
「這種事沒有或許。」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如此簡單而已;還是說,她的拒絕已有了轉圜的余地?這個可能性令他止不住心跳加速。「但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我記得你已經很清楚地拒絕我了。」
也是,是她自己拒絕了這個機會,現在哪有臉反悔?她羞慚地低下頭,轉身就要離開。
「尹瑤!」沒想到他卻突然伸手拉住她。
「昭元哥不必安慰我,我沒事。」她頭也不回地低語。
「告訴我,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怎能這樣點了火就想走?這樣沒頭沒尾的豈不是吊人胃口?好歹也得說清楚才能走。
「我……」她難受地泛紅眼眶,哽著聲說不出話來。
「你怎樣?」微一施力將她扳正,硬要她面向自己不可。「你今天不說清楚就不準走。」
「昭元哥……」她眼眶凝著淚,不明白自己最近怎麼這般易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就是很矛盾嘛!
「那就慢慢說。」很好,只要她肯說,他多得是時間听她說。
「我真的不知道。」她搖頭,霧色的眼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下午我在東區看到你跟一個女人在一起,一顆心就一直懸浮著;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遇到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所以我才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要答應你……」
她以為自己只當他是哥哥,但這根本不是對哥哥該有的情愫,她從沒體驗過這種感受,一顆心像要被撕裂成兩半,讓她好慌又好怕,好怕從此就會失去他。
「說快點!」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躁動,他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考慮得如何,急迫地催促道︰「你的決定是什麼?」
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凝著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唔!」
她沒時間把話說完,因為吳昭元已迫不及待地擁她入懷,火熱的唇不由分說地印上她尚在張合間的小嘴,將自己的氣息傳送給她。
他的唇舌放肆地鑽進她嘴里,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勾卷著、逗弄著,像嬉戲又像挑情;一雙大掌難耐地在她身上探索,那是他回家至今拚命壓抑、全然不敢造次的事。
「唔……」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吻有如此大的力量,她雙腿無力地依附在他身上,全身的氣力都被抽光了。
她無力地揪緊他的棉衫,縱然已經歷過男女之事,但那次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才是她有感覺的第一回!
「你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當他好不容易放開她的唇,氣息同她一樣不穩。
「我說了啊!以後我可能沒辦法再遇到像你對我這麼好的人了嘛!」她喘著氣重復一次。
「只因為這樣?」他的眼黯了黯,難掩失望地輕嘆。
她能這麼想已是奇跡了,不然他還要她怎樣?坦白說,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失望個什麼勁兒,但總是期待能得到她更多一點在乎。
「……不然呢?」她小臉微紅,再看他竟有種全新的感受。
不知是下午看到的畫面刺激的結果,還是被彼此的關系丕變所影響,更有可能是因她首次見識到他的「美男出浴圖」,她竟覺得此刻的他看來特別有男人味,令她不自覺地怦然心動。
夭壽喔!她不會是思春了吧?
和昭元哥住在一起那麼久都不曾發生過這等現象,怎麼今天既沒有流星雨,也沒有日全蝕,她卻反常地見了他就臉紅心跳,這改變到底是為哪樁?
「該不會是你暗戀我很久了,現在才敢說出來吧?」他蹙眉苦思,兩條濃眉幾乎聳成一座小山。
「……我干嘛暗戀你?要暗戀你早在那天就答應了,哪可能拖到現在?」她差點跌倒,為他的異想天開。
「也對。」說得也是,邏輯不通。
他想了想,擬出一個可能性。
「還是你覺得我配你稍嫌年紀大了點,所以你需要時間考慮?」
「才不是!」拜托∼∼這年紀的男人最有魅力好嗎?比她學校里的男同學成熟穩重多了。「你跟我差不到十歲,年紀一點都不大。」
他挑眉,心情更為飛揚了些。
「現在或許還不覺得,等我步入老年,而你恰好進入狼虎之年,到時你就會嫌棄我了。」不過事情不能高興得太早,有些事還是得未雨綢繆才是。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肉欲好嗎?」要命!話題突然就跳到這麼曖昧的階段,她嬌羞地赧紅小臉,略顯擔憂地低下頭。「而且你都不怕我以後會拖累你,我又怎麼會嫌你大我那麼幾歲?」
「拖累什麼?」他不明所以地問。
「照顧孤兒院的事啊!」那是極長期且沉重的負擔,沒有耐心及耐力的人恐怕很難撐得下去。
他的表情柔和了下來。「你放心,我會幫你忙的。」
「我知道。」她綻開淺笑,但笑里仍有一絲淺愁。「但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他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在她頭頂上淺嘆。「除非你先放棄,不然我一定會比你撐得久。」
她感動輕笑,笑中帶淚。
昭元哥果然是好人,還寵她寵得無法無天,這樣的男人好在她有把握住,不然她可要懊悔終生了。
「昭元哥。」感受著他的體溫,她更往他懷里鑽了些。
「還叫我昭元哥?」他輕笑,愛極了她軟軟的音調喊自己的名。
「人家喊習慣了嘛!」突然要她改,有困難喔!
「嗯,你高興就好。」不過是一個稱謂,只要她喜歡,他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