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末武和希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喂?哪位?」接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署長端木的聲音。
「末武,出事了。」
她一怔,醒了一半。「什麼事?」
現在是凌晨四點,她睡得正深沉,但日本那頭的端木署長卻是精神奕奕。
「剛才駐美大使館傳回消息,有一名日籍女性旅客在LA遇害身亡。」
「ㄟ?」這會兒,她全醒了。
「現在經確認,她的身分是川崎洋子,二十三歲,日前以自助旅行的方式赴美旅游……」端木續道︰「大使館希望我國警方能派人前往關注,必要時,大使館會要求我方加入偵辦……」
聞言,和希一震。
「署長,您該不是要我……」雖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死者家屬來說,相當遺憾,但如果此案能讓她有機會在美國參與辦案,對她來說卻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沒錯。」端木肯定地回答,「妳在溝通上沒有問題,能力也不差,我決定讓妳繼續留在LA。」
「真的?」她忍不住興奮。
「關于延長簽證及參與辦案的相關事宜,洛杉磯的使館辦公室會全權負責協助。」端木說。
「是的。」她坐了起來,精神全來了。「我會努力,絕不會讓您失望。」
「唔……」端木沉默了幾秒鐘,「妳要小心一點,要是妳有什麼意外,我老姊可不會饒我。」
和希撇唇一笑,「放心吧,舅舅。」
辦公室內,警方正準備召開會議,討論這次的日籍女子遇害事件。
警員們在辦公室里三三兩兩的討論著,但不全是討論這次的案件,畢竟對他們來說,凶殺案早已習以為常。
此時,一名亞裔女性步入警局--
「請問所羅隊長在嗎?」進入警局,和希對著吵雜的辦公室出聲。
有人注意到她,當然也對她的年輕漂亮感到好奇。
近一百七十公分高的她,穿著一套俐落的褲裝,充分展現了她高挑的好身材。
她將一頭長發綰起,給人精明干練的感覺。
「小姐,妳找所羅隊長?」年輕警員趨前好奇地打量著她。
「是的。」她點頭,「我是末武和希,我想隊長他應該已經接到電話。」
「咦?」年輕警員一怔。
「是末武小姐嗎?」此時,從隊長辦公室出來的所羅瞥見了她的身影。
斑大魁梧,年近四十的所羅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這高挑縴細的日籍女子。「妳是末武小姐?」
「是的。」和希直視著他,「所羅隊長已經接到電話了?」
他點點頭,「沒錯。」
此時,大伙兒疑惑地看著所羅,臉上像是寫著「快告訴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所羅沒賣關子,馬上解釋道︰「這位是末武和希小姐,東京來的刑警,目前正在參加講習,日本駐美使館要求讓她加入偵辦行列,所以……」
「真的?」未待所羅說完,已有人忍不住歡喜地叫著。
所羅原本還擔心有人會反彈,看來他的憂慮是多余的了。
不過也難怪,讓這麼一位年輕漂亮的東洋美人加入,這班年輕小伙子不樂翻了才奇怪。
「末武小姐,」有人急忙趨前,握手致意,「歡迎妳。」
和希落落大方,一點都不別扭。「請多多指教。」
「妳客氣了,有任何的問題盡避問我。」
「喂,是『我們』吧?」其他人挨上去,開始獻殷勤。
早已習慣被男性追求的和希蹙眉一笑,沒說什麼。
「好啦,」所羅隊長打斷了他們,「開始開會吧。」說著,他站到白板前,而大家也或坐或站地就定位。
和希倍受禮遇,就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
所羅將相關的資料及照片置放在白板上,「這次的被害者身分已經查出,她是位日籍女性,二十三歲,名叫川崎洋子……」
「驗尸官發現她在生前曾遭到性侵,然後被開槍擊斃。」
「我們在現場找到了幾枚指紋,經過比對,證實是一名叫巴比的男子所有,而這個巴比則是墨西哥籍毒販拉斯提爾的手下。」
「目前巴比跟拉斯提爾都失蹤了,而我們必須先找出他,進一步厘清案情。」
「所羅隊長,」和希輕抬起手,發問︰「依你看,這有可能涉及毒品走私的部分嗎?」
所羅隊長搖搖頭,「川琦洋子並沒有任何的毒物反應,驗尸官認為她並無吸毒可能,所以我們將這件案子定位為性侵殺害的攻擊案件。」
和希迅速的做著筆記,不放過任何的資料。
「馬修,」所羅開始指揮調度,分派每人的工作內容,「你跟麥可針對管轄區內的吸毒者做清查,先設法找出拉斯提爾的下落……」
「遵命,老大。」馬修俏皮地回答。
「羅杰,你跟……」
所羅的話還沒說完,有人打斷了他--
「請問哪一位是所羅隊長?」
所有人往門口望去,只見兩名男子直挺挺地站在門口,一名身著皮衣及牛仔褲,一名則西裝筆挺。
身著西裝的是一名亞裔男性,理著平頭的他身形高大,相貌英挺,眉宇之間帶了點肅殺。
著皮衣的是個美籍男性,比亞裔男子略矮幾公分,樣貌英俊,但漂亮的及肩金發,卻讓他有點吊兒郎當的味道。
開口的是亞裔男性,而美籍男子跟在他身後。
「我是所羅,你們是……」所羅隊長疑惑地看著他們。
「該不是大使館又派了其他人來吧?」有人低聲臆測著。
和希一怔。會嗎?端木舅舅並沒有告訴她還有其他人啊。
亞裔男性趨前,出示證件。「我是清川英臣,我旁邊這位是羅杰唐納森探員。」
所羅看見他的證件,有點吃驚。「DEA?」
DEA(美國禁藥管制局),是擁有特勤人員的政府機關。
其他人一听到DEA,露出了驚疑的表情。DEA探員在這個時候來此,該不會也是為了這件日籍女性遇襲案?
「從今天開始,川崎案由DEA正式接手。」清川英臣說道。
「什……」所羅一震。
「拉斯提爾是DEA一直監控中的毒販,對于他的手下巴比涉及殺害川崎一事,我們高度懷疑跟運毒計畫有關。」
「但是這是在我轄區內發生的案件,不該是……」
「所羅隊長,」清川英臣打斷了他,語氣帶著強勢,「不管它在哪里發生,這都是DEA的案子。」
對于他的強勢,所羅及他的隊員們有點不滿。
「隊長,你若是對這件事情有任何的疑問,請直接找你們局長,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說罷,他略彎腰一欠,轉身要走。
「慢著。」突然,一句日語響起。
一听到這個案子由DEA接手,和希簡直不敢相信。
一開始她還為能在美國參與辦案而感到興奮,但此時DEA強勢介入,擺明不讓其他單位參與,卻令她相當不滿。
不過,這個名叫清川英臣的DEA探員是個日本人,也許會答應同為日本人的她參與此案。
听見有人以日語叫他「慢著」,而且是個女人,讓清川英臣微怔。
轉過身,他看見一名高挑的日本女子,從幾名高壯的警員身後走出,然後往前一站--
這個女人有著漂亮細致的臉龐,還有著高挑縴細的身段,她穿著得體且俐落,炯亮的大眼直直地注視著他。
她是個讓人很難忘記的女人,就像石堆里的一顆鑽石般璀璨奪目。
「妳是……」他對她的身分感到好奇。
「我是東京青山署的刑警末武和希。」她說,「我奉命參與偵辦此案。」
女刑警?清川英臣睇著她。
「清川探員,希望我跟你及唐納森探員能合作愉快。」她抿唇微笑,釋出善意。
「合作?」英臣挑挑眉,「我想末武小姐剛才並沒听懂。」
和希一怔,疑惑地看著他。沒听懂?他是指她听不懂英語?
「這是DEA的案子,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他措辭強硬。
聞言,和希陡地訝然一愣。
她還以為人不親血親,同是日本人應該比較好說話,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眉心一擰,她直言︰「我是使館方面派來的。」
「那又如何?」他撇唇一笑。
「這件案子的被害人是日籍女子,使館方面有權介入了解。」
「等案子結束,DEA會負責讓使館方面了解。」
「什麼?」幾句話下來,和希就發現眼前這個高大英挺的日裔男子,根本是個自大又霸道的家伙。
而且,他明明是個探員,卻身穿名牌亞曼尼的西裝,干嘛?耍什麼帥啊?
DEA了不起嗎?居然不把使館放在眼里!?
「不管你怎麼說,我是絕對不會退出這件案子的偵辦的。」此事攸關尊嚴問題,她絕不能示弱或就此罷休。
「妳這種話像是小女孩在耍賴。」睇著眼前這漂亮的女子,英臣哼地一笑。
拉斯提爾是他追蹤近一年的毒蟲,他知道拉斯提爾的背後有個龐大的跨國走私集團,而其首腦是南美毒梟文森•費吉斯。
拉斯提爾相當接近集團高層,而他也已經跟拉斯提爾搭上了線。
為了逮到文森•費吉斯這個大毒梟,他投入了相當的人力、物力及財力,不管如何,他絕不讓任何人毀了他一年來的努力。
但現在爆出川崎案,再加上LAPD(美國洛杉磯特謷)的介入,卻可能使他前功盡棄。
他說服上司讓DEA強勢介入,並接手辦案,為的就是繼續放長線釣大魚。
沒料到擺平了強悍的LAPD,竟冒出一個由使館方面派出的日本刑警。
「你說我像小女孩?」和希的不滿全寫在臉上,她無法諒解他說她是小女孩。
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刑警,雖然年紀不大,但學經歷都算齊全,而這個自大又可惡的家伙居然說她像耍賴的小女孩!?
「難道不是嗎?」英臣挑挑眉。
現在的日本女人是怎麼了?他的女乃女乃跟媽媽可都是溫柔婉約的日本傳統女性,而眼前這個日本女子雖有著縴細而美麗的外表,但骨子里卻是如此的強悍。
她干嘛硬要插一腳?這明明是DEA的案子,關使館什麼事?
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凶殺命案嗎?這案子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單純,而是涉及所謂的「國際運毒計畫」。
若這只是一般的凶殺案,用得著DEA出面嗎?
「你這個自大狂!」
「妳才是無理取鬧。」
听著兩人以日語交談,且似乎談得相當的不愉快,所有人都一臉疑惑。
「清川……」他的搭檔羅杰趨前,「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英臣改以英語跟他交談,「我們在溝通。」
「溝通?」羅杰微怔,「她是做什麼的?」
「她只是……」
「我是東京青山署的刑警。」和希打斷了他,以流利的英語回答了羅杰的問題。
英臣一怔,驚訝地看著她。
她挑挑眉,凶悍地說︰「干嘛?你以為我听不懂英語嗎?」
「妳……」
「唐納森探員,」跟同文同種的人無法溝通,她轉而跟不同文不同種的羅杰解釋︰「我是使館方面派來了解並協助破案的,但是你這位同事卻相當強硬的拒絕了我。」
「ㄜ……」
「他的強硬態度有損使館尊嚴,嚴重影響了美日的友好。」
「什……」听見她這番話,英臣一震。
什麼尊嚴?什麼美日友好?她還真能掰,居然能把單純的刑事案件牽扯那麼遠!
真是人不可貌相,長得那麼清新無害,結果不只態度驕橫,還牙尖嘴利。
「妳扯太遠了吧?」他濃眉一虯,直視著她,「這只是單純的刑案。」
「是嗎?」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如果這只是單純的刑案,你憑什麼不準別人辦?」
「妳……」
「告訴你,這件案子我絕不放手。」她雖然是個女人,但同時也是個優秀的警務人員。
「這不是妳說了就算。」他說。
「噢?」她挑挑眉,語帶挑釁地道︰「走著瞧。」說罷,她抓起包包,掠過他身邊,走了出去。
她居然敢跟他撂話走人?長這麼大,他可從沒看過誰的臉色。
眉心一揪,他瞪著她離開的方向。待他猛地回神,驟然發現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睇著他。
「這小妞不好惹喔。」羅杰笑說。
他斜瞪了羅杰一記,轉而跟所羅說道︰「所羅隊長,我希望你的人員完全退出這次的偵查。」
所羅聳聳肩,一臉無奈,「你說了算。」
兩天後,DEA駐LA辦公室。
「末武小姐,」DEA駐洛城辦公室主任華特笑看著坐在面前的和希,「這是個誤會,我保證清川不會再對末武小姐無禮。」
「希望如此。」和希抿唇一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到?」
「我已經通知他,他應該會立刻回來。」
「是嗎?那我就再等一下。」說完,她將身子往椅子深處一靠,氣定神閑地等著。
雖然她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在美國參與辦案,但如果真的不行,她也不會強求。可是他的態度實在太過分,著實教她咽不下這口氣。
再說,她能代表警署前來美國參加講習,可不是因為她舅舅是署長,而是因為她的表現及能力得到大家的肯定。
她是個專業的警務人員,不容任何人質疑她的能力。
不過這次能順利的參與此案,還得感謝她舅舅的大力幫忙,因為……她舅舅跟現任的DEA副局長居然是舊識,而這件事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她絕對沒有找靠山的意思,她舅舅會有這條人脈,她真的比誰都驚訝。
其實她本身對于走後門、靠關系這種事非常厭惡,但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有時「關系」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好用。
叩叩兩聲,門板響了--
「進來。」華特說。
門打開,依舊身著優雅亞曼尼西裝的英臣走了進來。
「老大,你找我什……」看見和希就坐在華特的辦公室里,英臣一怔。
「清川,這位末武小姐,你應該見過了吧?」華特問。
英臣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是的,我們見過了。」
「那我就不多作介紹了,是這樣的……」華特直接切入正題,「她將會參與這次的偵查行動。」
「什麼?」他陡地一震,「這怎麼可以?」
「上頭已經決定了。」華特說。
「別拿上級來壓我。」英臣濃眉一挑,「你明知道這件案子,我跟羅杰跟了很久。」
「我知道,但是……」華特似有難言之隱地瞥了和希一記,低聲地說道︰「你就帶末武小姐一起辦案吧,其他的事情就……」
英臣打斷了他,「要我當她的保母?」
聞言,和希霍地站起,惱怒地道︰「我不需要保母。」
「妳會什麼?」從小生長在美國的英臣,雖有著日本人的樣貌,骨子里卻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美國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勇于表達自己的意見並質疑長官的決定。
「妳對這件案子的了解有多少?」他直視著和希,「除了被害者是個日本人以外,妳還知道些什麼?」
「我是不知道。」她揚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要參與辦案。」
「不可能。」他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我不會讓一個外行人壞了我的計畫。」
「你說誰是外行人?」她不甘地回道。
「像妳這樣漂亮的女人,還是待在警局里當門面比較適當。」
「你……」門面?他的意思是說……她只能當花瓶?
可惡,即使是在大男人主義盛行的日本,她也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而在民主的美國,她居然遇上這個美籍日裔的超級沙豬。
「清川,」一旁的華特實在看不下去了,「夠了,別再說了。」
「老大,這……」
「上面已經決定,我們照辦就是了。」說著,他皺皺眉頭,「你讓我好過一點,行嗎?」
「可是……」
「了不起的清川先生,」和希嬌悍地直視著他,「你以為我很願意跟你一起辦案嗎?我也很勉強,好嗎?」
英臣哼地一笑,「是嗎?那就別死纏爛打的硬要跟案。」
「我死纏爛打?」她氣惱地咬著唇片。
眼見這場唇舌之戰越演越烈,華特急著跳出來當和事佬。「好了,二位,拜托你們別再吵了。」
「是她幼稚。」
「你才無賴!」
「我的天……」華特拍拍他光亮的額頭,一臉無奈且無力。
「清川!」他沉喝一聲,忍不住拿出他主任的威嚴來,「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你跟羅杰負責帶她、照顧她,從今天開始。」
「老大……」
他話還沒說出口,華特一把抓住他往牆角走。
「我告訴你吧,」華特低聲地說著,「她舅舅跟副局長是舊識,你甩不了她的。」
「什……」英臣驚訝地說不出話。
這女人的舅舅跟副局長是舊識,怎麼有這麼巧的事?
「不管你高不高興、願不願意,總之這是副局長交代下來的,你照辦就是了。」華特說。
既然是上頭的交代,華特顯然也做不了主。
為了不讓華特難做人,也為了能順利的偵辦此案,看來他是得帶著她一起辦案了。
好吧,帶就帶,他就給她一點苦頭吃,讓她知難而退。
轉過身,他直視著和希。「好,我答應讓妳參與此案,不過妳得服從我的指示,不能擅自行動。」
她挑挑眉,語帶挑釁地說︰「行,服從指令這種事,我比『某人』還做得好。」
雖然知道她指的「某人」就是他,他卻已經不想再跟她斗嘴。
君子「整人」,三天不晚,他不必跟她在當下,當著長官的面斗法。
「對了,你替末武小姐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華特吩咐著。
他皺起眉頭,「連這個也要我……」
華特跟他使了個眼色,「發揮一下紳士風度嘛。」
「你……」他快氣炸了,但……多說無益。
好,紳士風度就紳士風度,看他怎麼「修理」她。
住宿嘛,還不簡單。只要他一出手,包她嚇得連夜打包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