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他回家,一路上,他都是沉默不語,直到進了大門,他順手打開客廳壁燈,接著,便直直走回他房間。
她望著他背影,朦朧的瞳眸忽地一陣酸澀,涌上更多淚水。
她坐倒在沙發上,只覺心頭被一股莫名的委屈緊緊攫住,教她擦了又擦,滿頰的濕潤還是無法抹干。
餅了好一會兒,正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孤獨冷清地度過這一夜時,他修長的身影忽地再度出現,落定她面前。
她茫然地揚起頭。
「這個給妳。」他遞給她一盒面紙,「把眼淚擦一擦,難道妳要整晚這樣哭哭啼啼的?」
她眨眨眼,忽然哇地一聲痛哭出聲,本來沉默的哽咽在接收到他的關懷後立刻轉成嚎啕大哭。
他立即不知所措。
「喂喂,怎麼了嘛?別哭得那麼大聲啊。別哭了好不?」
她不理他慌亂的安慰,抽出一張面紙,很不文雅地擤擤鼻涕,「我就是想哭……你、管我——」
「我也不想管啊。可妳這樣會吵到鄰居的。」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
她驀地憤怒,「吵到就吵到,又怎樣?」
「大小姐。」任性的響應讓莫傳宇只能無奈地嘆息,在她身畔落坐,笨拙地拍撫她的肩安慰她,「好了,別哭了,好嗎?別哭了。」
她索性偎入他胸膛,眼淚肆意染上他胸前衣襟,「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傻?」
他沒說話。
「你不必裝聾作啞,我知道我很白痴,竟然曾經喜歡那樣的男人——」
「妳是很白痴。」他一開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評論。
她哽咽一聲,抬眸哀怨地望他,「你就……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
「妳很笨,藍靈。」他直視她,「雖然我早知道這一點,可我還是要這麼說,妳真的很笨。」
她氣極,「莫傳宇!你——」
「難道不是嗎?愛上那種男人已經夠笨了,現在居然還要為了他哭哭啼啼,妳能說自己不笨?」
「我——」她一窒,撇過頭去,「我才不是為了他哭。」
「那妳為什麼哭?」
「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
「到底為了什麼啊-.」
「因為你這個大白痴居然問我這種蠢問題!」她忽地揚聲喊道,憤然瞪視他,「你為什麼總是要對我這麼殘忍?莫傳宇!我已經這麼難過了,難道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好好安慰我?偏偏每次都要這樣氣我!」
莫傳宇聞言,凝望她好一會兒,終于,唇角淺淺一揚,「看樣子妳的精神還沒跌落萬丈深淵,還有力氣教訓我。」
似嘲非嘲的語氣更加激怒她。
「莫.傳.宇!」
「好好,安慰妳,安慰妳。」他輕輕地笑,伸手攬過她,讓她螓首再度埋入自己胸膛,「傻丫頭,妳大概是全世界唯一在傷心的時候還能發脾氣的女人吧。」
傻丫頭。
彷佛詆毀其實寵溺的稱謂,讓一陣淡淡甜蜜流過藍靈心頭,她掩落眼睫,伸手環抱他腰,臉頰緊緊貼住他胸膛。
他的胸懷,好溫暖,讓她忍不住眷戀流連。
「傳宇,剛剛朱霆御說的那些不是真的。」
「……什麼不是真的?」
「那天我沒跟他上床」
「我知道。」
「你知道?」她愕然揚首。
「那天在貓空妳不是說過嗎?妳跟他在賓館什麼也沒發生。」
那表示他完全信任她嗎?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方才他才會那麼激動地痛揍朱霆御?
似喜似悲的滋味竄過藍靈心頭,「傳宇,你打他是為了替我討回公道?」
「我看不慣他滿口胡言穢語。」莫傳宇冷冷皺眉。
「……謝謝。」她垂下頭,再度靠回他溫暖的胸膛,「謝謝你——相信我。」
他不語,只是默默理順她凌亂的發絲。
她心弦一扯,「傳宇——」
「怎麼?」
「你那時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是不是真的?」他不解。
她咬唇,感覺心跳不爭氣地加速,「就是今天晚上你說的話啊。」
「……我說了什麼?」
「你——」她吸吸急促,臉頰滾燙得像發燒,掙扎許久,好不容易啞聲開口,「就是你說——喜歡我啊。」最後幾個字細微得宛若新生貓咪的嗚咽。
他卻听清了,全身肌肉倏地緊繃。
她感覺到了,心跳更加狂野,「傳……傳宇?」
他沒有響應,靜默不語。
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奇異,有些緊窒,有些沉悶,壓得人透不過氣。
藍靈直起上半身,離開莫傳宇懷抱,仍然低眉斂眸,不敢望向他。
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沉啞的嗓音終于輕輕揚起,「……是真的。」
藍靈聞言,倏地揚起眼簾。
「是真的。」他直直迎視她又驚又愕、復雜難解的眸光,「我是喜歡妳。」
「傳——」她伸手撫喉,定定凝望他,明眸逐漸氤氳薄霧。
他喜歡她!他真的喜歡她!
「我是喜歡妳,藍靈,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是真的,不是捉弄她,不是惡作劇,他是認真的……
她不敢相信。
「為……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還要哩由嗎?」
「但是我以為……以為你討厭我,所以才老是故意整我——」
「那是我無聊。」他自嘲地,嘴角揚起若苦若澀的弧度。
「傳宇——」她緊屏呼吸,怔然睇著神情沉郁的他。
在這一刻,她恍然明白了,從前所有的一切原來真的不是偶然,海薇說得對,他其實一直默默守護她
他不是整他——那些嘲諷、那些譏刺、那些一次次讓她氣上心頭的行為舉止不是為了整她,只是為了掩飾一顆真心!
他其實——是深深愛著她啊。
「傳宇,傳宇」她低低地喚,感覺一顆心幾乎擰碎了,淚光,不覺再度在眸中閃爍。
他彷佛不敢看她的眼神,忽地別過頭去。
「妳不必覺得有壓力,也不必覺得出自己必須響應我,我——」他咬牙,「不需要妳的回報。」
她顰眉,「傳宇……」
「所以妳可以不必急著想逃開我。」他繼續沉聲說道,「我知道妳不喜歡我,也不奢望妳有一天會喜歡……」
「我喜歡你!」她倏地揚聲打斷他,再也受不了他宛如機械般無感情的嗓音。
「什麼?」他愕然回首。
她定定望他,許久,唇角忽地一揚,「我喜歡你。」
溫柔的表白伴著甜美的微笑,深深震撼莫傳宇的心。
「怎麼……可能?」
「是真的。」她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是的,她是喜歡他,如果急切地想撫慰一個人受創的心是因為喜歡,如果貪戀一個人溫暖的胸懷是因為喜歡,如果在看著他羞澀的表情時一顆心也會因而柔軟是因為喜歡——那麼,她是喜歡他。
「我喜歡你,傳宇。」她低低重復。
而他,完全呆了。
「我喜歡你。」她再重復一次,跟著,仰起紅灩灩的臉龐。
他愕然注視著眼前恍若朝他發出邀請的美麗容顏。
「藍靈——」
他痴傻的模樣彷佛逗樂了她,忽地輕聲笑了,櫻唇一噘,輕輕啄吻他厚軟的嘴唇。
「傻瓜。」她嬌嬌地,似嗔似喜的神情輕易牽扯他一顆心。
他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全面淪陷——
*****
當莫傳宇醒來時,身旁的佳人已不見蹤影。
他伸手撫模著床畔,有些急切,有些焦慮,卻有更多的憂郁與失落。
昨晚的一切——果然是一場夢而已,一場太美太好的春夢,叫他痴迷狂亂,在半真半假中輾轉沉淪。
他還以為那是真的,以為藍靈真的對他甜甜地笑,以為她輕輕吻了他,接著,毫不猶豫地與他共同釋放滿腔熱情。
他以為那是真的——
看來,就跟從前他做過的每一場必于她的夢一樣,夢醒,一切也轉瞬成泡影。
想著,莫傳宇直起上半身,呆呆地瞪視著前方。
就連被單,也凌亂得不成模樣——難道他在夢里,真如此興奮難安嗎?
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他拉起被子,正想下床時,一個翩然出現在門口的嬌俏身影凝住了他。
「嗨,懶蟲,你終于醒了啊。」她嬌嬌地對著他笑,印著米老鼠圖案的淺藍色睡衣令她偏于修長英氣的身高剎那間縮小了好幾分,就連年齡,彷佛也小了幾歲。
她看來像個孩子,鬼鬼的笑容也像個孩子。
在他還怔忡不定時,她已經跳上了床,跪在床上朝他獻寶似地說道,「我做了早餐哦。是你最愛吃的培根蛋夾土司。」
「妳怎麼知道我愛吃培根蛋?」他楞楞地問。
「哈,從我第一回買早餐回來就發現了,你吃了一個不夠,還吃了另一個,買別的回來可沒那麼好胃口呢。」
她那麼早就發現了?這麼說,她不像他想象的那麼忽略他,至少,還對他有幾分關懷。就像昨晚一樣,她對他其實有幾分柔情……
一念及此,他神智驀地一凜,「藍靈?」
「什麼?」
「昨晚的事——不是我作夢?」
「什麼作夢?」領悟到他心中的疑問,藍靈又是好笑,又是羞澀,玉頰很快遍染紅霞,她別過頭去,「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誰曉得你做了什麼鬼夢?」
莫傳宇眨眨眼,終于從她嬌嗔的模樣中確認了答案,星眸點亮光芒,「這麼說是真的?我們昨晚——真的上床了?」
紅霞侵入修長的頸項,「什麼真的假的?神經病!」她伸手敲他一記,「吃早餐啦。」說著,她就要下床。
他連忙伸手將她拉回懷里,順勢倒回床上,「別走,再陪我躺一會兒。」
她沒有回答,只是將燒燙臉頰緊緊貼向他赤果的胸膛。
他攬住她,一股甜蜜的感覺在心頭漫開,他不禁滿足地嘆息。
「妳穿這件睡衣很可愛。」好半晌,他低聲開口,一面伸手撥弄地睡衣領口。
「好看嗎?」她在他耳畔吹氣如蘭,「這是我有一次到紐約出差時買的。」
「好象妳買什麼東西都是出差時買的——上次那個哈利波特的杯子也是。」
「哼。你才知道我工作多辛苦。」玉指在他光滑的胸膛劃過,「每次出國都是為了公事,還沒正正經經休過假出國旅行呢。這一次好不容易休假了,偏偏又跟你困在這里——」話說到此,她忽地停住了。
他望向她,幾乎要醉在她氤氳如煙的水眸,「跟我在一起不好嗎?」
溫柔的嗓音令她心跳急促,她別開眸光,故意嘟起嘴,「我要出國玩,人家想去小島度假已經很久了。」
「好,我帶妳去。」他迅速允諾,「妳想去哪里?」
「少臭美了!誰要你帶我去啊?我自己可以去。」她薄嗔,揚手拂了拂耳畔發絲。
女性化的動作看得他目不轉楮。
他——從沒看過她這副模樣,既柔婉又嬌艷,還不時女孩氣地對他撒嬌。尤其是撒嬌,他想不到外表大方干練的她竟然也會對著一個男人撒嬌。
如果這就是她談起戀愛來的樣子,那他更妒忌朱霆御了,想起那家伙曾獨霸三年這樣的她,滔天酸浪便一波一波翻滾過他心海。
他咬牙,更加緊擁住她,彷佛宣告自己所有權。
「不要……抱得那麼緊啦。」她在他懷里扭動著身子,「快透不過氣來了。」
他不理,依舊緊緊抱著她,嘴唇甚至一落,輕輕啄上她的。
蘊滿柔情蜜意的輕吻令她唇角不禁一揚,墨睫跟著一掩,「你這人——真的蠻無賴的。」
「難道妳今天才知道啊?」
「我當然早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他在床第之間也如此無賴。
想著,她不依地用力捶他肩頭一記。
「喂,很痛耶。」他故意大呼小叫。
「活該﹗」她毫不同情地睨他一眼,可在接觸後者深情款款的眼神後不禁全身一顫。
「傳宇。」許久,她低低喚了一聲。
「嗯?」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
「到底是多久以前啦?」
「就在教妳微積分那時候。」
「那時候?」藍靈愕然揚眸,「可是那一星期你都在虐待我﹗算不出答案就不讓我吃飯,晚上也只準睡四個小時。你知不知道,那個禮拜我連晚上作夢都夢見自己在算微積分!」她控訴。
「呵呵。」莫傳宇忍不住笑,「我本來就是想好好虐待妳啊,誰教妳在我面前老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他調皮地眨眨眼,接著,搶在她抗議前繼續說道,「可在跟妳相處後,才發現妳不是我想象中那種驕傲任性的女生。」
「……為什麼?」
「因為妳真的很認真在算微積分,因為雖然我不停地虐待妳,妳還是咬著牙苦撐下去,因為即使我睡著了沒監督妳,妳還是乖乖地繼續算下去。」星眸含笑,「知不知道?當妳認真起來做某件事的時候,那種樣子真的挺可愛的。」
「是嗎?」他的稱贊令她再度臉紅。
他深深睇她。
她真的是一個很認真的女人——對任何事情都認真,包括感情。
她認真地拒絕自己不喜歡的人!包認真地愛著自己喜歡的人,認真地愛著她認定的學長,朱霆御……
一念及此,莫傳宇不禁全身一僵。
她真的能夠完全忘了那個男人嗎?
彷佛察覺到他的異樣,藍靈仰起頭,「傳宇,怎麼啦?」
「沒什麼。」他連忙搖頭。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傳宇。」
她嚴肅的口氣令他呼吸一停,「這回又怎麼啦?該不會要問我我有多喜歡妳吧?」
「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呢!」她瞪他一眼,一面急急在心底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要問起這個問題,免得又遭他嘲弄——「我想問的是別的事啦。」
「什麼事?」
「昨天霆御說——他說你是莫家的私生子,那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
莫傳宇撇撇嘴,「就是妳听到的意思,我是個私生子。我的母親跟已婚男人交往,生下了我,對方卻當她只是風流的對象,從沒認真想娶她回家。」
「所以她後來就一個人撫養你長大嗎?」听出他話語中的苦澀,她揚起手,輕輕撫模他臉頰。
「嗯。那個男人定時匯錢給我們,可從我上大學自己能打工賺錢後,就不曾用過他一分錢。」
「你很恨自己的父親?」
「我本來可以不那麼恨他的,可他對我媽,真的太過分!」莫傳宇全身緊繃。眸底點燃怨憤火苗,「我大一那年,媽媽發病躺在醫院,性命攸關之際,一直喊著想見他——我去找他,他卻忙著跟那些高官貴人應酬,不肯離開——我媽媽就要死了啊!他竟連來看她最後一眼都不肯!」他低吼道,彷佛意圖宣泄多年來壓抑心底的憤怒與憎恨。
藍靈心一扯,挪動身子更加偎向他,雙手緊緊環抱他腰。
他感覺到她無聲的安慰,激動的心緒稍稍平復,「後來,媽媽去世了,我也發誓永這不再跟那家伙有任何牽扯。」
「後來,你們便再也沒聯絡了嗎?」藍靈蹙眉,很難想象一個對兒子漠不關心的父親。
「沒有。」莫傳宇嗓音緊繃,「只是這了兩年他忽然想起了我,老想要我認祖歸宗。」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忽然發現我是一顆很有用的棋子吧。」
「棋子?」藍靈不解,「傳宇,你父親究竟是誰?」
「……莫禮節。」他咬牙吐出。
「莫禮節?」似曾相識的名字在她腦海里滾過,迅速勾起浪潮——多年來在公關行業工作,這個上流社會響當當的名號她自然有所听聞。「詩禮傳家——你是莫家的第三代?」
「……不錯。」
天!原來他是莫家人!是那個民初時代在上海翻雲覆雨的女強人——莫詩綺的孫子!
那麼,現在莫氏集團的掌門人,號稱台灣商界第一奇女子的莫禮儀就是——
「莫禮儀是你姑姑?」
「不錯。」
吧脆的答案讓藍靈禁不住喘息,瞪大了眼楮。
她最最欣賞的兩個時代女性原來都是傳宇的親人?
「傳宇,你的女乃女乃跟姑姑很了不起。」
「我知道。」莫傳宇沉靜地點頭,「莫家的女性一向出色,這也是當初莫禮節不肯認我的原因。」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女兒。」莫傳宇澀澀地,「如果我是女兒,他就有辦法利用我提升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可惜我不是。」
「啊?」藍靈張大嘴,第一回听到這種奇聞——通常都是母憑子貴啊,莫家居然是父憑女貴?
「妳沒听錯。」看出她的震驚,莫傳宇微微苦笑,「莫家的傳統就是重女輕男,女兒從小就被教導接掌家業,因為這樣,想跟莫家女兒結婚的男人只能入贅——即使是嫁給莫家男人的外姓女子,在家族的地位也比她丈夫高。」
天啊!
藍靈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這樣的家族傳統,這樣的傳統實在太奇怪、太反叛,也太帥了!
「曾經,我姊姊傳芬是女乃女乃跟姑姑欽定的接班人,莫禮節也憑著她在家族水漲船高,只可惜姊姊很年輕就去世了,女乃女乃跟姑姑把注意力轉向了我堂妹傳雅,他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莫傳宇淡淡諷刺,「只可惜傳雅寧死不肯接掌家業,又撩起了他的野心。」
「所以他才要你回莫家?多一個人多一份競爭力?」聰明的藍靈很快領悟。
「沒錯。」
好壞!
藍靈忍不住咬牙——這樣的父親實在太冷血,也太過分了!無怪乎傳宇這麼恨他!就連她听了,心底也燃起無名怒火。
「……那麼莫傳奇呢?你又怎麼會跟他相認的?」
「是因為家翊。」他解釋,「記得我告訴過妳,家翊是我在育幼院助養的孩子嗎?」
「嗯。」
「在我助養他幾年後,有一天,傳奇忽然出現了,他是特地來找家翊的。」
「為什麼?」
「因為家翊也是莫家的孩子。」
「什麼?」
「這說來就話長了。」他輕輕嘆息,「當時我也不曉得原來自已助養的竟是莫家的孩子,怪不得我一見他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他是……誰的孩子?」
「傳芬。」
「你姊姊?」藍靈瞪大眼。
「是的。」莫傳宇點頭,湛眸再度深沉,「傳奇告訴我,當年姊姊未婚懷孕,莫禮節要她做超音波檢查,發現孩子是男的,堅持要她打掉……」
「什麼?」藍靈驚喊,「他有沒有搞錯啊?那時候要墮胎很危險耶!」
「他根本不管,他只知道這孩子不會成為他的籌碼,只會是絆腳石。」莫傳宇冷冷繼續,「他要姊姊墮胎,姊姊不肯,連夜逃出家門,在外頭生下孩子,可由自己也因為難產而死——孩子,也從此不知下落。」他頓了頓,眸光稍稍柔和,「多年來,傳奇一直在找姊姊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們兄弟也因而相認。」
「傳宇——」這一席話談下來,藍靈感覺自己總算稍微了解這個男人一些了。她輕輕啄吻著他的頰,心中滿溢對他的憐惜。
「藍靈。」他心中一動,臉龐一偏,忽地深深吻住她。
她嚶嚀一聲,展臂攀住他頸項,王腿在他滿布毛發的小腿上輕輕磨蹭。
他低喘一聲,不安分的手正忙亂地意欲解開她睡衣鈕扣時,一個清亮的嗓音忽地揚起——
「傳宇老爸,我來了!」