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半,在市郊的某棟舊公寓內--
「放手……你、你這只死肥豬,不要靠近我!」
嬌滴滴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懼意,夏渼美麗的大眼盛滿恐懼,瞪視著直朝她逼近的中年肥男,也就是她的雇主,這間小得要命的「滿意仲介公司」的老板。
她來到這間房屋仲介公司上班才不到三天,就被看起來老實憨厚的老板以加班為由留了下來,然後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老板鎖在這間小辦公室內出不去。
「像妳這麼美,身材又這麼辣的女人,我怎麼舍得放手呢?嘿嘿嘿……」婬穢的聲音在不算大的空間內回蕩,讓人听了寒毛直立、頭皮發麻。「我說小渼,妳就乖乖讓老板我模模嘛,又不會少妳一塊肉。」
「你這只死肥豬、臭豬肉!你最好別過來喔,要不然你、你絕對會後悔的!絕對、絕對會後悔--」一點威脅性也沒有的警告聲,出自夏渼的口中。
她死命地抱著自己的皮包,嬌軀不斷向後退,險險閃過兩張舊辦公桌、三張散落的椅子,和一些堆迭在斑駁地板上的廣告紙張,直直退到大門前。
縴背咚地貼在門板上,她的一只手繞到身後試著轉動門把,但門把已被老板動了手腳,怎麼扭動都扭不開。
肥豬老板挺著胖肚子朝她節節逼近。「鬼才會後悔!妳難道不曉得我已經哈妳哈很久了嗎?」
大門的鎖已經讓他從外頭鎖死了,想要離開這里,除非是經由他辦公室的室內收納式木梯上樓,再從樓上的大門出去,否則是別想逃得掉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會笨得中你這只肥豬的計--」夏渼緊張的尖叫。
懊死的!她怎麼會這麼粗心?竟然沒看出這只肥豬看她的眼神有多婬穢,還認為他是個老實忠厚又待員工好的老板
包粗心的是,像這種位于郊外、鄰居幾乎都已搬光光的破舊小鮑寓拿來當辦公室,加上公司除了老板就只剩她一個員工,即使是白痴也該知道這里絕對不安全。
「我雖然肥,可是我的功夫和技巧都很棒哦,絕對會讓妳受不了的哇哇叫……嘿嘿嘿!」
伴隨著冷笑聲,肥豬手伸向她渾圓的胸部,一把抓住她微敞的粉衫襟口,用力一扯,扯落兩顆鈕扣。
「啊∼∼啊∼∼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
嬌女敕嗓音混著驚嚇過度的拔尖聲響起,夏渼用力揮舞手臂和皮包,在成功甩開咸豬手之後,她急速轉身,使出全身吃女乃的力氣抬起腿。「啊∼∼喝∼∼」
「讓我好好疼妳嘛……」被往後揮開的肥豬,還想上前模模,結果下一秒鐘肥軀定住,一臉青筍筍地瞪著夏渼。「啊妳、妳、妳--」
她是神力女超人嗎?
怎麼可能一腳就將門扇給踹出一個洞來?
在肥老板瞠目結舌、以為自己看到異形出現的時候,夏渼急忙收回腿,伸出手從外頭扭開門鎖。
用力推開門,夏渼縴細高?的淺藍色身影竄出公寓外,再用力將門給甩回去,手上緊抓著白色包包,衣衫微亂、披頭散發的從二樓沖下來,露在窄裙下的長腿賣力往前跨,沖出大雨滂沱的馬路上。
她一路跑著,腳底下廉價的高跟鞋可能不敵她的狂奔速度,突然間左腳鞋跟斷裂。
「啊--」左腳腳踝拐了一下,她整個人摔到濕淋淋的馬路中央,左手臂先觸地,有點擦傷還滲著血絲。「嘶∼∼好痛。」
她喘著氣,撥開黏在臉頰上的濕發,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
為了怕後頭那只色膽包天的肥豬追上來,她就算痛也咬牙強忍著,並且將皮包斜背在肩上,空出右手包著滲血的左手臂,左手則抓著鞋跟裂了的鞋子,拐著扭傷的腳,努力往前走,一秒也不敢停下來。
她這陣子真是倒楣透了!
原本是在一家還算有點名氣的廣告公司當業務秘書,結果因為她那位自命風流俊帥的上司老愛騷擾她,還不時透露想收她當情婦的訊息,害得她備受困擾,最後只好提出辭呈,舍棄了一份薪水還算不錯的工作。
有了前車之鑒,她決定換間小鮑司,找個忠厚老實的老板比較實在,結果哩,這次的際遇比上回還慘,踫上了個真正沒品沒格的大!
嗚……她今年是犯太歲嗎?怎麼會如此流年不利咧?
夏渼一拐一拐地走著,壓根兒不敢回頭望。
她想盡速離開這個荒郊野外,不過現在這個時間並沒有公車,如果要離開這邊的話,除非有車子經過。
才剛想著,後頭果真射來兩道亮晃晃的車燈。
夏渼懷抱著希望閃到路邊去,拿下肩上的背包站在路旁甩動。「喂,好心人請停車好嗎?讓我搭個便車?!」
拜托、拜托!她衷心期望開車的人能夠有熱心助人的好心腸。
但是她的祈求並沒有實現,因為開著名貴房車的車主竟然對她視而不見,還加快速度從她面前急駛而過。
速度超快的輪胎在壓過一窪積水時,濺起了一排強大的水花,將站在路旁且全身濕透的她,噴得一身都是髒水漬,變得更加狼狽不堪。
「噗--咳咳咳……」吃了滿口髒水的她,連忙將口中的污水吐掉,並且還因為不小心嗆到而猛咳起來。
真是夭壽!她怎麼會踫上了個沒良心又沒同情心的人?
心有不甘的她,氣得咬牙抓著高跟鞋,三步並作兩步,完全忘了扭傷的腳踝和滲血的手臂,卯起來往前狂奔。
接著,她一鼓作氣,喉嚨發出一聲低吼--
「呀∼∼喝∼∼」她抓著鞋子的手往上揚,下一瞬間她用力吐氣,然後將高跟鞋朝車子駛離的方向丟過去。
鞋子朝很遠很遠的方向飛過去,然後很神準地往下落,砸在正要轉彎的車子後方的車窗上。
「砰!」
只見那輛車的後車窗某個點突然龜裂出一個白色蜘蛛網形狀。
「嘎--吱--」車子在大雨中突然煞住,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劃破郊外的寧靜。
夏渼僵住。
鞋子怎麼這麼準,還真的丟中了那個沒良心車主的後車窗
她現在是該轉身逃跑,還是站在這邊等著人家過來索賠?
雖然夏渼很想跑掉,但一想到往回跑可能會踫上那只死肥豬,那還不如在這邊等著吧。
就在夏渼臉色發白的在原地等待時,前方那輛車果然有人下了車。
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隱約中她听見了咒罵聲,然後看見一道高大勁瘦的身影撐著一把大傘,繞過車身巡視後車窗的損傷,還彎身撿起了鞋子。
接著他回頭望了望她,然後邊咒罵著邊重新上了車,車子一個很漂亮的甩尾,逆向朝她開過來。
「吱--」車頭在她前面一臂之遙停住,然後車主再度撐傘下了車。
斑大瘦削的身影朝她走過來。
將大傘移開一些,那人露出一張俊俏的年輕臉龐和一雙陰沈的眸子,瞪著從頭到腳都狼狽到不行的夏渼。
「深夜還在外面游蕩的小姐,這是妳的鞋,對不?」那男人有著低沈好听的嗓音,語氣極緩,但是他的眼神卻透著怒光,相當有型的下巴抽動著,顯示出他正隱忍著怒氣。
夏渼愣愣地抬頭看著男人,他的個子很高,她抬眼只看見他抽搐著的下巴,再努力將頭抬高點,終于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俊臉。
這個男人她見過……夏渼正欣喜自己可能遇見熟人時,卻在下一秒頭皮發麻了起來,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她像受到極度驚嚇似地張大嘴,瞠大明眸瞪著撐傘的男人!
這張帶著份成熟男人味的性格臉龐,若是年輕個幾歲,換成清秀點的男孩子臉孔,不就是……
「啊∼∼你、你是安……澤崴……不,你是……」鬼、鬼啊∼∼
眼前怎會蹦出安澤崴的鬼魂哩?
年少時的記憶驀地闖進夏渼的腦海,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胸腔的氣一時順不回來,讓她整個人僵直在安澤崴的面前。幸好「鬼」這個字沒月兌口而出,要不她鐵定讓安澤崴氣到跳腳。
「妳認得我?」在下著大雨的深夜,又在這幾乎沒什麼人煙的郊外,安澤崴很意外自己遇見了認識他的人。
不過仔細想想,他最近剛回國,又接受了一家知名雜志的專訪,專訪中還刊登了幾張他的照片,登時讓他成為這陣子媒體的注目焦點。
看來,眼前這女子只是認出他的臉,而非認得他的人。
「我、我……」
表會說話
夏渼嚇掉了半條命,又髒又濕的臉蛋倏地刷白,大氣硬是喘不過來,她的手勒著自己的女敕頸,感覺自己可能會在這里暴斃身亡。
當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拿沒喝過的寶特瓶飲料丟他,她只是一時氣不過才會動手的,結果卻意外砸死了體弱多病的他,而她自己也因此被學校退學,甚至還因為自我譴責而得了憂郁癥,整整三年都待在家里足不出戶,因此誤了學業。
直到她好不容易康復後,再到其他學校繼續未完成的學業時,她已經是個超齡的高三生了。
「別你啊我的,妳砸壞了我的車,就、要、賠、償。」微顯豐厚的性感男唇掀動幾下,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彰顯著他極度惡劣的情緒。
腦袋呈現空白狀態的夏渼,明眸直愣愣地瞪著他的唇。
他的話听進她的耳中,變成了「還我命來」的哀怨索討,嚇得她臉蛋血色盡失,置在頸子的雙手一松,白眼一翻,毫無預警的在安澤崴面前昏了過去。
咚地一聲,雙腿癱軟的她猛地跪在泥地上,上身一陣搖搖晃晃後往前一撲,她的額頭就這麼大剌剌地朝安澤崴的腿間一撞。
「啊∼∼」安澤崴男性部位突然受到額頭襲擊,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一松,大傘往後掉落,並且自然反射的將雙腿猛地夾緊;但這一夾,卻將夏渼的頭夾在雙腿之間。「天、殺、的!」
咬牙低頭瞪著硬是暈倒在他兩腿間的小頭顱,安澤崴的咆哮聲沒能嚇醒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後車窗破掉的房車在雨幕中疾馳著,半小時後駛入市區,進入一棟歐式建築的住宅大樓。
在地下二樓的停車位停妥車子後,他下了車,一身昂貴的衣褲被雨淋得濕透,而他的頭發也沒能幸免。
一身狼狽的他怒氣沖沖地甩上車門,冷著眉眼繞到車後,看了看「結了蜘蛛網」的後車窗,俯低一雙冷森森的黑眸,看著躺在車內後座那個昏死過去的「罪魁禍首」。
他氣得咬牙,雙腿間隱隱抽痛著,他大步走過去打開後座車門,將渾身濕答答且仍在昏迷中的女人拖出車外,甩到寬肩上,扛著走向一樓的警衛室。
「張伯,這個女人是我在我的停車位旁撿到的,她昏過去了,一直叫不醒,所以得麻煩你把她處理掉。」安澤崴朝正打著瞌睡的晚班警衛說道,動作俐落的將輕盈的夏渼往警衛旁邊的空躺椅一丟。
沒將她丟在野外直接載回這里,他算是已經夠有良心的了。
「啊?這叫我怎麼處理?」一個昏過去的女人耶!
張伯瞪大一雙老眼,他極度懷疑這是安澤崴甩掉女朋友的惡劣方法。
「隨便你怎麼處理都行,反正別讓她再靠近我的車子就是了。」擺擺手,他轉身就走,身上濕黏的感覺讓他渾身不對勁。
「喂,安先生,這樣不行啦,她一個女人被丟在這邊還昏迷不醒,萬一……」這女人醒來後要是瘋癲吵鬧怎麼辦?若是被其他住戶看見或者是吵到住戶,情況會很糟糕混亂耶!
「萬一我再看見她出現在我的車子旁邊,我絕對會報警處理,並且對管委會提出申訴,說你上夜班卻懶于巡邏又勤于打瞌睡,才會讓一個非本大樓的人闖進來佔用住戶私人車位!只要我一提出,我相信你的工作馬上會不保。」
倏然兜回身,安澤崴不惜對老實的警衛語出恐嚇,只為了趕緊甩掉那個奇怪的女人。
很需要這份工作薪水養家的張伯當下臉色發白的噤了聲,根本不敢跟這大樓內最有錢有勢的住戶對抗,只好認命的乖乖回到警衛室,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看著躺椅上的年輕女子。
麻煩一擺月兌,安澤崴隨即搭電梯直接上樓,回到自己位于高樓層的住所。
進屋後,他踏進擁有六星級水療設備的浴室內,月兌去淋濕的衣物,露出瘦削卻精壯的軀體,按下控制鍵,站在中央,讓來自三面的水柱沖擊著他疲憊的身體。
很快的,他忘了今晚的倒楣事,將夏渼拋到九霄雲外,沖過澡後就舒服地躺上水床,閉上眼沉沉跌入夢鄉。
同時間,在警衛室內的夏渼,捧著暈眩的頭醒了過來,她眨著茫然的大眼,看向天花板上嘎嘎轉動的電風扇。
「咦……這里是……」天堂還是地獄?
昏沈中,夏渼依稀記起自己遇見了安澤崴的鬼魂,他在死了十年之後,終于來向她索命了。
當年她就已經有被他索討性命的心理準備,只是等啊等的,等到她都要忘了他時,他卻毫無預警的出現,害她當場嚇到魂飛魄散,還直接一命嗚呼。
「啊,小姐,妳可醒來啦!妳要不要緊?妳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嗎?妳千萬不要傷心哦,像安先生那種有錢的男人一定很花心,妳就算被他拋棄了也不要這麼傷心嘛,像他脾氣這麼壞的男人,以後要是跟他結了婚,少不了挨幾頓揍的啦……」張伯眼見女子清醒,趕忙趨前詢問外加安慰。
他相信自己的猜測絕對沒錯!這女人一定是被安澤崴拋棄,然後心有不甘的在下大雨的深夜,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潛進地下停車場,躲在安澤崴的車位附近等安澤崴回家。
結果,安澤崴一回來卻不想見她,還動手將她打昏,然後直接扛到警衛室這邊來,佯裝不認識她,還要他幫忙處理。
張伯的話,夏渼一句也沒听進去。
她在看見張伯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時,直覺自己來到了地獄,遇上了地獄的卒吏,嚇得怔然無神地看著張伯的嘴巴不停動著,耳朵完全沒注意听他在些說什麼。
這地獄卒吏是在叫她下油鍋還是上刀山嗎?
「喂,小姐,妳到底醒了沒?怎麼張大眼楮瞪著我看,卻一句話都不說?」要不是怕被指控性騷擾,張伯真想伸手搖搖她的肩膀。
「我……該說什麼?」夏渼又怔愣了好久,才吐出細微到讓人幾乎听不見的聲音。
看來這女的頭腦可能有點問題,張伯撐額苦思了下,然後說道︰「嗯……我看妳干脆告訴我妳家的住址好了。」他決定自掏腰包付計程車費,送這個麻煩回家去。
這地獄卒吏要她的住處地址干麼?送她的魂魄回去做最後的巡禮嗎?
好吧,既然有這種機會,她也想回去看看年邁的老爸。
「我住在……」她抖著蒼白的唇瓣,說出了住處地址。
張伯拿紙筆記了下來,馬上打電話叫無線電計程車。
計程車很快就到了,夏渼被張伯攙扶著上車後,孤伶伶地讓計程車載走了。
「啊?這里也有計程車哦?」夏渼顯然還是認為自己身在地獄,對于這里還有計程車可搭,連司機也會嚼檳榔,感到十分訝異。
嚼著檳榔的計程車司機怪異地從後視鏡瞥了夏渼一眼,他雖然沒說話,不過心里卻認為自己載到一個頭殼壞掉的女人了。
不過她頭殼壞不壞都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拿了車資,只管負責將她載到目的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