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萊娜被突然發生的事情驚得不知所措,直到出了門拐向人行道她才回過味來。盡避她拼命掙扎也無濟于事,只能對他干瞪眼。「放下我。」她冷靜地說並確信提高嗓門只會使事情更加惡化。「放下我,丹•坎貝爾,你要放尊重些。」
「這都是為你好。」他小聲說著,大步跨上人行道,頭也不回地朝前走,眼里閃著倔強的目光。「如果我把你放在那兒,你要知道下一步你就會和那個叫亨利的銀行家結婚了。」
她以前從未听說過麥格雷戈家族有精神錯亂的毛病。但又一想,真有這種事也只能是私下議淪而已,不會傳到她耳朵里。
「好了,太過分了。」一群孩子指著他們格格地笑。一個站在陽台上給牽牛花澆水的婦女也停下來驚詫地看著他們。「我再說一遍,放下我,否則我要生氣了。」
「你不能回到那地方去。你想象不出那個老謀深算的老頭會怎樣編排你。開始肯定是說‘我希望你能和我那位年輕的銀行家朋友見見面’,接下來你就會張羅著挑選瓷器了。他干這種事要多狠有多狠。」
「我總不能讓人像夾著個包裹似的在大街上走。」說著卻意識到這正是她目前的狀況。他已經穿過了兩個街區,可連大氣都不喘。他的兩條胳膊像兩根鋼棍。「快放下我,我會忘記這一切,忘記你當著你的家人和邁拉嬸嬸的面讓我難堪,忘記這些煩惱和屈辱。更重要的是我會忘記你,你這個大蠢貨。」
「他陰險狡猾,」他接著說他的,仿佛根本沒听見她說話。「又陰險又狡猾,並且現在又對你感興趣了,但願上帝會保佑你。」
萊娜開始發脾氣——她發現在此之前一直都處在抑制狀態。她用拳頭猛擊他的肩膀,結果是把自己的手腕打得生疼。「你在說些什麼呀?」
「他對我妹妹就是這麼干的。我妹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他對我的兩個堂、表姐妹也是這麼干的。她們一共三個。他現在又痴心妄想盯上了你,以為自己是個超級大媒人。」
她又開始猛擊他,這次是用巴掌拍他的腦袋。結果還是一樣,他的腦袋像堅硬的花崗岩。「你在說什麼?見鬼,你要是再不把我放下……」
「哼,這個麥格雷戈老頭。就是這兒,我們進去談談。」
「進去?」她茫然地眨眨眼楮,直到他用肩膀把門頂開。「進到哪兒?你快把我放下來!」
「進到我家。顯然你還沒識破他的意圖。誰都很難一下明白,當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你會感謝我的。」
「感謝你?哦,我會感謝你的,丹•坎貝爾•麥格雷戈先生。」她只顧喊了,卻沒注意到他已經抱著她進了電梯,電梯里的人擠得滿滿的。她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一對中年夫婦朝他們微笑著。
「喂,丹•坎貝爾,你好嗎?」
「好極了,」他向女士笑了一下,夫婦倆人走出電梯進入大廳。「你們好嗎?」
「很好。今天的天氣真好。」
電梯門關上時,萊娜干脆把眼楮閉上了。很顯然,她心想,這個人肯定有把女人帶回自己公寓的習慣,他的左鄰右舍都習以為常了。既然她只是其中的一個又有什麼可難為情的呢?
「我認為你和我的生活習慣截然不同。」她听見自己說話的聲音平靜、清楚,心卻像打鼓似的在跳。「盡避我們有些家庭方面的聯系,住得也不遠,但是但願我們以後一輩子都不要相互來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呼出去,說︰「我知道我已經重復多次了,可我還是要說你馬上把我放下。」
他的火氣不知何時已煙消雲散,但卻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弄得暈暈乎乎。那是一種涼爽的、幽幽的性感的氣味。反正不管怎麼說,把頭轉過來使他們的頭挨得那麼近,嘴靠得那麼近畢竟是她的錯誤,這還能不讓一個男人萌發要一個長長的甜蜜的吻的念頭?
所以他順其自然地把嘴放在她嘴上,耐心地等待她的最初的震驚,貪婪地吸收她迅速爆發的激烈反應。
真想你。他低語道,或許只是一個念頭。
萊娜不由自主地側身倒在他懷里,兩手揪住他的頭發,用嘴唇迎合著他。听著她的喉嚨里發生出低低的申吟,一股熱氣直沖入他的月復部。
門開了,停了一會兒又關上了。其實他完全可以用肩膀頂住門,只是他當時意亂情迷根本未反應過來。
在他還沒想清楚實際上她仍舊緊緊拽著他的頭發,使他的嘴唇不離開她。她的心像奔騰的野馬,血液在血管中狂野地奔流。她要他,一種強烈的吞噬了她。
他一邊詛咒著,一邊艱難地挪開嘴唇。被欲火燒得迷迷糊糊的萊娜想弄個清楚,「怎麼了?」
「該死的鑰匙。」他知道要是打不開門,進不了屋,他也許就在廳里要了她也不錯。
「怎麼了?」她又問了一句,然後用雙手緊壓雙頰,極力想恢復理智。「等等,在這兒……」
「好了。」他打開鎖並用身子拱開門,轉身進去一腳把門踢上,又迫不及待地把嘴壓在她的嘴上。
「不,等等。」
「以後再說。」他退了頂多有一英寸,燃燒著的藍眼楮像要把她融化。「現在,我們把這事結束。」
「不,我們……」她喘不過氣來,很快又失去了理智,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理智行事。看上去似乎是她自己不顧一切地要放縱自己。
「以後再說。」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把他的嘴重新拽回她的嘴邊。
他雙手抱住她,背靠著門站著,用一雙又寬又厚的藝術家的大手撫摩著她優美苗條的身體。隨後他拽掉她的套頭衫,開始親吻她。
他的動作快速而且貪婪,好像生怕她會突然消逝或離去。他喜歡她身上的一切——曲線優美的肩膀、細長勻稱的身段、充滿彈性的胸脯。她的皮膚如緞子般光滑,漸漸變得滾燙。
他緊緊地抱著她,使她的雙腳離開地面。
萊娜興奮地叫了一聲,也用四肢緊緊地纏繞著丹•坎貝爾,雙腿不由自主地纏住了他的腰。像拳頭一樣敲擊著她,把她推人一個燥熱不安的狹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要求。
「馬上,馬上。」這句簡單明了的話像在她的喉嚨里點燃了一把火。她的手指劇烈地抖動著拉開他的襯衣,她不顧一切地用牙齒咬住他的脖子。
隨後他們倒在了地板上,扭動著月兌去衣服,喘著粗氣互相尋求著對方。渾身潮濕,帶著的汗水。
他突然把她扭動了一下,變了個位置,使他們臉對臉,胸對胸地對著。他的藍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馬上,馬上。」
他佔據了她,她包圍了他。時間停止了,運動停止了,只有感覺存在。陽光從窗戶傾瀉進來,寬寬的光帶里飛舞著塵埃。他的心緊貼著她,兩顆心用同一個節奏跳動。她希望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呆下去,在這個危險而美妙的邊緣上一直呆下去。
然而,她的身體卻不滿足于此。
她沉浸在新鮮、愉悅的浪潮里。他屈身吻著她,使她發出陣陣申吟;當他吻她的胸脯時,她顫栗了。
她好像和他一同騎在一匹野馬上,任它奔騰跳躍,她只感到歡欣,感到愉快。
他心花怒放。兩只手在她的背後上下移動。他感到內心像爆炸了一顆氫彈,激發了更多的欲念。她的每一聲申吟和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會令他渾身產生一陣新的顫栗。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背部。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自己不和她一起從那個理智邊緣摔落下去。
他可能睡了有一個星期,這個念頭溜進他的腦子里。此時他正平躺著,枕在她身上。他閉上眼楮,全身放松,一只手慢慢地撫過她的頭發。
誰會想到在這個冷血的德雷克身體里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熱情?值得欣慰的是,是他開啟了這扇心靈之門,將它釋放出來。
她被嚇壞了,或者說是她就想要這樣。她赤果著躺在地板上,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她只不過是和一個她還不敢肯定她是否喜歡的男人有過一次不可思議的沒頭沒腦的性行為。
她承認,沒有頭腦這個詞用來形容剛才的事是十分準確的。他無論什麼時候踫她,她的頭腦都會失去理智。她一輩子也不會那樣不理智地行事,去撕一個男人的衣服,用指甲摳,用牙咬他。
她感到像在夢里。
她對自己說,這不過是一種正常的生理反應。她一直閉著眼楮,渾身發熱,卻努力想要恢復理智自圓其說。她想,也許是因為她獨身的時間太久了,她的身體背叛她的理智。她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食、色,性也。
而剛才的這件事不過是出于本能,完完全全的本能。現在到了該恢復理智的時候了。她清了清嗓子坐了起來。「好了。」這是她那暈乎乎的頭腦能想起來的最適合的一句話了。她模索著找外衣,哦,上帝,她的哪兒去了?
丹•坎貝爾眯著眼楮打量她。她的頭發亂七八糟,皮膚呈玫瑰紅色。「你要做什麼?」
「穿衣服。」
「為什麼?」
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她想著。她絕不會在地板上爬著找它。「我從沒……我從來沒有……這不過是性行為。」
「這的確是一次了不起的性行為。」
她倒吸一口氣,兩臂抱住自己,眼楮望著他。她知道他在沖著她笑。他是個身材魁梧、偉岸的男人,長著一頭濃密的不听話的頭發,眼楮藍得像蔚藍的天空,笑起來樣子很可愛。
她的背信棄義的身體仍然充滿渴望。她真想爬過去一口一口地咬他,這個古怪的念頭在她的腦子里一閃而過。「我再也不會那樣做了。」她急促地說並拉過外套套在頭上。
他挑起眉毛坐了起來,「再也不?還是一般不?」
「再也不。這只是一時沖動。正如你說的,我們都是單身一人,無牽無掛,不會對對方造成傷害。不過……」她轉身去找褲子,他的手仍然在她的衣服下面懶洋洋地滑動。「我要走了。」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微弱了。
「好的。」他的嘴輕輕地吻著她的嘴唇,明顯地覺出她的身子在發抖。
「我們互不了解,怎麼能……這是個錯誤。」
「而你不喜歡犯錯誤,所以我們應該再試一次。」他把外套從她頭下月兌下,把她抱得更緊了。「直到我們把它糾正過來。」
她怎麼能在他的床上干這種事呢,她在問自己。那個放在地板上並堆滿盒子的床墊也配叫做床?
萊娜兩眼發直盯著天花板,是她使這件事發生的,她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應對自己的放任自流負責。沒有人強迫她,她是自願的,對于當前發生的這種情況除了責怪自己還能責怪誰呢?
而當前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呢?她對這類只圖一時痛快、感情用事、毫不負責的行為毫無經驗。她是個很敏感的女人,自信心強,凡事都計劃得穩妥周到。
這段彎路只會導致出現急轉彎,搞不好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得走了。」
他在她旁邊不滿意地哼哼,「寶貝兒,你這不是要我死?」她每一次提出要走,他都千方百計說服她留下。
「不,我說走就走。」她啪地打了一下他伸過來的手,「該結束了。」
「我們暫且把這叫做幕間休息。」他笑著吻了吻她的鼻子。「我餓得要命。你想吃中國菜嗎?」
「我說了我要走。」
「好,我們吃點意大利面,增加點熱量。」
他怎麼可能使她一面想揪自己的頭發,一面卻又在笑呢?「你不听我的話。」
「萊娜。」他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好幾個星期都沒感到這麼放松、這麼滿足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承認無論在床上,在地板上,還是在浴室里,我們的感覺都很好。如果你現在決意要走,我敢肯定,不光是我,而且你也會希望自己馬上趕回來的。所以我們倒不如現在先弄點東西吃。」
床單都在地板上,她抓起一個枕頭捂著身子站了起來。「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帶有紅醬汁的意大利面條,你喜歡吃嗎?」
「喜歡,很好吃。」
「太好了。」他抓起電話,撥了個號碼,讓當地的一家意大利餐館馬上送來。「半小時之內,」他對她說,「我去樓下拿瓶紅葡萄酒。」
他站起來,穿上牛仔褲,大步走了出去。
她原地不動坐了半天。她意識到,她還會讓這件事再次發生的。她嘆口氣,把頭發向後梳了梳。是的,她會忍不住再做這種傻事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下樓去,和他一起美美地吃一頓飯,討論一下當前的情況。
然後,她就離開,再也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