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又過了七分鐘後,宮若嬙身穿一襲珍珠白的優雅小洋裝,搭上同色系高跟鞋和晚宴包,匆匆出現在飯店門口。
這套當季的名牌洋裝是翟奎送她的,他在上海陪她出門逛街的那晚,大方地送了她好幾套當季套裝和洋裝,另外還送給她一對價值不菲的珍珠耳環。
凌莉看見她,為之驚艷。
「若嬙,妳好美哦!連我都被妳比下去了。」凌莉身上穿的也是昂貴名品,但她卻穿不出宮若嬙那優雅明艷的味道。
「少來了,我們還是先進去吧,讓我填飽肚子後,妳可得將妳听見的全部都告訴我。」她拉著凌莉一起步入飯店內。
凌莉也很配合,一進入宴會廳並沒有多注意里頭的企業菁英,而是和宮若嬙一同在餐桌前流連,當白色的盤子裝了八分滿後,兩人又找了一處僻靜的陽台,躲在外頭用餐談話。
「不會吧∼∼妳真的不知道外頭的傳言?這是關于妳的事耶,結果妳卻一點都不知情?」
「快說,別吊我胃口。」吃光了盤子里的精致餐點,餓壞的宮若嬙終于找回力氣了。
「該從哪里說起呢?嗯……就從跳槽的傳言先開始好了。我告訴妳哦,這可是我听我爸的幾個下屬談話才知道的,他們說最近有人看見妳和準備投資房地產的翟奎走得很近,據說妳可能就是被翟奎挖角過去的對象之一。若嬙,妳和翟奎到底交往了沒?還是現在已經演變成事業上的伙伴?」
凌莉覺得很納悶呢,之前才听宮若嬙親口證實翟奎提出交往的請求,結果才兩個月光景,卻變成了挖角風波,而且傳言還越演越烈,這也難怪她老爸會不高興了。
老爸說他栽培了宮若嬙不少,也因為她們兩人交情不錯,才給宮若嬙機會進入公司工作,結果呢?現在她翅膀硬了,竟然「勾結」另外一個大金主想跳槽?!
為了這件事,凌莉試著找宮若嬙證實,並且在事情未獲得證實前,一直在老爸面前替好友說好話,但她老爸顯然統統听不進去,直接向部門主管施壓,要他們看著辦。
「我們的確有交往,可是他沒對我挖角啊!」她從來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翟奎也不會主動向她提及。
「真的嗎?妳和他交往了?!」凌莉是絕對相信好友的說詞,既然宮若嬙說她沒被挖角,那就是事實,這件事她回去後會想辦法再跟老爸談一談。「既然妳跟翟奎已經在交往的話,那……另一個傳言我就不能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
爆若嬙的心情被莫名其妙的挖角八卦給搞得相當低落,但顯然傳言並不只如此,因為光看凌莉那為難的表情,就知道她後面要說的傳言可能更糟。
「我不想說耶……」傷害朋友的流言,她還是少說為妙。「我進去拿酒來,妳等我哦!」
看宮若嬙心情似乎挺惡劣的,她打算重回宴會廳去拿兩杯酒,也許喝點酒可以幫助她緩和情緒。
「不行!在妳沒把話說清楚前,不能踏出這里。」攔住已經將陽台玻璃門拉開一半的凌莉,宮若嬙堅持凌莉必須先說出外頭到底還有哪些流言中傷她。
「我……我想我不必說了,妳自己過來看就知道了。」凌莉僵在玻璃門前,她比了比不遠處的宴會廳門口。
爆若嬙走近她,往她指示的方向看過去──
翟奎穿著一身沈穩的黑色西裝,俊拔出色的他手里挽著一位穿著黑色斜肩禮服的高挑女郎,那女子五官深邃立體,看起來成熟嫵媚、身段豐滿,臉上的粉妝完美到無懈可擊,簡直就像是好萊塢明星。
「她是誰?」宮若嬙不笨,馬上猜出凌莉不想說出口的流言,應該就是和這個女子有關。
「她是楊瑟微,听說她老爸就是出資和翟奎在美國開設制片場的股東之一,而這位瑟微小姐則是美國制片場那邊的主要負責人。」有個商場老爸的好處,就是可以知道很多商界的消息和八卦。
「除了這個身分呢?她和翟奎的關系……」宮若嬙看著他們相偎的登對身影,呼吸瞬間困難起來,她的手扶著玻璃門,閉上了眼。
她希望自己看見的是幻影,但當她再張開眼楮時,翟奎和那女子仍然站在那邊,正和幾位商場上的知名人士聊天寒暄。
「她和翟奎啊……我也是听來的耶,況且傳言的可信度不高,我覺得妳還是不要相信比較好。」
「告訴我,外頭都傳些什麼?」她不想當個被蒙在鼓里的笨女人,一直到最後才發現翟奎並不愛她,他的愛人另有其人。
「外頭傳言說……」凌莉看著宮若嬙蒼白的神色,不敢說下去。
「凌莉,妳坦白說,我受得了。」宮若嬙驚覺自己失態了,馬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讓凌莉寬心。「妳明知道我和他的交往是基于怎樣的原則,所以我們彼此的私生活是不受干涉的……」她說服著凌莉。
「是這樣嗎?」凌莉仍然有些遲疑。
「當然。」她佯裝無關緊要,關上門隔絕掉翟奎和楊瑟微令她心痛的身影,重新回到陽台前,望著市區街景。
「若嬙,妳確定妳要听?」凌莉走過來,再一次確認。
「對,我要听,听完之後我才能決定自己要不要再跟翟奎交往下去?我雖然不想干涉他的一切,但最起碼我可以要求他不能亂劈腿吧?」
凌莉看著她,心里其實早已猜出宮若嬙對翟奎的感情,絕非她所說的那樣瀟灑;雖然她很不想說,但為了若嬙好,她還是硬著頭皮把她听到的一切全盤托出──
「翟奎和楊瑟微在美國制片場開幕典禮那天,听說就在幾位親友的撮合下開始交往,而這回楊瑟微來台灣,據說就是翟奎已經向她求婚,兩人這回可能會在私人宴會中宣布訂婚……這個消息目前只有翟家親友還有幾個受邀的商界人士知情。」
而她老爸的一位好友就在受邀之列,所以這個消息才會傳到她的耳中。
爆若嬙險些站不穩,她及時扶住牆穩住自己,才不至于因為這個打擊而受創跌倒。
她的臉色無比慘白,有一瞬間還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似乎要面臨窒息般的痛苦。
翟奎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他不愛她嗎?
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誤會了他的心態,他並沒有像她那樣,拋開了所有的堅持愛著他,他還是一開始提出交往的那個翟奎,那個堅持所有交往條件的男人?
一向堅強的宮若嬙,竟然流眼淚了?!這讓凌莉嚇壞了。
「若嬙,妳別哭──」
「我沒有哭……」宮若嬙不知道自己哭了,她抬頭看著一臉驚駭的凌莉,顫抖的手撫上臉頰,才驚覺自己臉頰濕透,而從眼眶不停滾出豆大的淚珠。
「妳沒哭才怪呢!」上前擁抱感情受傷害的好友,凌莉心有不舍。「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也許得等到後天的私人宴會舉辦過後才能證實,但是若嬙,妳要答應我,這幾天先不要胡思亂想,等我的消息好碼?也許一切都只是謠傳而已。」凌莉安慰著傷心哭泣的宮若嬙。
吸吸鼻,用手背拭去淚水,宮若嬙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她了解翟奎,若不是他能接受的女人,否則別想近他的身,所以楊瑟微和他絕對關系匪淺,他才會帶著她一同出席宴會。
「好,我不哭了,我等妳消息,也許……這一切真的只是謠傳而已。」她心里不好受,但卻勉強接受凌莉的安慰,這是因為她不想讓好友太過擔心,所以她必須冷靜下來。
「那妳現在呢?要留下來,還是像上回一樣溜掉?」凌莉很不喜歡這種場合,她很想快快閃人。
「當然是溜嘍!但是在離開前,能不能麻煩妳幫我看一下里頭的狀況?妳知道的……我不想見到他。」宮若嬙想走掉,因為心情紛亂。
「那沒問題,妳等我一下,我一確定他走離這邊,我就叫妳哦!」凌莉打開玻璃門,進入宴會廳。
她跟侍者要了一杯酒,就站在玻璃門前,佯裝無聊地看著身穿美裳華服的賓客們,其實是在盯著翟奎的一舉一動。
餅了許久,當她確認翟奎挽著楊瑟微走向宴會廳另一個方向、看不到從陽台進入宴會廳的宮若嬙時,馬上打開門呼叫宮若嬙。
爆若嬙收到訊號,隨即偕同凌莉頭也不回的離開。
翟奎很確定,他看見宮若嬙了。
很巧合的,就在宮若嬙從陽台進入宴會廳準備離開時,突然有人拍了下翟奎的寬肩,他轉頭看向來人,卻剛好看見宮若嬙和凌莉匆匆離開的身影。
她那一身迷人性感的禮服是他送的,所以他可以確定,宮若嬙今晚也出席了這場宴會。
為何她出席了,卻不來跟他打招呼,而是匆忙離去?
翟奎花了一半的心思跟前來打招呼的商業友人講話,另一半的心思則擺在宮若嬙的身上。
是因為他身旁有女伴,所以她沒過來跟他打招呼嗎?
翟奎瞥了眼他未來的二弟媳楊瑟微,心頭浮上的直覺告訴他,他鐵定是猜對了!
「抱歉,失陪了。」宮若嬙的離去影響了他參加這個宴會的心情,他有點無禮地打斷了商業友人的談話,帶著楊瑟微走開。
「怎麼了?」被拉走的楊瑟微,不懂翟奎為何會做出如此失禮的行為。
「我得先離開這里,妳自己留在這邊等他來,行嗎?」
這個「他」指的是瑟微的正牌男伴,也就是翟奎的二弟翟詈。
「當然可以嘍,只是為什麼你突然……」
「我有急事,先走了。」翟奎不想多說,轉身就走。
他來到停車場,打發掉司機,自己駕車離開,為了要趕上宮若嬙,他的車速極快。
不知道她會回住處還是淡水別墅?
一邊開車,翟奎一邊打電話聯絡,按下已設定好的快速鍵,先打了宮若嬙的手機。
她沒接電話,是不願意接還是身邊沒帶手機?
腦海里揣測著各種可能性,他憑著直覺直奔淡水別墅。
他以為自己可以在那邊找到她,因為她愛極了那間屋子,里頭有她的巧手改變,現在除了他的風格之外,還有她的。
她不該誤會的,難道她不知道他已經愛上了她,已經將她視為生命中唯一想要共度一輩子的女人嗎?
翟奎在半小時後抵達淡水別墅,結果他的直覺錯了,宮若嬙並沒有到這里來。
「若嬙……」推開大門進人屋內,他對著空氣呼喚她的名。
不知怎地,心頭浮起了一股恐慌感,周圍的清寂氣氛包裹著他,令他情緒低落。
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翟奎點了一根煙,神情沈郁地抽了起來。
他期盼著宮若嬙的到來,也許晚一點她就會抵達,那麼他會在這邊等她,然後熱情地抱她、愛她。
但漫長的等待卻始終等不到宮若嬙的身影,翟奎在客廳抽了很多的煙,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他才拖著疲倦的身軀駕車返回市區。
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他缺席不得。
就在翟奎返回住處,換了衣服到公司開會時,在凌莉的私人住處待了一晚的宮若嬙,也拖著疲憊的身子到了公司。
經過一整夜的思考,也在凌莉的原諒下,她決定遞出辭呈。
當她遞出辭呈時,副總經理並沒有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也沒有說半句挽留的話,冷著一張臉馬上批準。
爆若嬙心灰意冷地離開了「凌氏建設」,不過她並不是像大家所想的被重金挖角,而是打算離開建築業,暫時離開台灣休息一陣子。
兩個小時後,她帶著行李來到機場,準備搭機離開台灣,開始第一站的旅程。
這個旅行只有她一個人,有點孤單,不過卻很自由。
在登機前,她忽然覺得自己也許該知會他一聲。
抓著手機瞪著螢幕,內心經過幾番掙扎,她決定以簡訊向他道別──翟,我知道我太不小心了,才會愛你愛得太多,傷自己傷得太重。現在我要收回這份愛,希望等我再回來時,我已經完全忘了你……臨別前我還有一句話想說︰我衷心祝福你和瑟微小姐的婚姻幸福。
壓抑著心痛的感覺,手指按下鍵,將訊息傳送出去,然後她關了手機,在廣播聲的催促下,踏上旅程。
另一端,當翟奎收到簡訊時,人正在開會中。
會傳簡訊給他的人,只有宮若嬙一個。
「會議暫停。」翟奎無視所有下屬們和幕僚團隊的詫異神情,拿著手機快步踏出會議室外,在走廊上打開訊息看著上頭的每一行字。
越看心越涼。
昨晚的預感果然是對的,宮若嬙確實誤解他和瑟微的關系了……
凜著俊容心發寒,他馬上回撥她的手機號碼,連試了三回,全都沒有回應。
她就這麼不信任他?
翟奎憤怒地站在走廊口,手指用力而迅速地按著鍵,回復簡訊──我不需要妳的祝福!要娶瑟微的人不是我,她的婚姻幸不幸福也跟我無關!
簡訊傳送出去後,他卻沒有因此心安,怒眸瞪著手機,明知她沒開機不會有所回應,他卻還是執意等著。
結果,過了十分鐘後,翟奎依舊抓著手機站在走廊上,把一票等著他重新主持會議的下屬和幕僚都晾在會議室內,不聞不問。
而被派出來提醒他的秘書,卻在看見他憤怒陰黑的臉色時,決定還是別打擾上司的好。
「該死的女人!」又過了十分鐘,翟奎失去等待的耐性,一手抓著手機,另一手竟然掄拳重擊牆面,連著痛擊幾回。
牆畢竟比他的拳頭硬,這一痛擊使得他的手指指節受傷了。
會議室里的人听見上司的咒罵聲還有擊牆的巨響,所有人紛紛跑出來看狀況。
「翟總……你的手流血了。」秘書驚愕地看著失控的上司,他一向服貼的發微亂地落在前額,向來嚴肅陰沈的臉龐充滿了憤怒情緒。「叫醫護室的人馬上上來。」
上司的行為失控了,沒人知曉原因為何,不過眼前猜測這些都沒意義,重要的是上司的手傷。
「不用多事,全部進來繼續開會。」翟奎咬牙下命令,率先走進會議室內,所有沖出會議室外的人全都飛快往兩旁退開,讓上司通行。
重新坐回主持席,他左手的手機被擱在公文旁,流著血的手只用了幾張衛生紙擦過,也沒有上藥包扎,他就這樣沈凝著臉色,重新宣布會議開始。
長達三小時的會議,就在大家的好奇和關心以及揣測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