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了兩天相安無事的日子,賀然不得不承認萬湄的用心。她總是早早就到公司,準備好香濃的熱咖啡或是蛋土司,每天中午有不同的菜色可供選擇,下午茶還有精致可口的點心與飲料,只差沒有親自幫每個人按摩酸疼的肩膀,或是晚餐宵夜一起打包好奉上。
雖然他清楚這些不可能是她親手做的,但是又有什麼差別呢?
現在公司里爭先恐後到這個地方來的同事,和之前大家望而卻步的模樣,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因為這里有吃有喝,還有美女服侍在側。
賀然真的不懂萬湄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但經驗告訴他,他寧願到外面隨便吃個三明治裹月復,或是到車上睡覺休息,他也不想和同事一起起舞。因為他知道,萬湄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接受她好意的後果,可能會是沒完沒了的要求。
下午,工程部的小張,決定讓在旁邊一副隨時等著幫忙的萬湄一次機會,也許是不忍心她那麼友善卻得不到老板的認同。「萬湄,」現在幾乎大家都如此稱呼她,「你可不可以幫我一點忙?」
太好了,自己終于可以幫上忙了。「當然可以,你要我做些什麼。」萬湄興奮的等待指示。
「我現在在灌入一個軟體程式,所以電腦畫面會一直跑,等會你看到電腦畫面不動的時候,它會出現選擇是或不是,你只要選擇是,然後幫我按下輸入鍵就可以了。」他細心的指了指鍵盤上的按鍵,再將程序重復說了一次。「這樣,你明白了嗎?很簡單,就只有兩個動作。」
「我知道了,先等畫面停止,再按下是的選擇,然後輸入,對吧?」萬湄重復一次他的指示,以便確定自己沒听錯。
「很好,我現在先去處理另一台機器,那它就交給你照顧了。」
「你放心去忙別的事吧,我會好好照顧它的。」萬湄真喜歡「照顧」這個字眼。
但是等了很久,電腦畫面還是沒有停下來的動靜,好不容易像是減緩了速度,在一個空檔,萬湄以為這就是所謂的靜止畫面,于是她很快的在鍵盤上輸入了Y字代表是,再按下Enter鍵。她滿意的看了看電腦畫面,然後準備去喝上一杯咖啡。
芳到小張到會議室找她的時候,她才發現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順利。
「萬湄,你按到了什麼按鍵?」小張焦急的問萬湄。
「我?我不就是照著你告訴我的方式處理嗎?發生了什麼問題嗎?」
「電腦當機了!那是一個很大的檔案,連帶的檔案也受到磨損,看來,可能要兩天之後才可以再灌入一次。」
「真的?怎麼會這樣呢?我不是故意的,我並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里,我是照著你告訴我的程序呀,怎麼會……」
「算了,沒關系,再重做就好了。」雖然這麼說,小張還是掩不住挫敗的情緒。
「那,要不要我幫什麼忙,我可以……」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萬湄,我想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以後就算自己忙死,他也不敢再將事情分擔給她做了。
接下來有幾次,賀然公司的員工里不清楚萬湄破壞能力的人,都曾因為提出了讓她幫忙的提議,而遭受到大小不等的損失。災情較輕微的從重灌程式,到較嚴重的重寫程式或中毒……只因為萬湄不知去哪里找來的磁碟片。
對于工作進度的落後,自然免不了要讓賀然發了脾氣。他原本還以為這些人貪圖這里的舒適,所以擅自延長了工期,但他除了工期得依照合的履行外,還有一堆工作與工地需要調派,自然要盯緊進度。
「到底是什麼問題,讓工程進度延遲這麼多,小張,先從你開始,給我一個合乎邏輯的解釋,是對方的硬體無法相容,設備出了狀況,還是我們本身提供的程式需要修正?」在公司開會的時候,賀然忍不住聲量大了些。「還是,對方提供的點心太可口,使你們忘了還有工作要做?」
「不是的,老大,你說的這些問題都沒有,只是有一些小狀況……造成工程進度的延遲。」
「什麼樣的小狀況?你舉個例讓我知道。」
小張為難的說︰「譬如說,有時電腦程序需要重灌,有時當機修復花了不少時間,有時,像是電腦中毒等等的……」
「這些可能會有的問題,不都已經預估在我們的完工時間內了嗎?這不是理由,就算是這些合理的損耗,也不應該浪費了這麼多時間。」賀然不以為然。
「老大,正常的修復當然花不了太多的時間,但是,如果一再的發生且程度不一的話,就很難說了。」
「你在操作的電腦,到底是因為什麼造成當機,多少你都猜得到原因,我不認為這能算是你的理由。」賀然更進一步的道。
「如果當機前是我在操作,那我當然清楚,但是如果不是我造成的,只能就得花上一些時間,……」小張愈講愈小聲。
「你是什麼意思?電腦不是你在操作,那會是誰?」賀然腦中突然閃現過一個念頭,那讓他產生不祥的預感。「不會吧!你將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她?」
「我不是為了減輕工作量才這麼做的,而是她一直在旁邊,很熱心的想幫上忙,我原本想只是簡單的兩個動作,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問題,誰知道……」
賀然在詢問過其他幾位同事後,發現大家的問題都大同小異,只是造成傷害的程度深淺不一而已。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根本是專門搞破壞的。他一定得阻止她。
在經過開會那天之後,大家好像都已經建立了共識,所有人終于清楚的明白,萬湄是個熱心的好朋友,她為他們提供了舒適的工作環境,但是,除此之外,千萬不要讓她靠近每個人的工作範圍三公尺半徑內。
而萬湄也感覺得到,他們忽然疏遠的原因,一定也和自己闖下的禍有很大的關聯,但是她還是想做些什麼……」
當她靠近小吳的時候,賀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用很冷酷的態度對她說︰「你可不可以先離開,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工作進度了。」
既然自己只會愈幫愈忙,沒關系,總……還會有別的方式。萬湄心想。
她又像從前那樣,故意在賀然的面前有意無意的晃上幾圈,反正,他們公司只有賀然是不可能要求她幫忙的。她也樂于輕松的只需管好自己的造型與打扮,隨時湊上兩句話。
有時,她還會在他的面前,故意和公司里的男同事,不管是隸屬于哪一個公司——狀似親昵的交換著談話,然後她會很小心的用另外一只眼楮偷瞄,看看賀然有沒有什麼反應。雖然通常她都得失望,他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甚至因為她制造出來的聲音,還顯出一點的不耐煩。
無所謂,她還有秘密武器。
萬湄記得孟遠芳曾經提過,賀然在假日的時候習慣會出現在一家運動俱樂部,就憑著她說過在敦化南路上,純男性會員,餐廳部將對外開放這幾個線索,很快的,她便運用自己的影響力發現了這家運動俱樂部——「曼哈頓男士休閑健身俱樂部」,這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困難,甚至連詳細的計劃,也妥善的擬定完成。
***
星期日的中午,萬湄穿上女敕黃色露肩齊胸的彈性布料上衣,再穿上一件黑色低腰的緊身褲,頭發略微松亂的盤成發客,再在肩膀上坡上一件同上衣質料的對襟外衫,加上臉都仔細描繪的彩妝,一切顯得很完美。
她早上已經事先打過電話來確認,今天賀然會和三位朋友一起在這里出現,還訂好了餐廳四人份的午餐。也許他們不會介意多加一把椅子吧!
萬湄的出現,引起餐廳內的一陣側目,這證明了自己的吸引力,老實說,自從認識賀然以後,她可不再像從前那樣對自己有太充足的自信。
她先是向服務人員表明要找人,要求查看訂位表上的座位安排——她還真怕不是用賀然的名字登記,但是她很幸運。接著她又對服務人員說,自己的朋友可能沒有訂位,她想找個位子先坐下,不過,必須是靠近二十四號桌。
「但是小姐,那里都是四人座以上的座位,你要不要我們先將你安排在B區,等你的朋友來了之後,我們再安排你換座位?」服務人員基于已經接近用餐時間,而提出這樣的要求。
萬湄技巧的塞進一張紅色的鈔票到他的手中。「剛好,我和朋友的人數總共也是四位,也許你可以照我們的希望來做安排。」
服務人員很識趣的,了然的微笑。「那是當然,這邊請。」
看來賀然他們還在俱樂部里面,萬湄閑適的坐了下來,拿出剛剛在便利商店買來的時尚雜志,認真的翻讀起來。大概是十幾分鐘左右,鄰座響起了聲音,萬湄將雜志略微舉高好擋住她的臉,再偷偷的從雜志後面看了一眼鄰座,沒有……有了!
他和她在同一邊靠內側的座位上,他穿了一件簡單的背心和運動長褲,露出了結實有型的臂膀。她不想那麼快就讓他發現,她要慢慢的,用一些有趣的方式。
等到他們進餐完畢,餐廳人員為他們送上附餐的時候,萬湄才放下已經酸疼的手臂,狀似優雅的放下手上的雜志,將眼光停駐在他們之中,進人似乎冥想的表情。
總是會有人發現的,只是遲早的問題。
羅時賢注意到三點鐘方向,正有一名美女,向著他們的方向注視,他很快的整理了一下領口的位置,然後輕聲的向他的同伴報告他的發現。「報告,在我右手邊三點鐘方向,出現九十五分標靶一名,請長官子以指示是否發動攻擊,報告完畢。」
這些人一定常常在一起泡妞,萬湄心想。因為其他人在听完他小聲的談話之後,其中一個沉默了幾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的方向掃射了一圈;而另一個假裝要召喚侍者而起身張望,最後干脆將目光定格在自己的身上,大方的看個夠。只有賀然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還看著手中的報紙。他們似乎正在討論該由誰發動攻擊……老天,猜拳決定也太明顯了吧!
萬湄看著其中一名就是剛剛起身張望的那位,正以優雅堅定的步伐向她的方向走來。「對不起,很冒昧的請問你,小姐,你在等人嗎?」
沒什麼創意,但表情很誠懇。萬湄對他嫣然一笑,無非是莫大的鼓勵。「我是在等人,不過,我想我的朋友應該不會來了,她老公最近管得很緊。」明顯的暗示他,她等的是位女性。
「是嗎?那真是個幸運與不幸運同時出現的機會。你好,我是沈光升,我和朋友剛好在隔壁打完球順道在這里吃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讓我們一起坐一坐,交個朋友?」
那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她總不能這麼直接,至少還得再假一下,「這……不會打擾到你們的聚會嗎?」
「怎麼會?我們正是求之不得呢!」
好一個求之不得,和她一樣。萬湄也不再推辭,大方的答應。
經過了一陣移動,加椅子,挪飲料,但賀然還是埋頭在他的報紙內,絲毫不被外在環境所影響。反正,意外訪客的加入對他們的聚會來說,這不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沈光升為她介紹在場的朋友,「這位是尚沉醉在新婚燕爾的蔡亦青,」他直接的表明蔡亦青喪失機會。「這位是在高中當老師的羅時賢,」他做了一個暗示羅時賢職業無趣的表情。「至于正在看報紙的那一位,他是賀然,我們就不打擾他憂國憂民的樂趣了。」
每個人都向萬湄打了聲招呼,賀然也從報紙堆中抬起頭朝她的方向,迅速的點了一下頭,很快又躲了回去。
他是不是有近視眼呀?萬湄湄在納悶他的反應,賀然又快速的將頭抬起,似乎想確定剛剛那三分之一秒的一眼,看到的只是一個幻覺。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還是注意到了吧!雖然慢了一些。萬湄露出甜蜜無比的笑容,「賀然,是你,真是好巧。」
他可不會相信這種萬分之一的機會,是因為巧合才發生。「你到這里做什麼?」
「我和朋友約好了來吃飯呀,不過她可能有事所以不能來了。」她故作無辜的解釋著。
不管怎麼問,反正她是不可能說出實話的,簡直像如影隨形的災難一樣。賀然也不打算再追問,懊喪的將注意力擺回報紙中,又刻意的提高了報紙的高度,眼不見為淨。
「怎麼,原來你們原先就認識了?」沈光升不解的問。
「也沒什麼,我剛好是賀然的客戶。」萬湄避重就輕的解釋。
「你不是我的客戶,你父親的公司才是。」這句話又讓賀然忍不住的回應。真是無聊,干麼管她怎麼說,
「我也是,」萬湄死不退讓。「你別忘了,我現在也在那里上班。」
「哦,是嗎?」明明告訴自己不要理她的,偏偏她就是有辦法激得他回應。
「負責些什麼樣的事務,破壞現有建設嗎?」
「你!你簡直是野蠻,我明明……」
眼看氣氛愈來愈僵,其他人忙著打圓場。「別激動,冷靜一點。賀然就是這樣,你別介意,習慣就好了,萬小姐,我們不用理會地。」
習慣?在習慣他以前,她會先被他氣死的。但她可不能因為一時沖動,壞了大事。「沈先生呢,你目前在哪里高就?」他不讓自己說話,她就偏偏要開開心心的和他們說話,讓他不听都不行。像是為了粉飾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大家都提高了注意力融入愉悅的聊天之中,說說笑笑的好像彼此已經很熟悉。
賀然實在不想將難得的假日,埋在這個女人無聊的對話上,他寧願唐突也不想委屈自己。「對不起,我剛想起家里還有點事,必須先離開。」
其他人當然也可以想見賀然的想法,很可能這兩個人之前就已經沒有什麼愉快的相處經驗。「這麼快就要走了?喝完這杯咖啡再走吧!」但是禮貌上還是得這麼問,雖然明知賀然的個性不會接受這個建議。
「不了,到家里喝就成了。對不起,下次我請客,我們再聯絡。」他說完後拿起地上的球具用品,往餐廳門口走去。
這時萬湄也顧不得其他人好奇的眼光,拿起自己的皮包馬上就追了出去。
「賀然,等等我!」賀然走得很快,一直到停車場萬湄才跟上他。
但賀然理都不理她,徑自的拿出口袋中的鑰匙打開車門。她只好加速的沖了過去,用身體擋在車門和他之間,兩手還孩子氣的平舉,好像這樣就可以阻擋他的離去一樣。
「你在做什麼?」賀然真弄不清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簡直無理取鬧。
「你不可以走。」雖然她也不太確定自己可以這樣要求的原因。
「為什麼?」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他的嘴里蹦出來。他極力要壓抑住從膝蓋骨,經由胃部到腦部慢慢涌上來的熊熊怒火。
「我,我不想你走,你要去哪里?」萬湄其實有點被他的神情嚇住,但敵前倒戈是可恥的,于是她只能硬著頭皮要自己撐下去。
「那關你什麼事!」他幾乎是用吼的,並作勢要將她推開,但她穿得那麼少,賀然猶豫著要把哪里當成著力點。
萬湄放下平舉的可笑手臂,她將單手擺放在賀然的胸前,低聲的說︰「賀然,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的對我說話?」
賀然抓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你听著,我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我也沒有任何興趣想要了解,你最好趕快消失,在我的耐性還控制得住以前。」
她讓她的小手在賀然的大手里,那讓她有一種失去形容能力的感覺。她抬起頭,怯怯的,帶有一種令人不忍拒絕的嬌弱,「我做了什麼嗎,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時間在他們之間靜止。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移動,也許甚至停止了呼吸。
萬湄想起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為了引起他的注意,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對別人做過的事。為什麼他表現出一副很嫌棄自己的模樣,她也受了很多委屈呀……想到這一陣子來所承受的,讓萬湄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兩個人的身體正慢慢的靠近,但是因為移動得太緩慢,太細微,幾乎沒有人發現。一直到萬湄發現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已經交錯在一起,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楮,期待將要發生的一切……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當萬湄還在確定他是否已經吻了她時,賀然已經推開了她。
「別再做這些事了。」他丟下這句話後,留下悵然若失的萬湄,隨即將車駛離現場。
萬湄一個人呆呆的站立,直到心口怦然的心跳聲與急促的呼吸,提醒她發生過的一切。
***
經過了上個星期天,賀然決定不再出現在萬董事長的公司,反正接下來的都是一些簡單的輸入程式,他並不一定要到現場去,只要有空的時候去檢核一下進度就可以了。他已經不堪其擾,對于那個每天出現在現場的女人,每天有不同的把戲強迫他去注意,而他寧願選擇安靜。
雖然,在他的心里並非完全沒有波動。對于她的坦白與勇于追求,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卻也不能抹殺那種吸引力的存在。有好幾次,她甚至讓他有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想推開她躲得遠遠的,卻也想用力的抱緊她。
但理性告訴自己,兩人的生活沒有交集,況且,以她這種嬌生慣養的干金大小姐,又不懂得設身處地的為人著想,麻煩鐵定大于樂趣。于是,他還是決定,自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萬湄在公司等了兩天,始終不見賀然的身影,經過詢問之後才知道他已經接手其他工地。
他肯定是在躲自己。萬湄心里明白,自從星期天發生那些事以後,他一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但是,她怎麼能這樣就算了呢?好吧,她承認,他吸引她。萬湄想了幾天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以及自己看見他時的反應,一種渴望,一種想象,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挫敗,還是願意鼓起勇氣勇往直前。
這不就是一種吸引,一種喜歡?這解釋了這陣子以來,她的行為失控,生活的轉變,成天在腦中打轉的主意,而這都只不過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喜歡他,想擁有他,也想被他擁有。
但他現在片面的中斷了彼此見面的機會,沒有見面的機會怎麼改變或啟發他的想法?當然,那就只好試試這個辦法了。
萬湄很快的撥通了電話,「請問徐中梁先生在嗎?請告訴他我姓萬。」
電話很快的被接通。「嘿,大小姐真是罕見,你也會打電話給我,有什麼吩咐嗎?」
徐中梁是一家貿易公司的少東,他們從事進口建材的生意,規模也算不小。
「當然是有事才打電話給你。你們公司現在有沒有在使用電腦?」
「電腦?我沒想到你也會這樣關心我們公司業務,電腦當然有,不過都是舊機型了,你為什麼這麼問?」
「舊機型?那當然應該換新的了,是這樣的,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我有一個朋友開了一家電腦公司,不過現在沒有什麼生意。你知道的,我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所以當他這樣一提,我想到能幫上忙的,第一個就是你了。」
對于一直苦追萬湄三年,被拒絕的次數已經數不清的徐中梁來說,當然不可能錯過這種表現的機會。
「那有什麼問題?這些電腦早就該換了。萬湄,別說是電腦,就算他開珠寶行,我也一定會捧場的。你那個是什麼朋友,男的還是女的,我好像很少見你為朋友拉生意的?」幫這種互利的忙小事,但不小心幫上了可能的情敵,那可就當上現成的冤大頭了。
「你知道我很少有同性的朋友的,不過你放心,他是我爸的朋友。」萬湄希望徐中梁把他想象成年紀很大的樣子。「然後,從談價到選定機種與維修,我全權幫你搞定,完全不會佔用你的寶貴時間,連裝機的時候我都會在現場幫你督陣。我這樣夠體貼了吧?」
萬湄會不會是回心轉意了,不然怎麼會這麼熱心的對待自己?「太好了,你說了就算。什麼時候讓我好好謝謝你的鼎力相助,一塊吃頓飯?」打蛇隨棍上,這是名正言順的好機會。
「吃飯隨時都可以吃嘍,不過,要先等我忙完這件事。把你的公司地址給我。」萬湄用筆抄下。「OK,等我的好消息。」
萬湄拿著地址便直奔賀然公司。
「賀然在嗎?我有筆生意想要和他談。」萬湄告訴負責接待的櫃台小姐。
「請你稍等一下好嗎?」她撥通了內線電話。
不過出來的卻是孟遠芳。「是你,萬湄,你是來看我們的,還是有事?」
她還是一樣親切可愛。「不是,遠芳,是我朋友的公司,他們想將電腦設備全部更新,我就想到了你們。賀然,他不在嗎?」
「他現在在忙耶,剛好有個客戶到公司來,你要不要找別人為你服務,還是你不介意等他一下?不過,我不能確定要等多久哦。」
「我等他一下好了,反正我現在沒事。」萬湄現在對于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意圖,已經不會感到不好意思了。是的,很多事,久了就會習慣的。
「好呀,那就請你先到會客室坐一下吧?」孟遠芳帶她進到會客室內,並為她準備了咖啡。「先看一下雜志或報紙,我會告訴老大你在等他。」
「遠芳,謝謝你。」
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萬湄在會客室里,看完報紙看雜志,看完雜志再翻前一天的報紙,翻完前一天的報紙再翻上一期的雜志……如此重復卻仍然不見賀然的身影。
他會不會是忙忘了?萬湄心想還是到外面去看看好了。才剛走出會客室,就剛好遇上賀然送客戶到電梯。
「謝謝,有什麼問題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再見,請慢走……」尾音末落的賀然,發現了萬湄的存在。‘「你在這里做什麼,」顧不得電梯內的客戶投來好奇的眼光,他劈頭就問。
但萬湄只是笑,等到確定電梯門已經關上,她才回答了這個問題。「今天,我是你的客戶,你對客戶好像有差別待遇喔。」
這個女人未免也太煩了吧?但這里是公司大門,他可不想讓所有人在這里看笑話。「你跟我來。」很快的他將萬湄帶進自己的辦公室內,他還順手關上平時習慣打開的門。「你這次又想玩什麼把戲?」
「什麼叫玩把戲,我可是每一次都很認真的呢!」萬湄反駁他的指控。「這是我朋友的公司,他們需要更新所有的電腦設備,而我,便是他的代表,我決定了就算數。」她拿出抄有地址的紙條。
「就這件事?好。」賀然拿起電話撥通內線。「艾咪,你現在有空處理新的案子嗎?在倍義路……」
萬湄氣得將他的電話啪的掛掉。「我不要別人處理,我不相信別人,我要你親手處理這個案子!」
「你在做什麼!」如果她是男的,他早就將她一拳撂倒在地,簡直是胡鬧!
「你听著,我沒空處理你的案子,你另請高明吧!」
「這可能會是一個大案子,公司營業是為了營利,你怎麼可以把生意往外推?」
他順了一口氣,像是吞下了即將爆發的脾氣。「萬小姐,我現在非常慎重的告訴你,即使我會因為沒有你的案子而關門大吉,我也不打算接下這個案子,我重復一遍,我不會再接任何和你有關的案子,夠清楚了嗎?麻煩你離開這里,謝謝,承蒙你看得起。」他幾乎是用推或拉的方式,將萬湄送出了辦公室外。
而外面已經聚集了眾多詢問的眼光。
「杰克森!麻煩你幫我送客。」賀然就這樣不顧風度的,重重的關上了門。
她還能怎麼說呢?唉。總之慘透了。
也許,自己根本不是他會喜歡的那種類型。問題是,他到底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女生呢?學生玉女,性感小貓,賢妻良母,還是動感火辣?
萬湄覺得自己可塑造的空間很大,也許該嘗試不同造型試試看?別傻了,搞不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哪一型的。就像她一樣,等踫上了才知道,以前打死她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有落難的一天,但這感覺就追樣莫名其妙的來了,根本沒辦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