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對他的仰慕及崇拜不曾減少過分毫,而如今……更甚以往。
雖說她跟他並不十分熟識,甚至可以說沒有一點關系,但他每次的適時幫助,總讓她感動莫名。
在剛才那麼緊急的狀況下,他竟沒有立刻報警處理,而是因為考慮到她的形象而否認了一切。
為什麼?他為什麼總能那麼冷靜、利落地處理著每件事情?
她對他的景仰崇拜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她覺得自己更加難以自拔了……
車到樓下,她看著他手上那條沾染著血的手帕,不覺又是心驚。
「你的手……」
「不要緊,」他淡淡地一笑,「一點皮肉傷,死不了的。」
「可是……」她蹙著眉心,擔心地睇見他。
見她一臉憂色,他心里是暖烘烘的。
因為他感覺得到她對他的關心及緊張,他喜歡那種被關心的感覺。
「我真的沒事。」他說。
「芥川先生,如果你不嫌棄,上樓讓我替你包扎一下吧!」她不加思索地說。
罷認識不久,她一個女孩子家實在不該邀請男性到家里去,不過情況特殊,她真的顧不了那麼多。
他一頓,「方便嗎?」
上樓?通常女人對他這麼說的時候,代表著一種「邀請」,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邀請。
她呢?應該沒有那樣的意思才對,因為她看起來太清純,不像是那種會對男人提出邀請的女人。
他該上去嗎?如果上去了,他對她的渴望會不會因而加深?而他們之間的關系會不會越來越糾葛不清?
但是……他拒絕得了她嗎?
不,他一直是拒絕不了她的。雖然他心里一直警惕著自己不要接近,但他所作所為卻是相反的。
他不斷地靠近她,不斷地違背自己的原則及理智,因為……他根本抗拒不了她自然散發出來的獨特魅力。
「沒什麼不方便,」她看著他,略略地有點不安,「我……我有急救箱。」
睇著她那羞澀的模樣,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那就麻煩你了。」他說。
停好車,他隨她上樓,而在上樓的這段時間里,他的心不斷地掙扎著。
他又違背他的原則了。
通常,他對身邊的女性多少是有著戒心的。
因為他帝國集團總裁的身份,許多接近他的女人,多少是帶著一些目的的。
也許是踫多了這樣的女人,使得他很難對一個女人放下真感情。
但對她……他卻有著一種想靠近她,甚至是愛她的沖動。
愛?愛這個字對他來說,一直很難、很不可思議,然而遇上她之後,他卻動了「愛」的念頭。
是她真的吸引著他,還是踫巧她出現在他覺得寂寞的時候?
「家里有點亂,抱歉。」一進門,她立刻到廚房里翻出急救箱。
他在她那張米白色的雙人沙發上坐下來,自然而然地環顧著屋子四周。
她的房子不大,是典型的單身女郎公寓,有著非常女性、非常清爽、非常干淨可愛的女孩氣息。
突然,牆上的一幅照片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是他。
他心上一震,不自覺地有點驚疑。
為什麼她牆上掛著他的照片?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從雜志上剪下來的。她……她為什麼會……
倏地,千百種念頭在他腦海中急竄,讓他一時亂了思維。
「芥川先生,」英梨從廚房走出來,手里拿著急救箱,「我不是限專業,如果你覺得疼,一定要去醫院。」
她在他身邊坐下,先解開了他手上的手帕。看見他傷口微微裂開,她不禁蹙起了眉頭。
「我的天啊!」她一邊幫他拭淨傷口,一邊喃喃地道︰「一定很疼吧?」
「不是太疼。」說真的,他現在的心思有點亂,至于這皮肉上的疼痛,他已經不在意了。
「那些混混實在太壞了!」她有點氣憤地說。
「是啊……」他不自覺地凝望著埋頭幫自己處理傷口的她。
她就靠在他身邊,而她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味,一縷縷地鑽進也鼻息中。
他感覺自己的心神有點恍惚,胸口翻騰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不過芥川先生你真讓我吃驚耶!」
「為什麼?」
「我沒想到你這麼會打架呀!」她笑說著,「我以為你很斯文的。」
「我不斯文,」他意味深長地道,「有時我跟野獸沒兩樣。」
「野獸?」她猛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一震,臉上的笑容頓時有點僵掉。
他正目不轉楮的望著她,而那眸光是熾烈火熱的;那是一雙獵人般的眼楮,而此刻他正緊盯著他的獵物。
英梨怔愣地望著他,一時沒了反應。
她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
「芥川先生是開玩笑的吧?」她干笑兩聲以化解她的不安及尷尬。
低下頭,她繼續幫他處理著傷口,但這一次,她的手顫抖起來。
不知怎地,有時他光是講一句話,就能教她心律不整、臉紅焦躁,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有那種本事?
將紗布纏上綁緊,她不安地望著他,「可以了……」
「噢。」他應了她一記,但他的目光是停留在牆上那幅照片上的。
那照片是英梨在雜志上剪下來然後加框的,她一直將它掛在客廳中,而她的朋友也已經見怪不怪。
可是……可是她從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讓當事人發現啊!
方才一進門就急著找急救箱,她根本就沒想到要把那照片取下。
「啊!」她低呼一聲。
他回過神,疑惑地望著她。
她唇片微微歙動,羞赧不安地解釋︰「那是……那……我不是……」天啊!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如果沒猜錯,那應該是我吧?」他玩笑似的說。
「呃……是……」
她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老天爺,他會怎麼想呢?
他沒有講話,只是微笑地睇著她,那眼神似乎在問︰為什麼掛我的照片?
她一臉窘迫,很消極、很鴕鳥地壓低了臉。
「保崎小姐……」他不自覺地凝視著她。
「我覺得那張照片拍得很棒!」她一時緊張,抬起頭來就嚷著,「我不是……」
一抬起頭,她驟然發現他的臉其實是靠得很近的。
她陡地一震,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似的動也不動。
四只眼楮交會,兩人都微微感到震愕。
在她眼中,他看見了自己掙扎震撼的神情;而在他眼底,她也睇見了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粉女敕的肌膚、羞澀的神情、水靈的眸子,還有那歙動著,猶如果凍般嬌女敕的唇瓣……她美好的樣子刺激著他胸口沸騰的渴望。
像是著魔般,他將臉靠近了她的……
「芥……」她感覺他想……想親吻她。
不,這怎麼可能?她心目中的超級偶像要吻她?
她听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也听見了自己急促、不規律的呼吸。
她身子發熱,腦子發脹,眼皮也突然沉得睜不開。
于是,她緩緩地閉上眼楮,而他也越來越近;終于,她感覺到他的唇片貼在自己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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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吻上她的那一際,她突然一陣暈眩,嘴唇也有一種發麻的感覺。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要不是他就這麼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喜歡他、崇拜他,但她從沒奢望過這樣的接觸。
他親了她?為什麼呢?
嗅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她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就像是幾天沒睡而覺得暈頭轉向似的。
她發現自己的臉孔在發熱,身子也是。再這麼下去,她怕自己就要人體自燃起來了……
他那飽滿而溫暖的唇片,輾轉地壓在她柔軟的唇上,她的心亂了,頭也昏了。
她不能思考,也不想思考,因為在這一刻,一切是如此的美好且不真實。
他大而厚實的掌心覆在她背後,像在支撐著她隨時都會因為乏力而仰倒的身體。
她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而那溫度高得足以焚毀她所有的理智及矜持。
他的吻是那麼的舒服、那麼的溫柔,她一點也沒有被佔便宜的厭惡感,相反地,她喜歡他的吻。
她幾乎可以說……他是個接吻高手;因為即使只是接吻,他也能教她心神蕩漾、神魂顛倒……
「嗯……」不知不覺地,她抬起自己的手臂,輕輕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謙司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沖動的親吻她,他一向是個能輕易控制的人,但她卻教他失去了所謂的自制。
當他覆上了她的唇瓣,他是震撼的。
她的唇是那麼的柔軟而甜蜜,他甚至可以說……那是他吻過最美好的唇。
他舍不得放開她,縱使他心底不斷在掙扎。
她一直吸引著她,不論他如何掙扎、如何抗拒,還是掉入了迷戀她的泥淖之中。
這一瞬,他身體里竄燒著男性的,他知道再繼續下去,他會渴望更多,于是,他輕輕將她自自己的臂彎中拉離。
「芥川先生?」她迷蒙著雙眸,羞紅著臉頰,不安而驚羞地睇著他。
他看得出她沒有生氣,只有羞澀;而那樣的嬌羞令他還想繼續下去,但是他知道不行,他必須克制自己的。
如果他對她只有生理上的渴望,就不必壓抑自己;但他對她不是那樣的,對她……他是有著情愫的。
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有動情的一天,但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她。
因為對她的感覺不純粹是生理上的,他越是要謹慎小心地處理自己的感情。
在經營事業及感情方面,他是精明的、是清楚的、是小心的、是戒慎的。
不管是事業或是感情,他都不希望自己失敗,也不容許任何的意外。
他不能貿然地釋放出感情,不能。
「很抱歉。」他淡淡地說。
英梨一怔,心里有點怏然。
抱歉?他為什麼要說抱歉?
「為什麼?」她幽幽地道。
「嗯?」他微怔。
抬起頭。她迎上了他的目光,「為什麼說抱歉?」
她認真而嚴肅的眼神驚嚇了他,讓平時冷靜且不露聲色的他,說不出話來。
好可怕的眼神。
她是第一個以這種眼神注視著他的女孩,她的眼神太執著、太熾熱、太坦率、太認真……
他所認識的女人不會有這樣的眼神,她們知道他不談真感情,也不期待他對她們付出感情,因此她們看著他的,純粹只是上的期待。
而她……她的眼底有著非常純粹的感情,是一種渴望被愛、被注意的感情。
她是認真的,至少對他的吻,她絕對當真。
但他呢?他是認真的嗎?他……能認真嗎?
她太年輕也太美麗了,她的美好讓他覺得獨佔她,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罪惡。
「我太無禮了。」他說。
「你為什麼吻我?」她凝望著他,像是想從他的眼楮里找到答案似的。
「我一時沖動……」
「沖動?」她微微地蹙起眉心。
她緊蹙眉心的模樣讓他覺得內疚,「你很美也很年輕,所以……」
「所以什麼?」
「很抱歉。」他故意漠視她眼底的懊惱。
「你只是因為一時沖動才吻我?」那個吻不代表任何意義嗎?那麼溫柔的吻只純粹是上的掠奪?
她發現她想听的不是這樣的答案,雖說她並沒有期待他會說出什麼對她一見鐘情的話來,但也不要是這樣的答案。
「如果我讓你覺得不舒服,或是讓你誤會了什麼,我真的很抱歉。」他在感情上太小心,以至于忘了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也許不是忘了,他只是不想輕易地踏出第一步。
「你沒讓我不舒服,我也沒有誤會什麼。」她站起來,倔強而冷傲地望著他,「芥川先生,你可以走了。」
「保崎小姐……」在她倔強的眼底,他覷見了一絲傷心。
他想……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傷害了她。
年輕女孩在感情方面是這麼的縴弱,只要一顆不起眼的沙子,就會教她流下淚來。
他明知她年輕得無法適應他的猶豫、淡漠,為何卻做了可能傷害她的事情?該死!真是該死!
「今天害你受傷,真是抱歉。」她生疏地向他一欠。
「我……」他望著她,欲言又止地。
「再見。」她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道。
他無奈地苦笑一記,「再見。」
還能說什麼?不要發生任何的關系,進展任何預期之外的感情,不正是他所要的嗎?
「謝謝你幫我包扎。」
「應該的。」她背過身收拾著急救箱,而熱淚已經在她眼底打轉。「不送了。」她說。
謙司沉默地離開她的住處,沒有多說什麼。
听見他關上門的聲音,英梨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傷心,他們畢竟沒有任何的感情,既然沒有感情又何來傷害,既是沒有傷害,她為何覺得這麼痛心?
對他,她從沒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奢望,原本她可以繼續這麼默默地崇拜著他、喜歡著他,但是現在……
事情突然變成這樣,她還能回到以前,那種傻傻崇拜著他就很高興的時候嗎?
早知是這樣,她寧可不再踫見他。
都怪她笨!她期待什麼呢?他是企業大亨、商界巨子,像他那種高高在上,成就非凡的成熟男人,怎麼會看上她這種靠臉蛋、身材吃飯的模特兒?
也許在他眼底,她只是個長得漂亮的丫頭,甚至是……花瓶。
她無意識抬手輕踫自己的嘴唇,那酥麻的感覺依稀還在,他那溫熱及緊貼著的壓力仿佛也還熟悉……
曾經,她在夢里想像著他的唇該是如何的溫柔,而現在……他的吻卻讓她感到無由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